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覺?是我太吵了嗎?』
彼方有所顧忌地收斂起亢奮的音調,繼續解說:「另外,資料上沒有記錄你的本名,所以我就用了你〈永久機關‧槍杖孤離〉的名號,簡稱你為槍杖囉。」
「……」
「應、應該可以吧?」
唱了十幾分鐘的獨腳戲,彼方總算開始感到尷尬,平常雖然習慣自言自語,不過他很肯定槍杖是醒著的,一個人喋喋不休,從旁看來簡直像神經病一樣。
房裡少了彼方的聲音之後頓時靜了下來,彼方出神地望著槍杖的臉,想從他臉上揪出一點端倪,只可惜徒勞無功,像是在看石膏像一樣。
碰碰碰!
鐵門被急躁地敲響,彼方回過神站起身,隨後門卻自行開啟,根本輪不到他。
「醒來了嗎!永久機關的候選人醒來了!?」
首當其衝進來的是能源管理分局部長‧鏽勢場,他大呼小叫地衝到破損的水箱前,卻被空蕩蕩的景象嚇了一跳,接著才發現坐在沙發上的男子。
「啊……啊啊……真的醒來了,我們藍塔的救世主!終於可以不用再過苦日子了!終於可以迎頭趕上隔壁兩座塔了!」鏽勢場激動地喊,但隨即被後方魚貫而入的幾個人澆了桶冷水。
「就算成功成為永久機關,他現在那副樣子也沒辦法馬上上陣。」
「他連一點基本概念和訓練都沒有,派他上場絕對是讓他去送死而已。」
「沒辦法啊……不過他真的醒著嗎?」
三名高矮不一男女掀開斗篷,露出凝重與質疑的臉色。斗篷上的徽章刻著神龕的簡易圖案,表明三個人的身分都是〈神龕裝置〉。
只有部分肢體硝晶化的神龕裝置,屬於是永久機關的部下、協助者,不過聽他們的語氣,似乎相當不屑槍杖。
看起來最沉著的男子朝同伴搖了搖頭,低語「夠值得慶幸了」接著走上前向彼方點頭致意:辛苦你了,藍塔所有人都盼望著永久機關的誕生,有了他的話……我們的隊員也可以不用再盲目地赴死了。」
「不,藍塔所有的ELPIDA都靠你們來維持,十分感謝你們。」
男子只露出一絲苦笑點了點頭,朝後方的兩人招呼,「可以了,把永久機關大人帶走吧。」
「是。」
彼方當場錯愕地「欸?」了一聲。
後方的神龕裝置立刻上前架起沙發上的槍杖,彼方卻連忙轉身張開手臂,阻擋在雙方之間。
「不好意思,請問這是要帶他去哪?」
鏽勢場一把推開彼方,理所當然地回答:「當然是趕緊開始進行訓練啊!走開走開,別礙著大家的路。」
彼方一皺眉,又一腳插回神龕裝置面前。「槍杖他才剛醒來,身體狀況都還不穩定,要是貿然開始訓練一定會變成身體的負擔。」
「我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請你諒解。」
「可是……」
彼方堅決不肯退讓,永久機關的誕生讓他很高興沒錯,但更重要的是槍杖的身體。畢竟當初槍杖被送來時,彼方比誰都清楚他的傷勢,所以他也比誰都有責任站在保護者的立場幫槍杖說話。
正當雙方僵持不下時,彼方背後卻窸窣一聲,槍杖突然默默地起身,粗魯地拔去胸口上的電極貼片和手腕上的點滴。
「欸……你可以自己站起來?」
不待彼方理解狀況,一擊重拳就朝他呼嘯而來,劃破空氣的響聲傳至耳中的同時,側臉也被狠狠命中。
彼方的平衡當場瓦解,隨著重拳揮擊的方向撲倒,撞往一旁擺放雜物的櫃子,櫃子上的所有物品,連同不知所措的彼方一起摔往地面、狼藉四散。
槍杖的舉動,令所有人都傻眼了。
「咳、唔……」
倒在混亂中的彼方壓著臉想爬起,但槍杖卻隨即走上前,一抬腳便往彼方的腹部踹下,算不上健壯的少年立刻在殘忍的暴行下發出哀號。
彼方反射性地抱著肚子當作防衛,但根本的不過一次又一次的重擊,即使想發出求救,聲音也被埋沒在自己的慘叫聲裡。
「喂,住手!你這是在做什麼!」其中一名神龕裝置出聲制止,這一聲嚇阻總算讓周圍的人醒神,趕忙上前制止這名惡犬似的永久機關,但卻誰也不敢貿然越雷池一步。
槍杖終於停下攻擊,以餘光輕蔑地掃過身旁的人,咧開譏諷的嘴角發出喉音,但什麼話也沒說。
肅殺的死寂蔓延整個空間,槍杖的一舉一動都像是隨時會引爆的炸彈,所有人只能屏息以待,只有倒臥在地上的彼方無法控制地發出粗重痛苦的喘息。
怎麼會這樣?
發生什麼事了?
剛才到底怎麼了?
彼方腦中不停盤旋著問號,他轉動眼球,模糊震顫的視線對上從高空俯視他的兇手。
槍杖以看垃圾般的眼神睨視著他,就和剛才在沙發上的眼神一模一樣。原來那並不是彼方的錯覺。
「你──是不是搞錯什麼了?」
低沉、慢條斯理的……聲音的本質相當動聽,但此刻卻充滿了令人渾身發顫的強烈鄙夷。
ns18.218.251.50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