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籃/奇蹟黑黃黑】紙舞之夢 - 紙舞之夢/02

黑子看著眼前明明只能聽見他聲音的黃瀨感到不可思議，他的肢體語言很多很豐富，那金黃色的身影非常耀眼，俊美的外貌相當吸引人注意，黑子緩緩地伸出手想要碰觸那閃亮的髮絲，但卻直接穿透過去。

一旁的赤司眼神有些暗沉的注視著黑子想要碰觸黃瀨的舉動，「那、我就叫你小黑子囉！」黃瀨活潑的說道。

「好的，黃瀨君。」對黑子來說眼前不論是黃瀨還是赤司都還只是孩子，所以也就放任他們隨意稱呼自己，甚至放縱他們的失禮行為。

「好可惜看不見小黑子的樣子，真想知道你長什麼樣子……」黃瀨語氣有些失落的說道，那纖長的睫毛眨阿眨的，反正他也碰不到黃瀨，所以黑子姑且伸手碰觸對方的睫毛，但卻在碰到的剎那，黃瀨睜大眼眸露出驚訝的模樣，「小、我看見小黑子了！」然後快速的抓住他的手，黑子也被他的動作嚇的不輕，對方手心的溫度不停的傳到他身上，那是比赤司還要更舒服的溫度。

「小黑子好漂亮！像天空一樣是藍色的啊！」那充滿魅力的笑容讓黑子傻愣著，一時之間無法反應。

「黃瀨君，請不要用漂亮來形容男性，這樣很失禮的。」面對像孩子般的黃瀨，黑子勾起一抹微笑，淡淡的但卻讓人無法忘懷，黃瀨從來沒有見過有人能笑的這麼漂亮而呆愣住，「黃瀨君？」黑子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呼喊著眼前的黃瀨，但對方像是沒聽見一樣。

「黃瀨君，你有聽到我說話嗎？」直到黑子有些慍怒的詢問，他才驚慌的從自己的思緒回到現實，「抱、抱歉，小黑子不要生氣麻。」

「哲也真是偏心呢，對於涼太異常寬容啊，我很吃味哦。」赤司雙手環抱著自己，那雙赤色的瞳讓黑子本能的感到危險而有些緊張，「征君的佔有慾很強烈啊，對待喜歡的人請溫柔一點，否則對方會受不了的。」黑子眨了眨眼眸，那雙空靈的瞳裡頭依舊沒有映照出任何事物和情緒。

煩燥。

看著這樣的黑子，赤司只覺得煩燥。

「哲也希望我對你溫柔一點？」黑子很快地就了解的對方的言下之意，有些困窘的思考著該如何應對，他對赤司的性格實在不是很了解，無法輕易判斷話中涵義的真假，「小黑子！你在哪裡？」黃瀨有些慌張的四處張望，雖然剛剛有幾分鐘能看見黑子，但很快地對方的身影漸漸像霧般地消散，這讓他有種對方消失不見的錯覺。

「我在這裡，請黃瀨君不用緊張。」黑子先是出聲安撫黃瀨，接著又正經八百的注視著赤司，「不管赤司君是不是開玩笑，我都還是要說，人類是不能喜歡我的。」

「哲也你還真是正經呢。」赤司有些愉快的看著黑子，能夠一直看見他的人目前只有他一個，黃瀨即使能看見也必須是黑子碰觸他的眼睛後的短暫幾分鐘，這對他來說並不構成威脅。

想要的東西，他不管用多少力氣都一定要得到。

「我只是為了征君你好，所以提出忠告而已。」黑子邊說邊伸出手碰觸黃瀨的眼，要讓黃瀨看見自己大概得要碰他的眼睛才行，而且持續的時間也不長，黑子覺得有些麻煩，但他並不討厭黃瀨這個人，相反的還算喜歡。

不過對於赤司他實在不知道該下怎樣的評語，這個紅髮的少年充滿著侵略性，而且有種難以言喻的孤高氣質，但仔細去看，會發現那些東西似乎都只是他為了保護自己而多加上去的防備。

黑子見對方沉默不再說話，便緩緩地轉過身，語氣依舊平淡的開口，「現在時間不早了，黃瀨君和征君該回去了。」一旁安靜聽著他們談話的黃瀨有些失望的垂下頭，他本來還想多和黑子說話的，但看樣子不只是赤司，連黑子心情都不是很好。

黃瀨也不是笨蛋，聽他們談話的內容也知道赤司喜歡黑子，而黑子認為他是妖怪不能和人類在一起，然後赤司非常不滿黑子這麼果斷的拒絕他。

他正在颱風的中心啊，黃瀨有些害怕的不知道該把視線往哪裡放。

「涼太，你先走吧。」赤司不容拒絕的趕人，而黃瀨也只能摸摸鼻子先行離去，留下黑子和赤司大眼瞪小眼。

黑子的視線仍然沒有投注在他身上，只是凝視著窗外遙遠的風景，赤司實在不能理解眼前這美麗的生物，究竟在想些什麼，如果可以他真想知道要用什麼方法才能得到黑子的關注。

一直以來都表現亮眼的自己，沒有理由受到忽視的，「看著我，哲也。」赤司的聲音低沉的有些可怕，而黑子轉過頭，表情毫無起伏，確實如他所願的看著他，但赤司卻只覺得更加火大。

那雙水藍色的眸子裡，根本沒有他的身影。

「你為什麼要這麼執著於我？」黑子終於緩緩地開口了，他輕輕的調整了下斗篷的位置，從已經微瞇的眸子赤司就能輕易的看出對方已經開始想睡了，但或許是想得到答案的堅持讓黑子一直撐著沒有像之前一樣不小心睡著。

「因為我很喜歡哲也哦。」赤司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樣讓黑子忍不住皺起眉頭。

「征君，真的明白自己說的話代表什麼意思嗎？」黑子越來越覺得自己說不定招惹到一個難纏的孩子了。

「哲也該不會真的以為我什麼都不懂？再怎麼說也已經是中學生了呢。」赤司勾起一抹令人不寒而顫的笑靨，黑子判斷對方大概是處在情緒非常不穩定的情況下而有些擔心。

「我是妖怪，並不是人類，而且是男性，我不明白征君喜歡我的理由。」從以前到現在從來沒有人即使在他說的很清楚明白之後仍然不放棄，這讓黑子有些迷惘。

「要喜歡怎樣的存在是我自己的決定，哲也沒有資格干涉的吧？」

「確實如征君所說的那樣，但是我想我也有拒絕你的權利吧。」黑子雖然語氣平穩但卻越來越小聲，雙眼已經幾乎完全閉上了，看樣子真的很累了。

「我會讓你答應我的，你就好好睡吧哲也，我明天會再來找你的。」赤司輕輕的撫過黑子的髮絲，然後頭也不回的離去。

他從未被人這麼乾脆的拒絕過，但卻沒有想像中的討厭，或許是因為對象是黑子的緣故吧。

他只是罕見的覺得自己或許不夠努力，所以才得不到他的注目。

雖然他也曾經懷疑過黑子對他所說的，自己的情感究竟是不是戀愛的情感，但這是他從未有過的執著，如果這不是愛情的話，那麼這是什麼樣的？

赤司走出圖書室之後，回過頭，關於黑子的美好全部都被鎖在那道拉門之後，他無法觸及。

他這才注意到，他和黑子看似處在同個世界，但事實是，他對他一點也不理解，黑子亦沒有打算告訴他什麼。

雖然不想承認，但黑子說他還只是個孩子這件事情確實是無法反駁的，他的心還沒有成熟到能夠像黑子那樣包容著一切。

或許也因為這樣，所以黑子無法接受他，沒有辦法認同他。

赤司第一次如此在意他人對自己有怎樣的看法，也是第一次想要為了誰而努力改變自己，黑子正是有這樣的魅力讓他身陷其中無法自拔。

他不帶任何負面情緒緩緩的笑了，毫無疑惑的踏上回家的路途。

＊

赤司離去之後，黑子陷入沉睡之中，平時幾乎不作夢的他，罕見的做了個關於過去的夢，他有些忘記那之後已經過了幾年，夢中的自己還非常天真，並未經歷過滄桑的磨練。

所謂的磨練其實也只是面對無數離別之後學會的淡然以對。

從夢中回到現實後，黑子深深地嘆了口氣，那雙有些空洞的眸子多了些懊悔的情緒。

赤司對他的表白無意之間觸及了他內心深處一直封印著的傷痛，想忘也忘不掉的記憶。

他還記得，那時候他才剛有意識自己是妖怪（雖然怎樣也無法回想起在成為妖怪之前的自己是怎樣的），當時的他，對於人類見不到自己、無法碰觸自己，乃至於他本身的存在是那麼飄邈虛幻的事實都不太能接受，也曾經痛苦的吶喊著希望有誰能夠聽見他的悲鳴，但誰也聽不見。

妖怪曾經是人嗎？黑子曾經不停的思索這個問題，甚至也翻閱了圖書室所有有關妖魔傳說的故事及記載，但上頭從來都只是描述著鬼怪的恐怖之處及典故，但卻沒有一筆資料能夠證實，妖怪也曾經是人類。

他也為此迷惘許久，但所有對於自己的懷疑都被那個人破除了。

黑子抿了抿唇，他用力的扯緊自己的斗蓬，一直以來的淡漠都因為回想起那個重要的人而動搖的幾乎崩毀，「……對不起。」那水藍色的眸子沾上了霧氣，水珠在眼眶邊打轉、聚集，最後順著臉部輪廓快速地滑落。

還記得那個人總是告訴他，雖然他不是人類，但也不需要因為這樣而感到痛苦，只要存在於這世界上，即使沒有溫度無法感受到冷熱也沒關係，只要黑子自己本身能夠擁有自我的意志就足以證明他是存在的，並非飄邈虛幻的錯覺。

起先黑子並不相信，甚至有些質疑，但或許是因為那個人的溫柔守護了他有些殘破的心也說不定，他漸漸開始相信對方說的沒有錯，也感到快樂充實，至少那個人每天都會來圖書室陪著他。

那個人甚至拚命尋找著黑子寄宿的書本是哪一本，就為了要帶他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看見有人為自己做這麼多，黑子對此是非常感激的，但是他卻怎樣也沒有辦法幫忙，他想不起自己究竟是寄宿在哪本書上，說不定也不在這個圖書室？但他確實被束縛在這個地方，有點像是地縛靈，但那個人卻對他說──黑子才不是地縛靈那種東西，我查過了哦，你是依附在紙上的紙舞才對。

那個人並沒有放棄尋找，用盡一切力量又翻又找又問的，在某個晴朗的天氣，他開心的來到黑子面前，說是已經知道是哪本了，興高采烈的要黑子等著──因為要給他驚喜，所以不能跟去。

黑子等了很久，大概有一整個下午。

外頭傳來了人們慌張的呼喚，耳尖的黑子聽見的是那個人的名字，救護車的聲響劃破天際，他拉緊即將滑落的斗蓬慌張的往窗邊靠去，映入眼簾的是在三層樓之下，渾身是血倒臥在地面上的那個人。

他緊緊地抱住一本書，黑子在剎那間想起了那是自己寄宿的書，然後再也無法忍受的哭了起來。

圖書室裡其他的學生也討論起那個人的事情，那之後過了很久，黑子再也沒有見過他，那個開朗而充滿光芒的人。

他所寄宿的書，也沒有再回來過圖書室。

從那之後黑子就連想要離開圖書室的想法也全部消退，即使明白同樣的事情不見得會再發生，但黑子仍然對於離開圖書室感到畏懼，深怕要是像之前一樣該怎麼辦？

他沒有辦法再背負那樣的責任了，重要的人為了自己可能連命都沒了，要他情何以堪。

失去了那個人之後，黑子每天能做的事情就是躲進睡眠之中，漫長而遙遠的歲月就這麼被他打發掉，睡眠時間變長，而他的反應也變慢了很多，就連清醒的時間也都恍恍惚惚的。

那個人的身影也漸漸地被封印在心底最深處，那是他永遠的痛，也是永遠的掛念，好想再見見你，黑子如是想。

之後，所謂的之後也只是一次次的離別，但黑子也已經學會抽離自己的情緒，他不再對那些看的見他的孩子投注太多的情感和目光，也不願意告訴他們關於他的事和想法。

這樣做是最好的，黑子是這麼認為的。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黑子仰望著圖書室外頭的夜色，腦海裡想起的是和那個人相處的點滴，以及那個人外放開朗的性格，和他今天認識的黃瀨涼太很像很像，在赤司說了他偏心黃瀨的時候，他也同時明白了自己一定是將那樣的情感投射在有著耀眼髮色的孩子身上了。

他覺得懷念，但同時也感到愧疚。

漫長而孤獨的想念讓黑子傷痕累累，但見到黃瀨涼太的同時，他也隱隱約約的覺得有那麼一點開心。

黑子起身離開書桌，緩步地走向放著小說的架子附近，很快地便找到了一本有些破舊的厚重書籍，翻到最後一頁的登記卡（現在已經全面電子化，作為紀念性質所以還保留登記卡），上面寫著重要的人的名字，黑子印象中那個人最喜歡這本書了。

上頭的姓氏是黃瀨。

黑子輕輕的勾起一抹微笑，或許這次他能知道那個人的消息了，甚至有機會可以見面，他忍不住有些期待，本來迷迷糊糊的思緒全都變的清晰，渙散的精神也集中許多，就像那個人還在的時候，黑子突然覺得自己的身體不再沉重。

「黃瀨君。」黑子輕輕的呼喊，帶著那本小說回到他習慣窩著的角落，開始翻閱了起來，耐心的閱讀著。

「沒想到你竟然在看書呢，哲也。」直到赤司的聲音傳入耳膜，黑子這才驚覺自己沉浸在書中世界無法自拔，反射性的往外頭看，夕陽低垂，看樣子他似乎是從夜裡就一直看到現在，黑子有些疲憊的將書闔上。

抬起頭時，見到的卻不是預想中只有赤司一人的畫面──站在赤司身後的，是黑子第一次見到他和黃瀨時，他們身邊的同伴。

「哈？赤司你是發什麼神經啊？哪裡有什麼妖怪？」那有著青色髮絲的少年不耐煩的質問著，而在他一旁有著粉色長髮的女孩子則是害怕的抓住少年的手臂瑟瑟發抖。

黑子的視線停留在一臉尷尬的黃瀨身上，在他身旁站著兩個同年紀的孩子，分別是吃著零食的紫髮少年和手指裹著繃帶的綠髮少年。

「哲也對你們很好奇呢。」赤司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看向堅持要跟著自己一起來的同伴（主要是因為黃瀨大肆宣傳，所以他不得不帶這些愛湊熱鬧的傢伙來）。

「小、小赤……別嚇我啊！我明明什麼都沒有看見……」那唯一的女孩子害怕的說。

「小黑子你可以開口說話嗎？這樣我就知道你在不在了，拜託！」黃瀨雙手合十懇求著，如果黑子沒有碰觸他的眼睛，他就只能聽見聲音而已。

「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過來？」黑子的聲音有些沙啞，黃瀨順著聲源很快地便找到他的所在位置，「他們只是喜歡湊熱鬧而已，沒什麼。」赤司伸出手碰觸他的臉頰，此時顯現在所有人面前的只有黑子水藍色的頭顱。

「呀！」那女孩子受到不小的驚嚇，正打算尖叫時，一旁的青髮少年反射地遮住她的嘴，這才防止了圖書管理員的探究，要是真的發出尖叫聲，說不定他們這些人會受罰，黑子的存在也會被大肆宣傳。

「這樣你們就相信哲也是真實存在的了吧？」

「小黑子，你還好嗎？」黃瀨一見到黑子明顯疲倦的模樣，有些擔心的問，而赤司則是瞇起雙眼，那模樣看起來似乎是有些訝異黃瀨為什麼會問黑子那樣的問題──他眼中的黑子看起來沒什麼變化，還是像之前一樣淡漠沒有情緒起伏。

「請不用擔心我，黃瀨君。」

「但是你的眼睛看起來有點腫腫的耶，整個人感覺很沒有精神。」黃瀨有些擔心的靠上前，伸出手輕輕的揉著黑子的下眼瞼，明明赤司的溫度他感受不到，但黃瀨的體溫卻覆蓋在他的肌膚上久久不散，很溫暖也很舒服。

「我沒事的，只是昨晚看書看過頭了而已。」

「妖怪也會看書看過頭啊？」有著青髮的少年好奇的上前，毫無顧忌的拍掉黃瀨的手，完全沒有拿捏力道的揉捏著黑子的臉，「唔……請方、收！」雖然不會感覺到痛，但被人捏著臉還是會覺得不舒服，黑子本來打算推開對方的，但他的手指會一直穿透眼前這人的身體。

「大輝，你如果不想要訓練加倍的話，立刻放手。」赤司嚴厲的話語傳來，那個被稱做大輝的少年才不甘願的放手。

「抱歉啊，哲也，我會好好教訓大輝的。」赤司動作小心的輕柔他被粗暴對待的臉頰，「沒事的，我並不會覺得痛，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

「仔細一看，你看起來真的一點也不像妖怪呢。」原先相當害怕的女孩子有些興奮的上前打量著他，黑子只是與對方對視，他實在不知道和這種年紀的女孩子應該要說些什麼，索性就等待著對方拋出問題。

「我是桃井五月，叫我五月就可以了哦。」

「我是黑子哲也，很高興認識你們。」黑子動作緩慢地鞠躬，那正經的模樣讓桃井覺得很新奇很可愛，毫不遲疑的抱住比她還要矮幾公分的黑子。

青髮的孩子是青峰大輝，紫色的是紫原敦、綠色是綠間真太郎，然後是桃井五月、黃瀨涼太還有赤司征十郎，黑子實在沒有想到會一口氣認識這麼多人類的孩子。

看樣子他之後的日子恐怕沒有太多的私人時間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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