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決定要厚臉皮就要厚到底，艾維斯繼續盧著對方，一下說怕自己讀理解錯誤，一下又說怕睡了一覺醒來什麼都會忘記，正講得口沫橫飛的時候，羅傑咳了幾聲來打斷他這串似乎永遠不會停止的話。

 

艾維斯眨巴著眼睛，無辜地望著對方，只差沒有彈幾滴眼淚給對方看——那是因為男孩子不可以隨便哭！

 

雖然、雖然那只是性別刻板印象啦，不過他到底已經滿二十歲（還超過了許多），也不是個小孩子了，哭出來的話他會有點瞧不起自己的；但如果他和絲絲對調性別的話，說不準他現在真的會用眼淚攻勢來為自己爭取機會。不過那也只是如果。

 

並不是說只有小孩子才會哭，不過他就是覺得自己不要真的哭出來會比較好，感覺好像會被沙可老師嫌棄。

 

不過現在的重點不是哭不哭，而是對方打斷他綿綿不絕的話要做什麼？不會是嫌他太囉嗦吧？

 

似乎也知道自己會扯太多，感覺起來不怎麼想浪費時間的羅傑伸出手指，竟直接在空中寫起字來；和亞薩拉使用的那種心映並不相同——事實上除了字體顏色，模式看起來是一樣的，可艾維斯就是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太一樣——金色的字體便在空中勾勒出模樣。

 

一開始的是這魔法的說明，羅傑清楚明白地寫了這只是有在施術者身旁才看得見的字，身處別處是看不見的，艾維斯似懂非懂的在腦中轉換成「空氣是白紙、手指頭是鋼珠筆」的理解方式，很快就弄懂了。

 

解釋下面出現的則是只有短短一句話：普通看不懂還是時間不夠？

 

沒有去想「為什麼寫字可以這麼簡潔到一針見血，講話卻得繞這麼一大圈呢」這個問題，感覺被抓包了的艾維斯囁嚅地回答了看不懂這三個字。

 

當然，以時間上這也是問題，不過要是連看都看不懂，就是給個一年也沒意義。

 

露出個果然如此的表情，有著深深魚尾紋的羅傑的眼睛表達出的情感全是關愛，不用說也知道不是那種帶著無奈的關愛法。

 

想了想，他又繼續在空中寫下幾行字：這書只是厚了點，再怎麼說都只是基礎，你自己試著翻幾頁看看，確定是真的不懂還是懶得看。

 

用力點頭表示回答，艾維斯立刻去翻了書，認真地看著第一章節整整三十分鐘，途中羅傑還多泡了壺茶喝，去了趟廁所，最後開始坐在一邊看著他酷似女王的臉發呆，艾維斯才重新抬起頭，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那個、沙可老師，請問什麼是精神能量？」他怯生生地問，深怕對方會懶的回答他。

 

附帶一提，精神能量這四個字是在第二行的第三個字出現的，也就是說艾維斯花了三十分鐘，卻看了不到三十個字，平均一分鐘一個字，其中四個字的意思還完全看不懂。

 

羅傑露出個相當複雜的表情。

 

如果真要說明，大概就是那種「嗯唔——這是在開玩笑吧哈哈哈」的感覺，既無奈，又有著想拿頭去撞牆的衝動，就連到底要不要追究「那就早點問出口嘛拖這麼久是在浪費時間啊」這件事情都不是很想理了。他到底、為什麼會是由他來教這個笨蛋呢？

 

不過自怨自艾歸自怨自艾，羅傑還是認命地開始在空氣中洋洋灑灑寫下一大串解釋。

 

看著那片佈滿發光字體的空氣，艾維斯看出來，所謂精神能量，用通俗一點的講法就是精神狀況，像是精神很好的時候做任何事情都綽綽有餘，反之，當精神很差的時候不管做什麼都覺得疲憊、使不上力，大概就是這種情況。

 

把這種狀況想像成是一種能量，當能量越多，越能改變自身的魔力——當然，魔力的多寡強弱最主要的憑據是天生的，後天的訓練僅能改變一小部分，但有總比沒有好——而能量越少或越差，就是魔力足夠，也可能因此魔法發動失敗。

 

至於心情，這也是有著相當影響力的一塊，當情緒達到了頂峰，無論是正面或是負面，都會直接影響到精神能量，進而改變自身魔力的構成。

 

艾維斯摸著下巴，唔唔兩聲表示明白了，用他自己的想法來看，這或許就是為什麼，像是小說漫畫中的黑暗力量都是在人失望，悲憤、甚至是絕望的時候才能領悟並且進一步鑽研，那是因為其中暗的魔力宣洩出來，有時幾乎會直接蓋過原先最多的屬性。

 

看他懂了，羅傑也點點頭，有很大的關係是因為看出來，原來這傢伙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的愚昧，不需要講太多遍，只要稍作解釋就能懂得這些相關知識——不過這也代表不管是什麼他都得一一解釋了。

 

到底是偶爾解釋卻得重複再重複比較哀傷，還是不管是什麼都得講解卻只要說一次就夠了比較令人感到難過呢？

 

最後他決定別去思考這個不管結果是如何，都會讓人哀傷的問題。

 

***

 

既然懂了最開始的這個問題，那麼艾維斯也就繼續看下去了，只不過他依舊看個幾行就皺眉苦臉，幾次下來乾脆眼巴巴地看著羅傑，後者幾乎看見他垂下來的耳朵和尾巴了。

 

這到底是哪裡來的被丟棄小狗、這樣活像他是那個狠心的飼主……羅傑摀住臉，感覺自己會被眼前這小鬼給折幾年壽。

 

他已經不年輕了啊，這樣繼續折下去真的好嗎？不會那麼快就躺棺材吧。

 

體認到這是個辛苦的工作，於是他很爽快地放棄了，轉過身就在空中寫下四個大字：去煮午餐。

 

「誒——？但、但是現在還沒中午耶，而且我才剛吃過早餐……」艾維斯無辜說道。

 

「你吃了我沒吃啊！我告訴你我現在很餓，食材這裡都有你就趕快去煮飯，不然你等等也不用吃飯了。真是的現在年輕人很愛找藉口啊，一個口令一個動作有沒有聽過，我告訴你我當年長官叫我們去瀑布下淋浴兼跳芭蕾舞，我們幾個大男人還不是……」很看不慣年輕人的羅傑開始碎念。

 

艾維斯苦著臉，小小聲說自己不會煮飯。

 

如果是在之前那邊的世界他多少是會煮東西的，不然老是吃泡麵會被衍裘罵，然而這裡沒有瓦斯爐這種東西，雖然類似的器具還是有的，可他完全不會用，更何況這邊的食材和他之前都不一樣，處理方式他是一概不懂。

 

這些情況羅傑自然是不會知道的，艾維斯小聲的回答讓他停下長篇大論，但他露出的表情卻像是換了篇說辭要繼續說教。

 

想當然耳，艾維斯是不會知道對方只是懶得教他、隨便找個方式支開人罷了。

 

為了不讓自己的耳朵受到轟炸，儘管什麼都不會用，艾維斯還是溜進廚房去忙了，也因此漏看了羅傑的笑容在一瞬間有點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