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那並不是全部的事實。當年在陰影封印地裡生還的除了黑紀組的忤神袍級、以及一些非袍級的事件關係人之外,還有一名未知從屬地的夜妖精,這件事在今天之前一直是黑紀組追查的線索,同時也是機密。」夏碎停頓了一下才繼續提出了問題,紫色的眼眸在某一刻閃過一絲鋒芒般的紫光:「失落的妖師一族分家,為什麼能接觸到連公會都無法辨識來源的夜妖精、並且有能力掌控早就失傳三千年的陰影陣法呢?」
米可蕥接著站起,走到夏碎身邊補充說明:「醫療班救起那個夜妖精之後,他曾說,他和其他弟兄是被從小隸屬的礦場賣給了『光明種族』,接著被用來當作破解陰影陣法的實驗體,就連妖師也是被『光明種族』找過去的。」,忤神事件時唯一在現場的藍袍米可蕥說,有一點點怯場但是語氣堅定地陳述:「我就是第一個見到他的藍袍。」
像接力一樣,千冬歲接著走上前說:「雖然在不久之後那名夜妖精就死了,不過黑紀組花了很長時間,還是追查到了交易該名夜妖精與其族人的管道。所有調查報告都在這裡,在公會檔案裡面已經有副本,開放給所有紅袍查看。」不知道是不是有備份了所以有恃無恐、還是追查太久了其實已經怨念深厚,千冬歲豪邁地一手抖開長卷軸,卷軸另一端瞬間在大理石桌上滾了很遠。接著千冬歲推了推紅袍狀態時不存在的眼鏡,又說了一句:「沒有紅袍追不到的消息。」
萊恩紮起頭髮,也接著上前持續接力模式,帶著煞氣和嘲諷說:「所以那個也在現場的某人,你家地基已經被翻過了,不要說私藏的交易紀錄,你家地下有幾隻蚯蚓我們都能數給你,如果有必要的話。」
看著前面三名友人的背影,我身上的各種不適突然減輕了一點,因為不管怎麼看,他們的排場、氣勢看起來就是在……洩憤。而且還是排演過的。
學長似笑非笑的瞟了我一眼,然後才原地肅容站起,跟上接力的行列:「所以最後我們循線找上了奇歐王族的卡伯以親王。」在學長站起的瞬間,門口衝進數道黑影,轉眼間就包圍了那個妖精大臣──現在知道他是親王了,難怪敢這麼囂張跋扈。然後學長對著卡伯以親王補上一句:「剛才沒有介紹,這幾位是從殊那律恩鬼王那借來的高手,你可以問問他們從何而來、又為什麼選擇墮落。」
剛才在會場外時沒能仔細看,現在一看就發現那些被斗篷包裹的身影是擁有夜妖精外貌的鬼族,他們跟沉默森林的體型接近,但又有不太一樣的力量感,沉靜幹練的樣子像是非常強悍。此刻他們正舉著各自的兵器指向卡伯以,從我這裡遠遠的就可以感覺到,他們打從骨子透出的乖戾,然而那卻不像一般的鬼族那麼強烈而失控,只是比較深刻的憎惡而已。
在看到那七道黑色身影時,墨燃爻似乎整個人僵住了,不過估計除了我應該沒有人注意到。
「卡伯以,你還有什麼要辯解的?」這時休狄頭也不回的冷冷拋去一句話,像是排練過一樣的默契且適時。要看到他和別人默契實在也是不容易了。
卡伯以顯然在第一時間就被震住了,遲了好一下才勉強反駁:「你、你們憑什麼──那種骯髒污穢的血緣,我為什麼要去買下等的夜妖精來做這種事?這對我有什麼好處?」
「因為你主張全面抹除黑暗,但本王不肯,所以你寧可採用讓妖師全面成為眾矢之的極端方法?」休狄提出反問,語氣中卻沒半點疑惑的成分。
「──全都是黑紀組的是片面之詞,什麼死亡的夜妖精、交易資料、鬼族的證詞,全都是誣陷!誰知道這不是你鞏固頭上王冠的方式,休狄!」卡伯以大概是被氣得沒理智了,大罵的模樣完全失去了原本就淡薄到不行的貴族風範。
但我看著他的醜態,只覺得異常諷刺。真的不用什麼深思熟慮的幕後黑手,只要這樣的人,就足夠給妖師的處境帶來無比的危險。因為這是白色種族掌握的世界,白色種族的利益就是規則。
利用、權力、推諉……真是、聽夠了。這些白色種族就像就是裝作無辜的羊,做出的卻是黑色種族的『虎』都不一定會幹的勾當。妖師一族數千年來被追殺、被削弱力量,至千年前精靈戰爭的時候幾乎被滅族,拋棄了傳承之姓改為白陵、墨燃等隱遁於歷史之後,就此在世界明面上沒有立足之地。到了這個似乎得以重新入世的時代,卻也只是被忌諱著、利用著。
說到底,妖師們的低調小心都是無用的,退讓只會被視為膽怯,沉寂只不過被以為殘弱。
在我分神時,他們還是在爭辯著,從針對黑色種族的態度到王位到篡位,但是我一個字也沒真正聽進去,只覺得一切無比滑稽、可笑。
我幾乎無意識地站起身。
「……褚?」學長有點遲疑地低聲叫喚,但我不太確定他是在喊我、或者不是。闖入腦中的好多黑色聲音翻騰著,現在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離我有點遙遠。
「就算要論罪,」卡伯以依然叫囂著,露出了一個扭曲的笑臉,正好轉向我們這邊:「你們又哪一個人能定我罪?你們代表妖師、代表獻祭的那人了嗎,冰與炎的殿下?」
我只是平靜的看著他,不想多費任何一絲力氣做出表情,不論是笑或是憤怒,然後說「我能。」
「憑什麼?就憑你是妖師嗎……那個是罪之家的少主都沒說話了,你又算是什麼人!」卡伯以臉色一僵,繼續說著對他目前處境一點也沒幫助的話。
或許是因為他不屈不撓的作死逗到我,我勾起了一抹微笑。事後墨燃爻諂媚我當時的笑是:沐浴在陽光下唱歌的精靈一般燦爛,陰暗……不,眼底如朔夜一般深不可測。
我再次張開口,說:「就憑我是妖師一族的少主白陵漪,以及我所繼承的一切。」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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