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美夢成真是眾人奢望之事,那他一定要語重心長的告誡人們,成真固然是好事,但定要建立在慎選夢境的前提上,這才稱得上是幸運。
反之,則是讓人嘔死有冤無處申的衰運。
邵靈揉著還隱隱作痛的額頭,憤憤地瞪視那隻霸占床鋪暢飲第二瓶可樂的兔子,心中有著極深的感悟,以及怨念。
為何他這個房間主子此時要很悲慘的跪坐地板,而將床拱手讓人啊?這根本就是鳩佔鵲巢,鳩佔鵲巢啊!
最可惡的是,那兔子居然還裝沒事般的瞟了他一眼,語氣雲淡風輕到一個令人髮指的地步:「看能不能把你這個豬腦袋打清醒一點。」
打人的人還這麼囂張,有沒有天理啊!正義何在呀!
邵靈瞇起了雙眼,假如可以的話,他還真想一巴掌把那隻兔子拍黏到牆上,以消心頭之恨。
然而,這只是假如,而且這般只能迴盪心中的怒吼,也肯定是傳不進克斯比的耳裡了。
忽地,見對方放下了可樂罐,邵靈神經一整個緊繃,該不會兔子感受到自己快溢出來的恨意,準備來個先下手為強吧!
只見克斯比坐直了背脊後,便突然正色起來的對邵靈說:「這不是夢境,而是現實,我想你應該還記得,我曾說過自己是你的專屬使者,協助你在夢境中的學習及事務。」
沒預警的切入正經話題,一時無法反應過來的邵靈聽了只能愣愣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還有印象。
「至於夢之境我想你也見識過了,就是人類口中的夢裡世界,通常是在睡眠狀態下進入的。」
邵靈再度點了點頭,轉了轉眼珠子,又說:「這我知道,你可不可以說重點啊?」
「閉嘴!本大爺愛講哪裡就講哪裡,你給我拉長耳朵聽就好了!」
是是是,說話的大爺是你,我最好把耳朵拉得跟你一樣長啦!
見邵靈乖乖閉上嘴巴,克斯比碎念了幾句,才又開始說下去:「人類認知中的夢境是虛幻、是存在淺意識中的非現實,然而,這其實只是他們無法掌握或改變夢境的情況下,才產生的一個判斷。」
「等等,你說的好複雜,我整個聽得很迷糊,不能用更簡單的方式來描述嗎?」對於那過於專業的解釋,邵靈不由得皺起眉來。
克斯比瞇了瞇眼睛,眼裡閃爍著異樣的光芒,沉著聲音說:「就是夢境的確真實存在,不過那是獨立於現實之外的另一個世界,這樣懂了嗎?」
「你的意思是,夢境其實是另一個次元空間嗎?」
「……你要這樣說也是可以。」
「唔,不過既然你說夢境是獨立的世界,可是……又怎麼會有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情況?絕大多數的人往往都會夢到熟悉的事物,總不會大家說好集合在一塊吧!又不是辦聯誼聚會之類的。」
「聯誼你個大頭鬼啦!你當夢境是什麼地方?要去還要先預約喔!你這個豬腦袋是要氣死本大爺我是不是!」對於很難有共識的對話,克斯比已然耐性用盡,忍不住飆出火來。
虧他之前幾次還想誇讚這個小子心思挺縝密的,但隨著時間的證明,笨蛋的蠢根是不會因為幾次沉思精明就被剷除殆盡的。
而且居然還敢辯解!
「我也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事啊!不知者無罪你聽過沒?所以怎能怪我,嗚哇!」話說到一半,只見一瓶可樂空罐騰空疾飛而來,邵靈趕忙偏頭閃躲。「你想謀殺我啊!我又沒……」
「謀殺?」克斯比挑起眉來,陰沉的臉讓人看了不寒而慄,隨之而來的則是再熟悉不過的怒吼:「你膽敢再發表一次沒腦到家的意見,本大爺就直接在這兒明目張膽了結你的人生!」
面對怒不可抑的危險分子,邵靈趕緊摀實了嘴,就深怕一個不小心,真的會被迫跟這個世界說再見,他敢說這隻兔子的腦裡絕對沒有理智線這種東西。
「給本大爺聽好了,夢境就像是一灘水,很容易因為外力而變化型態,因此人類之所以會夢到熟悉的事,其實不是因為他們造夢,而是因為他們影響了夢。」克斯比將可樂倒進擺放桌上的杯子,示意解釋著。
「那……」感受到對方的殺人視線,邵靈連忙怯怯的舉起手來,戰戰兢兢的發言:「不好意思,那個,我可以提問嗎?絕對不是白癡問題喔!我有認真思考過。」
「不怕死的話你就問啊。」克斯比字字咬牙切齒。
邵靈嚥了嚥口水,雖然有些懼怕,但為了弄清事實真相,最後把心一橫還是說了:「就是……那些奇異的夢或預知夢又該如何說?」
「喔,那個啊。夢境又不是只有人類會進入。」
轟!邵靈的腦袋正式當機,為何話題談到最後竟然會跳脫人類的範疇?什麼叫不是只有人類會進入,意思是說,當大家做夢時其實也會和一些其他物種來場不期而遇囉!
原來夢裡那些不可解釋的東西都同是這個世界的居民啊!喔,不,搞不好是從其他星球或次元來郊遊的。
然後,克斯比的下一句話更是讓他整個思考線快要負荷不了而燒斷。
「而我們就是夢境裡的管理者及居民,人稱食夢。」
「我、們?」邵靈指指自己和對方,他幾乎可以聞到自己當機的腦袋傳來焦味。「都是食夢?」
「要不然你覺得本大爺是吃飽沒事幹來這兒找氣受是不是?」克斯比露出一抹微笑,卻笑得有些僵硬猙獰,下一刻,他索性直截了當的做了決定。「為了讓你這笨小孩認清自己身分,看來只好跑一趟夢境了。」
「夢境?咦!等等!」
話語剛落,克斯比二話不說跳下床鋪,抓著邵靈的手,完全不顧人意願的,以莫名強大的臂力,將他整個人摔到了床上,然後自己也跟著跳上床,床鋪因為劇烈的撞擊強烈的震晃著。
不知為何,此情此景讓邵靈不由得聯想到那種電視上晚餐後的鄉土劇場中,某些貪色富翁逼良為娼的景象,雖然自己的人生應該還沒走到這麼無言的結局,但現在這隻兔子把自己強壓在下面,該不會要做些什麼很不妙的事吧!
邵靈猛地覺得心贓蹦蹦的撞擊胸口,他忍不住驚喊出聲:「喂!你要幹嘛!快起來啊!」他就不信這樣壓一壓,便可以進入所謂的夢境。
然而,這一反抗,卻換來克斯比的一個猛烈肘擊,痛得他是眼角泛淚。
「閉嘴!」克斯比狠狠罵道,然後忽然將身子挪開了。
「咦?」感覺身上一空,邵靈緩緩坐起身來,而就在看清周遭景象時,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見四周不再是那個熟悉的小房間,而是市區的街道,商店大樓鱗次櫛比而立,耀眼的陽光在水泥壁面上切割出不同的光影,而特別規畫的筆直馬路上此時卻不見任何行人或座車,只有路口的紅綠燈兀自變換著燈號。
而他和克斯比,正是整座寂靜城市的唯一訪客。
然後,他聽到兔子說:「到了,這就是夢之境。」
我們到了啊……邵靈望視著眼前的街景,心中忽然湧起一股很是無言的落寞感。
搞什麼鬼……要不他剛剛是在慌張個什麼勁?這轉變也太快了吧,隨便壓一壓就進入夢境,根本沒有那種令人緊張的期待感啊!好歹也來個什麼轉移法陣之類的吧!
怎麼可以這般隨便草率的把人送到異世界啊!又不是路人甲,講求效率也不能這麼沒戲分啊!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