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篇 - 〖全職/周黃〗姐姐的男朋友（全）

S市，文化廣場斜對街口，一家裝潢典雅的西式餐廳在這一帶流行時尚的繁華商圈內顯得獨樹一幟，卻又未覺格格不入；非但如此，更是間如同城市指標般的存在，與北邊建築的露天屏幕形成一組時代潮流的交替呼應。

周澤楷身倚街道旁的欄杆，仰首朝電子屏幕觀看良久，僅止於走馬看花的形式，倒不是刻意去了解視頻播放的內容。

眼下，他等的是時間，等待下一步行動捎來的訊息提示。

慢悠悠地拉回視線，周澤楷像在巡禮這座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城市，自他離開家裡到外地念大學，也只在逢年過節的時候回來，然後特地抽時間遊走在S市這塊熱鬧境土。

唯獨今天純粹是個意料之外。

微斂雙眸，接著將視線帶往對街的雅致餐廳，周澤楷這回才留意到，人來攜往的人潮裡，總有幾道目光是落在他身上的，並時不時追隨著他的身影。

周澤楷略感困惑，順勢朝身後扭頭望去，透過店面櫥窗映出的倒影檢視自身穿著。確實，他眼下身穿的服裝不若他稀鬆平常的休閒打扮，而是刻意穿起早上從限時快遞手裡簽收下來的筆挺西裝，甚至連皮鞋都貼心至極地替他湊成一組。明明是第一時間接收，第一瞬間了然對方用意，第一次穿上這套西服，前前後後未經事先討論的，但整套西服卻意外合身的像是量身訂做般，肩寬腰窄腿長，無一不將周澤楷頎長高挑的身段淋漓盡致地彰顯出來。

為了應和對方要求，就連頭髮都花了點巧思，抹上髮油把瀏海後理旁分，露出俐落髮線展現出一股乾淨清爽的氣質，整體看來好不稱頭。

周澤楷不太習慣這種造型，但又莫可奈何，畢竟，他今日的穿搭從頭至腳都是必須經過拍照上傳，通過對方審核認可的。

修長手指撩撥左側髮絲綹至耳後，別過櫥窗身影，挪移視線重回方才。

今個的重點任務：假扮姐姐的男朋友。

絕對配合的約法三章：穿著要求該怎麼打扮姐姐說的算、晚上八點文化廣場前待命，以及聲明再三的尤要重點──不准當她的面叫她姐姐。

至於為什麼？周澤楷沒過問，不打算打破沙鍋問到底，更不會去八卦些有的沒的做旁敲側擊，那不符合他的個性。身為親人，他和姐姐是知心知底的，一方有心事不說，必有她不能說出口的苦衷。可話又說回來，倘若拜託他的人不是平時對自己照顧有加的親姐姐而是別人，他會不會答應幫忙，成全對方假戲真做，還真不好說。

血濃於水的血緣羈絆，何等微妙。

際於此時，手機屏幕光亮一閃，跳出了一條訊息，上面留著一串言簡意賅的短訊：五分鐘後，左邊靠窗第三桌。

腳下邁開幾步，鷹隼目光馬上鎖定窗邊第三個位置，接著捕捉到一襲男性身影。從周澤楷的視角望去，幾乎只看的見那名男性的背影，再不，就是隱約瞥見對方微微偏看窗外街景的側臉。

那男人同他一樣在作等待，等待對面空位的主人回來。

周澤楷估計，姐姐大抵是在藉口上洗手間的時候發短信給他，意味著從這一刻起，戲劇演出的前哨戰已悄悄揭開。

五分鐘，看似漫長卻又不然，只是對不擅騙謊的周澤楷而言，倒數計時得相當煎熬。

微沁汗水的手掌按住門把朝裡邊推去，周澤楷定定心神、表面鎮定地跨步入內，放眼再次確認目標所在之處，沒等服務生上前招呼便逕自旋踵，信步走去。

姐姐乍似在周澤楷踏入店內時，就察覺到他，然後在彼此目光搭上線後，半瞇起笑彎的眼眸高舉手臂向他揮了揮。

「澤楷。」

周澤楷心中儘管再不踏實，也不可能當場轉身，調頭就走。人家親姐姐當眾人面前明擺指名呼喚他，躲，是要躲到哪裡去？逃，又怎能解決一時問題？

好姐姐周詩音對他眨了眨眼，使使眼色，暗示他快點過去。

於心複誦整齣鬧戲的唯一台詞，周澤楷筆直繞過那名男性的座位駐足在周詩音面前。

「詩音，我來接妳了。」微傾上身，直直望著周詩音的雙眼，低聲說道，謹心遵守約法三章第三條。

周澤楷低顏貼近，無視旁人的舉動，是為了藉視線死角掩飾自己的緊繃神經。然而，看在他人眼裡，包括坐在對面刷著一臉尷尬的男人，都只會認為周澤楷是在故作款款深情，宣示主權外加放閃光彈，不留一點兒情面，存心給人難堪。

天曉得周澤楷不過是老老實實、戰戰兢兢地演活他的男友角色。

周詩音邊笑邊站起來，主動挽住周澤楷的手臂，對對座的男人直言：「就像我剛才說的，而且你現在也見到了，我想，應該不需要我再多說些什麼吧！」

周詩音的表態很果斷、很堅決，將白熱化的僵持情況推向最終高潮。

感受到周詩音拽扯自己衣角的動作，周澤楷抬顏正色地往前方看去，不消說，男人用著一張面目猙獰，神色複雜錯綜的模樣緊瞅著他，好似恨不得拿他生吞活剝、拆吃入腹。

周澤楷內心苦笑，扮演從中作梗的自己無疑是招來仇恨的關鍵點，就像第三者啊……，周澤楷木然回視對方，不禁露出絲絲歉意。

「就這樣，我們先走了。」

周詩音撥撥裙襬，推著周澤楷兩相偎依，先行離席。

直至走出餐廳大門，呼吸幾口室外空氣，周澤楷依舊覺得胸口非常沉悶，無法速度走出劇情，回歸現實。

「怎麼了？澤楷，瞧你一副心不在焉的。」周詩音面露狐疑仰首問著。

她的弟弟話雖不多，幾乎不愛開口說話，但心理層面有時是不需要透過言語表達的，姐弟相處久了，自然能經由觀察略知一二。

周澤楷搖搖頭不語，扯扯笑容。

他認為自己今天的表現雖沒到破綻百出這麼糟糕；論及失敗，卻沒有比最後那抹心軟歉笑更發該死。

「我去那邊攔個車，然後一起回家吧！難得你抽空回來，回家住一晚再走也不遲。」周詩音的果斷似乎到哪兒都很受用。

「好。」周澤楷應聲，不反對周詩音突如其來的安排。如同她說的一樣，人都回到故鄉S市，哪有不回老家的道理。

在周詩音離開的片刻，周澤楷下意識地移動目光，帶到街道對面，窗邊第三個位置。整個時空彷彿回到十分鐘前，那名男性仍然坐在原位，依是背對著他，偶爾露出悵然若失的側臉。

當周澤楷誤以為時光錯亂弄得險些糊塗之時，那男人站起身來，準備離去；然則不偏不倚的，對方習慣向窗外觀望的視線好巧不巧地對上了他。

那人遲疑了一下，同理的，周澤楷亦是。

他們就這樣凝視彼此好一會兒，直到對方率先撇頭，揪起衣領遮住臉，速速走人。諒周澤楷一路追逐他的身影走出餐廳，朝右側人流疾步前進，接著彎入巷口隱沒身形，都沒再正眼瞧過周澤楷一眼。

周澤楷心覺有些違和，內心感到困惑，腳下也不由自主地起步跟進。

「澤楷，可以走囉！」周詩音拍拍周澤楷的背，反手比向停靠街角的車輛。

「……嗯。」周澤楷頓落，踟躕良久才應了聲。

定睛又看了眼黑漆漆的巷弄口，周澤楷自知再也沒機會釐清心中的疑惑，──他似乎在男人紛繁的扭曲神情間，看到一絲淚光閃爍。

那絕對是對所愛之人用情至深，才可能展現的真性情。

「姐。」周澤楷對著身旁的周詩音唐突叫道。

「你這小子又怎麼啦？姐姐我可不准你變卦跑回學校去啊。」周詩音雙手插腰，仗著輩份優勢要脅。

周澤楷悶著聲，囁嚅數次後，才開口一句：「……為什麼要拒絕？」

周澤楷覺得自己問得很有勇氣，無比勇氣，全然不像他會問出口的話。他算什麼？他不過是受姐姐之託的局外者，和對方也僅僅一面之緣，就連對方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打個照面就不會有然後的那種毫不相干的陌生關係。如此這般，又有什麼資格深入了解其他？

他不曉得，但問出口的話形同潑出去的水，難收。

不知不覺間，兩頰接連耳根子的地方逐漸發熱起來。

周澤楷瞥見周詩音放下插於腰間的雙手，順勢往上一帶，他幾乎可以預期周詩音掂起腳尖，將手心貼上他的額頭，瞪大渾圓雙眼驚恐問他是不是感冒發燒之類的。

雖然他既沒感冒，也沒發燒。

「沒什麼，只是我們並不適合。」周詩音提手撩撥著飄逸長髮，聳肩嘆道，「與其成為一對戀人，繼續維持朋友關係會更好。」

結束上午課程，周澤楷打算先把一些論文研究的相關書籍拿回宿舍放，跟同窗好友江波濤簡略幾句後，便說好自行解決各自午間的民生問題。

周澤楷的租屋處離學校不算遠，隔幾條街約十分鐘的徒步路程就能到達。放好書本，鎖好家門，周澤楷看看時間心想還挺充裕，決定到街上繞個小路悠轉悠轉，順便圖個覓食。

走著走著，周澤楷登時眼前一亮，不是午餐有了著落，而是一抹熟悉不預警地闖進他的視線範圍。

那個背影他認得，記憶甚尤清晰，就是……那個人。

於心一愣外加思索一巡，他似乎找不到比「那個人」更好的代名詞。

「呃……」

周澤楷試圖叫住對方，但不知該喊些什麼，喊「喂」、「欸」、「前面的」等等沒有明確目標的叫法，只怕遭來莫名側目，而主要的「那個人」連頭都不扭一下，那豈不尷尬得緊？周澤楷鬱悶著自己不是口齒伶俐的那一型，詞窮軟肋一直是他最大的硬傷。

不過他也有自己自成一格的作法：坐而言不如起而行，紮紮實實的行動派代表。轉眼間，周澤楷已快步追了上去。

他在追逐什麼？追著那個人。為什麼要追？為什麼而追？即使追上了那個人的腳步，開口的第一句話又該說些什麼？

周澤楷覺得自己的大腦一度呈現高速運轉，滿溢思緒讓他有些頭昏腦脹。他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執著，但他空轉發熱的腦袋不斷跳出一條直覺性的想法，告訴他這是場因緣際會，催促他必須捉緊機會追上那個人，追溯先前未完的接續。

那個男人最終走進了一家咖啡店。

周澤楷沒有一頭熱地緊跟其後，相反的，他停下腳步，隔著玻璃窗朝裡頭觀望，確定那個人在點餐櫃台待了一會兒後往裡面走去，才邁著步子跟進走入店內。

自店外踏入店內，一扇門板之隔，沒有立即聽見親切熱情的招呼聲，櫃台甚至連個人影也沒有。周澤楷倒是不太在意這些，自故自地放眼瞧望，逡巡室內。

｢小哥，點餐啊？菜單在這，看好再跟我說一聲。｣

櫃台後邊突然探出顆頭，伸手拍拍台面上的菜單後，又貓起身子鑽回櫃台下面。

周澤楷邊遲疑邊走近櫃台，但視線仍舊落在身後那片用餐區，而菜單上面羅列了什麼餐點飲品，僅只意思意思瞥眼帶過。

｢說吧，要點些什麼？｣

那貌似店員的男人總算站起身來，正眼接待周澤楷。

周澤楷默默搖頭，眼神又不自瞟至他方，店內空間明明不算太大，可偏偏就尋人無獲，教他匪夷所思。

｢啊啊，找人是吧？這小事就由我來幫你吧，這間店向來以老客戶為主，就算叫不出名字，但長相大多認得出來，比起你一個人在那邊瞎找省事的多。｣店員爽快地彈指表示，抬抬下巴仰起一臉認真，打定主意好好聆聽周澤楷接下來的尋人描述。

店員身上掛著的名牌叫鄭軒，看來是用本名而非綽號。

周澤楷見對方突如其來的盎然興致，也不好推辭說不，於是依循印象提起手臂往自己眉間比畫出個高度，反手再於胸前拉出一個寬度。

｢他比我矮，比我瘦。｣

｢還有呢？｣

｢？｣面對鄭軒的追問，周澤楷顯然一時摸不著邊。

｢你用你的身高體格來尋人，這標準似乎有點太高了，如果可以再講得具體一點，比如說長得怎樣之類的，我才好找啊。｣

周澤楷的簡短描述讓鄭軒汗顏不止，說什麼矮啊瘦的，整間店裡用餐的客人剔除幾個在外，幾乎全店人口都囊括在內了，難不成還要他臨時安排一場第二階段認親大會，這這這未免太折騰人了吧！

嘆氣作罷，鄭軒只好手把手地指導周澤楷，要他多些補充說明。

｢長得……｣周澤楷手抵下巴，略蹙眉頭，稍作思考後說：｢……很可愛。｣

印象中那人的纖細與專情，令他心覺可愛，分外想接近他、認識他、瞭解他。以上，已是周澤楷絞盡腦汁認為最甚貼切形容詞。

｢女的？｣

｢男的。｣

｢……｣

｢剛才……也站在這。｣周澤楷靈光一閃，增添了些蛛絲馬跡。

｢……｣

鄭軒聽來除了無言，還是無言，忍不住吊起黑眼珠子翻翻白眼，嘴角時不時抽動幾下，假使他的聽力、認知、意識皆如同往常般機靈敏銳，那依照周澤楷所言，要找的人他心底大率有個底。不過心一轉念，方才同他瞎扯幾句的黃少天，也就是這家咖啡店的店長兼老闆，實在很難讓人把他和｢可愛｣二字畫上等號啊！

論及這份上，又教鄭軒不很確定起來。

天地良心當腦海裡浮現出黃少天的那張臉，｢可愛｣就甭提了，只會讓他捧腹大笑到眼角飆出淚水，幸好鄭軒及時忍住，還有慶幸自己不是坐著，不然鐵定馬上從椅子上摔坐在地，抱著肚子打滾給周澤楷看。這完完全全超越了壓力山大的程度，而是該憂心自己是否會因此忍出內傷來。

鄭軒憋著一臉扭曲，強忍發笑故作鎮定地咳嗽兩聲。

｢人你還要找麼？基本上沒有一個男人被另一個男人說成可愛，還會高興得急著和你相認吧。｣秉持崇高的服務精神(?)，鄭軒好言好勸地如是說。

｢嗯……｣周澤楷不得不承認鄭軒的說法是對的，於是盡己所能的換過一種說詞，｢長得挺好看。｣

｢你信不信被人聽到這話是從你嘴巴裡說出來的，都只想把你吊起來打。｣鄭軒這下索性跪了，明白眼前這位帥哥在某某方面是不能用常理來相談的，｢算了算了，我帶你去找他，走。｣邊說邊鑽出了櫃台，逕自往裡邊一條通往二樓的梯間走去。

周澤楷靜靜地跟在後頭，外表看似冷靜，內心則不然，說實話他有點緊張，劇烈跳動的心跳聲也絕非騙人。

這般悸動自古以來他不曾有過，更談不上是什麼微妙感覺。

「啊啊，怎麼跑上來了，都跟你說等我放個東西馬上下去跟你換班，急什麼急什麼？什麼事非得要這麼急？有約會呀？是哪個妹子？我認識嗎？如果很趕時間的話，你先離開也行，不礙事。」

鄭軒推開二樓休息室的門，尚未見到黃少天的人影，便先大量接收到來自黃少天的話嘮攻勢。

「不是我有事，是你有事才對。」鄭軒負氣鼻哼了一聲，反手比向身後的周澤楷，「我帶他來找你的。」

「這時間誰會找我？我不記得跟人有約啊？難不成是來面試兼職的，欸，鄭軒你不會先幫我過濾一下嗎？還要我親自……」黃少天邊說邊關上櫃子，滿懷困惑地朝門口望去，卻被眼前的場景震得一愣一愣，兩只眼睛瞪得如銅鈴般大，再多的口若懸河都接不下話了。

「嘖，好啦，我問就是了。」未察異樣的鄭軒滿腦子只意識到自己向來拚不過黃少天的口條，於是很認命的轉頭問：「叫什麼名字？」

「周澤楷。」後者配合答道。

「來這找誰？」

「……」

周澤楷挪動視線對上了黃少天的。對於兩人的關係談不上熟悉彼此，但也不陌生，看似簡單卻又暗藏玄機。

「打工嗎？」鄭軒續問。

「……行。」

見周澤楷點了點頭，鄭軒大功告成似地彈指結束詢問，撇頭轉向黃少天說：「店長就是店長，簡直像算命的，跟你想的一樣是來面試的，交給你啦。」

鄭軒順手推了把周澤楷，將他帶到黃少天面前，而自己則以功成身退之姿離開現場，留下周澤楷和黃少天兩人，共處一室。

「來這裡做什麼？外面天大地大的，為什麼你偏偏出現在G市？又為什麼偏偏會來這裡？」對於拐彎抹角，黃少天本就不感興趣，更別提眼前這男人曾讓他當眾出過洋相，要他擺好臉色給人看，想太多！客套話，就免了！

周澤楷抿著嘴唇琢磨字句，半晌後回道：「……剛好路過。」

「所以假裝好心過來關心我，順便看笑話是麼？呵，那你可要失望了，我黃少天別的不說，就心臟最接受得起考驗，不需要你來操心。」右手按於左胸前，黃少天仰著一臉平心靜氣直視周澤楷，唇角刻意勾起一弧輕蔑，「你請回吧，門在那邊，不送。」

「不行。」周澤楷想也不想地回絕。

「啥？」

「我來面試的。」

黃少天傻眼以為自己聽錯了，心想自己都已經把話說得如此不留餘地，為何周澤楷仍舊執意留下，不走。

「店裡只應徵工讀生，你該知道工讀的意思吧！意思就是本店只提供一邊讀書、一邊工作的學生職缺，全職人員不在我考慮範圍內，再說我也雇用不起這個費用。」黃少天比照現實面，頭頭是道地論述起來，好讓周澤楷徹底打退堂鼓。

「我是學生。」周澤楷正色說。

「你說什麼？」礙於他和周詩音年齡相同這層先入為主的觀念，加上周澤楷那晩的正式穿著，導致他從未將周澤楷還是名未出社會的學生黨納入思考範圍，「我靠，你們姐弟戀啊！」

黃少天有些窩火。

憑什麼他必須輸給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獨獨除了年紀比不過周澤楷的年輕肉體這點，究竟是哪裡比不上他？

「親姐弟。」周澤楷認真指正黃少天的用辭。

所謂一語點醒夢中人，仔細思量，兩姐弟的確有幾分神似。而經這一提點，黃少天內心的小宇宙立時爆發起漫天無數的細小火花，接下轉眼變劇，陷入一片火诲狼藉。

「你的意思是，你們兩個姓周的聯合起來耍我？是嗎？是這樣嗎？一個周詩音拒絕我不夠，還要你這好弟弟幫忙她逢場作戲？你……」黃少天一個箭步上前，衝動糾住周澤楷的衣領，隱忍著勃生怒氣，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克制住自己，沒把周澤楷那張帥臉揍個鼻青臉腫，痛毆到連他親生爸媽都認不得。

周澤楷微蹙眉心，靜靜俯視著黃少天糾拿自己的盛怒表情，以及他顫巍巍的雙手，看得歉疚之餘，心底更是有些不是滋味。

「我不明白……不明白為什麼是我就不行……」驚覺自己的嘴唇在顫抖，眼眶也不自模糊起來，黃少天趕緊推開周澤楷，轉身背對向他，顧左右而言他地下起逐客令，「啊啊，說起來我這裡的人力還算夠用，實在沒必要多請你一個，所以想想，你還走吧。」

「……對不起。」

周澤楷在黃少天身上看見何謂用情愈深傷得愈重，黃少天的心好比玻璃一樣易碎，只是強勢武裝自己，不讓人輕易察覺；而他，總是碰巧觸動到他脆弱心弦的那一個。

安慰的話他不曉得該如何說，此時此刻的周澤楷只有一股莫名衝動想從背後抱住黃少天，緊緊摟住他，然後……

「如果知道對不起就快滾吧，唉，算了，趕你那麼多次都不走，說也白搭，我可沒什麼時間陪你這樣耗吶，總之，你想走就走，記得把門帶上。」黃少天話後，甩頭一路朝門邊走去，至於周澤楷，他不再打算理會。

如同他們的初遇，視對方為萍水過客，然後什麼都不留下。

周澤楷下意識跟了上去，情急一時，竟貿然將黃少天定固在門板上。

「你、你幹嘛！？」

「抱、抱歉……」

不光黃少天，周澤楷也被自己的舉動嚇個正著，深怕弄疼了他。

「那還不快放開我！」

黃少天大怒，正因為他的雙腕被周澤楷禁錮得動彈不得，而他整個人完全受制在周澤楷的掌控，兩人靠得極近，黃少天幾乎能感受到周澤楷身上的男性氣息。

黃少天慌了，發覺眼前的男人力氣大到似乎沒有鬆手的打算。

反觀周澤楷也確實沒有退讓跡象，他像著了魔般，執意將力道收得更緊。他不放手，他不能。直覺告訴他若這一放手，往後黃少天便會更加提防他、閃躲他，讓他找不到他的人。

所以，不行。

「喂！你弄痛我了！快點放開，要是我的手被你捏到骨折，難不成你要負責嗎？你負擔的起嗎？混蛋！」

登時，周澤楷直截忽視了黃少天的激烈斥罵，飛快地低首噙住他的唇，深烙一吻。

「我願意。」

唇舌交合之際，他向黃少天許下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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