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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安靜的走在夜晚的林間,附近除了細細了流水聲和蟲鳴之外沒有半點雜音,和聚會上的熱鬧截然不同。
他看著稍微領先了他一些的黑髮少年側臉,他低頭斂目,看似若有所思,眼神卻是放空的,時不時還會絆到枯枝、樹根等,顯然是沒把心思花在看路上。
他也知道對方總是要花一段時間來適應一件事,而這也是他選擇把他從那群人來瘋的友人群中先帶出來的原因之一,他認為需要給他時間沉殿下自己,去思考成為袍級所代表的意義和責任。
更重要的是,他要他正視自己的成長,這個妖師少年一直都缺乏自我肯定。
只不過他卻看見對方的眉頭為皺越緊,最後似乎終於下定決心,問:「學長……為什麼讓我當上白袍呢?」
會問出這種問題,看來還是需要開導。
「這還用說嗎,因為現在的你夠強。」沒有任何表情,他斬釘截鐵的回答讓褚冥漾倏地抬起頭,好像對這個理直氣壯的答案感到錯愕,「怎麼,對這個答案你有哪裡不滿意嗎?」他揚起一邊的眉,紅眸瞟了一眼過去。
「沒有!」接收到視線的少年像是受到驚嚇的兔子一樣緊繃了起來,隨後又是一愣才低下頭輕輕的傻笑,大概發覺了剛才自己得到的答案是褒義的,雙頰染上淡淡的薔薇色。
他目不轉睛的享受褚整個表情變化的過程,再一次覺得對方只要不腦殘真的滿可愛的。
「除了夠強之外,你盡責、細心、堅強、勇敢,各方面評估,我認為你已經超越了白袍的水準,只是你自己沒感覺而已,」褚聽到一連串的稱讚,整個人傻住,臉上的紅暈像是和主人同化一樣僵在那裡,讓他忍不住再補上一句:「總算是沒讓我這個代導學長丟臉了,哼。」
褚聽了最後一句話之後開始尷尬的苦笑,有點討好的意味。
「所以說,你做得很好。」語氣鋒一轉,又變為稱讚,他打趣的揉了揉反應不過來的少年的髮,享受牽動對方情緒的滿足感。
──褚那麼遲鈍讓他怨了很久了,不偶爾玩回來可不行。
欣賞完對方不知道該說什麼的表情,他也覺得玩得差不多了,就從口袋取出要給他的物品,舉到他眼前:「這給你當紀念品,慶祝你考上白袍。」
他嘴上說得平淡,像是隨意送出一罐飲料般輕鬆,褚冥漾看了看卻覺得不太對。
「……這真的是我能收下的東西嗎,學長?」他微微瞇起眼看向他學長指尖掛著的項鍊,也難怪他有這種疑惑。銀色鍊子下面的墜子是硬幣大小的圓形,藍色琉璃般的材質像是被水長期磨洗般圓潤光滑,雙面都以完美的弧線從中央連結至邊緣靠攏,中間還有精巧的冰晶花紋,似乎由細如雪的碎鑽排成,稍微偏一邊看甚至還排成了字,也不曉得是怎麼做到的。
看起來就十分貴重。
面對他的沉默不回答,他又重覆了一次:「我感覺這是不能隨便收的東西。」
……是不能隨便收沒錯,而且其實也不能隨便送,怎麼在這種時候感覺才這麼敏銳!他岔岔的想,意外被看穿讓他有點惱火。
「是不能隨便收下,但是這條項鍊我只會給你,所以你不收不行。」順著那點火氣,他半強迫他收下,通常只要道這樣的語氣對方就不會拒絕了,他很清楚。
這種項鍊的特殊性在於,只有冰牙族的王族才有權力要求工匠製作,每條都是獨一無二的,況且一名王族成員大致上一生只會打造一款,少有例外──因為這可說是代表了一名精靈一生的忠貞。
所以只能夠是他的。
「……謝謝學長。」褚接過之後左右看了下,表情有瞬間的呆愣,之後才開口道謝,將它收進了口袋。
「不戴上看看嗎?」雖然本來就只是希望他收下就好,不過他還是不由自主的質疑了。
少年從衣領中提出了另一條項鍊,是先前看過的妖師一族的項鍊,似乎還有調節力量的特殊功能。然後他才有點勉強的乾笑道:「然說這條項鍊不能拿下來,所以我想說就不要一次戴兩條,有點不倫不類。」
雖然知道對方說的是實話,他還是有點不悅,紅眸的顏色略沉了一點。
感受到自家學長的心情突然不太美麗,他趕緊又拿出了要還他的東西,是剛入學時自己送他的銀牌項鍊,最近被自己借回來,「學長這是要還你的。」
原本純銀製的牌子經過加工參入像是薄冰的材質在表層,有點像金屬又像是水晶,鍊子上多了一個類似戒指被扭成麻花辮的配件,牢牢的鑲著一個石榴紅的寶石,整體風格依然簡潔有力,只是明顯價位升級很多。
解開項鍊的扣環,黑髮少年微笑著走上前幫它的主人戴上,雙手不知是大膽還是沒神經的環過他白皙的頸部,讓本來疑惑於特殊材質來源的黑袍放棄詢問。他一邊扣著扣環一邊說:「這個是有祝福和守護在上面的,雖然可能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不過我希望學長至少能帶在身邊,這樣我比較安心。」
他看著對方清秀臉蛋上純淨的微笑,竟是覺得那笑容有些令人眩惑,黑如深幽水潭的眼珠上映著閃閃星光,讓他難得有點出神,耳邊好像有什麼在叫囂。
這時,不遠處恰好打出了一發煙火,在夜空中散出了美麗的流光,黑髮少年正要收回的手因為分心而停滯了下,他像是本能般迅速的抓住了他的一隻手,褚黑色的眸也因此閃過一陣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