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ide/傲慢 之章

 

 

Inception的工作之後，伊姆斯和亞瑟似乎有了一種默契，那就是他們在逐漸減少盜夢工作的在經濟來源裡的比重。這意味著作為盜夢世界的先驅，他們逐漸變得低調、類似半退隱的狀態。那不是太久的事情，畢竟盜夢行業已經有一段時間，有一些簡略的系統已經逐漸成形。

 

亞瑟曾經有問過伊姆斯有沒有收過徒弟或是學生之類的，伊姆斯擺擺手說那很煩。更不用說亞瑟，他其實沒有什麼教學熱誠，更何況是這種貼進來不是死就是錢、一翻兩瞪眼的工作。

 

這陣子，亞瑟出去接案子常看到有老的帶菜的，大的帶小的的情況。作為一個前哨，他不喜歡這樣。多一個人對案子來說會多一個變數，更何況是第三方無關人士。根據他超標得安全考量，這幾乎已經牴觸到他的工作認知了。

 

經過一段時間之後，他從盜夢業界最好的前哨，已經變成盜夢業界的傳奇前哨。他真的不知道這種浪漫的字眼也可以出現在盜夢行業裡。他想，那他的伊姆斯應該就是所謂"傳奇的偽造者"了吧。

 

的確，他和伊姆斯這幾年在盜夢界裡低調行事，挑案子挑的很精。亞瑟找不太需要前哨入夢的工作，伊姆斯挑只需要當掩護的任務或是去當個打手的，像做些偽造文書之類的工作。這意味著伊姆斯會更少出現在盜夢工作裡，那很好。長期入夢真的不是什麼好事，而他們的年紀都足夠大了，說不準哪天真的會逃不過狙殺之類的。

 

亞瑟碰過不少偽造者。那個時候夢境偽造是個獨門絕活，伊姆斯一個人壟斷市場。但這項絕活在些年的盜夢界裏頭不奇怪，據他所知，有一個地方有在秘密培養一些偽造者。而亞瑟也跟其中幾個合作過，但就亞瑟的標準來看。差強人意。

 

那一天，亞瑟甩上某個團隊的工作室大門，憋著一肚子活火山般的怒氣回到飯店房間，用氣的微顫手刷開門卡。從這些培訓組織逐漸出現之後，亞瑟和伊姆斯工作時互通電話的內容除了聊一些瑣事之外，還多了發洩憋了一整天的怨氣這件重要事項。

 

『噢，Love，我才剛出境呢，電話來的真是時候。』

「你在哪?」

『哥斯大黎加。艾凡尼給我的電話，我問過他了。他的工作的確需要一個偽造者。』

「艾凡尼？他還在幹盜夢？」

 

艾凡尼是一個年紀比他們大一些的啟動者，不過最近實在很少看見他了。

 

『那老頭說他缺錢想再幹一票，還問我你有沒有空。我推薦愛莉雅妮當這個團隊的造夢師，你會想見她的。』

「我還想問你有沒有辦法能把我從這個狗屁倒灶的團隊裡弄走呢。」

『喔！看來前哨者先生遇到比照顧一個痛失愛妻的男人更棘手的工作囉。噢，謝謝、麻煩帶我到這裡。』

 

亞瑟聽見電話的那頭傳來一聲悶響，伊姆斯估計是坐進了計程車裡，機場附近的環境雜音一瞬間就少了。

 

「這個團隊簡直不可理喻，卡麥隆竟然放他的小徒弟幹這票。操，我想到就有氣。他分明就是不想接這個案子，他竟然有臉告訴我這是個肥缺。操他的肥缺！」

 

亞瑟真的氣炸了，那個小夥子太蠢。任務預演的是時候那個小夥子竟然忘記了一半的迷宮地圖，他們在卡麥隆的腦袋裡跑任務。這意味著是真槍實彈的任務預演，亞瑟並不討厭這樣的做法，但這小子竟然忘記他再往哪裡跑！

 

前哨者的工作是保護啟動者，所以亞瑟就在淺意識防衛開始動作的第三分鐘就被亂刀砍死在夢境裡。

 

『Darling 你聽起來真的氣瘋了。』

「我真的氣瘋了。我是前哨，這意味著我必須得保護他們所有人，見鬼的渾蛋。他是啟動者，他媽的竟然忘記半個迷宮長什麼樣子。該死的！我到現在都還覺得有人試圖拿刀子想戳爛我的肚子。」

 

伊姆斯倒抽了一口氣，忘記迷宮長什麼樣子實在太嚴重。柯柏雖然也不是一個會記住所有迷宮細節的人，但關鍵就在於他、亞瑟和造夢師的搭配是合宜的。亞瑟從不忘記迷宮的任何一個部分。

 

亞瑟憋了一整天的怒吼一口氣全撒在電話裡，他吼完之後疲倦的微喘。伊姆斯發出微微的笑聲，他真的很少聽見亞瑟開口他媽的閉口他媽的。由此可見任務預演根本一團亂，完全戳到亞瑟的死穴。

 

「很抱歉在電話裡跟你大小聲，我不應該說這麼多髒話。」

『沒關係。如果你不跟我大呼小叫，我會想拿籌碼出來確認一下我是不是真的下飛機了。你吃飯了嗎? 如果我差勁的算數沒有出錯的話，你那邊應該已經晚餐時間了。』

「事實上你算錯了，但我的確什麼都沒吃。」

『你會需要吃一點的Darling，我不想工作到一半得打電話問候你的胃。』

「但我現在沒胃口。」

 

伊姆斯只是不滿的哼了兩聲，沒打算繼續強迫亞瑟進食。畢竟下午被殺了三次，在夢裡被人用刀子挖肚皮的感覺光是用想的就很噁心。拜託，他們都已經這把年紀了，實戰經驗也足夠多。老鳥不怕難，怕的就是什麼都不懂的菜鳥。伊姆斯現在真的信了這句話。

 

『說到菜鳥，我上次碰到一個天兵前哨。他不但沒能保護大家的安全，還被我騙進了死胡同。』

「結果呢？」亞瑟聽著伊姆斯微啞的嗓音輕快地說著他上一個工作的狀況。

『我是個頑皮的偽造者，我拿榴彈槍把他炸飛了。』

「你真的糟糕透頂了。」

『承認吧Darling，你現在只想出賣卡麥隆好賺進一大筆心理治療費。』

 

電話的那頭傳來伊姆斯令人不悅的姍笑聲，雖然亞瑟不想承認，但伊姆斯的確是個足夠了解他的人。這一行本來就不存在著職業道德，亞瑟只是不想這麼卑鄙又小心眼。單純因為被新手胡整了一番而賣了隊友，他不想樹敵。

 

「放心吧Mr.Eames，我要是真賣了卡麥隆，不會少你一點好處的。記得你之前跟我說的房子嗎? 一個卡麥隆就可以買一間了。」

『Wow，Darling你認真的嗎? 』

「養老的事情是認真的。」

 

亞瑟躺在床上鬆開了領帶，他憶起伊姆斯之前和他提過的養老建議。亞瑟真的認真的考慮過，但伊姆斯的流浪病是說句我要養老了就會好的嗎? 他不禁懷疑。所以他才遲遲沒有真把這個養老建議付諸計畫，說不定會有更好的方法。邊作夢邊工作還能邊養老，他一定能想出個辦法。

 

『噢，Darling，晚點聊。艾凡尼要我住房之後聯絡他，他還捨不得找前哨。我得跟他去找工作坊。』

「跟他說，我考慮一下。記得找能上大鎖的，不要拉門。」

『好好~聽你的甜心，答應我，下次接起電話的時候要是吃飽的。』

「我盡量。」

 

通訊斷線之後，亞瑟從床上掙扎著爬起來叫了一份飯店晚餐，順便洗了個澡把那個從下午就一直困擾著他的掏挖感洗去。他想著這盜夢業很快就會開始亂起來，背叛出賣的事情會層出不窮。很快的尤瑟夫的小夢吧會充斥著誰又被誰賣掉了，誰又被哪家公司做掉了，誰和誰又死在哪了之類的話題。艾凡尼大概已經預見了這樣的未來，所以他才不想隨便的把活給些攜家帶眷的人做，是時候該勸愛莉雅妮離開盜夢一陣子了。

 

飯店的晚餐總是不盡人意，就在亞瑟吞掉三分之一盤的義大利麵的時候，他突然意會到他以前不會這麼認為。伊姆斯做飯總是好吃的讓亞瑟對食物的標準越來越高，他征征的想。當時他們以自己的工作為傲，不是說以一個小偷為傲。

 

亞瑟也當過兵，他有過一年的夢境訓練，他後來決定不幹造夢師跑去當前哨，是因為喜歡這個保護人的工作。他本來是想在醫院理當夢境治療的護理師，他可以面對具有攻擊性的淺意識，幫助心理醫生進行夢境治療。所以他才幹前哨，而不是為了一筆錢去幹前哨。

 

伊姆斯是專職的偽造者，儘管他獨立工作的時候已啟動者為主，但亞瑟知道他其實不喜歡偷點子。伊姆斯喜歡偽造，他總說偽造是門藝術。亞瑟相信，他有時不得不對伊姆斯的偽造手藝感到驚嘆。

 

或許，他們兩個都用自己的方式慣壞了對方。他習慣了他，他依賴上他，並且同時他們以對方為傲。亞瑟在把那盤沒什麼亮點的麵給吃完之後，認真地考慮起把這一次的工作內容賣給目標賺取一點治療津貼的可能性。

 

三個鐘頭之後，就在亞瑟決定放那堆讓他大動肝火的工作的時候，電話響了。

 

『Darling，我又想你了。』

「都幾歲了，別跟我調情。」

『我們找到一間很棒的工作室，能上大鎖，而且沒有拉門。』

「有櫃子而且沒有落地窗?」

『嗯~沒有落地窗，但也沒有櫃子。』

 

突然電話的那一頭傳來另一個笑聲，亞瑟想大概是艾凡尼。他的笑聲渾厚有力，他幹起啟動者臨危不亂，和伊姆斯一樣有很柔軟的想法。

 

『喂？亞瑟嗎？聽老艾凡尼的話，把卡麥隆賣了賺來的錢都比你腳踏實地賺來的多。那個婊子把我的造夢師賣了賺大錢，奈許也不幹了，還好伊姆斯給我推薦了愛莉雅妮，不然我可能得躲債了。』

「噢，真的嗎？愛莉雅妮絕對會是你見過最棒的造夢師。我想你能給我張去哥斯大黎加的機票。」

『太棒了！亞瑟，我們會等你的。落地之後給你老伴電話。』

 

亞瑟應予了幾聲。在換伊姆斯接聽之前，亞瑟還聽到伊姆斯在旁邊叫罵了句"什麼老伴不老伴的，我的亞瑟可是很害羞的。"

 

「你可以把艾凡尼趕走了嗎? 別在他面前說情話。」

『好、好。你後天應該能動身吧? 臭老頭，快滾回你房間去。我跟Darling要溫存了。』

「嗯，大概吧。」

『真沒想到你願意這麼幹。』

「夠了，伊姆斯。少挖苦我一點不會讓你晚上睡不著的，你不得不承認我們都想退休了。」

 

伊姆斯似乎已經躺在床上準備大睡一覺，他的聲音已經逐漸模糊。亞瑟其實挺喜歡他這麼說話的，像他賴床的時候。說在嘴把裡的話糊成一團，不管什麼時候看都像個小男孩。亞瑟也躺進床裡，伊姆斯含糊地笑了兩聲。

 

『沒有當前哨的隊伍不會讓我想拼命，都是你的錯。』

「原話還給你，William。沒有你當偽造者的隊伍讓我只想撒手不管，都是你的錯。」

 

亞瑟佯裝生氣的語氣說道，惹來伊姆斯一陣笑。

 

『老天，我愛死你了Darling。』這句話後面還附帶一個響亮、正對著話筒的親吻音效。

「我也是。」

『晚安，後天上飛機前給我電話。』

「沒問題，晚安。」

 

隔天起床之後，亞瑟進行了一次晨浴。他其實沒有這個習慣，但伊姆斯有。亞瑟問過，但伊姆斯給他的理由很爛，內容大概是當他需要深度沉澱或思考的時候他會想浪費一點水。

 

淋浴中，他注視著這些流掉的水，他把這些痛苦工作的日子累積起來的憤怒歸類成一種自負。一種作為這行的菁英，對於這些新人惡劣的工作態度的鄙視。或許伊姆斯早就發現了，如果伊姆斯告訴他，亞瑟沒準又會跟伊姆斯針鋒相對，這滑頭越來越會迴避他的死穴了。

 

於是亞瑟決定貫徹這樣的鄙視，他毫不猶豫的出賣了他現在的團隊。他會得到一筆超過這個工作三倍的金額的報酬，然後飛去哥斯大黎加跟伊姆斯、愛莉雅妮以及老好人艾凡尼做完最後一次的工作。

 

帶著他們的驕傲，繼續他們早已糾纏不清的後半餘生。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