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體發生了一些變化。

 

　　不知道是不是好事，但他的嘴角總是笑著，應該是好事吧？

 

　　我對自己的儀容沒有很講究，頭髮有就好，衣服可以穿就好，其他都不重要，反正沒人看。

 

　　所以當他帶我去找設計師，剪了一個他選的造型，我也不覺得怎麼樣，反正看起來也還過得去。

 

　　後來又跑了很多地方，一堆花花綠綠的事物不斷衝擊著我的眼睛，他的笑容給了我致命一擊，眼都快瞎了還是搞不懂他在開心甚麼。

 

　　身上的東西變多了，樣式也不一樣了，我的Ｔ恤被收在衣櫃角落，每天起床都有熱騰騰的衣褲出現在眼前等我穿，我刷牙他梳頭，我坐著他挑鞋，我坐著他挑項鍊，我坐著他挑包包，我皇帝他宮女，呵呵。

 

　　偶爾走在路上會有人把我認成他，他交朋友的標準是眼睛不好嗎？

 

　　打了耳洞，左邊兩個右邊一個，好痛，希望不會發炎。

 

　　難得早起的早晨，他難得強硬地叫我離開房間到餐桌吃飯，我們面對面坐著，眼睛難得離開電腦和手機，難得看著他嘴巴以上的五官，越看越覺得眼熟，想了一下，哎！這不是鏡子裡的我嗎？

 

　　就像魔法一樣，但我已經是見習魔法師了，怎麼不知道有可以把兩個人變得一樣的魔法呢？

 

　　＂……我們好像。＂我說。

 

　　聞言，他笑了一下，＂還差一點。＂

 

　　他伸手摘掉我的眼鏡，＂這樣就一樣了。＂

 

　　＂可是我不想跟你一樣。＂沒來由地感到厭惡。

 

　　＂來不及了。＂他的嘴角跟平常一樣笑著，但我突然討厭起來、非常討厭！

 

　　＂我不要！＂我一把搶回眼鏡，衝回房間，把門鎖上。

 

　　衣櫃裡已經沒有屬於我的衣服，我把衣服全脫掉。

 

　　頭髮撥亂沒有用，我拿剪刀剪掉。

 

　　還有哪裡？還有哪裡像他？我盯著鏡子裡的自己，努力找出任何一個像他的地方，我要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毀掉……對了！臉，只要把臉毀掉就好了，就不會像他了！

 

　　我舉起剪刀，從別人說最像他的眼睛開始用力地插下去。

 

　　＂阿，我看錯了，我們一點都不像。＂他的聲音從耳邊響起。

 

　　＂你看，＂他指著鏡子裡的我，＂白白的皮膚跟我就不一樣。＂

 

　　＂眼睛水汪汪的跟我就不一樣。＂

 

　　＂鼻子怪可愛的，跟帥氣的我就不一樣。＂

 

　　＂嘴巴總是不愛笑，跟我就不一樣。＂

 

　　我順著他的手重新審視自己的臉跟他的臉，對呀！明明就不一樣！

 

　　＂我就想說怎麼可能一樣嘛！真是的！嚇我一跳！＂我鬆了一口氣。

 

　　＂對不起拉，哥，開個玩笑。＂他的嘴角依舊掛著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