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 - 身影 ─ 起始( 慎 )

午休，從二樓的走廊往下望，會看見一個身影，在樹蔭下認真而專注於書本的一個身影，總是在那看著書、演算著題目。

他幾次午休忙完後從導師室裡走出，看見的就是這樣的光景，以往為了考上大學而沉浸在自己思緒的他，本來是不會注意到這些的，只是現下上了大學，常往導師室跑利用午休時間幫忙，總會看見這樣一個人在午休時自讀，幾次下來也將那身影映入心中。

不禁要好奇，怎麼會有人如此認真？怎麼會有人這樣捨得犧牲自己的休息時間苦讀？下午的課，不會打瞌睡嗎？

想著，每次回班上前都忍不住多看幾眼，在二樓的走廊上、進一樓的三年級教室前。

聽說，那是二年級的一位學弟，成績很好、體育也不差，就在他們班樓上的教室而已。

曾在走廊上和他擦身而過，他記得他有一張乾淨斯文的俊秀臉孔、適合穿著白領制服的身形，身高很高，起碼有個一百八？

一個在樹蔭下沉靜的身影就這樣漸漸烙印入他的記憶中。

日子一天天的過，在他這樣意識到那人時，也不過是他放榜後沒幾天的事而已。

……

真慢、站在物理老師的桌子旁，他不禁想著……唉，老師到底是上哪去了？怎麼每次找人都如此難找？

漫不禁心的讓視線越過那成堆的講義，他瞥見一個身影，就做在導師室邊邊的休息區上，不過不是他要找的失蹤狂物理老師，而是那名見過幾次的學弟，一樣是那認真的神情、一樣手上攤著一本講義，握在手中的鉛筆未停過，快速的在一頁頁紙上留下繁複記算。

忍不住要走近他身旁，他反正也是閒著……學弟坐著的位置就在物理老師辦公桌旁而已，他在想……學弟會不會也是來找物理老師的？是要問問題？

「你找物理老師？」他問，語音微揚……等了一會才見他抬頭。

「你問我……嗎？我是來找老師的沒錯。」最後一個疑問字是有些猶疑的，畢竟他抬頭時也看見了那望著他的視線，想也不用想這是個多餘的問題。

「是要問問題嗎？」

「嗯。」

「你要問什麼問題？也許我會知道，先問我吧，物理老師通常很慢回來，再等下去就上課了？」其實他沒這麼多事的，但不知為何等他意識過來時這話已然脫口而出。

「可以嗎？」

「嗯，反正我也是閒著。」既然都說了，那就這樣吧。

「那好，我要問這幾題。」確認完沒問題後，學弟倒是不客氣了，一口氣就指出七題。

「OK！」

他端詳了一下，指導了一些速解方法，發現他有幾題解題技巧不甚好的又給點糾正，他注意到這名學弟作的題目範圍很廣，有簡單觀念題也有進階版的，難得他錯誤率那麼低。

學弟的理解力很好，不會的那幾題幾乎他點出幾個重點就自己融會貫通了，花不了他多少時間指導。

「你都會？真是厲害。」

「還好，我已經是高三生了，高二的題目我會是正常的。」他才厲害，哪來這樣多的時間算著這麼多題目？對了……連午休他都在讀書。

「高三？那不該會很閒吧！現在的高三生不都忙著考指考或面試？」

「不，我放榜了，已經有大學讀，所以很閒。」

「這樣啊……」學弟看著他，視線聚到胸前繡的學號和名子，他的神情看不出是不是知道他是誰，又是上了哪間大學。

他也看了眼學弟電繡的名子，默默記下。

……

幾秒後上課鐘響，打斷他們繼續說話的必要。

「你該回去上課了，老師應該還要在等一些時間才會回來。」

「嗯……謝謝，再見。」其實問題都問完了，沒有特別的必要再等老師。

「不會。」

學弟依言走後，他目送了一段時間後收回視線，至於物理老師則是過了五分鐘才姍姍來遲，真不曉得是誰約誰？

「抱歉、抱歉？我有點事，你還在這等我？不會被記曠課吧，要不要我開個公假單？」年輕的物理老師雖是滿頭大汗的跑來，但臉上喜形於色，大概是忙老婆的事吧？新婚的男人……

「沒關係，我上榜了，現在老師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會記我曠課，說一聲就行了。」

「啊！對對對，你上榜了，真是不錯，恭喜呀！」

「老師你也是，新婚愉快。」他由衷的說，之前老師還為這事兒請全班五十元的飲料，他也喝到了，算沾沾喜氣。

「哈哈……」結了婚的男人傻笑回應，遞給他一些要轉交給同學的東西。

「對了，這次我上了大學，也要請一些老師和班上同學喝飲料，你要喝什麼？」

「啊？真的啊？謝謝、謝謝……」物理老師拱手道謝，像古人拜年似的讓他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事情處理完他刻意繞了路，從另一個樓梯下樓，這樣一來他可以看見學弟的上課情形。

嗯……很專心。

他一瞥後快步走回班上，不過不意外的已經遲到了。

之後又見過了幾次面，多說了點話……他發現學弟真的很認真，早上十分中的每節下課都在導師室裡遊走、中午在中庭讀書、下午才在班上休息。

學弟不是個只會死讀書的人，如他之前所聽說的，學弟的體育不錯，幾次校外比賽都有他的名子，而且常抱獎項回來﹝這些事他班上女生在聊八卦時無意間聽到的﹞。

常常，在非讀書時間看見他時，身旁也是一群人再和他聊天打鬧，神采奕奕的樣子讓人不禁要多看幾眼，和他沉浸於課業上的專注神情比起來，又是一種不一樣的感覺……但一樣令人移不開視線。

「學弟，買多的飲料，給你。」周四，選在班上有體育課的這一天請飲料，同學和老師的份都發完了，他拿著刻意多訂一杯的飲料走出教室，不意外看見樹蔭下的身影。

因為要裝作是多的，所以在之前他並沒有詢問學弟喜歡哪種飲料，但願他會喜歡。

「哇！嚇我一跳！」學弟笑了笑接過，剛剛被冰到的臉頰還是一陣冰涼，「謝謝。」

「不會，反正只是多的，看你讀書很辛苦，當我賞給你的吧！」他開著玩笑。

「哈哈！感謝大人的賞賜！」學弟也是配合演出。

「挺油嘴滑舌的嘛……你繼續讀吧？希望沒打擾到你。」擔心會延遲到學弟的讀書進度，他雖然有些想繼續聊下去，但還是打退堂鼓。

「不，等等……學長現在忙嗎？」但學弟拉著他的衣服，讓離開的動作一頓。

「沒有，最近沒什麼事，今天也沒有老師請我幫忙。」他也沒想去睡覺，畢竟下午也沒什麼課需要他養足精神。

「那……可以勞駕學長陪學弟讀書、順便指導功課嗎？」學弟笑得燦爛，一時之間他有被迷惑住的感覺。

「當、當然好啊。」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這樣說。

莫名的，之後中午午休時間他都拿來獻給了學弟，其他人有事午休找他他會下意識的拒絕掉，連一部分的下課時間也是……這幾天，生物老師在班上聊到有一個很認真的二年級學弟最近都不來找他問問題了，可是成績卻更上一層樓。

他聽著，若有所思……他想他知道老師口中那位『認真的學弟』是誰，他也知道那位學弟下課不去找老師們反而去了哪裡，在他有空的時候，學弟會心有靈犀的出現在他教室外等著他，範圍不再只局限於問問題。

不知道是不是他錯覺，他覺得學弟有點像是要故意占有他所有的時間……有一次他驚訝的發現學弟比他更清楚他下一節要上什麼課。

他在學弟看他的眼中，找到一種名為『佔有慾』的隱晦神采。

他知道這件事，其實他在猜學弟是不是故意顯露在外要讓他知曉的，也許想看看這樣一來他會也什麼反應？

……決定不予以點破，他等這看下一步學弟會採取什麼行動。

不過，接下來的兩個月什麼也還沒等到……畢業的驪歌已然響起。

火紅的鳳凰木、鮮黃的阿勃勒花樹，飛揚的在他眼前用花瓣鋪開離別的道路，站在台上領過師長給予的畢業證書、獎狀，以考上第一學府的光榮表現代表畢業生在全校面前演講，口裡說的是那背得滾瓜爛熟的畢業致詞，心思卻飛向還待在在校生席的那個他。

他就要離開了，卻覺得有什麼東西遺落在校園的某一角，也許是在熟悉的教室裡、炙熱的操場上、飄盪的國旗面、廣闊的藍天中……也或許是，那承載著某些記憶的中庭樹蔭下、總會有一個人在中午時放置的書本前。

笑語還在耳邊迴盪，那鮮明的神采依然光亮，可他已即將退出這個記憶。

就這樣結束了嗎？高中三年的生活，他真的感覺自己遺落什麼沒有帶走、或著是說帶不走。

在他搭上校車後，他看見學弟站在校門口嘴巴一張一合像是在對他大喊著些什麼？他聽不見，車……就這樣駛離，最後他只看見學弟對他揮揮手、微笑，那笑容就跟之前留他下來陪他讀書時一樣燦爛。

車速很快，艷紅和明黃交錯的色彩就在下一個轉角被拋棄。

趴在車窗上，他看著再也看不見的身影，在心底為自己說再見……

只是對他而言，再見是下次再見、還是再也不見？

等回過神，一位同為畢業生的女孩拍拍他的肩、遞過一張面紙：「很捨不得吧？畢業了呢……」

一摸臉頰才發現幾顆淚珠滾落下來，連白色制服上都暈染出斑斑水痕。

就這麼，結束了……只是他分不清，對他來說結束的是他的三年中生涯，亦或是曾未有開始的……？

第一學府位在首都，而首都的生活腳步很快、開銷也比較大。

雖不是家裡不給經濟援助，但他試著存下家裡給的錢想試試自己自力更生能到什麼地步。

心裡也許還惦記著一些什麼，可是……忙著時間也過了，第一學府可不是好混，而且他一邊就學要維持著名列前茅才有學雜費全免和獎學金，又在課後去當家教賺食宿費，全然半工半讀的生活讓他也無暇去多想，只是在偶爾在遇到怎麼麼教都教不會的家教學生時，腦海裡會浮現一個在樹蔭下的沉靜身影。

大一的生活就這樣庸庸碌碌的過去，他不太記得這一年中有沒有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自己學會翹課、代點名、參加一些社團活動、聯誼時興趣缺缺被新死黨罵怪胎、與教授熟稔多了一點研究的機會、讓人稱羨的期末毆趴……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還獲得些什麼，大一的生活不知為何沒有他之前想的、別人說的，有趣。

他跟別人一起笑鬧，享受大學離開父母的夜生活狂歡，可是心裡卻空著那一塊未填滿。

八月，大二新學期前他被系上選上了迎新委員長。

他無法推辭掉，不得已只能將暑假的部分時間空出來……

「嘿！你看到今年的新生名單了嗎？」有人靠過來，在他耳邊說。

「沒，我還沒空去看那個。」他坐在電腦面前快速敲著鍵盤，打算把活動流程在今天之前規劃完畢。

「哇！對喔！委員長很忙，辛苦啦！」

「還不是被你們集體陷害的，做什麼提名我！？」他賞給了嘻皮笑臉的死黨一枚白眼，若不是他，他自認自己的知名度還沒高到會高票當選這忙死人的委員長。

「哈！別這樣說，有機會為公眾服務是件好事啊！你想想，若不是你長得帥那些學姐會把票票投給你嗎？」

「這一點關係也沒有，你少來。」

「是真的～」

「行了！去做你的事！別忘記你也有工作。」

「是是、幹嘛這麼記仇連我一起拖下水呀？居然選我當執行長……」

「哼哼，死黨就是拿來陷害的，這話可是那天你告訴我的。」

「好吧！算我怕了你，吶……名單放這，有空你自己看一下要不要做名牌還什麼的。」

「嗯，你可以滾了。」

「喂、喂！真過分！」

……

他沒再理那哎哎叫的傢伙，逕自把手頭得事解決掉，他等等還有家教要上，不能把時間全耗在這裡。

不過，在他終於把事情忙完，有時間伸個懶腰再去看新生名單時，他一愣……

「……是他？」

他在白色、折過再被攤開來的A式紙上，看見了曾在另一人制服上看見的名子。

不由得憶起了那個總是用明亮笑容叫他學長的身影。

四周吵雜，一群人走來走去，有人忙著布置會場、有人忙著架設攝影機、有人忙著張貼活動流程……而他，懷著不知道是怎樣的心情的走進會場要去做他內分的事。

「委員長，心情不好？」有人一拍肩，他回頭看到身為美編負責人的學姐抱著一個陶瓷花瓶站在他身後。

「我心情不好？怎麼這麼問？」

「看你走進來也不和誰打招呼、整個人悶悶的，想說你怎麼了耶？」

「沒什麼，也許只是有些累吧……」他聳聳肩，拉出一個笑臉。

「這樣嗎？那你要不要先去休息？」學姐看了看他，踮起腳尖似乎想量量他的額溫不過讓他淡淡謝絕。

「不了，反正今天的工作快結束了，明天就是迎新。」

「也是。」

「嗯……去忙你的吧，花瓶很重別這樣一直拿著。」

「不會啦！學姐力氣很大的……」

「哈哈，是嗎……」

……

被發現了，他心情是有些不好，本想看看迎新報到的時間是什麼時候，可是看了之後發現時間和他工作的時段重合。

其實他本想試看看不能接下報到處的職責，但……算了……

這樣也好，自那天知道那高中學弟即將再次成為他學弟時，他平靜的心被擾亂，心裡時時刻刻想起這事，卻……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該要用什麼樣的態度、什麼樣的神情去迎接學弟，也不知道學弟看見他會怎麼想、說些什麼？是不是會再用同樣的笑容對著他笑？

他想知道，學弟又是為了什麼原因考上這裡？是他本來就志願於此，還是為了什麼、為了……誰？

他不曉得、也不懂，他不知道在知道了即將和學弟再次見面他有什麼感想，只是一個學弟而已，他卻為他擾亂了一切心神。

真是……怪異，他為什這麼要在意？

真的就只是一個曾經熟稔的認真學弟而已。

「耶！圓滿結束，乾杯！」一群人笑鬧，啤酒飲料食物擺了一桌，看樣子就是打算藉機大吃大喝一番。

他坐在一旁苦笑著、身上還掛滿了一堆拉砲噴出的絲線、碎紙等東西。

幸好今天他早有預知的請了假，不然被一群熟的不熟的系上同學留下來參加慶功宴……家教肯定是遲到的，而且會遲到凌晨不知道幾點。

迎新完成，雖是好事但也沒有好到有理由辦什麼宴會，這些人不過是想師出有名罷了。

他這委員長就把職責盡到最後一刻吧！但他很希望別有人灌他酒，他可不想酒醉騎機車出車禍……

「哎呀！委員長？你怎麼就這樣傻傻的坐在那兒呢？一起喝啊！」有一個已經在五分鐘之內狂灌了八杯酒的傢伙手搭在他身上，酒氣直往他的臉噴。

「不，我不擅長喝酒。」糟糕，想什麼馬上來什麼。

「唉唉唉唉───不行喔！你一定得喝、你可是主、主、豬角耶~~~」那人恐怕已有醉意，說話開始怪怪的了。

「不，我……」

「不行！委員長，誰都可以不喝就你一定要喝！」

「對呀！學弟，喝吧！」

「喝、喝、喝、喝、喝───」有人開始跟著起鬨。

「喂───那邊調、調酒的、給他來個最讚的！就、就選那個……那個什麼咧？」始作俑者還乾脆要幫他點酒，但開始被酒精糊掉的腦子一時想不起任何酒類的名稱。

「我真的不行啦！等等會醉，我還要騎車……唔！」想做垂死掙扎，其他人已經把他手腳都制住了、灌酒！

「咳咳、咳咳咳……我真的不能喝、喝酒……咳……」被酒精嗆到，其他人卻灌得更來勁。

「不管，我們今天不醉不歸~~~~~~~~~~~~~~~」有人舉著酒杯喊起了最老套的台詞。

他無奈卻只能由他們去了，老實說他沒怎麼喝過酒……不曉得酒量如何。

很希望他酒量好，不會醉，最少也不要在慶功宴開始不到一小時就被放倒……只可惜，他好像在被灌完第二杯酒後已經開始有點昏沉了……

「哇！臉紅了、臉紅了！」

「幫他把高粱、啤酒、冰火、香檳啥的全加成一杯吧……」

「哈哈哈……」

「還要在加那個誰帶來的水果酒，聽說那個酒精濃度很高……」

「調酒、調酒、我愛調酒~~~」詭異的調調插入其中。

「唉……委員長看起來好像真的不行了耶……」

「茫然的樣子……咯……真可愛ˇ」

「不管啦，才喝兩杯而已……起碼要讓他喝上十杯……」

「這主意……不、不錯……」

不錯你個頭……會死人的……他想，可是他從不知道原來自己這麼沒用，一下就軟綿綿的不能動了，只能任人擺布……

然後……

一群人鬧了不知道多久，他自從被灌了酒之後幾乎都沒有知覺了……

『學長，你醉了嗎？』朦朧中，他好像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蹲在他面前這樣問。

「呵呵……」他歪著頭，努力想看清是誰在說話，看越看越模糊只能以傻笑回應。

『學長？』

我沒醉……他想這樣說……

『看樣子你醉了，學長真沒用……』

他、才、沒、油……

『我帶你回去吧？』那身影說著，卻轉身欲走……

「……你要、去哪？」別又留他一個人……他拉住那人的衣角，就像之前他對他做的一樣。

『？』那身影頓了頓，回過頭來輕聲說話像是在安撫他一般：『等等……我只是要去問學姐你的鑰匙在哪而已。』

聞言手就這樣鬆開，不過他也沒使勁抓住他就是，因為沒力氣了……

『乖……等我一下……』

……奇怪，好熱，眼前的景像都模糊不清了耶……

……

「學長，我喜歡你。」畢業之前，有一個社團的學妹趁著最後一節社團下課，拉住他、告白。

「抱歉。」而他只能這樣回答，因為他再等的人不是她，而是『他』……

「咦？為什麼？」有點哭音的問句，想來這學妹也是鼓足了勇氣才敢向他訴說心意。

「這……因為，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我可以知道，那人是誰嗎？」

「我不能說，抱歉……」他輕輕的幫學妹拭去眼淚，站在那陪她哭完後才離去。

因為他心中就只容得下那人的身影，所以，很抱歉……她不應該愛上他。

他睜開眼，感覺額際出了點冷汗、有些疼、脹脹得不太舒服……白茫茫的視線好一會時間才恢復清明，他認出這裡是他的新宿舍房間。

怎麼會突然夢見那一年前的事呢？

是因為那像自己告白的學妹和自己有一點相像嗎？心中一樣有著渴望的身影……

「學長，你醒了？」突然，有人靠在他的耳邊說話，嚇了他一跳。

一轉頭，站在床沿邊的是……

「學弟！？嗚……」他不敢置信，想起身卻因為頭暈而倒了回去。

「嗯，是我。」學弟笑了笑，「小心點，酒喝那麼多肯定會宿醉，先別動、等等我再拿一點酒給你，頭會比較不痛。」說著，他拿著冰涼毛巾輕輕的在他臉上擦拭，溫柔而小心翼翼的像是碰著易碎品一般。

「你怎麼……會在這裡？」他艱難的問道，覺得口乾舌燥，為什麼學弟在這裡、在他的房間？

「呵，學長你忘了，昨晚你喝醉酒可是我帶你回來的。」擦完臉又遞了一杯溫水給他，他愣愣的接過。

「……」昨晚？他不記得了……喝酒之後的記憶直接成了一片空白。

「真的忘了？沒關係，等我一下我去拿點東西。」

「你……」他看著學弟走出他房間，樣子看起來比他還要熟悉這新宿舍的格局，沒多久就端來一盤水果切片。

「吃點水果吧？這是醒酒菜的一種，香蕉加梨切片拌入沙拉醬。」

「……我還是想再問一遍，你為什在這裡。」其實他心情是說不出的激動，強壓抑著想表現出平靜的一面。

「我說了，因為昨晚你喝醉酒，所以我送你回來。」微笑，學弟冷靜的回答。

「你怎會知道我喝醉？不，應該是說你怎會在那裡？」

「這很簡單，因為和迎新的學姐們混熟就可以受邀參加慶功宴了，其實我一直都在，只是學長你沒看見。」

「……」他沉默了，他想聽的不是這答案，學弟不可能不知道的。

「怎麼了？學長為什麼不說話，心情不好？」學弟想碰他，卻被他躲開。

他心情不好？

為什學弟可以這麼自在的來去他的世界，輕而易舉的進駐他心中、抓住他的心思後就這麼什麼也沒表示的放任他離去，然後今天……理所當然得再度出現在他面前？

平靜的和他說話、冷靜的像是什麼都發生過。

好吧，的確真的是什麼也沒發生過。

可是他覺得他像是被欺騙了，明明，他都把他對他的情感顯露在外，他是這樣、他也是這樣。

明明看見了他眼底的黑，卻看不見他將一年前的深沉藏到哪裡去了。

他是傻瓜，被學弟恣意的左右情緒。

鳳凰花開前，他帶著小小的猶疑和一點點的期待等得著他下一步行動，鳳凰花謝，他試圖度過沒有沒有他的日子、繼續前行……而今，阿勃勒樹花開花謝他又再次見到他。

他是小王子那本書裡的狐狸，被馴服後又接著學習離別，書裡小王子再也沒有回來他們共有的只是一段回憶。他不知道，如果有天小王子真的再次回到狐狸眼前，狐狸會怎麼做？

狐狸不知道，因為狐狸的小王子沒有回來，而他也不知道，但他的他回來了。

算了，既然他表現得像是什麼沒有發生過，那他也這樣做吧。

「沒有，我沒有心情不好，只是頭痛。」他免強將嘴角上揚。

「咦？這樣嗎？那學長你先把水果吃完，然後休息一下，我去買個東西就回來。」

「……嗯。」

學弟走了出去，明明知道學弟很快就會回來，不可以、會被看到的，想保持鎮靜直到真的只剩他一個人時。

可他卻忍不住蜷起身子，為自己突然湧起的悲傷哀悼。

他為他們相隔一年後的再度見面心慌意亂，可他的他卻只是如此平淡。

用被褥摀臉，他一點也不想看見自己的眼淚……

下一刻被子卻被掀起，他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他靠在有著熟悉味道的肩窩上淚流滿面。

「唉……所以我就說，學長你真沒用嘛……這樣就哭了……」

「其實我只是想看看你看到我會怎反應而已……」

「學長你剛剛笑起來真難看……」

「好了，別哭了……」

「真的別哭了……」

「對不起嘛……」

「別哭了……」

「抱歉……」

「……」

他沒有回話，只是讓學弟擁著他輕輕拍背。

捲著被子縮在床沿，他背對學弟、不語。

「好嘛……學長，你別生氣了嘛……」學弟坐在另一邊，很無奈得等他消氣。

「……」他不理，樣子看起來就像是賭氣。

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呢？

剛剛花了半個多小時，學弟才把他哄了收淚，可是這下子他真的不高興了……

真是過分，從過去到現在，他從沒這麼狼狽過，第一次被一個人輕易左右心神，第一次全部視線被一個人占滿，第一次……他在一個人面前為那人痛哭失聲。

而那人擺明就是故意的，為了確認他的心意。

他很不高興，尤其不爽自己居然這麼丟臉。

撇開頭，一點也不想看見那罪魁禍首。

「唉……學長。」嘆氣聲傳來。

不理。

「學長～」

「……」撒嬌也沒有用，他不吃這套。

「真是的，我不得不說，學長你捲被子的樣真可愛。」

「你……唔！」聽見這毫無悔意的無意義發言，他火大起身甩開被子。

卻被拉進懷裡緊緊擁抱，學弟不知道什什後趁他不注意爬到他床上，就靠在身旁輕而易舉的用激將法捕獲他。

真是笨蛋啊他，又上當了。

「學長，別生氣了好嗎？我真的不是故意裝成一副不在乎的樣子，自從知道學長上了什麼學校，我就得開始更加努力，學長居然考上分數最高的學校科系啊……讓我不得不連回家都要讀書。」

「……」

這意思是說他回家沒在讀書？

「其實我家裡人還蠻多的、有些吵，我不好讀下去，說真的我比較喜歡在學校和學長一起讀書，之後我的確有在為了要跟學長上相同的科系有好好努力，但我什麼都沒有向你說，是因為我不想開空頭支票……要是我沒考上呢？」

「……可是你考上了。」放棄掙扎，他放鬆身子靠在他胸前悶悶的說。

「嗯，所以我很高興，自放榜那天起每天都在期盼和你再次見面的日子到來，不過我突然發現你走之前什麼都沒有表示。要是你跟我沒有一樣的想法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所以你故意試探我？」

「呃……好吧，是、對不起。」

「為什麼？」

「啊？」

「我問你，為什麼？」

「這……還有為什麼？因為我喜歡你，喜歡的捨不得放開、喜歡的想將你占為己有，只要讓你也注意到我，能被我左右情緒，那我就成功了！」

「……」聽這話，他感到眼底又有了濕意，奇怪，他不是這麼愛哭的人。

「我愛你，學長！我想知道那你是怎麼想的。」

「我……」他開口，卻啞啞的說不出話。

他突然就這樣向他告白了？一瞬間覺得好沒有真實感。

「學長？」

「……」又是這種試探的口氣，讓他不得親口表態。

「學長，」薄唇輕輕的吻上他嘴角，溫柔的磨蹭，「告訴我，你是怎想？」

閉上眼……他想他放棄偽裝了，其實他早在等待這天。

他說他在學弟得眼裡看見那隱晦的佔有慾，可他何嘗沒有？

是他自己主動接近他，是他自己先注意到他，那在樹下專注的身影就這樣烙印在腦海裡一生一世不能忘卻。

是他一開始就伸出了手卻遲遲不敢用力握住對方的回覆……

他一直記得斑駁樹影在他臉上映照的光彩，他一直記得他想挽留他時認真的神色，他一直記得他每一個看著他的表情。

不知道是誰先吸引誰，他是被動的人總想等待另一人先明朗他們之間的關係，只是學弟想等他主動回應，而不想一味的牽著他走，他要他親口給他一個明確的表示。

是他讓那兩個月的時光白白浪費。

是他讓這一年來的時間剩下空白。

他在等他，而他也在等他！

顫抖的伸手環上他的肩，主動將唇緊密的和他貼合。

「呵呵……學長，這是你的回答嗎？」輕笑著，溫度自他們的唇漫延。

他紅著臉別開頭，卻被拉回去深深一吻。

「你是我的……」

「咦？你們熟啊？」周一早上，跟著學弟一起到學校，一下子就有認識的人打招呼。

「嗯，他是我高中的學弟。」他微笑，簡單的解釋。

「喔～難怪那天他會主動說要帶你回去，幸好有他……其他人都醉的差不多了我們也沒其他人可以送你回去，那天真是有意思……」

「？」什麼？

「學長，她就是那天讓我參加慶功宴的學姐。」

「原來如此。」

「是我沒錯，他明明只是新生，卻幫了我們不少忙，所以我才邀請他來參加。」

「我懂了。」

「好啦……不多說，我還有事要做必須先走了。」

「嗯，忙你的吧。」

「對了……我剛剛就想問為什麼今天你來學校是讓學弟扶著的呀？你腳受傷了嗎？」

「呃……」他傻住，一時說不出話來。

「對啊，學姐真厲害，他的確是腳受傷了。」一旁的學弟很貼心的替他接過話來、順便竊笑兩聲。

「這樣啊，你要小心一點……我先走啦！掰！」

「……」

「學長你怎麼不跟人家說再見吶？學姐掰掰！」學弟拍拍他的肩，用非常天真無邪的語氣這樣說。

「……再見。」

「呵呵……」對方笑笑的離去，沒特意追究他突然反常的行為，更沒注意到新學弟臉上突然放大笑容。

……反正就算注意到了八成也不會想到是為什麼吧？

「你是我的……」

他憶起那時低醇的語言像咒語，在他的心中揚起陣陣漣漪。

充滿佔有慾的宣告將他緊緊束縛，他愣著，卻不感到厭惡或是任何一點不快……

反而有那點高興，於是輕輕的回擁……

「學長……」學弟吻著他，手不安分的下移。

「……你、你要做什麼？」他微喘著氣，剛剛房間內宜人的溫度突然迅速上升，學弟卻緊緊抱著他讓人感覺十分的……熱，可是卻又捨不得推開。

「學長你還覺得頭痛嗎？」

「還有一點。」怎麼突然問這個？

「那……我幫你轉移注意力好不好？」

「……？」他不解，只看著學弟攬著他從一旁的拖盤上拿起一個瓶子，喝了一些後突然湊到他唇邊覆上。

「唔！你做……什麼？」感覺到被餵了一些東西，他在其中嚐到一點甜膩和苦澀交雜、果香，以及那一天被灌酒的味道。

「聽說宿醉的隔天喝點酒可以減緩宿醉的症狀。」學弟用正經的臉這樣說，他說的是事實沒錯，不過……總覺得他的神態有那點不對勁？

「是這樣嗎？我第一次聽到……還有，為什麼你不直接拿給我喝就好，而是用、用餵的……？」

「呵呵，學長真有趣……」答非所問。

「啊？」有趣？

「你感覺好一些了嗎？宿醉的症狀？」學弟又再次忽略他的疑問逕自問一些不相關的問題。

「這……好像沒什麼差別。」他乖乖照實回答。

「那就再喝一點吧？」

「咦？等等、嗚……」

……

酒量不好就是酒量不好，也許這是可以藉由訓練改變的，但不可能在一天之內有極大效果……至少這樣的事不會發生在他身上，因為幾分鐘後，他再度陷入昏昏沉沉的狀態……

「學長？」

「……嗯？」

「感覺怎樣？有沒有好一點？」學弟在他面前微笑，笑意在眼中卻彷彿裂成上千個碎片，他看不清。

「很熱……」一點都沒有好一點，他的頭更暈了……

「是嗎？那……我幫你脫去一點衣服好嗎？你衣服穿多了……」

「會嗎？」他傻傻的問，完全沒有阻止學弟的動作。

「嗯，而且也汗濕了，這樣穿著也不舒服吧。」

「……」說的、也是……

衣服一點一點的被脫落，光裸的背脊密布著細汗在昏黃的燈光照要下閃著些微光澤，可是他還是覺得……好熱……

是冷氣不夠強嗎？明明溫度都顯示二十五度了……他明天要去找房東問問……

「唔……」學弟衣服脫著，不知為何突然將吻下移，來到了他的胸口，他感到怪異，推拒的雙手卻被制住而拉到頭上無法使力。

「嗯……你、等等……嗯、嗯！」胸前突然被含住，他驚呼一聲，像是觸電的感覺傳遍全身。

身子不住顫抖，但學弟並沒有因此停手，反而又一種緩慢然而堅定的動作持續往下。

緊接著下身被學弟輕觸、然後握住，他想掙扎卻被乾脆地壓倒在床上。

「你、到底……嗯！在……做什麼、嗚……」

有一種名為快感的感覺隨著學弟上下套弄的動作向四處瘋狂擴散，一波接一波的侵襲他的感敏感神經，從未有的體驗讓他茫然失措，又因為喝了酒而不知道該如何逃離。

他渾身顫抖，身子每一處被指尖劃過的地方燃起火苗、起了陣陣顫慄。

「……不，啊、啊啊……啊……」學弟一直沒有說話，只是微笑從上往下俯視著他，輕而易舉的左右他的感官讓他往至高點升高、升高……再……升高……

「啊……」下一個高峰襲來，他瞳孔微縮、累積在體內翻騰的衝擊最後往下身宣洩。

眼前一片空白，他看見腦海中也是。

「嗚……」第一輪宣洩完，只能失神的攤倒在床上，酒意讓他仍然不明白學弟為什麼這樣做？

「真快啊……學長……」伏在他身上輕笑，學弟看起來心情很好，滿意的欣賞著他那泛紅的臉及身體，「舒服嗎……？」

「……」脫力讓他說不出話來。

學弟看著他，知道他暫時說不出話來於是沒再等他回應，直接往下一個動作進行，沾了點他泌出的白液手指伸向他身後。

像是試探似的先在入口磨蹭，然後施力擠入……

「唔！」異物入侵的感覺讓他身體瞬間緊繃，痛的立刻縮體身子，「痛……」

「別動，忍耐一下就好了……」

「不……」

「乖，一定要這麼做才行，不然你等一下會受不了……」

他被吻住口不能言，探入後庭的手指又多了一根，學弟另一隻手也沒閒著，慢步輕移的在他身上點燃慾火，尋找著敏感點以分散他對後方的注意力。

疼痛和快感交錯，他脹紅了臉，身子也被逼出了淡紅的色澤，因為不能掙扎他只能扭動身子以示抗拒……殊不知這樣的他在學弟眼中更加誘人……

「學長……」學弟鬆開他的唇，目不轉睛的凝視著他。

第四隻手指加入，獲得自由唇大口喘氣，聲音卻像是快斷氣一般。

他很不習慣他正在對他做的事，些微的恐懼滲入他的思維，但無法抗拒。

「嗚！不要──」呻吟著想逃離，卻不由自主的拱起身子反倒像是迎合，「真的……不要、了……嗚……」感覺好奇怪。

這時不知道是不是學弟聽見了他的哀求，那些手指突然全部抽離，異物一消失他重重的落回床上不住喘息。

學弟的動作停止讓他感到鬆了一口氣，可是體內反而是一陣空虛……

「學長，我要進去囉？」只讓他休息了片刻，學地吻了吻他那因汗濕而貼伏在額上的黑髮輕道。

「……什麼？」進去什麼？什麼進去？

「很抱歉等等會弄痛學長，但我想我忍不住了。」

「……？」

來不及發問，一種巨痛將他整個人撐開：「好痛！」

冷汗凜凜而下他開始掉淚，而學弟輕撫著他安慰，動作卻沒有因此停止喊而開始抽送，先是輕輕的、淺淺的，然後力道加大、加深……

「啊……不……」真的好痛……

「學長……」眼淚被拭去，低低的嗓音在耳邊輕喚。

「啊、啊……啊……」

「學長……」

「嗚──」

被緊緊擁住，痛楚終於讓他最後一絲酒意消退，但當他終於明白了學弟在對他做什麼時，他除了配合也別無他法了。

「學長……」又是一聲低喚，似乎是害怕如果不這樣繼續呼喚他他會怎麼似的。

「嗯……嗚……」他回擁，手攀在對方的背脊上，雖然不願意卻不住呻吟。

接下來的記憶模糊不清、斷斷續續……

只知道到後來痛的感覺逐漸消失，甚至有些舒服的感受侵襲所有神經，配合著學弟他再一次達到頂點，但並不是這樣就結束了，他被迫在慾海裡持續沉淪……

到底做了多久他也不清楚了，後來他在半昏迷狀態感覺到身子騰空，模模糊糊得讓人抱到浴室裡清理，泡了一會的熱水後才被放回不知何時已恢復乾淨溫暖的被褥中。

因為脫力，他一沾上床鋪幾乎是馬上陷入沉睡，隱約的只知道有人一直擁著他……

再次醒來則又是傍晚，已然是周日，距離迎新的醉酒已是兩天過去，然後因為還很累所以倚在床上讓學弟幫忙著用過晚餐後又沉沉睡去。

他的這三天就這樣莫明其妙的度過，只因為學弟的再次出現，一切步調都被打亂。

覺得學弟很霸道，一出現在他眼前，就要這樣完全掌控了他的生活、他的喜怒、他的思維，甚至連身心都一起奪走。

周一晨起終於有精力思考、想起了大部分的事後有些懊惱，但看見學弟睡顏卻又沒了脾氣，發著呆直到罪魁禍首醒來趁他不注意偷襲他的唇瓣。

「你……」

「學長早安。」

「唔……」

真是輸了，本想罵他但他突然發現自己一看見對方的笑臉就沒轍。

「學長，你在想什麼？這麼專心？」突然一張臉放大在他眼前，差點貼上去讓他直接嚇到回神。

「哇啊──」迅速後退卻沒站穩，險險跌倒時被拉了回來。

「真是冒失啊，學長。」

「還不都你害的，沒事嚇人！」他瞪了始作俑者一眼，不過也很清楚這一點殺傷力都沒有。

「是我的錯嗎？真是抱歉，所以說……學長剛剛想什麼？」

「沒事！」他才不會承認他剛剛是在想他的事，而且還是想到前天晚上……

「呵呵，肯定是在想我囉？」

「我才沒有！」

「好好、你沒有……話說學長我們該走了吧！那位學姊都不知道走多久了你還想在這裡發呆到什麼時候？要上課了！」

「咦？」他還搞不清楚狀況卻聽見鐘聲響起。

「啊啊！鐘響了、鐘響了！學長快走！」

「好啦！好啦！」

學弟握住他的手突然開始奔跑，他一愣也沒甩開就直接被拉了上前。

兩人手牽著手在校園裡奔跑了起來，雖然教授動作可能不會那麼快，但他們就是突然想這樣、手牽手。

途中經過了一顆阿勃勒樹，花期已過卻居然還有殘花的明黃映入眼簾，樹下的木製桌椅色澤昏黃，讓他的眼前不禁浮現有人在那裡沉著讀書的身影。

這令人覺得好懷念。

「學長……以後我們中午再繼續在樹下讀書好不好？」邊跑，學弟回頭看著樹下被花瓣覆蓋的木頭桌椅。

「當、當然好啊。」他聽見自己這樣說。

為什麼不？他們不就是這樣認識的？

風起，最後一朵象徵畢業離別的阿勃勒樹花跌落木桌椅上，散成片片在被學生拍開掉回地面化成軟泥……所謂離別的季節對他而言已經結束。

因為往後，午休在樹蔭下他還是能再繼續看見一個身影，在樹蔭下認真而專注於書本的一個身影，總是在那看著書、演算著題目。

不過這次他不會是在二樓往下眺望，而是就坐在他身邊，輕聲指點著課業偶爾換自己被指點，也或許……趁別人沒看見時，偷偷交換一個吻、一個擁抱。

搖曳的樹影、淡適的花香、熟悉的體溫，又一次重回他的手心。也許習慣午睡的他在午休陪讀時會忍不住打瞌睡，但那又何妨？

又何妨呢？他就想，這樣陪他……終於又讓他找到了，那身影。

﹝主線完結，有可單看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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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影 ─ 起始( 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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