芥敦 - 芥敦─思念的形式

如果思念能化為實體，那麼我所思念的你……會以什麼形式出現在我的面前？

「人虎，閃開。」

清冷的嗓音從後頭傳來，他習慣性地蹲下，巨大的黑獸張開大嘴吞噬一切。連帶吞噬後的血液也沒留下，彷彿根本沒存在過什麼。

聽從太宰先生的指示，超越雙黑的新雙黑就此誕生。雖然一開始他們兩個常常因為意見相左而發生不少衝突，可是兩年過去了，他們對於彼此的配合度有隨著時間的過去有所成長。

……不過有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想要跟芥川抱怨一下。

「喂芥川，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操控你的羅生門離我沒多遠的地方才提醒我！」

「……那我也跟你說過不止一次，不要擋在我的面前。你有因此聽過我的話嗎？」

看吧。

他們就是會這樣不斷爭吵。

完美的完成任務，小小的吵架一番後，總會有一方先行離去。

「懶得繼續跟你吵了。」芥川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會伴隨著他的離開。

而他，則是站在原地，目送著芥川的離開，隨後才會往反方向踏出腳步。

如果思念能化為實體，那麼我所思念的你……會以什麼形式出現在我的面前？

中島敦發現他開始討厭雨天。

說到那天，是雨天。

傾盆大雨的下午，他跟芥川出任務。天空一片漆黑，伴隨著轟隆巨響的雷聲。稀裡嘩啦的雨聲蓋過他們的腳步聲。

這次的任務聽說是將擾亂橫濱的惡徒給抓起來交給軍警處理。

深怕芥川再次不分青紅皂白把人給解決了，太宰先生跟中原先生都特別提醒芥川不可以亂來。

「芥川，這次不准你隨便出手。」他用著氣音向走在後頭的芥川警告著。

由於這次是祕密行動，因此他壓低聲音，怕一個不小心驚動裡頭的惡徒。

畢竟理想的情況下是將人輕鬆逮捕。

「……吵死了，人虎。」芥川捂住口忍住咳嗽，清冷的嗓音帶點沙啞。

在漆黑一片的空間還要放輕腳步，對於雙方來說都是挑戰。幸好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還是可以看得清楚，否則走在前方的他一個不小心會跌倒也說不定。

「誰叫你都不按照計畫行事！」被芥川的話挑起情緒，他稍微大聲地說話。

原以為芥川會以嫌吵為理由用羅生門攻擊他，然而，芥川突然睜大眼睛，在他還搞不清楚的時刻，他被狠狠推開。

還沒抱怨芥川到底在幹什麼是想打架嗎？周遭的燈光亮起，瞬間的光芒讓他還來不及看清周圍。

「還以為是軍警，沒想到竟然是兩個鼠輩？」粗啞的嗓音從芥川身後傳來，等到他習慣光亮後睜開雙眼，一把閃爍銀光的刀刃穿過芥川漆黑的大衣，刀尖還沾染些許鮮血，隨著地心引力而落在地上。

芥川伸手抓住穿過腹部的刀刃，不讓對方趁機抽回去以免造成更多的鮮血流出。

他看著芥川對他露出扭曲的笑容，接著黑色大衣變成黑針刺穿身後敵人的身體。

或許是沒料想到竟然有人在受重傷的時候還能冷靜的反擊，惡徒來不及反應便被黑針攻擊。

「芥……川……？」從芥川推開他到解決敵人，他都來不及反應過來。等到他回神，襲擊他們的惡徒倒了下來，芥川整個人也跪在地上。

「黑手黨的人差不多也該到了。」芥川的聲音比平常還要低沉，臉上不斷冒著冷汗。然而，身為黑手黨游擊隊長的芥川，並未露出任何疼痛的表情。

看著這樣的芥川，回想這一切發生的原因都是出在他的聲音跟情緒波動。他就不禁自責。想要伸手摸向芥川的臉孔，可是，他怯步了。

明明他就知道這次的任務以無人傷亡為前提去進行，卻在途中失態，甚至讓暫時搭檔的芥川受到傷害，而這一切僅是他的一時疏忽——

太不成熟了。

他怎麼能夠這麼丟臉。

儘管常常跟芥川吵架已是常態，卻從來沒因此讓彼此受傷過，可是這次，如果不是芥川，任務說不定……不、是早就失敗了。

如果思念能化為實體，那麼我所思念的你……會以什麼形式出現在我的面前？

那天黑手黨的人很快就來帶走芥川，在那之後他也不曉得芥川的情形。

不過，從那之後就開始有點奇怪。

「那我要出去了，晚點芥川那傢伙不曉得又要說什麼。」

「哦，路上小……等等，敦君？」聽到後輩要出去工作，懶洋洋的太宰躺在沙發上抬起一隻手揮了揮表示他有聽到。但是，聽到後面那句話太宰突然睜開眼睛坐起身來。

剛踏出偵探社的門口就被太宰叫住的他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一反常態的太宰。

「怎麼了嗎？太宰先生？」

「不……那個、你剛剛說芥川會怎樣？」太宰收起平常的嬉笑，一臉嚴肅地詢問。

「怎麼樣？等等不是要跟芥川合作？所以遲到的話他又會跟我吵架。」想到偶爾耽擱時間結果早到的芥川就會調侃他幾句，接著他們就會開始吵起架來。

「……是嗎？那麼敦君快點去吧。路上小心。」聽到他的回答，太宰貌似沉思了會，接著收起嚴肅的神情露出笑容要他出門小心。

雖然對於太宰的態度感到疑惑，但意識到再不出門真的會遲到，他也只好先出門工作，回來還記得的話再更詳細詢問太宰。

最近的芥川很奇怪。

以往的合作模式是他先進行攻擊芥川則做掩護，可是最近......芥川都只是站在一旁，平常聽從主人意思行動的羅生門也不再出現。

甚至，芥川常常不發一語地看著他。

任務完成以後芥川也不再跟他吵架，一個不注意就不見人影。

說不上來的異樣讓他渾身不自在。

就好像——眼前的這個人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芥川龍之介。

※

一次兩次過後，他開始注意到芥川的不對勁是從哪裡開始的。

以前吵架到很厲害的時候，芥川會使用羅生門，而他會使用他的虎化能力。然而，現在的芥川卻不會在他的面前展現異能，也不說一語就消失不見。

以往總會注視著芥川的背影，如今卻不記得多久都沒這麼做了。

保持微妙的平衡一旦被打破，虛假的謊言就隨之瓦解，再也回不去原本的模樣。

最近的工作有點多。

接過國木田遞給他的資料，他翻閱著國木田仔細的註解，再三確認沒問題以後站起身往門口走去。

手指才剛碰到門把，身後傳來太宰的聲音：「敦君，嘗試抓住芥川君。」太宰莫名拋下這句話便拿起耳機哼著小調，完全沒給他反應的機會。

身邊的人個個都很奇怪。

一聽到他提起芥川，都會露出奇怪的神情，微啟口卻又閉起，彷彿想隱藏些什麼。

今天的工作意外地很簡單。

將人交給趕來的警察，他環視四周找尋避開警察的那個黑手黨、不吠的狂犬——芥川龍之介的位置。

接著在偏僻的角落發現到熟悉的黑色大衣，他放輕腳步打算嚇嚇芥川，以報這陣子芥川都不出手幫忙的仇。

當他靠近芥川並成功碰到芥川的肩膀，轉過頭的芥川露出的卻不是驚嚇的表情。

那是秘密即將被發現的表情。

芥川複雜的眼神讓他收起玩鬧的心，因為他發現到太宰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他的手並沒有穿過芥川的身體，衣服阻隔他們兩人之間的接觸。

但是他注意到一件事。

沒有影子。

他、並沒有影子。

「還是被你抓到了，人虎。」

「？」想著可能是影子重疊因而沒有芥川的影子，還在混亂當中的他一臉茫然。

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難不成芥川你……不會是死、」

「不要擅自把人判死了，愚蠢的人虎。」

啊、還是他認識的芥川？

他看到芥川深深嘆口氣，「還以為不到一個禮拜就能夠破除對方的異能，想不到叫久連腦袋都不靈光了嗎？人虎。」

「哈？」莫名被芥川嫌棄，他來不及釐清現在的情況，只知道還是先耐心聽著芥川的解釋。

啊、雖然被芥川用嫌棄的口吻說話還是很不爽。

聽芥川的解釋後他才知道原來那個時候他就中了惡徒異能，由於己身的關係讓身邊的人受到傷害，隱藏在深處的存疑再度冒出來像黑洞將他給吞噬。

那個異能的能力正是利用敵人內心的懦弱以及愧疚，製造出實體一般的幻覺。幻覺會不斷破壞敵人的精神，最終達到宿主自殺的結局。

「那麼讓太宰先生的異能無效化不就可以解除了？」

「如果有這麼簡單太宰先生也不會要你來抓住我吧。」面對搭檔的天真，芥川感到頭痛。

異能的本身不僅只是創造出幻覺，甚至會依照宿主的意識來改變幻覺的行為。至於唯一解除異能的方式，則是要抓住幻覺，確認幻覺的來源。

在這當中，身邊的任何人都不能告訴宿主幻覺本體是什麼，得由宿主本身發覺並抓住。

「那麼，眼前的芥川只是幻覺？」異能產生的幻覺可以做到這麼真實的芥川，正是利用他對芥川的記憶來塑造出來？

那麼，這些日子以來芥川只是站在一旁也是因為幻覺本身不能透露出它是幻覺而不是本人嗎？

「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

「可是你是對方的異能，又為什麼要跟我解釋這麼多？」

他不能夠理解，既然主要的目的是奪走他的性命，又為什麼要向他解釋這麼多。

芥川聽到他的問題，沉默了會後這麼說道：那是因為，你相信這個男人的關係吧。我剛剛也說過，幻覺本身的行為是由宿主本身的意識行動，因為你相信這個叫做芥川的男人，我才會不受原本異能的控制，向你全盤托出。

說完這句話，芥川的身影開始越來越模糊。「既然異能都被解除，那麼我也差不多該消失了。」

還在消化方才芥川的話是什麼意思，就發現這個芥川已經要消失不見。

「你還沒交代清楚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相信芥川到底是——」

「就是你現在想跟真正的他說的那句話啊。笨蛋人虎。」幻覺產生的芥川難得露出笑容。

最後的光點消失，剛才的一切簡直就像是一場夢境。

耳邊殘留最後的那句話，他轉身就往偵探社跑去，打算問太宰黑手黨的專屬醫院要怎麼去。

按照道理來說，既然幻覺有辦法出現在這，那麼真正的芥川應該在那個時候就住進醫院。

『相信芥川到底是——』

『就是你現在想跟真正的他說的那句話啊。笨蛋人虎。』

跑回偵探社的大樓卻在樓下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那個、注視很久的背影。

那個人背對著他抬頭不曉得在看著什麼，直到他站在那個人距離不到十步，清冷的嗓音從那人的口中傳出。

「你又遲到了，人虎。連準時都做不到的話你還會做什麼？」

如果思念能化為實體，那麼我所思念的你……會以什麼形式出現在我的面前？

以往聽到這句話總會生氣的他，這次難得沒有感覺到不爽。

「嗯。至少我相信你不會輕易死掉，芥川。」

如果思念能化為實體，那麼我所思念的你……會以什麼形式出現在我的面前？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URwb0bxgk
——那麼我會以能讓你安心的方式出現在你的面前。

「那就好。人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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