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又是一個平常的上課天。
綱吉換好了制服手中包住書包,在家裡正準備要出門,但是他站在玄關處遲遲未穿上鞋子出去。
因為他實在很害怕,很害怕再回到學校,見到六道骸。他經過了一個晚上,臉上曾經哭過的痕跡已經退去得七七八八,不過眼邊有點腫起以及講話時帶著濃濃的鼻音,他怕會被人察覺出來他哭過的事,尤其對方是骸。
如果骸知道了的話,他不知道那人又會對他說什麼難聽的話,啊啊,說不定……說不定他會跟別人講,到時候……
綱吉腦中的想像愈來愈可怕,已經到了其他不相關的人知道了他極好欺負的性格,進而變得愈發多人對他拳打腳踢,嚇得他不住哆嗦,站著的兩腿也微顫發軟,在他快要倒坐在地上時,有人輕輕的推住他的背,讓他一度不穩的腳步重新站好。
「媽、媽媽……」綱吉回過頭,看到了站在身後的奈奈。
「阿綱……我雖然不知道在學校裡是發生什麼事情,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跟媽媽說……不過要記得我會永遠支持你的,當然遠在外地工作的爸爸也是喔!」奈奈微笑著,表情看起來很柔和。
「嗯……」綱吉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他應該更加堅強,不然媽媽會一直擔心他的……
「我知道了。」點點頭,鼓起勇氣穿好鞋子,回頭跟鼓勵自己的奈奈再好好道別了,就出了這家門,走上了每天都會走的上學路上。
「等等!」奈奈忽地從家裡衝出來,追上了走沒幾步的綱吉,「你的運動服忘了拿唷。」
綱吉看到奈奈手中提著的布袋,才想起了自己剛剛落在玄關的衣服。
「謝謝……」綱吉抓抓頭,臉上脹紅著的把布袋接了過去。看來是剛才想事情想得太入迷,顧得穿上鞋又忘了拿東西。
確定東西沒有任何遺留,綱吉終於是往學校那邊出發了。
跟自己同一個時段出門上學的學生很多,走在路上附近都是同一間學校的,別人看上去都極為平常或是跟朋友打打鬧鬧,大概只有自己抱住這麼戰戰兢兢的心態去上學。
在到了學校的門前,綱吉緊張的四處打量一下,心想骸會不會就在門前等他之類,但是他看了一會、看到都被學生委員趕開了,都沒有看到那抹讓他膽寒的身影,他才正式進入學校範圍。
綱吉回想回來,覺得自己這樣打量也是無謂,看到了六道骸又怎樣?他能逃跑嗎?像是被打怕了的狗一樣,一看到骸就夾著尾巴逃跑嗎?他不行,他沒有辦法接受自己從此就怕得躲在家裡,在家裡蹲著不去上課,他不喜歡上學,但是這跟那是不同性質的。
回到自己的教室,裡面已經差不多坐滿了人,綱吉的目光掃到自己的座位附近,旁邊已經坐了人,那個人自然不會是別人。
坐在位置上的六道骸,好像是在看什麼書籍,綱吉並不在意,應該說沒有心情在意。
「哦,早安。」察覺到有人一步一步的接近自己附近,骸從閱讀當中抬起頭,看到是綱吉,他就隨即展露出迷人的笑容向綱吉道安。
「……早安。」綱吉倒抽了一口氣,猶豫了一下下,便張嘴像向一個普通同學對話說道。
「昨天過得還好嗎?」說話語調雲淡風輕,似是在說一些日常話,但是聽在綱吉耳裡卻是無比的刺人和寒冷。
「……」綱吉撇臉看向窗戶,不去跟骸有任何臉面上的交流,亦不對骸的話做任何回應。對,只要不理會骸,可怕的事發生的機率應該能夠減少很多,至少這樣可以讓骸感覺到沒趣。
骸合上了書本,瞇眼看著用後腦面對他的綱吉,正當他想伸手去揪綱吉的頭髮逼他轉過來時,課鈴就倏地響起來,老師也跟著走進來,這令骸收回了手,綱吉不知道這些都挽救了他頭皮的一命。
平靜地度過了課堂,來到了短暫的午休時間,綱吉打了主意要溜出教室,而且是愈遠愈好,總之不到要上課的時間他都不打算回來。在他逃到了樓梯口正要下去時,忽地有人緊扯他的後衣領,然後有人從後踼向他的腳踝,向前一掃,綱吉就吃痛的站不住腳,就要摔下樓梯,所幸的是那個人就是事先看清這一點,靠扯住綱吉的衣領將人拽住才沒有滾下樓梯的可怕事情發生。
「想去哪裡?」那人將倒在樓梯邊緣的綱吉拉回來,拖到安全的平地上,綱吉一看,就滿臉痛苦和難受。
「……」挨到牆壁上的綱吉,也不顧慮有沒人看見,他悶頭的轉開臉,不想看到六道骸。
「哎呀,綱吉同學變得真壞,連同班同學的提問都不回答嗎?」骸蹲下來對他笑說,最後他拿起手中的書,用尖銳的書角把綱吉下巴頂起來,讓對方看著自己。
異色的眼瞳看進綱吉那雙寫滿了很多不同情緒的褐眸,然後他看到什麼的專注起來。
骸正在看綱吉的眼眶,那裡帶著很細微的紅意,理解到那是怎樣造成的骸露出一笑,但沒到那種非常愉悅的笑意,就好像是為了笑才笑一樣。
「你哭了。」不是疑問而是一句肯定,綱吉聽後全身一震。
被、被看出來了……
綱吉非常震驚,他以為不會被看出來,但是偏偏對方眼利,還是從他的臉上找到了那麼細微的蛛絲馬跡。他緊咬住牙關,就等著骸要對他作出一番嘲弄,不過他等了很久,才只等出來輕輕飄飄的一句:「真是個沒用鬼。」
感到錯愕的綱吉瞪著骸看,骸感覺到不妥,覺得自己好像說得太少話了,不符合自己一向以來的性格,隨即他又說話。
「昨天這麼快就跑掉,該不會就是為了回家抱著媽媽哭吧?」移開了書角,綱吉的腦袋馬上軟低了下去,骸沒所謂地翻了一下書頁,綱吉抬了一下眼,看到了書的封面,文字都是用英文組成的,但卻又不是英文。
「……我沒有…」綱吉低聲說。
「嗯?」聽見綱吉要說話了,骸馬上抬頭。
「我才沒有抱住媽媽哭!」綱吉感到崩潰地叫道。對!他只不過是抱住枕頭哭而已!這話綱吉自然不會說,因為他並不覺得抱住枕頭有比較光彩,而且他不要在骸的面前坦認自己哭過的事實,即使對方已經看出來了。
「哦……」兩人這番逃跑、抓捕過程的無聊折騰,已經讓下一節課的課鈴響了起來。
「該回去上課了呢。」骸笑了一笑,率先站了起來朝綱吉伸出友善的手,想把還坐在地上的拉起來,但是綱吉盯了一下那隻骨骼比自己大多了的手掌,他不領情的忽略過去,自己扶著牆壁就站起來,忍著腳上剛剛被踢到的疼痛,一拐一拐的從骸身邊錯身走過,徑自回去教室。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