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冰炎只是反覆咀嚼對方的名字,如此熟悉地、讓他近乎揉進心房那般深刻。
在看見那少年的身影闖入了自己視線範圍時,他只不過是顧作冷靜地假裝不在意,依照著少年的習慣,他只是偏心地遞上了少年嗜愛的甜點,看著對方側臉瞇彎的笑容,讓他不自覺地為此感到心滿意足。
那個近乎毀滅而重生的世界裡頭,那個世界還缺少了那個少年的拼圖。
即便他還可以清晰記憶著第二次鬼族大戰後來烽火燃燒的紛擾傾覆了守世界原有的安靜,許多種族蠢蠢欲動地浮上檯面、似乎也渴望著陽光的那般望著外頭的亂象,蓄勢待發地等待機會出手。
而他那時候只是半強迫地在後頭支援,眼睜睜看著那少年擋在自己前頭輕喚著學長兩字。
「這次換我,換我保護學長也好。」褚冥漾只是笑彎了眼眉,嘴角的笑意淡微。
只不過他壓根不曉得褚冥漾會以言靈的代價,用記憶的鑰匙換取惡意消散的後果,一個重生的世界、需要人們重建築起的世界。
冰炎只是拿起了幻武,隨後被少年那句言靈給制止了住,只感覺自己的心臟因為對方的舉動劇烈跳動著,不安也好、焦躁也好、恐懼也好,負面情緒快速散染了他的血液裡頭。
那是他第一次從對方的神情裡頭猜測不透任何可能性,也同時聽不見對方的想法。
仿如少年將所有的想法給鎖成了個秘密,他只是看著對方喃喃自語,胸口前的白光只是緩緩地蔓延了周遭形成了類似結界的光圈,在少年緩睜開眼的那一刻,冰炎也才赫然聽悉少年最後留下的兩字再見。
「我以褚冥漾之名,以……代價,換取……。」而消去聲嗓的文字,他一個字也沒能聽見地只是看著這一切的事情產生,最後只是任由炫目的光源刺入了瞳仁裡頭,暈眩而去。
在他轉醒的同時,褚冥漾的身影早就已經不在自己的視線範圍裡頭。
而是莫過於自己熟悉,也同時是被那少年戲稱貧瘠的黑館房間。
他恍然地拳緊雙手,似乎可以感覺到自己微冷的體溫,還有一絲沉甸甸肌肉運動的觸感。
手機簡訊傳來了夏碎的訊息、走下黑館大廳時恰好遇上了安因和蘭德爾、來到公會時看見了千冬歲跟萊恩搭擋倆、最後看見了褚冥漾的姊姊,褚冥玥。
「褚呢?」冰炎只是問著,看著對方挑起了眼眉:「為什麼問我?」
在對上褚冥玥那雙比起那少年墨瞳還要多了幾分銳利的瞳眸時,他選擇重述話語。
「他不記得這裡,只有他不記得這裡,可是這裡所有人都記得他。」在聽及對方的言詞時,他沒有過多的情緒反應,似乎對於這樣的結果多少有抓到幾分的可能性,只不過還是超出了自己想像的那般。
少年不記得這裡,連帶的、關於冰炎的所有也不復記憶。
他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看著熟悉的黑館房間、熟悉的人事物,似乎正說明了這一切半開玩笑的後來,所有人都記得他,可、那少年遺忘了所有。
恍如昨日那般的不切真實近乎讓他有種錯覺。
不到一天的時間,改變了所有。
一瞬間的毀滅打破了時間的平衡、重回原本初生的樣貌。
只不過冰炎仍然想不起關於當時褚冥漾用什麼代價換取了這樣一個重來的世界。
「你來做什麼?」在旋開房門的同時、冰炎只是看著坐在床沿邊的扇問出口,語氣裡頭的不耐明顯可見。
「褚小朋友已經回去原世界了。」一旁的扇只是輕語著,張扇輕搖的舉動看來頗為愜意:「給你一個任務,還算不錯的好差事要不要?」
「什麼意思?」冰炎挑了挑眉,只聽見眼前人隨後輕道出少年的名時,他近乎無法控制思緒,可以感覺得到自己的心臟被人緊抓住、無法正常呼吸,吐息顯得紊亂不已。
「因為換取代價,所以他在Atlantis的記憶是空白的。不過若是有可能,他還是可以恢復原有的能力跟記憶,只不過他需要言語的鑰匙,關於他最初定下言靈的關鍵密碼。」扇低語著,收扇的動作輕笑了出聲:「所以、要去幫我顧好那家咖啡廳嗎?」
冰炎接下了扇遞上的紙條、看著上頭的地址跟店名。
「好好把握機會。」眼前人緩然展開了移動陣,輕笑著。
而他簡單收拾了幾樣東西後,便透過移動陣來到了手中記錄咖啡廳的地址,拿起扇給的鑰匙拉起了鐵門,簡單地整理過裡頭的擺飾跟記錄開店需要準備的食材跟用具之後,冰炎才在附近的環境走走停停。
在回到原途時,他似乎看見了類似少年的身影映入了視網膜上頭,熟悉地、在咖啡廳附近徘徊著腳步,仿如在找尋住處一般,那般模樣看來就像是迷路的孩子一般。
不難看見少年那微愣的神情,睜著墨瞳看著這世界的緩慢呼吸跟脈動。
他只是看著對方,勾起了嘴角。冰炎很想探向前,查看是否那人真如是自己所想的那個少年。只見那孩子漸遠了身影,後來走入了一旁店家詢問後便急急忙忙地走離了他的視線。
其實這樣能夠看著對方也很好,不禁如此思忖著。
倘若自己走近才發覺不是對方的期待落了空,冰炎不免地想像著自己又是否會因此渾渾噩噩了整天,為此感到惆悵、而忘了自己此趟的目的為了駐足。
停留且等待著一個契機,可能可以讓他等待到少年的一個機會。
「所以他記不起來也無所謂?」當聽及冥玥的問題時,冰炎也曾經想過若是對方真的再也不復記憶、那麼他又該採取什麼樣的方法靠近對方,喜歡著對方的所有。
不下一次地想過這樣的問題。
可他寧願保持沉默,什麼也不談地、其實保持這樣也好。
偶時可以看見少年跟著室友嬉鬧地用餐、嚐到喜愛的甜點露出的那滿足笑容、伴隨著外頭陽光瀉下的點點光源微愣的神情等等,盡收眼底的讓他為此感到滿足。
沒有特別的渴望,他只是覺得這樣看著對方過得好其實也不失自己原有的想法。
直到那少年說要應徵工讀生時,他才恍然地記起他在玻璃窗上頭貼的徵人公告還有在櫃檯底下早已成堆的簡歷,冰炎只是勾彎了唇說好字。
完全偏袒地,只因為少年在自己的位置無可取代。
「冰炎。」許久之後,他才彆扭地說出了這兩字,難以習慣地感覺耳骨微熱。
畢竟以這麼一個身分而言,終究還是過於敏感了些許。
直到扇後來不知道是否又是突然興起的惡趣味,在他收到在學通知信的時候,也才恍然地發覺自己跟少年的距離似乎又拉近了些許。
不得不說、那老女人的確有一手,不過也讓冰炎為此感到難耐。
多少因為少年笨拙的行為,他還是無可自拔地看著少年的一舉一動、不願移開視線。
無論何者,他都不想讓褚冥漾的身影從自己的視線範圍剝離開來。
所以、忘了他也好,記得他也好,冰炎只求那麼一個結果:能夠讓他看見對方的祈願,其實很小、卻也讓他為此感到滿足。
連同那句溫潤聲嗓緩然傳出的話語一般。
「請多多指教,學長。」褚冥漾笑道,圍起了圍裙準備一天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