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燈/白丁/白鬼/鬼白】千年 - 【白丁/白鬼/鬼白】千年二01

「千年以後的你會在哪裡，身邊有怎樣的風景。」

偶然在街上看見這樣的廣告標語，總讓白澤有種懷念的感受，即使已經踏上習慣的歸途也仍是念念不忘。

他不太能說明這樣的感受源於何處，但卻能清晰的理解並沉浸在這樣的氛圍裡。

緩緩地仰起頭，深紫色的天幕夾帶著微涼的風總給人淒涼的印象。

人類的時間很有限。

而作為神獸的他，有著近乎無限的時光。

與丁的相遇至今也已過了十多年，他也到了非得有所取捨的最後關頭。

即使緩慢的像人類一樣製造出歲月的皺紋，也終有極限。

總有一天，他仍是非得離開的。

他騙不了自己，也不可能騙過對他瞭若指掌的丁。

白澤抿了抿唇，嘗試著思考之於自己與所愛的那人能有怎樣的選擇。

但卻發覺，不論如何思忖，結果仍是相同的。

人神殊途。

他多麼想告訴千年前的自己，如今的你，像個人類一般煩惱著、戀愛著，有時生氣感到悲傷、有時開心地哭泣，過著像人類一樣的生活。

喜歡著，成為人類的那個傢伙。

還有很多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

多的數不清，也難以解釋。

直到日暮徹底隱沒於天際之後，他才回過神，拿開倚靠著鐵製欄杆的手臂，夜晚的涼風輕輕地帶起他的髮鬢，跳起一支簡單的舞。

「回家吧。」

他輕聲地低喃。

不論如何，總是想要回到有那人所在的家。

一進入家門便見到整理著醫師短袍的黑髮青年，那隨著歲月流逝越漸俊秀的輪廓充滿魅力，白澤理所當然地與對方四目相對，「辛苦了。」

總是被他稱為丁的青年眨了眨眼，不假思索地向他招呼。

「嗯，你也是。今天實習的情況如何？」

看著即將成為醫師的丁，他心中是充滿驕傲且有些意外的。他總以為那個孩子會走上一般人的道路──畢竟他曾說過，無法接受與他人相異的自己。

而醫師這樣的職業是那樣的獨一無二，是引人注目的。

但卻又不是那麼反對，說到底只要是他自己所做的選擇，白澤基本是不反對的。

況且之於他也是有方便性可言的，身體抱恙的話家裡頭還有個醫師呢，光是想到這裡便讓他忍不住會心一笑，雖然他自己本身也擁有漢方知識，不過在人類的世界裡他還是打算遵循一般原則，盡可能地不顯露自己的長才。

「還可以。白澤呢？」

「馬馬虎虎，沒什麼特別的。畢竟刑案也不是天天發生的。」

「別太勉強自己。」

那人逐漸變的寬大的掌心溫柔的碰觸讓人感到眷戀。他忍俊不住覆蓋住丁的手背，這樣的相處還能有多少次，他無法預料，但卻也明白珍惜的必要性。

緩緩地闔上雙瞳，白澤輕輕地笑了笑，「今天一起去找彩子吃頓飯吧。」

自從戀人得知日暮彩子患病以後，他們一個月之中起碼會空出三到四天到那人所在的療養院探望她。

畢竟彩子對他們而言是相當重要的人，那並非是任何一個人能輕易取代的。

「好，準備一下就過去吧。」

身高已然與他同高的丁毫無遲疑的允諾。手中的醫師短袍被他輕易地放置在鞋櫃上，厚實的背影頭也不回的往走廊的盡頭而去，是那樣的瀟灑。

他從來沒懂過曾經受過莫大傷害的戀人如今心底頭是怎麼看待過去的自己，是不是還覺得痛苦？或是仍然難以忘懷那些令人不快的記憶呢？

不論如何他是問不出口的，總想著要是因為這樣又讓對方感到哀傷該如何是好呢。

私自耿耿於懷。

私自感到悲傷。

但終歸也只是他自以為是的憐憫。

直到那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底，白澤才拖拖拉拉的整理起自己的東西，簡單的沖個澡換上輕便的衣物與早已準備好在客廳等待他的丁碰面。

「走吧，你有想買些什麼過去吃嗎？」

那雙深邃的黑瞳僅映照他一人的身影，仍是如同年幼時專心致志。白澤眨了眨眼，假裝思考著那人的詢問，實際而言純粹是拙劣的掩蓋。

「有看到什麼再說吧。我現在其實也沒什麼胃口。」

正當他予以回應後，立即被身旁的丁動作小心的碰觸，略為低沉的嗓音迴繞在耳邊，「你又瘦了。」

那肯定的話語輕易的便讓他理解了對方的擔憂。

「沒事啦，只是最近天氣太熱沒胃口而已。」

雖然對方明顯不相信他所闡述的理由，但總是相當縱容他的丁還是沉住氣沒多說些什麼，他忍不住感激。

要是現在被追問的話，他肯定會像過去一樣忍不住落荒而逃吧。

那累積千年的膽小習性早已深根的故難以根除了，他忍不住苦笑。

「是嗎。」

「嗯。」

踏上熟悉的路途期間他們彼此並沒有任何對話，僅是安靜的並肩行走。隨著日暮低垂拉扯著影子的形狀，不知名的路人騎著腳踏車經過，叮叮的腳踏車鈴清脆的響著。

在療養院的路上，他總想著那些個關於生死的事情。

他曾經趁著休假偷偷回到天界探聽彩子的死期，但在借到了生死簿以後，他怎樣也難以翻閱。最終還是碰也沒碰的歸還。

雖然他所擁有的神格總能讓他感覺到些什麼，但又或許他下意識的不願面對事實而讓他無法感知任何關於彩子壽命的靈感。

最近光是煩惱著彩子以及丁的事情就讓他倒盡胃口。

仗著神獸的特殊體質，他也是敢一兩天不進食，但這樣的狀況也僅限於丁不在的時候，雖然他的戀人總好像表現冷漠，但實際而言是的溫柔的人，為了防止對方過於擔心，所以他總是拿捏好分寸，小心翼翼的。

不再像那人前世一樣肆無忌憚。

大概是因為多了那些屬於人類的珍惜情感吧。

邊想著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似乎也消耗掉一些時間，白澤回過神以後便仰起頭，望著一大片點綴上星子而閃爍的天幕，雖然因為光害而顯得有些孤寂，但卻不妨礙那些綻放著光芒的亮點大放異彩。

千年以前，人類還沒有蓬勃發展時的這片星空是那樣的炫麗奪目。

而今似乎也映照著他的得失般地稀稀落落。

「……白澤。」

「嗯？」

下意識地給予回應，但卻在回覆以後察覺到身旁那人語氣中的不對勁。白澤困惑的轉過頭，映入眼簾的便是一臉嚴肅的丁。

那烏黑的髮隨著夜晚的微風飄揚著。

他的眼底只有表情困惑的自己。

「你最近真的怪怪的，是不是工作上發生什麼事情了？」

他並未即時回應丁，而那人低沉的嗓音接著傳入耳膜，「還是我做了什麼？」

大有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的理所當然。

他輕輕地搖搖頭，「沒事的喲，不管是工作還是你，兩邊都沒有發生任何事情。我看起來很憔悴？」

刻意揚起一抹輕鬆的笑容，但根據對方的神情他也輕易得知自己並沒有蒙混成功。

丁已經太過了解他了，所以那些偽裝全都是白費工夫的。

他也知道，但卻仍是忍不住想要避掉那人擔憂的目光。

「你每次都只會逞強。之前也說過了吧，有事情就告訴我，別老是把我當孩子看待。」

總是相當穩重的口吻倏地變得有些粗魯而憤慨。估計這次是真的讓他生氣了吧，白澤討好似的牽起丁厚實的手。

「嘛、真的沒有發生什麼事情。我最近可是已經絕對不會把你當成孩子了哦，再怎麼說都已經那麼大個塊頭了。」

刻意的放柔聲調，像是安撫似的闡述著那人最沒輒的話語。

他就是知道，所以才說的。

在丁的眼底，也清楚地顯現對這樣的不滿。

時間讓他們懂得彼此。

或許也已經和很久以前完全不同了吧。

但白澤卻也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妥。

不管怎樣，只要能在他身邊，都是好的。

不知不覺，他也已經這麼喜歡丁了啊。

「啊、晚上好，白澤先生還有宮部先生。」

療養院的工作人員幾乎都對他們兩人非常熟悉，大略上似乎也都知道他們的關係，大概是彩子之前無聊的時候又多嘴的吧。他和丁也不怎麼認真計較。

說到底這世界上能讓他們兩個如此縱容的人也僅有那一人而已。

「彩子今天的狀況還好嗎？」

過了那麼多年，彩子也已經從當初能自由行走到了現在僅能臥床。就連說話都已經是相當困難的任務了。

看著那眨啊眨的眼瞳，他每次都覺得想哭。

但彩子總是會努力地用眼睛笑著。

就像是在說，能見到你真好。

有時候療養院也會在半夜捎來緊急的電話，說是彩子突然間呼吸停止而被送往附近大醫院緊急處理的事情。

「最近相對之前有穩定一些了，不過狀況仍然不是太好。」

通常負責照料彩子的工作人員婉轉的話語讓他們都清楚狀況有多糟。

估計也無法久撐了，這樣的事實對白澤而言是相當大的打擊。

他還記得之前為了呼吸停止的彩子奔往醫院時，聽見醫師這番話他幾乎悲慟的無法自己。雖然神獸的悠久時光讓他親眼見多諸多生離死別，但實際上認識的人就要死了，讓他出乎意料的無法接受。

心裡總想著為什麼彩子這麼倒楣云云。

「是嗎。真是麻煩你們了。」

「不，能照顧彩子小姐真的是很幸運的事情。雖然現在沒辦法像以前一樣聊天說話，但是彩子小姐的笑容一直都鼓勵著我。她真的非常堅強和勇敢。」

「是啊。那麼，我們就先過去看她了。」

稍稍整理自己的情緒以後，白澤禮貌性質的打斷談話。

雖然對工作人員有諸多感謝，但現在最要緊的還是彩子的事情。

時間不多了。

不論是他跟丁和彩子，還是他與丁，三人能相聚的時間轉眼間也要到最底了。

有天他也終是要面對的，和丁的別離。

此時此刻能做的也僅有珍惜一途。

彩子的房間採光及通風都做得相當完善，一踏入房間便能感覺到這幾年來那人在這裡生活的氣息，接著映入眼簾的便是被陽光包圍仰臥在床上的知己。

那之前為了方便而剪去的黑色長髮而今只剩下及肩的長度，白澤緩緩地來到昔日風光的知己身旁，動作溫柔地替她梳理往四周散亂的髮，語氣甚至溫柔的輕喚，「彩子，睡了嗎？」

因為病情影響而吞嚥困難的緣故，那張美麗的臉龐上早在前兩年便被安置上鼻胃管，這讓他越看越是感到心疼。丁也拉了張椅子坐到他身旁，寬大的掌心動作小心的捧起那變的瘦弱的手，似乎是感覺到他們的到來及呼喚，彩子徐徐的睜開眼瞳，受到疾病的影響能感覺到她似乎不大能自控眼球的移動，為了方便彩子能夠見到他們的模樣，白澤和丁也理所當然一樣的起身將自己的身影映入彩子眼底。

「我們來了哦，最近好嗎？」

白澤自然的撫上她顯得有些乾燥的肌膚，彩子眨了眨眼，那雙圓潤的眼像是微笑著一樣閃爍著光彩。

已經不能說話的彩子總是能用眼睛對他們說話。

或許一直都是生病了的彩子在安撫他們勞碌而疲憊的心吧。

明明她自己才是最需要有人陪伴和安慰的。

「彩子姊，抱歉，之前有些忙，所以都只有先讓白澤過來。實習也差不多告一段落了，之後估計就會正式成為醫師，可能只有這陣子能頻繁的過來，真的很抱歉。」

彩子有些勉強的輕微晃動腦袋，像是在告訴丁沒關係一樣，但卻難以復位，花了一些時間才靠著自己擺正。

「我，想找出可以幫忙像妳這樣疾病的人的方法。我成為醫師以後，一定也會努力的，所以，再等我一下，好嗎？」

聽聞這樣的一番話，彩子隨即便落下難得的晶瑩，而他也因為過於心酸而撇過頭。

心裡想著難怪。

難怪丁會毅然決然地踏上這條明顯獨特的道路。

全都是為了身邊重要的人所做的抉擇。

這是他珍惜他人的方法，是那樣的直白而坦率。

與他截然不同的溫柔。

＊

那晚他們陪伴著完全無法說話的彩子吃著晚餐，他與丁會各自交錯著分享近況，偶爾互相吐槽，雖然彩子已經難以闡述字句，但還是能發出些模糊的沙啞笑聲。光是這樣就讓他們覺得溫暖。

還能再見到她一面，還能再看見彩子的笑容。

這是比什麼都還要珍貴的寶物。

生命終有時。

稍縱即逝，猶如白駒過隙。

「過幾天再來看妳，自己要好好保重啊。」

離開以前他與丁都像是叮嚀孩子般的對彩子說話。

那雙深邃的眼眸閃爍著光彩。

即使來到生命的最末尾，她也驕傲地面對。

從來沒有學會放棄。

也是這樣的彩子，讓他明白許多事情，諸如和丁之間的事情，她之於白澤的意義就像是難得尋得的心靈導師。

他從未想過失去這樣的一個人以後的光景，但卻也思考過無數次，面臨這樣的情況他又會變成什麼樣子。

或許會忍不住大哭，或是吃不下，也或許像是行屍走肉一般的度過每天也說不定。

就像丁曾經和他分享過，彩子形容自己的人生以及各種際遇為不可思議的鳥事，他最近也總是覺得自己自從遇到鬼燈以後，空白的時光全被填滿了鳥事。

但卻意外的充實。

這種感覺不壞，但卻對心臟不好啊，他忍不住這麼想。

「回家吧，丁。」

他牽起身旁的同居人，不再多想的挺胸前行。

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不愧對於自己的往前走，如此而已。

「嗯，回家吧。」

丁的溫度僅僅的扣著他的手。

夜晚的路燈下不知名的昆蟲四處遊蕩著。

而他們終是回到屬於他們的處所。

＊

總覺得最近的自己實在是不知道究竟在忙些什麼，稿子又是一個字都沒動啊(哭

很久沒更新了，希望大家沒有把我忘記啊，最近都在努力各式各樣的事情，我會繼續努力的，祝閱讀愉快！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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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丁/白鬼/鬼白】千年二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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