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墜的時間並沒有持續很久,相反地,我和學長的位置反而慢慢往上升,在一片金光閃閃的視野中,我只能隱約看見我們穿過一個又一個複雜的銀色法陣,不時還會出現一些模糊的人影……
然後,我聽到了嗡嗡的聲音,大氣精靈與水上女孩不知道在竊竊私語什麼,但讓我更驚恐的是,腰間傳來更強的力道,然後我迎面撞上了一堵精壯的胸膛,清新的氣息在鼻間散開,視野之中則摻雜了些許銀色髮絲。
「學長?」我呆了呆,然後發現他的身軀在顫抖,彷彿在隱忍著什麼。「學長,你沒事──」
話還沒問完,掛在我胸前的銀色狗牌項鍊「飄浮」到我面前,兩隻手臂則傳來一股暖意,定睛一看,紅色圖騰完整的在我身上浮現,但卻沒有以往的燒灼疼痛,反而像是在呼喚什麼,一明一暗地閃爍著。
學長的呼吸變得更急促,我忍不住抬頭想看得更清楚一點,但他卻像是猜出我的意圖,先行出聲。
「……褚,我沒事。」
騙人!是藥效發作了嗎?不對,那應該只會發生動情的現象,但是項鍊──也就是封印我身上妖師之力的第一與第二封印讓學長產生反應,這代表什麼?
我努力思考,卻仍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唯一知道這個答案的是遠在天邊的任性主神,但現在我沒辦法用手機,而且這個詭異的空間也不知道能不能收到訊號……對了,我得想辦法先把學長弄出去才行!
「不准腦殘!」四個字外加驚嘆號在我耳邊低吼,學長的氣息雖仍有些凌亂,但至少沒剛才顫抖得那麼厲害了。「我問你,這項鍊……原本是我的東西吧?」
聞言,我僵硬在當場……我發誓我剛剛什麼都沒想,絕對沒有想回憶這項鍊是當初進入高中部就讀時感謝學長當代導人工作的謝禮,而且之後就再也沒見過直到與主神簽定契約之後才出現──痛!
忍不住低頭,左手臂上的圖騰又開始燒……而學長的手早就移到那裡開始幫我降溫了。
「……原來如此,這項鍊以前一定是我隨身攜帶的。」學長笑了,雖然逆光的角度我看不是很清楚,但語氣間讓我覺得毛骨悚然。「我有個習慣,會在一些重要的首飾或物品上做點『記號』……除了我認可的人以外,沒人可以碰。」
我懂了,也就是說這些東西經過長時間漂流後,若遇見原來的『主人』會起共鳴的感應?是說,學長──這很像流浪……我是說,某些野獸動物宣示主權或地盤的舉動耶,不愧是獸王族。
沒膽把學長拿去和某種忠誠的寵物比,基本上我若真說出來鐵定會被學長種在這裡然後一輩子都出不去了。
「……這麼想待在這裡的話,我現在就可以達成你的心願,褚。」在我頭頂上已經徹底黑化的大魔王如是宣言,陰狠的語氣讓我當場很沒種的直接認錯並且放空腦袋。
「對不起我立刻閉腦。」其實就某方面來說我才是那個被訓練有素的可悲生物,而且很淒慘的屈就於某人的暴力之下……我知道了,不要再勒緊項鍊了,我需要空氣呼吸!
學長冷哼一聲,鬆開仍不斷閃爍的項墜,但馬上又回到我腰部……是說這位置很敏感,學長可以考慮一下其他地方嗎?
「可以啊,改拉你的領帶如何?」鮮紅色的雙眼狠狠瞇起,學長臉上擺明一副「你敢要求我抓你全部都是紅色圖騰的手臂就死定了」的表情。「快死掉的時候我再把你丟出去給提爾或者九瀾復活。」
兩個都不要,謝謝,我不介意身上多幾條疤痕但無法接受繡花,更不想經歷醒來以後驚恐地發現少了幾個臟器的身體……
「褚,腦袋給我放空。」說出絕對不容置疑的命令句後,學長抬頭往上看,隨著他注視的方向望去,一道看起來很不友善的黑色法陣浮現在盡頭。「我們快到了,不要亂想!」
可是……按照漫畫和電動遊戲劇情的走向,眼前一直吐出黑氣的法陣理論上就像黑洞那樣吸了東西進去就不會吐出來的那種,或者直接把人化成粉塵直接消滅掉。
而 且當我這麼想的時候,那法陣就像回應我一樣,冒出更多的汙濁黑氣了……等一下,這些圖形和符號看起來很眼熟,我覺得應該在哪本書上面看過,而且是最近的事 情,印象中這資料存放在袍級的圖書館,所以我只能很認命的拿著字典苦命翻譯存放在主神那裡的古文書籍,而且還很可悲的只看懂六成,因為裡面牽扯太多我根本 沒看過的陣法與圖形。
我想想,最近看了哪些書。
「守世界與原世界交錯的歷史軌跡」、「獄界奇聞」、「翼族歷任族長生平記事」、「世界創始傳說」、「生命與輪迴之謎」、「冥界概述」……(註一)
「裡面至少超過一半都是紫袍以上才能閱覽的書籍,你到底是從主神那邊接了什麼樣的工作?」學長皺眉,這問法在我聽來很像是「你到底死了幾次」的含蓄版本。
由於內容驚悚到我不想再去回憶,每次完成後我都回床上用言靈讓自己一秒入睡,隔天清醒後直接當自己做了一場惡夢,所以還請學長大人您大發慈悲別再繼續追問下去,我不想年紀輕輕就往下到冥府報到。
慢著,冥府?
瞪 著在眼前不斷放大的法陣,我憶起在「冥府概論」的某頁看過,因為那個圖案整整佔了兩面而且還花了一整章在說明形成的理論和使用者的列表。(更重要的是當我 閱讀的時候,在旁邊閒閒沒事做的主神突然變成獄界的奴勒麗幫我講解,結束後還隨堂抽考,答不出來就得吞下一杯獄界特製的雞尾調酒)
那是空間轉換與時間壓縮的標記,因為行使的力量太過複雜,牽涉到的範圍太廣,世界上的各類種族都沒辦法使用,除了時間之際的黑白二穿主和少許的神祇外,就只有──
「冥府使者,或者是死者的領度人。」學長接話,神情變得很差,而我則為後面的言論感到害怕。「之前黑袍是怎麼探查的?這麼嚴重扭曲的空間和法陣都沒發現,我回去非查出來算帳不可。」
……某位我不認識的老兄,請好自為之。
不過,我個人得先面對怎麼穿越這法陣的問題,根據書上的資料,基本上死後能去冥府報到的種族──「活人」的身軀是不可能通過的,這自然也包括我了,雖然有主神的加持,但本質是人類這點並沒有改變。
說白一點,就是學長要離開這空間沒問題,但我可能一碰到那法陣肉體就直接消失變成灰,然後靈魂直接被拖去地府,神仙也救不了我。
……怎麼辦呢?
「……褚,你交過女朋友嗎?」天外飛來一筆,學長突然問了一個讓我當場呆滯的問題。
「啥?」我錯愕的眨了一下眼睛,對上的是他非常認真的表情。「那個……這有什麼關係嗎,學長?」
「管那麼多!」紅眼殺人兔嘖了一聲,面色有些猙獰的瞇起眼睛。「回答?」
實在很想說我需要隱私權這種東西……不過算了,學長應該有他的考量,乖乖回答還說不定有機會出去,爭來爭去他老大一不耐煩決定把我種在這裡事情就麻煩了。
「褚,你可以不要廢話那麼多嗎?有還是沒有!?」
「沒有!」面對威脅性的恐嚇,我有點嚇到,然後嘴巴就自動把答案說出來了。
「很好。」學長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聽好,等下不管發生任何事情都不准掙扎,也不可以換氣,要是你敢動一下就自己在這邊待到死吧!」
與過去一樣類似的恐嚇,紅眼狠狠瞪著我,讓我不禁縮了一下肩膀。
「呃,可以請問學長你要做什麼嗎?」地球人的心臟驚嚇不起,請給我一點心理準備,謝謝。
不知道為什麼,當我一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學長的眼神變得更兇狠了。
「不可以!」
……好吧,你老大說的算,黑袍最大我明白,總之就是協助我穿過這法陣就是了,那至少告訴我現在該怎麼做吧?
「……閉上眼睛、全身放鬆,『腦袋給我放空』。」在最後一句某人咬牙切齒的加重語氣。「要是再想些有的沒的,等下出去我直接幫你換一個!」
嚇!學長你是怎麼了,火氣好大……在接下卷之獸的任務以前你是不是趕場,然後又好幾天沒睡覺啊?
「褚!」
知道了我什麼都不想就是了……我在內心默默回應學長,最後抬頭看了一眼距離大約不到一百公尺的黑色法陣,深深吸了一口氣後,閉上眼睛。
「以吾之聲為引、吾之體為形,冰牙的精靈之力,回應我的呼喚形成守護之影──」(註二)平穩帶有磁性的嗓音在耳邊響起,然後我發現腰部一緊,學長幾乎是呼氣在我臉上…
等一下,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為什麼我有不太好的預感?
「擴散。」
話落,唇上傳來一陣溫暖的柔軟觸感,然後某樣溫熱濕滑的東西撬開我的嘴巴,在我反應不及的時候渡了一口氣給我。
我呆了,一時之間竟然忘了學長的要求,驚嚇的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學長那張漂亮的中性臉龐,像是查覺我的震動,學長只睜開了半隻眼,摟在我腰間的手「暗示」性的捏了我一下。
可是我管不了那麼多了,現下我只認知到一件事情……我,被一個男人……好吧,雄性的獸王族的混血精靈給「吻」了,不但是初吻,形成情侶前必備的告白牽手擁抱通通省略,也沒有浪漫的花前月下氣氛,更別提現在是我瀕臨被冥府使者的法陣消滅的命──
沒來得及想下去,殺意從紅演殺人兔的眼睛迸射而出,然後學長閉上眼睛,直接加深了這個吻,恣意地在我口腔中肆虐,甚至吸允起我的舌頭,讓我一整個頭暈目眩身體發軟,還是學長的左手摟緊我才沒讓我掉下去。
與此同時,一股冰涼的氣息從我和學長中間產生後散開,我只隱約聽到水流的聲音,還有什麼東西掃過皮膚的冰涼觸感,再接下來就是重力的牽引,還有雙腳踏到地面上的實感了。
但最快讓我回過神的,是某個耳熟到讓我頭皮發麻的笑聲。
「好久不見,亞那的孩子、凡斯的後代,這還真是讓人驚喜的畫面哪。」
不 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我在下一秒推開學長,瞪著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的變臉人,那一頭水藍色的長髮與從容自在但帶了點邪惡的笑容與記憶中絲毫沒有差別。這兩 年間,其實我與他擦身而過很多次,但在主神的加持下,我可以自由控制自己的氣息與力量,而且就算被逮住,我也能立刻抽身。
原因很簡單,老頭公的幫忙自然不在話下,但最重要的是主神所在之處,只要我稍微集中一下心思「祈求」,就能不受空間、法術與結界的限制,直接回「家」。這也是預防我碰到沒辦法應付的情況時的最後辦法,但平常由於我有「債務」上的壓力所以不常用就是了。
當然,眼前的危險人物是例外中的例外,而且只要有空間扭曲的跡象,根據力量的大小,項墜會發出兩種不同的警訊,除了誤打誤撞碰見黑色天空女王那次、以及與剛才與學長的奇特共鳴外,基本上只要一閃出紅色,就代表這傢伙在附近。
「你在這裡做什麼,安地爾?」學長的聲音很冷,很習慣的上前一步把我檔在身後,瞇起了眼睛。「鬼門是你設的?」
「我沒那麼無聊,那東西幾千年前就有了。」安地爾聳聳肩,一副不關己事的樣子,然後低下頭,把不知名的東西往前一推,下一句說出完全與前面話題沒有關係的台詞。
「胡、大三元,結束。」
……剛才我聽到什麼?
顯然呆掉的不只我,學長的背影也很明顯一僵,我好奇的從他背後看去,卻發現一幅不知道該稱為驚悚或堪稱一絕的奇景。
這 是一個墓室,比剛才的規模要大了一些,但木乃伊的棺材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黑色的方桌:安地爾坐主位,旁邊圍著我剛才在金色光芒中看到的女性、另 外一邊是兩個分別飄著一男一女衣著華麗的靈魂的木乃伊,最後背對著我們的是狼頭人身、但目前赤裸上半身、下面只有圍了一條白色毛巾的男性。
「艾比,你又放槍了。」木乃伊(女)輕柔的聲音聽起來很溫和,但讓我覺得恐怖的是內容,這些詞為什麼這麼耳熟!?「這是第一百四十三次放槍,安地爾第二十次六連莊了。」
絕對是我耳誤,一定是的,原來不只是腦袋,我連耳朵都被學長打殘了嗎!?
叩!
學長這次連話都懶得說,直接用長槍的後端襲擊我的前額,這次換可愛的小天使在我眼前跳舞轉圈。
「是那傢伙作弊,絕對是作弊!」被點名的狼頭人身的男性,欲哭無淚的嗓音聽起來格外沙啞。「沒道理我連打一張青發都放槍吧?而且那個全部都是字的牌算什麼啊,這種胡法根本就是你編的對不對!?」
講到這種地步,我不面對現實也不行了。
親愛的主神,在原世界的埃及的古金字塔裡面,某鬼王第一高手、一神明與一冥府使者再加木乃伊構成四角,劈哩啪啦的開始打起傳統國粹──「麻將」;現在我只卑微的希望他們只是好玩,沒用什麼可怕的東西拿去當賭金。
「有沒有這種胡法,你可以問那個精靈後面的人類,這遊戲是從原世界東方國度傳來的。」安地爾很悠哉的笑了,輕啜了一口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的咖啡。「對了,褚小朋友,雖然現在才說有點晚,不過我們家的艾比西蕾克承蒙你照顧了。」
嚇!
話題一下扯太遠了吧?人不是我殺的啦!
「那個是意外,真的。」我有點尷尬的回答,卻覺得這講法實在是不太對,基本上我認為看到鬼族就誅殺無誤是在守世界生存的鐵則,但一遇到眼前這傢伙,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說詞大部分都會偏向保守……除了對方傷害學長以外。
「我 知道,不過她實在太吵了,剛好我們也有一段時間沒見,所以我早一點就來這裡等才讓她閉嘴,但還沒來得及準備好舞台就被那隻卷之獸搗亂掉,臨時只放出聖甲蟲 和一些鬼族充數。」某人面露遺憾地嘆息。「本來想安排幾隻模仿眼鏡蛇的詛咒,或者直接活化外面的人面獅身像……真是可惜,時間不太夠。」
是說,今天絕對不是守世界的愚人節也不是萬聖節,不需要這些嚇死人的東西。所以我非常感謝那隻卷之獸,有機會碰到他我一定要好好的向對方道謝!
「也罷,這麻將也滿好玩的……我看看目前還有哪種胡牌我沒湊出來過。」又立刻跳回游戲話題的安地爾露出了令人頭皮發麻的「危」笑。「剛好我這次又六連莊,直接安全下庄……還是你們要再一局?」
『不用了!』這次剩下的三角異口同聲的回答,其中以胡狼神吼的最大聲。
說到這個,二十次六連莊是怎麼辦到的啊?聽起來好可怕,你們應該只是單純的比誰輸誰贏,外面那堆充滿鬼氣的陪葬古物絕對不是你們這邊的遊戲傑作,一定不是的!
「我想那絕對是他們的成果,褚,別再想下去了。」學長貌似頭痛地摀住額頭,很難得的露出一臉無力的樣子。「那個王后墓室的木乃伊上面有傳送陣,八成也是他們搞的。」
這次,是我在之前墓室裡面看到的牛角女性笑了。
「因 為剛才是安地爾自摸一條龍,所以我們就按照他的意思將你們兩位接過來了,願賭服輸,我設置傳送陣,兩位在這裡安息的王與后派出守護靈指引你們前進,艾比則 是按照安地爾的意思創造使用你們剛才穿越過的法陣。至於這次艾比放槍,安地爾又是大三元……而且艾比能賠的差不多都賠光了……」
也就是說剛才我們在金字塔裡面消滅的聖甲蟲、附在陪葬品上的鬼族都是你們戰敗的產物嗎!?我肯定安地爾一定知道我們進來這裡,絕對是為了看好戲才多加這些「驚喜」來玩我們!
還有,他說那個冥府使者貌似已經破產了?
想到這,我忍不住抖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往垂頭喪氣的狐狼神看,印象中的華麗服飾全部都已經不見了,我實在想不到只剩下一條褲子的冥府使者能拿出什麼東西來當輸掉的賭金……除了一樣東西。
「就拿你工作的傢伙,那個用來秤死者心臟重量的天秤和羽毛吧。」和學長邪惡程度不相上下的安地爾,悠閒的晃著剩下一半咖啡不到的馬克杯。「我最近壓力有點大,需要來點調劑。」
「你說誰邪惡,褚?」同時,充滿殺意的目光射過來,我當場很沒種的縮回學長後面。
沒事,你老大別介意,剛才腦誤……是說,安地爾你也太誇張了,工作壓力大就拿死者的靈魂來玩,順便製造一些扭曲的鬼族是吧!?這是很嚴重的問題,請不要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好嗎?
「我……我曾經向奧西利斯(註三)殿下發過誓,就算是死也要恪守職責,保管天秤並奉正義的瑪特女神之名,公正審判死者的靈魂,為了維持冥界的秩序,這東西絕對不能給你。」胡狼神咬咬牙,很努力的想對抗某鬼王高手的威脅,用盡全力瞪著對方,還刻意露出尖銳的犬齒示威。
「在玩麻將之前,你也向正義瑪特女神發誓願賭服輸,看來你對她的忠誠也不過如此?」安地爾涼涼的嗆回去。「再說,我問你,你已經有多久沒領度死者?那天秤早就過時了。」
突然,室內一片尷尬的沉默。
不過,我有點不太懂,這有什麼關係?這世界每分鐘都有人在死亡不是嗎?怎麼會用不到?照理而言應該實用到故障很多次了了才對啊。
「你的腦袋才故障了!」下一秒,學長的拳頭往我頭上招呼,讓我痛得當場蹲下來──
「進入冥府有一定的程序。」他沒好氣的瞥了我一眼,淡淡解釋。「但是基本上,大部分的人類死後遇到的引渡人,絕大多數都是生前印在腦中最深刻的神話來決定,因為那對那株靈魂的束縛有最強的制約力,你想想,現在原世界最流行的宗教是什麼?」
天神耶和華、耶穌基督、阿拉、佛祖……當然還有一堆我記不住的道教神明,但埃及王朝早就消失,這些埃及神話的內容,也早就被視為歷史上埃及人單方面的迷信來看待。
「就是這麼回事,所以那破爛的天秤大概早就鋪上好幾層灰了。」另一個完全不用讀心就從我的表情猜到我在想什麼的安地爾不懷好意的笑了。「反正無傷大雅,這東西就借我玩玩吧。」
話落,也不等對方回應,安地爾仰首一口喝光咖啡,下一秒,手上的馬克杯不翼而飛,只見他伸進一隻手到看不見的空間,然後摸出一個閃爍著綠光的鐵鏽色小天秤,拿在手上把玩。
……那不會是我想的東西吧?看起來很小,連心臟也放不下啊!
「你、你什麼時候拿到的!?」臉色立刻變得鐵青的胡狼神飽受驚嚇得跳起來。「這應該是夾在冥府的特殊時空點,除了我和奧西利斯殿下以外的人根本不可能進去!」
「商業機密,說穿了就不好玩了。」安地爾冷冷的笑了,隨意撥弄著搖搖晃晃的小型天秤,使空氣內多了一股令人討厭的腐屍味。
「不過是玩弄人性的手段而已。」學長跟著冷哼一聲,微微彎下身軀,蓄勢待發。「這傢伙讓胡狼神發動特殊法陣,抓住他的波長之後,用鬼族擅長的空間法術,再配合找到時間點就能到手;但這樣大費周章的佈局只為了一個死者天秤,你退步了。」
最後一句是對著安地爾說的……可是你能不能不要挑釁啊,學長?
「錯了,這不過是附帶價值,亞那的孩子,搞不清楚狀況的是你。」安地爾完全沒有被激怒的傾向,他的態度甚至可以說是悠哉……甚至像是發現了什麼讓他高興的事情。
然後,那雙邪佞的眼睛轉到我身上。
「褚小朋友,不考慮現在加入鬼族嗎?雖然我們隨時隨地都很歡迎你,不過早點加入,我可以幫助你達成真正的願望喔。」
……什麼意思?
還沒讓我開口繼續問下去,學長就搶先一步回話。
「你沒看到他的制服嗎?他是我們這邊的人,我不會讓你帶走的。」明確的拒絕,他握著隱隱散發出銀光的長槍。「放下天秤,離開這裡。」
「為什麼我要這麼做呢?」安地爾笑著抽出我眼熟的黑針,像是談論天氣般自然的自在。「你和前面的那對兄弟一樣中了情蠱,距離發作的時間也不到十分鐘,我只要撐過這段時間就能夠帶著你、褚小朋友和天秤一起離開了。」
「你……」學長正要繼續接話,但我已經從後面握住他的手,對他搖搖頭,然後從他背後走出來,平靜回望那個笑得一臉算計的狐狸。
「我不可能加入鬼族,安地爾。」
「褚小朋友,你以為我什麼也不知道嗎?」他冷笑一聲,手上的黑針在下一秒停在我正前方。「如果你還是正常人類,這東西可能只會讓你在醫療班床上躺半個月,所有的黑暗氣息就能清得一乾二淨,但現在……」
他的語氣和內容讓室內瞬間下降了好幾十度。
「你能『完全康復』的機率不到五成,對公會而言,你像一顆不定時的未爆彈,他們會傾向早點把你處理掉。」
我沒有回應,只是盯著安地爾,沉默。
「你可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褚小朋友?」他在胸前環起雙手,一雙眼冰冷而銳利地凝視著我。
我知道,在與主神簽訂下契約的那一刻,我就很清楚自己的結局了。不會老、不會死,身體本質還是人類卻能維持頂尖的體力,即便是為了幫主神工作方便,但這種事情不可能沒有後遺症。
在我的命運盡頭,只有魂飛魄散這四個字──我連進入冥府的資格都沒有,更別提輪迴;安地爾說的沒有錯,我有另一種選擇,但我絕對不可能這麼做,那和背叛學長沒有兩樣。
我已經和米納斯約定好了,屆時,她會盡責的完成我最後的命令。
「褚!」已經完全讀取我心思的學長在背後怒吼,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決定不回頭理會。
「不需要你提醒,時候到了的話,我自己知道該怎麼做。」我稍微往後退了一步,避開黑針的攻擊範圍,召喚米納斯。「與我簽定之物,讓襲擊者見識妳的絕姿。」
水藍色的掌心雷在手中散發著光芒,然後我用雙手握緊槍身,筆直對向安地爾。
「安地爾‧阿希斯,我奉創造世界、位於應許之地的主神命令,需將冥府使者與天秤一同帶回去,所以,放下你手中的東西,離開這裡。」
(註一)書名全是杜撰,沒一本是真的,雖然我也很想要打混過去,不過這裡的小溟已經學會很多種語言,所以我不得不死點腦細胞寫出來了。
(註二) 這也是杜撰,因為劇情需要orz
(註三)奧西利斯為尼羅河之神,也是司陰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