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人在國中的時候,盛行一種很詭異的言論。
每個人都說,只要是在室內,室內裡都有〝黑洞〞,而且可能還不只一個,有可能一個小小五坪大的空間就有數個〝黑洞〞。這種〝黑洞〞可不限於在髒亂的室內裡,因為有可能在乾淨整齊的房間都有可能有〝黑洞〞的存在。
那時國中生或是小學生之間都很相信的這種傳言,就連網路上的各個大大小小討論區、留言版都有相關的帖子,甚至也慢慢的流傳到高中生或是大學生的耳裡,不過對年紀大的人而言,那也只不過是年輕人的新玩意兒,畢竟在他們的時代,也有各種多樣的都市傳說或鄉間奇談,早已見怪不怪。
鳴人對於這種八卦或是奇文軼事後知後覺,因為國中時期的他是縣區少棒的王牌投手,鮮少有時間和大家閒聊八卦,因為繁重的課業和緊湊的練習讓參與少棒的學生們幾乎生活只剩下棒球、課業、睡覺和吃飯,不過新進的一年級球員還沒有這麼多繁雜的大小訓練,當某晚的練習結束之後,鳴人與新進的一年級球員合力將球搬回倉庫,在這個既不長也不短的路程中,要講個風行在各個國中國小的鬼故事算是綽綽有餘。
「學長,你確定你真沒聽過這故事?」搬著沉重的球籃的學弟皺起眉頭,不過讓他皺起的原因絕不是球籃大重,「這是大家都知道的故事耶!!」
「只要你升上二年級,你就知道接下來你要面對的訓練有多多。」鳴人吃力的把球籃抬高了些,因為再低下去自己的腳隨時會被砸到,「既然你要說,就快說吧!」
「好吧好吧,我說囉!!」學弟得意洋洋,「聽說每個人的家裡都有〝黑洞〞,而這個黑洞老是會把你當下最需要的東西變不見,而且還怎麼找都找不到,彷彿就這麼的從世界蒸發掉了,可是啊......」學弟故意壓低聲音,故作神秘,路上一晃一晃已經有些故障的路燈同時添加了這種神秘感,莫名感受到詭異氣氛的鳴人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過了一陣子......消失的東西又出現了!!而且往往都會出現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
瞬間拔高的聲音並沒有讓鳴人有驚嚇的感覺,反而像是洩了氣的皮球,因為還以為會有什麼恐怖的事情,沒想到只是不見的東西又突然出現的故事,這種結果讓他很失望但是又有些放鬆。
「學長怎麼一副沒感覺的反應啊!學弟癟著嘴,「我也有這種親身經歷耶!!」
「只不過就是東西沒放好最後又找到而已,這種也可以稱之為怪談?」鳴人見到學弟似乎又想反駁,「我跟你說啦!如果每個人的家裡都有個黑洞的話!那我家既有黑洞也有反黑洞!」
看到學弟的眼睛睜的像荔枝那麼大,鳴人決定繼續胡謅,不過這個故事有70%倒是真的,「我的東西有時也會不見,不過隔天都會出現在我的書桌上,從來沒有意外。」30%謊言在於,並不會馬上隔天,通常不超過3天而已。但是學弟哪管的了那麼多,他帶著崇拜的眼神望著眼前的學長,一直喊著:「好酷好酷好酷───......」
隔天,鳴人就後悔把自己的經驗誇大和告訴學弟。
因為,他的故事已經傳的全校都知道了。
───007、保護過度者,被過度保護者───
恬靜的神社佇立在這片修整過的石子道路和空地上,朱紅色的屋瓦與紅色的鳥居互相照應著,矗立在神社兩旁的大樹群被微風吹著樹影搖曳,彷彿像是揮著手招待著這兩位客人。
景色變化的太過突然,鳴人覺得雙腳發軟直接跪坐在地上,並且大口大口的喘氣,雖然疲憊臉上卻掛著滿足的微笑。隨著鳴人的放鬆,當鼬看到自己也走到終點時,鬆了一口氣,不但挑戰成功,同時也能在下雨前找到可避雨之處,讓他的心情的確放鬆不少。
「走到上面了耶,哈!」鳴人指著神社,「哈......」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充滿歡娛的情緒,是因為又更加的接近真相了嗎?還是只是單純的征服了這條石階?
「別那麼得意......你現在還不是腳軟了......」還沒說完,鼬突然一陣踉蹌,站的有些不穩,被鳴人看到後鼬得到一個充滿嘲謔的笑聲。
一陣悶雷讓他們停止了笑容,立刻連滾帶爬的跑到神社的沿廊上,才後腳一踏上神社的走廊,馬上下起了大雨。天色變的很快,雨下的很急,雨滴有如大拇指般的打在石子上、屋瓦上、綠葉上、黃土上、帶著泥的水隨著分散的水滴墜落、四散在落下,他們兩人靜靜的感受這來的快去的也快的陣雨,同時也意識到,這個神社雖然乾淨,可是卻沒有什麼人在,看似是有每天管理可是卻沒有人居住或是上班的地方,因為他們在進來的途中,瞄到了奉納箱裡面,只有果實和零星的銅板外,幾乎沒有什麼有人在祀俸的樣子,鳴人開始懷疑,丁座給他的地址是否正確。
從口袋拿出的紙條下意識的握緊,鳴人希望在這個偏僻的山區可以找到纏繞自己身邊過久迷團的答案,可是又對現在身處的陌生環境感到不安,因為他害怕自己會白跑一趟,明知近在眼前卻又撲空的感覺會讓他覺得火大和不滿,這種經驗雖然少的屈指可數,可是他也不想再嚐試一遍。
雨勢趨緩,雷聲轉小,鼬在鳴人坐在沿廊上發呆的時候已經繞過了神社一周。走廊乾淨的似乎每天都有人清掃,雖然有些沒有禮貌,但是已經走到神社的後面,因為到處都有走廊連接,所以不怕淋濕。後面也只有一間格成兩間房間的屋子,一間差不多五坪大,像是倉庫,堆雜了很多東西,木門因為上鎖,所以只能透著木門上的玻璃很勉強的看到類似掃具之類的東西,天色很糟,其餘的東西都被黑暗攏照而看不清楚。另一間也上了鎖,可是透過玻璃看的時候卻有點清楚,裡面擺放了很多的書櫃,上面排了滿滿的書,地上也有很多的書,雜亂無章的堆放在地上,房間的最內部,是一張書桌,上面放了一台筆記型電腦,漆著白色的塑膠檯燈成c字型的放在電腦的左側,窗戶緊密的關著。
「你這樣亂跑好嗎?」鳴人聽完鼬的描述,順便補充。
「總比你蹲在這邊浪費時間好。」鼬冷淡的說完,就從背包拿出民宿給他們的便當,用竹葉包裹,纏上細緻染上黑色的麻繩加以固定的便當顯的典雅,鼬慢條斯理的解開繩子,打開竹葉,三個飄著清淡稻米香味的飯團映入眼簾。
看到鼬準備吃便當,鳴人也拒絕不了誘惑,從背包拿出和鼬一樣的竹葉便當,快速的解開,一看到飯團,就拿起一個大口大口的吃著,其實已經餓了很久,但是看到鼬都還未下手,莫名的競爭意識就在鳴人心中醞釀,鳴人完全不想被鼬逮到可以笑他的任何機會。
解決完飯團,雨勢差不多也停了,灰沉沉的厚重雨雲也慢慢的散去,太陽光線穿透雲層流瀉下來,山區的水氣也慢慢的散去。鳴人離開走廊,徐步的走到神社前面,並且走過石階地來到了早上辛苦爬上來的階梯口,雲氣漸散,所以對面山頭的景色重新變的清晰可見,鳴人將視線慢慢的往下移動......
看到的景象讓他有些訝異,因為有台黑色的轎車停在下面的階梯口,有一個人影正往鳴人所在的地方走上來。
※
高中的時候,收到一個中間鑲著有透明塑膠作成獨角獸形狀的黑色方形框鑰匙圈,只要從中間輕輕一推,獨角獸就可以拿出來,獨立的當作一個模型擺設。
一開始收到這個小禮物的時候,鳴人還覺得奇怪,他不知道那是誰送給他的,因為就放在他的鞋櫃裡,當一大早來到學校晨練的時候打開鞋櫃發現的。鳴人記得鑰匙圈是用一個黃色紙盒綁著藍色的緞帶,然後又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包著的,他還記得當初看到的時候是很隨意的把它放到書包裡面,然後等到上完一天的課程、做完晚上球隊要求的訓練後,帶著一身疲倦回家、洗完澡後,坐在床上費力解開的,當初看到這個鑰匙圈的時候,除了莫名其妙外沒有其他的感覺,更讓鳴人覺得困擾的是,完全沒有署名是誰送的。
在手中把玩一下,發現獨角獸可以推出來,手指和拇指抓著它的兩側,在床上模擬了馬匹奔跑的情況後,又將它塞回黑色的框裡,隨手扔進了一個被他拉開一半的抽屜裡。
過了一個月後,鳴人終於知道那是誰送給他的禮物,是在一個同班同學的喪禮結束後。那個去世的女同學很優秀,是班上的模範生,除了功課優秀以外,長笛是她的強項,參與很多大大小小的比賽,得到了很多獎狀和獎盃,她的朋友很多,不過主要都是女孩子,鳴人和她不熟,彼此鮮少有對話,各自也有很多朋友,鳴人只知道她是一個開朗活潑又聰慧的女孩,對她的印象僅此而已。
但是這位美麗的女孩卻在一次在假日前往圖書館的途中,被糊塗的卡車司機撞成重傷,到達醫院後已經沒有呼吸心跳,斷送了大好前程和美好的年輕生命。
全班都參與了她的告別式,場面哀傷又沉重,掛在前面的女孩照片中,開朗的笑容與哀戚的場面形成很大的對比。告別式結束之後,鳴人與夥伴們懷著哀傷的心情離開會場,當他跨上腳踏車正要起步時,有個眼睛紅透而鼻頭也紅紅的短髮女孩攔住了他─
是那女孩的朋友,表示有些話想對他說,鳴人招手要友人們先走,等會兒再到麥當勞會合。
女孩的朋友拿著手帕哽咽著,她說這個事情可能會造成鳴人的負擔,可是她還是想對鳴人坦白。女孩表示,對方身前是打死都不要讓鳴人知道的。
「一個月前,你是不是有收到一個鑰匙圈?」
「妳怎麼知道?我沒有跟任何人說耶!」
「廢話!那是我放進去的......」
鳴人被眼前的女孩給嚇了一跳,女同學沒有生氣,但是斗大的淚珠又從她美麗的眼睛中落了下來。
「她很膽小......她覺得那個很適合你......買了......買了之後,因為不敢親自交給你......我就幫她塞到你的鞋櫃裡......她還跟我說千萬不要署名......她......很害羞......她...她很喜歡你......」
女同學泣不成聲,鳴人留在原地安慰她,並且傳了封簡訊給他的友人說累了要先回家的文字,因為突然得知的訊息讓他呼吸困難,天與地都在旋轉。
送女同學回家後,鳴人帶著沉重的心情回到了家,現在想起來已經不記得中間作了些什麼,只記得慌慌張張的回到房間,拉開抽屜,發現那個鑰匙圈已經不見了,鳴人驚愕,立刻拉開一層又一層的抽屜,最後失落的趴在床上......
突然想好好珍惜的鑰匙圈,已經不見了。
至今都不見蹤影。
つづ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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