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算計、插曲
──「您該醒了，有人即將來找您。」
如水滴般透明的輕柔聲音在耳邊迴盪，同時還有好幾隻清涼的觸感從臉上拂過，眼皮不似之前沈重，我呼出一口氣，從全身酸痛的疲勞中勉強抓回意識。
映入眼簾的是幾隻半透明的大氣精靈，好奇的圍在身邊偏頭盯著我看，不過倒是很安分沒像前幾次把我的臉當麵團左拉右捏。這些大氣精靈雖然調皮，但不會在我累到爬不起來時來吵人。
我撐起身子，隨即一陣刺痛從下方傳來，提醒著我幾晚以前「貪歡」過度的事實，絕對不是夢境一場──學長那個大變態，絕對存心是要讓我累到爬不起來為止，還好他昏睡過去後，之前下的「八小時以內不准醒來」言靈奏效，外加米納斯萬用鬧鐘才讓我得以在他清醒以前跑掉……
不然隔天在學長床上醒來被看到是銀白髮的「溟」，他的表情肯定很精彩，當然，我的下場恐怕會更悽慘。
啊靠，腰好酸……
搖搖還有點昏沉的頭，然後發現腿上躺著一本才翻到一半的藥草學書籍──自從那天被要到下面快裂開後，我決定好好惡補一下藥草學，雖然不需要到老姐那般專精，但最起碼要聞得出來，不然下次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稍微整理一下狀況吧。
現在時間點是那天晚上結束後的六天後，難得的連假結束後第三天，我向班長告假以後就蹺掉班會躲來風之白園自修，但最主要目的是躲人。
不、並不是學長，而是之前被我意外下藥的千冬歲。
連假過後，他沒有在星期一就回來上課（連萊恩也表示對此不解，因為千冬歲並沒有在假期接到更多任務，也沒聽說他受傷的消息，我只能悶著低頭努力吃東西並且小心不要嗆到），星期二時我剛好滿堂，而且很幸運的剛好沒有相同的課。
可是星期三的班會不同……就算再怎麼躲也逃不掉，我又沒有自信在他面前表現得和平常無異，對方又是何其敏銳的紅袍……
肯定不到三十秒就露餡。
我甚至懷疑，千冬歲已經注意到我這個「轉學生」的身份有多詭異，雖然我與以前的「褚冥漾」相比，樣貌改變，沒事的時候就縮在圖書館讀書，可是我還是很愛吃甜食、膽小怕事（也怕死），甚至對那些所謂的袍級任務敬而遠之，除了翻譯的工作以外，我根本不接公會任何任務。
主神曾經有說過，不是每一個與我有關係的人會「一次」恢復記憶（阿斯利安是例外，這是與主神求情的結果），越是重要的會越晚恢復，分次想起來的可能性越高──現在只能祈禱千冬歲還沒憶起太多。
不過對情報班而言，只要有任何一點蛛絲馬跡就能查到全部，老姐雖然後來有幫我把在公會的資料設定只有巡司能夠閱讀，但千冬歲也說過，他的情報來源不完全是從公會來的……
算了，想太多也沒用。
我嘆了一口氣，確定自己兩手都空空一物，然後看向前方──穿著學校制服的千冬歲與難得沒搞消失的萊恩，兩人無聲無息地靜靜佇立在風之白園的入口，不知道在那邊站了多久了。
「午安，溟。」
「午安，千冬歲、萊恩。」我試著擠出笑容，但千冬歲那抹像是看穿所有事情的銳利目光刺得我坐立不安。「不去班會沒關係嗎？」
他推推眼鏡，平靜回答我。
「巡司分發了任務給我們，所以班長放行了。」
同學，我很想相信你，但不論是你或是萊恩都沒換袍服，而且那表情分明就一副來找我談判的架式，最後就是──任務有可能在這座風之白園裡面嗎！？
靠，不會是和我高一剛進來學院時發生類似的狀況吧？
但那時候風之白園一整個看起來活像墳場，現在明明就很正常……
「時間差不多了，千冬歲，有話等下再說。」
萊恩倏地接口，順手紮起馬尾，這讓我不禁跟著警戒起來，右手在空中畫出一個簡單的法陣──於第一時間把地上的書全部塞到「儲物空間」（這也是千冬歲教我的小法術），免得「藏書」被波及……
絕對不要去挑戰智慧之樹的底線，這是我在進入學院裡面時最先學到的規則之一。
當我正打算關閉空間，一個上面雕刻著竹林的茶褐色盒子遞到我面前。
「這是右商店街今年推出的限量飯糰，漾漾，幫我保管一下。」
「好。」
萊恩的語氣與動作十分自然，完全沒有任何的遲疑──就像以前那樣。所以我根本是下意識的點頭，直到把空間關上、準備好所有的防禦符咒，然後制服襯衫下的手臂出現熟悉的刺燙燒灼感，外加千冬歲緊迫盯人的目光時，我才察覺到不對並從原地跳起來。
「你、你們……」耍我嗎！？這樣算計同班同學不太對吧？
號稱活動小型圖書館的某位同學推推閃閃發亮的眼鏡，露出得意的微笑。
「都已經暴露身份了就來幫忙吧，漾漾。這原本是學長和夏碎哥的任務，是我通知巡司後請她轉給我們的。我想，比起我，你更不想在這裡遇到冰炎學長吧？」
X的！所以這原本是黑袍級的任務嗎！？
就在我的髒話差點飆出口之際，原本一片平靜的風之白園傳來一陣劇烈的振動，大氣精靈們不約而同露出驚恐的表情，其他的小動物也慌張的往四處奔逃，那漂亮的景色也在瞬間扭曲，染上沈重的黑暗氣息。
……不妙。
這種沉悶的感覺遠比上次更嚴重，充滿惡意的妖獸嘶吼與咆嘯的聲音從看不見的另一端傳來，源源不斷的寒氣足以讓人寒毛倒豎。
「另外，不用擔心冰炎學長和哥。」千冬歲邊說邊拿出我很熟悉的弓箭，萊恩也從項鍊裡面叫出了兩把火紅的大刀，兩人不約而同穿上袍服。「他們去出校外任務了，公會估計的時間長達一星期，就算冰炎學長和哥再怎麼有效率，也不可能在出發當天下午就回學校的。」
同學你膽子好大……這種話最好別讓學長聽到，不然他老大就算毀了任務現場，也一定在下一秒殺回學校，然後一槍送你進保健室。
我嘆了一口氣，終究沒把真心話說出口。
接著，千冬歲拉出耳機和麥克風，一邊確認資訊一邊將現況回報；只見他摘掉眼鏡，漆黑的雙瞳轉換成漂亮的紫金色，而後和萊恩對望一眼，兩人一起站在我的前面。
「無袍級學生一人，從妖靈界跑出來的妖獸數量無法計算，估計約三分鐘後開始接觸……不，不需要其他袍級支援，白袍萊恩的破界刀可以處理……」
雖然很想繼續聽下去，不過萊恩瞬間把兩把刀插在地上，金屬碰撞的鏗然聲響震得我有些耳鳴，他又伸出一隻手把我往後推了幾步。
「歲剛才只是開你玩笑的，你只要保護好自己就行了，他說你如果是他猜測的那個人，應該有自己的守護靈。」言下之意，就是基於這個條件所以才幫忙的。「還有，我們進來之前已經設下結界，接下來在這裡發生的戰鬥，除了我們以外不會有其他人看見。」
萊恩雖然話不多，有時候也讓人摸不著邊際，但畢竟是相處了快兩年的同學，要猜出這種程度的背後意義其實不難。
……話雖這麼說，但我哪可能只是待在老頭公的結界裡面什麼都不做？
拍拍手腕，黑色的手環應聲而出現，水藍色的大豆也跟著掉進我掌心。
「你知道多少？」我轉頭問萊恩。
「不多，歲只有給我看你在埃及和學長們偵查金字塔、擊退安地爾和傳送兩位神祇到不同地方的影像球而已。」
同學，那就是全部了好嗎！？
還沒來得及吐槽，口袋裡面傳來最正常不過得嗶嗶聲響，除了萊恩，也讓正在和情報班對話的千冬歲跟著看過來，我翻出手機，然後發現主神發了一封簡訊──
這 次沒有太多的冗長解釋，只是傳了三張照片給我並標明地點，其中一個是風之白園，第二張是守世界的某座地底城市（上面還有學長與夏碎正各自攻擊一頭妖獸的樣 子），第三張則是原世界的某個海底深處……雖然不確定地點，但上面已經畫了傳送陣，意思應該也是要我等下這邊結束後，準備趕場。
後面內容難得沒有廢話，意思大致上是說，有人刻意將陰影置入妖靈界使之暴動，爆走的妖獸已經在各地造成災害並污染當地的種族，因此任務就是「導正」那些失控的陰影。
接著是附註，這次我記得不要點下去看，但手機的螢幕滾輪彷彿猜到我的想法，在我閱讀完任務內容的最後一個字後，「自動」卷到足以讓人想摔爆手機的P.S.。
──小朋友，封印解除的權限，在導正完畢之前完全讓你自由使用，但小心別用過頭然後被有心人拖去喝咖啡囉！
──再P.S.，你家學長這次在地底城市用火炸毀了「一整座神殿」，我沒記錯的話，是你上次幫矮人族祝禱並建立結界的那一個，有空記得去幫人家重新修復結界，不要說我沒提醒你，你家學長在炸完後又放了探測和陷阱的術法，小心別踩到地雷囉。
死死地瞪著手機，我已經沒辦法用文字形容現在的心情了……究竟是驚恐被學長發現的下場還是氣憤主神無聊的惡作劇居多，我無法分辨，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那位任性主神絕對是因為太過無聊所以想找樂子──誰叫我是唯一到達應許之地的可憐人選。
還有罪魁禍首安地爾，下次要是再遇到，一定要把他詛咒到每天都會碰到衰事，而且註定衰到死──這次絕對又是他在幕後興風作浪！
「漾漾，怎麼了？」千冬歲疑惑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我沒事。」回神，原本只能隱約聽到的咆嘯越來越清楚了。「千冬歲，你和萊恩要注意，這些妖獸之前被『陰影』污染，就算消滅了也要小心，那些黑暗氣息和之前的不太一樣，我猜是安地爾從金字塔裡面某處抽出來的，可能是陰影原型的一部分。」
「漾漾，說清楚一點──」
「歲，來了！」
千冬歲話還沒說完，第一頭妖獸猛然逼近，雖然皮膚仍氾著鮮艷色彩的綠光，但渾身已經散發出鬼族特有的惡臭；萊恩近乎是第一時間抄起大刀，如子彈般的速度猛然向前衝。
「奔騰吧！滕火焰風！」
兩道鮮紅色的火焰在天空中奔馳，下一秒，那頭快碰到千冬歲的妖獸已經化為一團火球，剩下的身體在空中燃燒到剩下灰燼，同時，在視線的盡頭則是化為一片豔麗的火海。
「嘖。」狠狠瞪了那些發了瘋的妖獸一眼，千冬歲拉滿弓，瞬間就放出好幾枝箭，把其他的漏網之魚逼退。「漾漾，張開結界！」
我拍了一下老頭公，讓它在我和千冬歲的前方張開一個圓形，然後再從口袋裡面掏出一個白水晶。
「千冬歲，我想拜託你一件事情──」
我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千冬歲切斷與情報班的連結通話，只見他猛然抬手，緊接著，原本隱藏在空氣裡面的一團團黑影紛紛浮現，但在眨眼間變回了三角形符紙。
「使命已達成，臣服於雪野家的使役，回歸於起源的應有之處。」（註一）
話落，空氣中傳來清脆的聲響，那些三角形符紙全部化為粉塵。
然後，他轉身背對著我，從這個角度看去可以看到他手上端了一個影像球。
「由 於妖獸數量太多，因此收回全面錄製影像的使役以節省力量並集中攻擊，另外此次造成此次妖獸暴動的黑暗氣息已查出源自於原世界埃及古夫金字塔的國王陵寢，不 排除此舉為耶呂鬼王第一高手安地爾所為的可能性，請通知所有處理相關任務的袍級要格外注意，鬼王高手很可能會混在其中出現；記錄至此，現在開始預備專心應 敵。」
小小的銀色光芒在他手中亮起，影像球在光芒消逝後跟著不見蹤影，千冬歲呼出一口氣後，無視於外面兇猛地撞上老頭公結界而痛得齜牙咧嘴的妖獸，轉身微笑回應我。
「你要我幫你做什麼事情，漾漾？」
……我說，你都已經做完了我還有什麼事情能拜託的？
「不……這樣就夠了，謝謝。」
尷尬的苦笑，我分神瞥了一眼還在大量秒殺妖獸的萊恩一眼，然後蹲下來開始用白水晶畫法陣，偏頭思考了一會，決定把言靈與天使的守護詩力量灌注進去。
「風之環、大氣之詩歌，祝禱災厄離去而保護降臨。」
白水晶在眼前化為粉末，在大氣精靈的幫忙下「飄向」正在妖獸群裡面奮戰的萊恩，隔絕了想要附身到他身上的陰影；同時我拍拍手腕，注入言靈的力量後，讓老頭公在千冬歲四周佈下結界，卻在下一秒引來千冬歲的抗議。
「漾漾──」
「千冬歲，這和之前的黑暗氣息不一樣，這股『陰影』非常的古老，現在泰半的術法與結界對它們無效……具體的差別我無法告訴你，我只是憑感覺。」我沒有回頭，神經緊繃地凝視前方，因為那些被萊恩消滅的妖獸身上冒出一陣陣的黑煙，而且有逐漸凝聚在一起的趨勢。
「……我知道了，你有對付這類陰影的經驗嗎？」
「有。」
「那，需要幫忙嗎？」
「……需要，但在那之前請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千冬歲的聲音很冷靜，這次沒有任何不滿或慌亂；雖然我沒有辦法看見他的表情，但不難想像，他紫金色的眼中閃爍著睿智冷靜的光芒。
「你想起……或者說，你查到我的全名了嗎？」
後面傳來一聲輕笑。
「當然，我以真實之側發誓所所結交的摯友，褚冥漾。」
……真不愧是火星人，只需要一點線索就能夠查到全部了。
呃，我並不否認……好久沒聽到自己的全名，而且還是其中一個以前最要好的朋友說出口──不感動是假的，但我現在更害怕一件事情。
「千冬歲，拜託你別透漏給學長知道……『我會被殺掉的』。」特意在後面幾個字加重語氣，並不是刻意要使用言靈（基本上就算不加我也相信百分之百會被實現），而是希望對方能夠理解其嚴重性。
「雖然很不想答應你……但是我剛剛才被巡司威脅過，在沒有造成對守世界的損害下，我必須無條件支援你來操作情報，否則我違反公會的原則查閱極機密資料的事情就會被她往上呈報，然後我也就不用做紅袍了。」千冬歲的語氣很平靜，可是卻莫名的讓人發毛。
……即使這個問題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對方的惡名遠播也不是第一天才見識過；只是，每次遇到這種類似的情況時，我還是很想問──老姐妳到底在公會裡面用紫袍做了什麼啊！？
算了，現在想這些也沒用。
嘆了口氣，我隨手抹一把臉，打開手機的簡訊頁面後，進行認證的動作。
「金，驅除吾之偽身；木，還予吾之本名；水，洗滌吾之黑暗；火，燃起吾之靈力；土，重建吾之軀體──第一封印『五行』，以償還代價之名義暫時解除……吾為妖師，褚冥漾。」
熟悉的解脫感再次籠罩全身，只是身後專注的目光實在是讓人輕鬆不起來，但現在沒有餘裕可以思考了。
「我需要做什麼，漾漾？」
身後傳來千冬歲的詢問，我盯著那些已經凝聚成好幾個小塊的黑影，同時分神回應他。
「我需要一點時間集中注意力，所以現在還不能讓萊恩回來，否則那些陰影的攻擊目標就會變成我了……但是，當我導正黑暗的時候，人一定要在外面，但是萊恩最好回到結界裡──」
「意思是由我來計算時間和架設結界嗎？」
「嗯。」
很快就弄懂我的意思，他連一秒都沒有猶豫，往前走到我的左手邊。
「交給我吧，漾漾。」
點點頭，我做了一個長長的吐納，使用黎沚曾經教我的方式，開始追蹤並導引那些飄流在空氣中的黑暗因子──從點連結成線，再由線建構成平面、最後是具體的球型……
原本散落在風之白園各處的黑塊，隨著我的「想像」開始緩慢的往中間移動，從眼角餘光中，我注意到萊恩開始脫離戰鬥中心，邊打邊朝我們的方向開始移動。
──「請專心。」
米納斯的聲音在腦中想起，讓我立刻回神，這才發現剛才想聚集的球形已經變成橢圓，我趕緊重新集中精神，同時把雙手朝上，用捧的姿勢加強自己的「印象」。
我相信我看得見……不，是一定可以看見，凝聚在其中的不自然扭曲，將純粹的黑暗攪亂成混濁與不安定的物質，然後進行「修正」；唯一的問題是，這次沒有哈維恩在旁邊幫忙導讀這些情報。
可是，我一定要成功。
「老頭公，解開結界。」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gOmNprDv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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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 言靈結界消失的瞬間，巨大的壓力從正前方漫天蓋地撲來，扭曲的黑暗瞬間壟罩全身，緊接著，成千上萬的聲音竄進腦袋造成劇烈的尖銳痛楚、色彩繽紛的畫面在眼 前變換讓人眼花撩亂──混亂得近乎讓人無法辨識，血腥的紅、凜冽的白與絕望的黑佔了絕大部分，哀鳴、慘叫與低聲的嗚咽混合在一起。
我想，我一定發出了非常悽烈的慘叫，雖然在那個當下我什麼也聽不到。
如果你問我看到什麼，我可以告訴你，那時候看到很多東西、但也什麼沒能記清楚；這很像之前在時間亂流的感覺，不同的是速度更快、而且都是慘不忍睹的悲悽畫面，最恐怖的是還附帶讓人痛到快發狂的憤怒活像火山爆發，炸得我眼前白茫茫一片，根本沒辦法控制。
一片嘈雜的人聲之中，我聽見了金屬撞擊的鏗然聲響，緊接著是千冬歲的聲音。
「奈由良之神說、三五七之數，破界一、四、九之位！散！」
當最後一個字落下之際，所有的一切彷彿化為沈寂，只剩下純粹的黑暗，而剛才沈重得讓人無法喘息的壓力也消失了，但身體早在剛才的混亂中倒下、手腳無法克制的抽搐。等我能顫抖著用雙手、從地板上撐起上半身時，千冬歲與萊恩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左一右蹲在我旁邊了。
「漾漾，你沒事吧？」
我虛弱的扯了一個微笑。
「馬馬虎虎吧……謝謝。」做了一個深呼吸，我努力坐起來。「無盡黑空……我都忘了你還有這招。」
這話不說還好，一講出來千冬歲立刻變了臉，與萊恩面面相覷。
「……漾漾，你果然參加過兩年前的競技大賽；除了那次以外，我沒有讓其他人有見識過這招的機會。」他瞇起紫金色的眼睛。「不只如此，你不是從七陵學院轉過來的，事實是你本來就是Atlantis學院的學生。」
這句話說得沒頭沒尾，而且都是理論上我們都該知道的事實，有些困惑地睜大眼睛，我不太能理解對方在想什麼，更不懂千冬歲和萊恩臉上像是困惑、又像是想通了什麼的恍然。
「千冬歲，我不太懂……你不是說你想起來了嗎？」
這次接話的不是千冬歲，而是難得沒搞消失的萊恩。
「我和歲都只各想起一個片段，我記得漾漾你曾經幫我拿過飯糰盒……在大競技賽之前的預選那次。」
我記得，那時候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跟去看，被他塞了飯糰盒才找了藉口跟著一起去，之後萊恩和五色雞頭大打一場，還搞得底下的怨靈都爬上來湊熱鬧，最後被一人一雞聯手徹底消滅掉。
難怪，剛才他才用那部份來測試我……是說，只有這一點記憶也拿來算計同學，萊恩你是要準備晉升紫袍了嗎？
「至 於我是想起來在圖書館……與你發誓以真實之側作為朋友的部份。」千冬歲平靜的回答，在我身上放了一個簡單的治癒術，溫暖的光讓我覺得比較舒服了。「其實一 兩個月以前我就有這部份的記憶了，只是因為一直沒看見漾漾你，所以我一直以為那大概是一場比較清晰的夢境留下來的殘像……直到上星期五。」
最後一句話的語氣明顯降了溫度，那雙與夏碎學長相似的紫金色眼睛讓人看得背脊發涼；就說那個風符不是我弄的，是我老姐製作的，我只是一時情急沒弄清楚才亂扔，不要用那種陰森森的眼光看我！
「……那你怎麼知道米納斯……我是說，我的幻武兵器的攻擊方式、還有二檔型態？」
我趕緊轉話題以確保自己的人身安全。
「從公會查的。」拍拍身上的灰塵，千冬歲拉著我站起來。「原本損毀無法辨識的影像球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復原，競技大賽片段、你參加學院與鬼族大戰的影像我都看過了，只是還有些部份不太清楚……不過要查明你的身份，已經夠用了。」
這話讓我聽得心驚膽跳，滿腦子想著不知道學長是否也能查到──千冬歲瞥了我一眼，完全看透我的心思幫我下了定心丸。
「我 倒覺得漾漾你不用太擔心，就算冰炎學長能看查閱這些資訊，不聯想到『溟』就不會有事。而且你之前在金字塔透漏讓冰炎學長知道你有看過大競技賽、甚至還去過 選手休息區買飲料，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是很難做到這點的，因此從七陵轉到Atlantis的『溟』是第一個會被排除的懷疑對象，算是誤打誤撞的巧合吧？」
這樣說也有道理，可是讓學長繼續查下去我會覺得很毛……慢著、等一下！
「那你怎麼看出我是褚冥漾的！？」
這真的很重要！我相信學長的情報來源不下於公會的紅袍情報班，很多還來自無殿──要不是老姐付了扇董巨大的遮口費，我現在早就被學長送到修羅地獄去了！哪能悠哉的在風之白園打混啊？
「阿卡．里里。」千冬歲說出一個我快遺忘的名字。
「咦？」
「圖書館的管理員，你星期五下午不是以『溟』的身份去問她卷之獸的消息？她還嘖嘖稱奇說全校除了冰炎學長以外就你注意到這件事。」
……完了，千冬歲都會注意到，學長哪可能不會問……是說之前幫學長解咒後我就窩在自家努力忘記那天晚上的記憶（但效果不彰），壓根忘記要回頭去處理這件事情了。
我有種吾命休矣的感覺。
「不過我已經幫你做了處理，弄點小術法……她已經忘記是誰去問的，冰炎學長又因為不知名的原因整整睡掉一個週末，清醒沒多久後又被哥帶去作公會的任務，沒時間去查的。」
我知道，那肯定是我因為氣到瘋掉使用言靈造成的後果……但是睡掉一整個週末嗎？我開始擔心學長今天會不會把矮人的地底城給毀了。
看著眼前一臉信心滿滿的紅袍同學，我忍不住苦笑。
「謝了，千冬歲。」
雙手抱胸，向來自信滿滿的紅袍同學對我微微一笑。
「不用客氣，多虧你，我也算是和哥正式的在一起了……雖然還有滿多問題要先擺平。」聳肩，千冬歲狀似無意提起我那一時手誤造成的後果，讓我抖了一下。「而且──」
只見他露出一抹躍躍欲試、在算計別人之前讓人看得心底發寒的微笑，不只是我，連萊恩也跟著謹慎地往後退一步。
「哼哼，這次的情報戰對手是冰炎學長啊……很有挑戰性。」
雖然沒有眼鏡，但那個笑容的腹黑度與夏碎學長不相上下。
有時候我覺得，與階級明顯的白、紫或黑袍相比，紅袍才是最惹不得的那一種，無法判斷他的實力事小，對方掌握多少情報、又能藏匿多少資訊，無法看透也猜測不能，這才是最難搞的。
幸好，千冬歲今天是我的盟友，而不是站在學長那邊的幫手，不然恐怕我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待續
後記：
當時在寫這篇的時候，本篇劇情還沒有到陰影回收的步驟的劇情
出書後可能會修改。
在這部份還請見諒（合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