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著眼前憑空冒出來的兩個黑袍,過了半晌我還是說不出話來。
雖然之前就預料如果冒險跑來參加千冬歲和萊恩的任務,就避免不了與公會袍級的接觸,也有一兩成的可能會遇見熟人……
但老實說,這麼快就被阿斯利安和奴勒麗逮到,我還是想為自己的衰運鞠把眼淚──標榜Atlantis學院出產的黑袍,絕對是火星人的精英!想想也是,和紅眼殺人兔住在一起的鄰居哪可能和藹善良無害到哪裡去……
在我感到欲哭無淚時,奴勒麗輕輕哼了一聲,纏在我身上的尾巴簌地收回去,順勢後退一步,而阿斯利安則在我面前站定,臉上掛著我很熟悉的溫和笑容,視線在我身上停了幾秒後,像是確認了什麼一樣,鬆了口氣。
「奴勒麗、阿利學長,那個……」在這種地方被抓包實在是沒預料到的,但我還是只能硬著頭皮打招呼,試著帶離危險話題的範圍。「你們怎麼會來這裡?」
像是看穿我的想法般,阿利學長的笑容摻雜了點無奈。
「其實白園的任務,公會本來就有打算讓我們去接手;不過你們解決的速度快到讓人吃驚,所以夏卡斯乾脆讓千冬歲他們來第二現場支援,而我們因為是黑袍,漾漾,你知道的……要從情報班裡面拿到最新的資料並不難。」
阿斯利安的語氣相當委婉,我這邊還聽得有點霧煞煞,奴勒麗在此時輕笑了起來。
「小 朋友,你可是白園裡面當時唯一的無袍級學生──雪野家的小孩再怎麼魯莽,也絕對不會讓一個什麼反擊能力都沒有的學生留在現場,更何況妖靈界的爆走妖獸可不 好對付呢。而且,你們又提供了『陰影』的詳細情報,精確度可是比公會之前盲目的搜尋要具體太多,再不起疑,我們可對不起這件黑袍了。」語畢,她還拍拍身上 的黑袍,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
我忍不住嘆氣,而且很想當場找個洞鑽進去把自己埋起來算了。
……簡而言之,就是我自己露馬腳,沒仔細規劃然後被強迫上陣的結果,就等於是暴露行蹤──再加上之前在金字塔裡面與鬼王高手對峙、又擔任遣送神祇的關鍵人物,公會不用盡其能抓住蛛絲馬跡的話,就不是火星人建的組織了。
聽到這裡,大概也不難推測出前因後果,我絕望的呻吟一聲,猶豫幾秒鐘以後才逼自己對上阿利學長憐憫的目光。
「……學長也知道了?」
「他本來想親自過來,不過那邊的情況也少不了他,畢竟是曾經封印過耶呂鬼王的冰牙三王子精靈血統後代,他的天生能力是封住爆走陰影的關鍵。」
所以這也就說明了阿利學長在這裡的原因──
但這次還沒等我自己在腦內補完,奴勒麗突然伸出右手,指甲尖端搔過我的額頭,在我整個人竄上一陣惡寒之際,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漾漾小朋友,你未免也太小看冰炎囉?」
「啊?」
我反射性的呆了一下,輪流看著貌似已經看透我心思的兩個黑袍,不太能理解他們的意思。
「不是學長要你們……」把我帶回去?
「亞學弟說,只要保護你不受到陰影反噬就夠了。」阿斯利安輕咳一聲,語氣之間的停頓有些遲疑,好像還有下文的樣子,但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講。
不過我也懶得猜,反正學長的意思是只要別死人就好,向來都是如此。
學長和我……只是因為意外才有上次脫軌的那一夜,我不需要、也不能多想,不可以因為自身的情緒影響到學長──不要去思考他的用意,不論是正面或負面的回應,都只會讓事情變得更複雜。
學長是冰牙精靈三王子、燄之谷第一公主之後,身為妖師一族的先天能力繼承者,我該做的事情就是想辦法補償千年前的遺憾,讓學長走回他原本的道路。
其他的我不敢再多想,即使經過那天晚上以後,我大概隱約猜到陌生又熟悉的異樣情感究竟為何,但那是不被允許且污穢的,如果讓那些感覺更鮮明,恐怕會破壞一直以來學長與學弟的平衡關係。
──不能讓這種事發生,絕對不行。
出於本能的,我沒花多少力氣就忽略並壓抑住剛才閃過的思緒,但回過神時就發現阿斯利安不知道從哪邊掏出一張很特殊的白色符紙,上面畫了一個構造非常複雜的法陣。
最特別的地方是,中間還多了一點很突兀的暗紅色,看起來有點像是血滴。
法陣本身的構造除五行以外,還摻雜時間與空間的輔助元素、以及我沒看過的一些符號在內;是說,就算我已經很努力在啃書了,但還是沒辦法理解這張符的功用到底為何……果然學長還是火星人之王,我看不懂這是什麼東西。
「漾漾,把項鍊拿出來一下。」
阿利學長突然毫無預警對我開口,笑容非常和藹可親,但我沒漏看褐色眼底閃過的算計。
這讓我忍不住驚恐倒退一步,因為上次他也是用這種笑容把我拐去黑館的──事後被某人啃得連根骨頭都沒留下來。
「那是什麼?」
冷汗涔涔,我萬分戒備地瞪著眼前的兩人。
「學弟說,這個遺跡裡面的東西應該也不好對付,所以要加強項鍊上的守護力量,必要時可以協助你的手環一起建立結界。」
阿斯利安一氣呵成將符咒內容解釋完畢,奴勒麗也難得沒扯後腿,只是擒著一抹讓人頭皮發麻的笑意──鬼才相信你們的說法!
「……上面沒追蹤術、或是移動陣吧?」我小心翼翼的反問。
基本上,只要是學長為我準備的東西,就算只有十樣也有十一樣對我實用(兼保命)的功能──但那是在我沒惹火他老大的情況下,這次竟然已經嚴重到要燒黑館找人,我實在很害怕一摸那張符,紅眼殺人兔直接在眼前現身,或者是我整個人被打包送到他面前……
「所以我才說啊,小朋友,你太小看冰炎了。」
奴勒麗輕笑一聲,惡魔的尾巴在背後很隨意地晃啊晃。
「冰牙與燄谷貴族的後代、無殿出身、又是公會史上最年輕的黑袍──」豔麗的唇角畫出更高的弧度。「對於自己想追求的人事物,你覺得他會拜託其他人去幫忙達成目標嘛?」
……對不起,請問你們在講哪國外星語言?那句「追求的人事物」我不認為自己包括在裡面,請無視我這名路人甲妖師,感謝。
不過根據我對學長的了解──如果廣義一點,包含該殲滅的敵人(目標)的話,他確實一個也不會放過,而且動作會快狠準不會有半點猶豫,完全不知道什麼叫做刀下留人、手下留情。
嗯,我想學長的人生哲學字典裡面,大概沒有這兩句成語的存在。
「妳的意思是,他傾向自己動手嗎?」學長一向是實用(鐵血)派的,尤其當我聽不懂理論的時候,老大心情一個不爽就直接把我扔進火坑裡頭去切身體驗,保證我再也不會忘記。
「就是這樣沒錯,聰明的小朋友。」奴勒麗又笑了,而且越發燦爛。
但這並沒有讓人覺得安心,反而讓我更確切的感受到之後被算帳的程度恐怕嚴重到會威脅原本就已經夠岌岌可危的小命。
我不禁想起去金字塔以前,扇董事在校園裡面引起的風暴之一,那些巨大化會吃人的蟬被學長用長槍一把「串燒」的景象。
當我仍在描繪自己未來可悲景象時,阿利學長再次開口了。
「漾漾,亞學弟還要我轉告你一句話……」
瞬間我猛然回神,而他臉上充滿黑氣的笑容,以及語氣後面那個尾音拉長的讓人皮皮剉,我不想聽謝謝!
「學弟說,在他任務結束之前,『你最好把脖子洗乾淨』。」
我就知道!
腦中不由自主浮現以前學長威脅我時,燦笑地用一手劃過脖子,暗示(恐嚇)我如果亂變東西的下場……這真的讓我開始強烈懷疑,學長你真的沒恢復記憶嗎!?為什麼壓榨我的部份就記得這麼一清二楚?
「呵,我覺得冰炎應該意思是要小朋友把全身洗得香噴噴然後去他房間報到吧?嘖嘖,可惜那晚臥室被下了結界──」
奴勒麗賊笑著,身後的尾巴還甩來甩去,即使我再怎麼努力讓自己放空不去回想,但聽到這裡還是覺得自己腦袋轟然一聲,徹底死當。
「奴勒麗,妳別再整漾漾了,他臉皮薄。」阿利學長咳了一聲,然後轉過來面對我。「漾漾別介意,我想你也知道的……惡魔喜歡開玩笑。」
我張了張嘴,最後還是認命的閉起來,第N次內傷。
能說什麼呢?我只是個無袍級的路人甲妖師,眼前這兩個都是黑袍火星人,道理是講不通的……是說我也太苦命了一點,認識太多黑袍的下場就是碰到越危險的場合越躲不掉──
「漾漾,怎麼了?」
耳熟的聲音讓我回神,轉頭剛好對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和五色雞頭吵完的千冬歲,旁邊跟著是把頭髮紮起來的萊恩,然後他們分別和阿利學長與奴勒麗打了聲招呼,視線又轉回我身上。
「你應該都認識吧,漾漾?」
我可不可以說不認識?
「……嗯,上次是阿利學長帶我進黑館探望學長的。」
猶豫了兩秒鐘,我還是誠實回答,大概是看出來我非常沮喪,千冬歲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向前走一步迎面望向阿利學長,不著痕跡的把我擋在後面。
「放心吧,漾漾,不會有問題的。」
對不起我覺得問題很嚴重,而且你語意未免也太模糊不清了吧?到底是指我的身份不會拆穿、還是裡面的雅多雷多的狀況啊?
我忍不住在內心吐嘈,而顯然這樣想的不只我一個,在場的兩個黑袍不約而同挑眉,只是一位有些不贊同的搖頭,但另一隻惡魔笑得格外嫵媚,纖纖玉手托著下巴,後面尾巴晃動的頻率變高了。
「可愛的雪野小朋友,你想和黑袍作對嗎?」
紫金色的眼瞳閃爍著不明的光芒,千冬歲不卑不亢的回應──但是回答的方式精確,內容卻十分模糊。
「紅袍是情報班,關於任務的情報,我們必須無條件提供給其他袍級,如果不是特殊情況,我自然不會毫無理由質疑黑袍的決定。」
那個挑釁語氣的言下之意就是非任務內容相關的資料,休想讓他乖乖配合──老實說我很想裝看不懂,但千冬歲露出的笑容實在是囂張到讓我沒辦法忽視啊!
學長都還沒出現,這邊就槓上阿斯利安了,他們兩人對瞪的目光都快在空氣中擦出火花……我越來越覺得前途昏暗,道路的盡頭是無底洞的地獄。
「亞學弟必須監聽漾漾的心聲,這是公會交予的任務,你當時在場不是嗎?」阿利學長蹙眉,神色之間露出些許的為難和猶豫。「千冬歲,漾漾對亞學弟很重要,別來攪局。」
「剛 才在白園裡面碰到妖獸時,我們意外被他所救,漾漾順利的解決陰影之後,我就認出他來了,又因為沒時間再回去公會一趟做詳細報告,所以我和萊恩直接帶他過來 第二現場──就是因為之前在埃及看過漾漾,所以我才採取這樣的行動,行為上也完全配合黑袍的指示,請問有什麼問題嗎?」
自動忽略掉在白園和萊恩一起拆穿我的過程,千冬歲一下就跳到結果論。
扯謊扯得面不改色的就是指這種人,我該說不愧是夏碎學長的弟弟嗎!?兩年前鬼族大戰之前,護衛我回原世界的家後又折返學校後,夏碎學長當時也是一本正經的說我家極度不安全才帶我回學校……還講得合情合理,手法圓滑得讓人挑不出毛病。
「你口中的無袍級學生……」阿斯利安還想反駁些什麼,但最後只是皺緊眉頭沒接下去。
「那是其他人,漾漾是在妖獸開始襲擊我們的時候才出現的,在我和萊恩施展無盡黑空之前,漾漾就利用妖師的言靈之力把對方送回我們班了;如果你不相信的話,可以打手機問我們班的班長,那名無袍級的學生現在人是不是在我們班開班會。」
……前面我還能接受,聽到後面一整個心跳加快,這謊也未免扯得太誇張了吧同學!?你到哪裡去變出另一個「溟」到我們班去開會啊?而且阿斯利安和學長的狀況不一樣啊,他是已經恢復記憶了,不可能弄錯的。
「不愧是雪野家的小朋友,善後都處理得相當好。」奴勒麗輕笑一聲,拋了個媚眼。「你口中說的情報,來之前我們就已經確認過了──你們班班導還出面作證,『聲淚俱下』的堅稱那個七陵轉學生確實在班會上開會呢。」
……這是怎麼回事?該不會真冒出了一個冒牌貨吧?
「我想妳可能有點言過其實,我們班導在今天中午的時候正式宣告破產,錢財都被班長搜刮走了,到下個月初發薪以前有兩星期都沒錢可用,他過於情緒化的反應和我們班上的小溟沒關係。」
千冬歲咳了一聲,就連萊恩都很罕見的嘆了口氣,然後我則是聽得滿頭黑線──也大致可以猜到事情的全貌,雖然不知道千冬歲是怎麼說服班長的,但可以想見的是,班長又用賭約逼班導說謊──大概吧。
「呵,這次算你贏了,不過下次換冰炎出面的時候可沒那麼輕鬆囉。」奴勒麗撥了一下紅色的長髮,笑容半分未減。「小朋友們,好好加油吧。」
至此,你來我往的情報戰似乎暫時告一段落,儘管阿利學長的表情仍然不太好看,複雜的神色在他臉上變化萬千,最終閉上眼,緩緩嘆了口氣。
「……阿利學長?」
我偷偷從千冬歲的背後探頭看向他,他這時才睜開僅剩的那隻眼靜靜注視著我。
「漾漾,為什麼不想讓亞學弟幫忙?他很擔心你。」
抬頭望著現場唯一一個已經完全恢復記憶的阿斯利安,我忍不住苦笑。
「阿 利學長,你還記得為什麼學長會需要去燄之谷一趟嗎?」如我所料,阿斯利安立刻僵住,我趁機一口氣接下去。「我承認這是我的任性,也知道最壞得狀況一旦成真 會連累很多人……可是,這是我的事情、也是妖師一族該背負的使命,鬼族陰影、或者重柳族都一樣,我不希望誰再被捲進來了──」
第一個遭受波及的是伊多,溫柔又堅強,很有大哥風範的水妖精。
競技大賽結束時,即使看到水鏡顯示的絕望未來,他仍然選擇相信我,卻被安地爾殺死,看到幾乎快崩潰的雅多和雷多,我生平第一次渴望自己變強,許下了絕對不會再也什麼都不做的諾言。
之後是莉莉亞,我是男生,無法想像女生被毀容的感覺,可是那天她躲在隱密處的哭泣聲,變相地控訴著我的無能牽連到多少無辜的人。
最後是學長。
午夜夢迴之際,我偶爾還是會夢到在冰川上,逐漸被黑暗侵蝕到失去光芒的學長,或者在與鬼族大戰中,那一頭燃燒著炙燄的火紅長髮,但雙眼卻冰冷的讓人感受不到溫度,有時,則是學長被傘董事刺穿倒下的身影……
「漾漾,亞學弟當時的死亡不是你的錯,在燄之谷的時候他也強調過很多次,那是必然的結果──他只是希望把局勢導向最有利的方向。」
阿利學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拉回我的思緒,他有些擔憂地看著我。
「可是,」我用力吸了口氣,幾乎是使勁力氣繃緊身體才沒讓眼淚真的流下來。「學長當時是為了救我,才不等公會的援兵就衝進鬼王塚的。」
「就算是這樣,你現在也已經把他救回來了──」
「還沒有。」
我打斷阿斯利安,右手探到胸前項鍊的狗牌墜子上,那裡散發出些許冰冷的氣息。
「還有部份的記憶在這個項墜內,只要這些記憶還在這邊的一天,學長就不算是完全的恢復。」
「那也不代表漾漾你必須犧牲自己……」
「我沒有這個意思。」用力搖頭,我迎上阿利學長焦急的目光。「我承認與主神交易的內容有風險,也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可是我沒有要向那樣的結果屈服。」
伊多告訴過我,未來不只是一種結果,而學長則是親自實踐讓我體驗,既定的未來仍然可以改變,所以,我會一直掙扎到最後一刻為止。
「這次我會償還完所有的代價,靠自己的力量住回黑館。」
與我互瞪半晌,阿利學長像是放棄什麼一般,一手遮到眼睛上嘆息,奴勒麗則是咯咯輕笑出聲。
「一開始我還真不太相信……不過,現在看出來了,冰炎果然是漾漾小朋友的代導人,都一樣頑固呢。合格了,以後不論什麼時候來黑館,姊姊都會放你進來的喔。」
半晌後,阿斯利安放下手,苦笑地看著我。
「漾漾,你現在的表情,和兩年前亞學弟那時力排眾議,不顧一切要殺去找安地爾的樣子是一模一樣的。」
我楞了一下,但阿斯利安肯定的神色讓我一時接不上話。
沒那麼誇張吧?學長之所以像殺人兔,不就是那雙可以把別人嚇到動彈不得的紅色獸眼嘛?我可沒這天份,別說威嚇了,我連瞪人都沒有學長十分之一的魄力。
搔搔頭,我也沒那個膽子去反駁對方。而下一刻,他又輕輕呼出一口氣,神色再次轉為複雜,但眼神已經沒有剛才的擔憂了。
「不過漾漾,我還是要告訴你……別小看亞學弟對你的執著,他曾經說過,他不會放你一個人去面對這些挑戰。」
朝我晃了晃手上的白色符咒,阿斯利安再次露出我很熟悉的溫和笑容。
「做好心理準備吧,漾漾。」
那一瞬間我又有點退縮了。
……如果我說我沒做好,你可不可以不要用那張看起來很有問題的法陣?就算不是移動陣,上面的東西告訴我非常不妙,尤其是中間那個看起來很像血液的東西──
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GLkgF9Gt1當然,阿利學長沒有給我有任何反應或抗議的機會,而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擒著燦爛至極的笑容扔下那張白符,當白色的紙片一接觸到地面,以我為中心,地上浮現一個與符咒上一模一樣的金色法陣。
下一秒,胸前的項鍊開始閃爍,原本隱藏在皮膚底下的火焰紋也浮現而出,隱約散發著緋紅的微光,但沒有半點灼燙的感覺;然後,腳底下的金色法陣開始成逆時針的方向轉動,而在我正下方、相當於法陣上那個血滴的位置卻竄出一銀一紅的氣流,緊緻地纏繞著我成螺旋狀飛舞。
冰涼又炙熱的感覺密密地包裹住身體,意外的並不讓人難受,相反地,這種氣息相當熟悉。
也不知道為什麼,在腦海中浮現的影像是以前學長在商店街抽到的紅眼大白兔。
──「你這白痴又再腦殘什麼!好好一個聯絡用的術法,為什麼會被你想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去!」
熟悉的怒吼直接在我腦袋裡面出聲,差點沒嚇得我當場震暈外加呼吸衰竭心臟停止……某個我最近打定主意要躲到天荒地老的變態黑袍,在我第一封印還沒解開超過一小時就逮到我的所在地了。
我就說,那個符咒鐵定有問題!現在是怎樣,沒隱私權就算還外加腦袋被入侵了嗎!?你們這群火星人──
還沒等我想完,又是一個爆炸的咆嘯。
──「你說誰是火星人!褚,你皮在癢是不是?」
對不起我腦誤。
下意識的,我趕緊在內心對看不見的學長道歉,他在那邊冷冷哼了一聲後,才又繼續說下去。
──「你私自落跑的帳,等任務結束以後我再跟你算!現在給我聽好,我之前在這符咒封印了部份的天生能力進去,所以必要的時候可以從我這邊發動,進行一定程度的防禦。」
前面聽得讓我很心驚,但後面的解說讓我覺得這很像威力媲美原子彈的遙控炸彈,還隔個無線遠距離操縱、按下按鈕就會自爆那種──
──「爆你個頭!你一秒鐘不腦殘會死掉嗎你!」
雖然這次做好心理準備,反射性的掩耳想制止那個驚人的怒吼,但因為學長是直接在腦袋發聲,所以杜絕不能……我反而因為這樣的舉動,等於把聲音鎖在腦子裡面造成回音效果,搞得眼前有點發黑。
甩甩頭,我努力打起精神。
是說,學長你們那邊狀況還好嗎?千冬歲很擔心夏碎學長,而且阿斯利安剛才也說要動用你的先天能力來封印「陰影」的爆走,沒事吧?
──「先管好你自己吧,當我是什麼病貓嗎?」學長依舊不屑的冷哼。
我哪敢啊?學長畢竟是紅眼魔王殺人兔嘛……
──「褚!」
這一聲吼得我縮了一下脖子,深怕對方繼續追究下去,我趕緊轉移話題。
但我還是有點擔心啦……畢竟事情只要一扯上變臉人就沒那麼簡單解決,而且能夠完全控制並鎮壓陰影的,妖師一族裡面,目前只有繼承先天能力、完全理解妖師使命的我。
而且我怕學長過度使用先天能力會失衡,給安地爾趁機而入……
──「公會還有派其他袍級來支援,放心,就算是安地爾也不會想在這樣的陣仗正面對決。倒是你們那邊比較麻煩,你腦袋最好給我放清楚,那遺跡裡面不只有陰影,還有鬼族混在裡面,要是敢給我不注意被污染了,你就等著瞧!」
是是,我知道我會被你親自用長槍串燒然後種到醫療班門口供人瞻仰千秋,我已經聽到會背了,學長,換句台詞吧?
──「可以啊。」
意外的,這次學長發出輕微的笑聲、語氣柔和地回答我,但那裡面的溫度讓我整個寒毛倒豎。
──「除了把你冰凍串燒以外,我可以讓你體驗一下被死靈拖到地獄裡面凌虐的滋味,然後再讓你醒著回醫療班看九瀾怎麼解剖你的屍體,放心,你不會有失去意識的時間的,保證能好好體會一下什麼是比種到醫療班前面更恐怖的經驗。」
說到這裡,他又停了一下,但再開口的語氣更柔和了。
──「還是,你比較想念黑館的浴室?」
令人尷尬到想撞牆的回憶再次鮮明起來,我忍不住用手摀住紅得一塌糊塗的臉。
學長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腦殘,拜託你不要實踐剛才說的任何一句處罰,我寧願被種到醫療班門口謝謝!
──「你個白痴!我是叫你皮繃緊點,給我毫髮無傷的回來,聽見沒有!」
怒氣與音量成正比,我抱著腦袋等著暈眩的感覺過去。
知道了……我拼死拼活一定會爬回去跪在你面前懺悔的,拜託學長你不要再用吼的了,小的承受不起。
──「最好記住你說過的話。另外,這連結不會被任何術法或結界打斷,除非你或我遭到什麼衝擊──」
等一下、學長,我要人權!竊聽術法收回去啦!
中間停頓了一下,學長再次開口時,說話的速度刻意放慢,後面幾個字更是低音強調其嚴重性了。
──「給我管好你的腦袋,否則後果……你知道的,褚。」
……這並不是我能控制的好嗎,學長?
回應我的是一聲冷哼,緊接著,刺眼的金光逐漸散去,阿斯利安、奴勒麗、千冬歲和萊恩的身影再次映入眼簾,但與之前不同的是,每個人都已經抽出自己的幻武兵器,看似悠閒但實際上已經進入戒備狀態。
「漾漾。」先開口的是千冬歲,他拉開耳機,紫金色的眼瞳露出些許的堅毅。「公會傳來消息,他們收到紫袍──雅多.葛蘭多請求支援的信息,時間大約是一分鐘前。」
我楞了一下,再度低頭看了一下小指上的線,現在只剩下些許的殘餘線頭了。
「遺跡裡面恐怕混入了高階鬼族。」阿斯利安的神色有些嚴肅,手上的軍刀反射出銳利的銀光。「雖然公會等下會再派其他袍級來支援,但狀況不樂觀,我們沒辦法繼續等下去。」
奴勒麗則是露出了更燦爛的笑容,一手握著巨大鐵鎚的把柄,另一手則拋了一個飛吻給我。
「可愛的小朋友,讓我見識一下妖師的實力吧,我可是很期待的喔。」
握緊了手上的米納斯,確定能用的符咒和水晶都放在隨手可及的口袋後,我朝他們點點頭。
「我準備好了。」
見狀,阿斯利安與奴勒麗互看一眼後,點點頭。
「那好,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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