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yakashi]阴阳轶闻录 - story·1 不化雪 13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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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story·1 不化雪 13

伊川轼

Mar 7, 2015

18

17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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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削夕子看起来是个干练的职业女性，步速很快，不一会儿就向他们所在的马路这边走来，她的高跟鞋踏在柏油路面，随着她的接近，鞋跟敲打路面的清亮响声也迅速逼近。

“走吧。”

空小声对七司说了之后，率先走向弓削，在他转身的刹那，七司看到他猫一样的眼睛里闪过一抹银色。

暗示的幻术，它的作用就是，只要对方凝视自己的眼睛，就会变的乐于接受自己的请求。阴阳师在有必要向路人问话的时候，轻度的咒术是被允许使用的。

“您好，是弓削夕子小姐么？”

礼貌得体地在和对方有些距离的时候停下，弯腰，空唤出从卡片上得知的名字，立即，短发女性停住了脚步。Bingo！七司在心中欢呼了一句，看来他们找对人了。

因为是听到男性叫住自己，弓削夕子的眼睛中带着警惕的神色，不过当她看到空之后，表情明显放松了，长着漂亮的脸，还穿着学校制服的空看起来相当人畜无害。弓削转过身正对他。

“请问是什么事？”

她疑惑地问，空抓准时机抬起头，和她面对面。

“能占用您一会儿么，我们有些事情想问您，请您务必赏脸。”

在两人眼神相交的瞬间，弓削的眼睛失去了焦距，不过很快恢复了。她微微一笑一下，点头，回应道：

“没问题的，我很乐意。”

尽管只是一个初级的暗示咒术，但这足以让一个女性在不知道对方身份的情况下答应与之谈话，这边是咒术对普通人的力量。

“非常感谢您！”

空向她郑重地一鞠躬，七司赶紧也照做，弓削饶有兴趣地歪头看着他们。尽管一副女强人的模样，近看的话，她脸上长着零零星星的雀斑，让她看起来像个小姑娘，她笑起来的时候模样也挺可爱。

“你们还是高中生吧，不知道找我有什么事。不管怎样，能不能去前面那家餐厅坐下来？”她拨弄了一下眼镜，把头发撩到耳后，“那里面有空调，点杯喝的东西慢慢说吧。”

这真是求之不得！

差一点，七司就要这么喊出来了，在大热天站在板油马路边简直无异于自虐，他早就想找个凉快的地方了。不过毕竟是在工作，他迅速警告自己了一声，摆出自己最职业的嘴脸。

——风度，注意风度啊！

“真是不好意思了，就按你说的吧。”

餐厅里几乎找不到空桌子，也难怪，现在是上班族吃午饭的时间，虽然很多人选择定外卖，但还是不乏希望离开公司那种紧张氛围，放松自己的人。

弓削夕子显然是这家店的常客，坐下来之后看都不看菜单就点了皇家奶茶，但她没再要别的，大概是觉得谈话的时候不适合用餐。

害得她不能按时吃午饭了。意识到这一点，七司心中涌起一丝内疚。

七司和空在看了看饮品单之后，都默默指向了最便宜的绿茶。正确来说是空不喜欢甜味的饮料，七司则正为了想要的耳机攒钱，不过弓削没有注意这种事情，等两人点完之后，她前倾身体，率先开口：

“两位有什么事情想想我打听？”

七司看了一眼空这种场合一般都是空来说话，从小被灌输了各种礼仪的他在和别人交涉的时候更为得体，比起自己来说好了不知多少倍。

“您认识住在涉谷的熊本义夫先生吧？”

空单刀直入地问她，弓削有些惊讶，不过很快点点头。

“是的，我和熊本先生认识，请问你们是他的……”她犹豫了一下，可能是想不到两个高中生和一位老人会有什么联系，短暂的停顿之后，她露出了想到什么的表情，“啊，你们也是‘金色雪人’的成员么？”

听到了一个关键词，七司在心中咀嚼着“金色雪人”这个名字，这好像是个组织的名称。

“不，我们是因为别的事情才认识熊本先生的。”

空回答得很简单，接下来的事情不熟能透露的，于是他迅速把一个问题抛回去，不给弓削提问的机会。

“给他家门口送花的是您吧，恕我失礼，弓削小姐和熊本先生是怎么认识的？”

弓削在听到花之后，眼神放松了起来，她露出一抹怀念的笑容，在那笑容的下面，隐藏着丝丝苦涩，看来这个问题令她想起了熊本义夫的死。由此可见，她对于熊本义夫的死或多或少感到了到悲伤，那束花并不是因为义务而被放在那里的。

“是因为金色雪人呀，”因为咒术还在作用，弓削回答了空的问题，“那个组织是熊本先生创立的，他是我的恩人，我是为了报恩而加入的。”

“这个金色雪人是怎样的组织？”

这么插话的时候，七司已经隐约猜到了答案。

弓削没有马上回答，她看到服务生将饮料端过来，也许是不想让服务生听到自己的话，她才忽然收声。带饮料上齐，服务生走开，她才继续。

“那是个慈善组织，”怀念的神情浮现在弓削眼中，她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端在手中，“为那些犯人的孩子提供叫做家的地方。

“一些犯下严重的案子的大人是有孩子的，如果他们入狱，而他们的配偶去世或和他们离婚，又没有家人愿意收养他们的孩子的话，那些孩子就会被送到孤儿院。但是如果父母是杀人犯或小偷，那么这样的孩子是会被排斥甚至欺凌的。金色雪人就是为了保护这样的孩子，才会被创造在这个世界上的。”

或多或少，七司能想象到父母是犯人的孩子会受到怎样的待遇，毕竟小孩子是这世界上最不会隐藏恶意的，要是讨厌谁，就会毫不留情地让他知道。

弓削夕子停顿了一下，喝下一口奶茶。

“聚集起来的人们会到各个孤儿院，进行公益演出或其他活动，来想办法让孩子们意识到父母的错不应该让孩子承担。让他们知道身边父母在牢狱中的小朋友和他们是一样的，让这些背负不属于自己的罪孽的孩子能够有机会再次欢笑，这就是我们这个组织的使命。”

说这些话的时候，夕子的手按在胸口，如同重复重要的誓言一般。

“实际上，直到他遇害前，熊本先生都在亲自参与这些活动，他说自己想一直看着他们，守护在他们身边。”

——那位老人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崇高。

意识到这一点，七司心中对熊本义夫肃然起敬，这位老人没有在退休后以退休为借口享受清闲，而是作为公益组织的成员奔走，尽自己所能帮助孩子们。

不过，同时七司当然注意到了弓削夕子不同寻常的用词。

遇害。

心脏病发作是正常的死亡，应该叫做“病逝”，万万不是能用遇害表示的。可阴阳院给的资料上白纸黑字显示了老人死于心脏病，难道是搞错了？

空当然没有听漏这句话，他皱起眉，迅速追问起来。

“弓削小姐，您说了遇害，据我们所知熊本先生不是心脏病发作而死么？”

弓削明显地深吸了一口气，重重把奶茶的杯子砸在了桌子上，色泽温润的液体溅起来，落在桌上开了花。

在七司莫名想道歉问她是不是他们说了失礼的事情前，弓削夕子缓缓开口，语速极慢，任谁都听得出她声音中的憎恨。

“他，爷爷是被害死的，那些警察叫这意外，我们可不承认。”

下意识地，她将熊本义夫称作了爷爷。

“诶？”七司下意识地发出了疑问的声音，连警察都被扯上了，看来熊本义夫的死确实不简单，不愧是空，猜测的完全正确。

因为七司这一声“诶”，弓削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慌慌张张从包里掏出手帕，擦拭桌面上已经开始变干的奶茶渍，边擦边道歉。

“对不起，我失态了。”

她低下头，留海垂下来令七司看不到她的眼睛，但这时候那双眼睛一定充满了苦涩吧。

“没关系，”空声音温和了下来，和刚才公事公办的冷静腔调有所不同，“正是因为您重视熊本先生，才会这么激动。”

“你……您一定是位温柔的人。”

七司赶紧想安慰，不过说出的却是突兀的话，他赶紧想闭嘴，不过已经被听到了的话却无法收回，弓削听后，摇了摇头。

“不，我做的还不够。”她抬起头，强迫自己笑了笑，她的声音重新变得平和稳重，“抱歉，我们继续吧，让我告诉你们为什么我们会把熊本先生的去世视为被谋杀。”

她用了“我们”，指的恐怕是金色雪人的其他成员，也就是说不止弓削一人认为熊本先生的死并非简单的发病去世。

七司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等着弓削揭晓答案。

“爷——熊本先生是被强盗杀死的。”

弓削一字一顿地说道，眼睛眯起来，像是在克制情绪。听到这句话的七司立刻往空那边看了一眼，发觉搭档也正看着自己，就知道两个人想到了同一件事。

阴阳院给的资料难道出错了。

“但是被杀和心脏病发作相差的太大了吧。”

七司提出了疑问，弓削没有责怪他打断自己，她看了七司一眼，无声向他表达了了一句“别急”，便继续说了下去。

“发现熊本先生的遗体的人，也发现了那栋宅子曾被人闯了进去，还留着打斗的痕迹东西翻得乱七八糟。不知道是小偷闯空门还是强盗入侵，总之被熊本先生看到了，他们肯定做出了粗暴的事情才害的熊本先生他——”

说到这里，弓削的声音哽咽了，但她没有掉泪，只是摇摇头，拒绝了七司递过去的纸巾。

“请节哀。”

空垂下眼帘，七司知道他因为害得弓削想起悲伤的事情而感到了内疚，这一点七司自己也一样。而弓削强迫自己抬头，努力一笑，她将手按在胸口，郑重其事，犹如在对于某个看不见的人发誓。

“说什么都没用了，我能做的就是守护金色雪人，让它继续帮助更多孩子。我想只有这样才能告慰熊本先生在天之灵。”

“弓削小姐！”七司猛地站起来，撑着桌子，低下头让自己和弓削平视，缓慢而认真地告诉她，“熊本先生一定会以您为傲的！”

有这位女性的存在，那个慈善机构一定会继续像阳光下雪人一样闪耀着温暖的金色光辉。

“谢谢你。”

片刻之后，弓削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她的眼中闪烁着信心。

“很抱歉耽误您的时间了，不过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虽然有一瞬间气氛变得高涨起来，但空那冷静的声音打碎了它，他一边不动声色地把自家搭档拉着坐回去，一边发问“您知道熊本先生的律师的联系方式么？”

坐下的瞬间七司确信自己瞥见了空眼中的那抹银色。

弓削再次恍惚了几秒，接着点点头。

“我知道他的手机，请给我一张纸写下来好么。”

第一个问题解决，熊本先生的死亡的确不是简单的心脏病发作，意外死亡的人，可能有着强烈的怨念，那份怨念足以发生生成或使得外界妖化。就算怨念的存在只是极端的瞬间，诞生出雪童子那样的小妖怪也足够了。

执意要保护宅子的雪童子，很可能是被老人去世的瞬间强烈的执念赋予了生命。

那么她们要解决的下一个问题，就是遗书的问题。

要是有办法将老人对房子的处置意愿公布，那么雪童子的使命也就完成了，这样一来她就可以离开，他们的工作也就结束了。

但第二个问题显然更不好解决。

几分钟后，七司和空拿着弓削给的纸条，重新回到闷热的街上，准备打电话给那位岸谷律师。

“说起来，七司大人刚才安慰那个大姐姐的样子有点帅哦。”

冷不丁，镜忽然这么说了一句，听到之后，七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

“是嘛，我不是故意的啦。”

“可惜帅不到三秒钟，要是能久一点就好了。”

镜认真地这么说着，不像是在讽刺，更像是在陈述事实一样，不过这杀伤力对七司来说还是一样大。

七司耷拉下脑袋。

“我又不是故意的！”

空什么都没说，只是苦笑了一下，走向路边公用电话亭，一边听着七司和镜的对话，一边将硬币投入了投币孔。接着，按照纸条拨出了号码。

拜访律师用掉了下午的时间，这次的地点是律师事务所，空故技重施，“请”岸谷律师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只是，比起和弓削的谈话，与岸谷交谈没有得到更多有用的情报。熊本义夫在这位律师处仅仅办理了与金色雪人有关的事务，他自己的私事完全没有提及。

和弓削一样，岸谷对老人的评价也颇高，并表示自己会继续关照金色雪人的各种事务。

“我不会抛弃它的。”

推推眼镜，岸谷律师直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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