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孩子一個仰天、一個跪在鬆餅前，同時嚎啕大哭起來，周圍路過的學生紛紛側目，晴河頓時不知所措。

 

    「呃、欸、那個……對不起，那是你們的金魚？唔、那該說是金魚嗎……」

 

    顧不得自己吞下金魚的事，晴河慌張地蹲下來安慰兩個孩子，他想向剛剛還在身旁的朋友求助，結果一轉頭才發現自己老早就脫隊了，哪還有人在。

 

    孩子像是逮捕犯人一樣，一左一右抓住晴河的衣襬，拖著往橋下走，其中一個還不忘回頭先去撿起掉在地上的鬆餅。

 

    「是說，你們這是要帶我去哪裡？」

 

    孩子沒回答，而是哭得更大聲，晴河只能馬上屈服：「好、好，別哭了，我去就是了，我去我去。」

 

    總覺得有不好的預感，但打翻了人家的魚缸有錯在先，即使那些很明顯就不是一般金魚，但在孩子鬼哭神號的壓力下，晴河根本沒有逃跑的機會。

 

    好不容易捱到下了橋，晴河的衣角忽然被猛地一扯，眼前掃來一記金勾臂，當場被兩個小不點旋風般拐進暗巷裡。

 

    「噢！痛……」

 

    晴河被甩在牆上，男孩和女孩一步步逼近，背著光的黑影越拉越長，有種兇殺案即將上演的既視感。

 

    「不准抵抗。」

    「不准大叫。」

 

    他們朝晴河伸出魔爪，在晴河瞠大雙眼喊出救命的那一刻，他的上衣被掀起，露出平坦白皙的腹部。

 

    「不、不是謀財害命，而是劫色嗎！？」

 

    「誰要劫你這種貨色啊！」

    「我們是要找賢明大人！」

 

    「鹹什麼？」

 

    「是賢明大人！」

    「啊啊，你閉嘴就對了。」

 

    原來兩個孩子要找的不是晴河，而是被晴河吞進肚子裡的金魚。男孩繞到晴河背後，明明只是扶著肩膀的動作，卻讓晴河連動都沒不能動，像是被石化一樣。

 

    女孩在晴河的腹部前挽起高級洋服的裙擺恭敬一鞠躬，這麼隆重的禮數反而讓晴河有點過意不去。

 

    「呃、不用對我的肚皮這麼客氣沒關係。」

 

    「……小心本小姐一拳打穿你的肚子。」

 

    女孩握著青筋爆露的小小拳頭，以冷到不能再冷的眼神瞪了晴河一眼，接著清清喉嚨、向前彎腰，在晴河的腹部上做出敲門的動作。

 

    叩、叩叩叩、叩。

 

    晴河憋住差點唱出Do you want to build a snowman?的嘴，看著自己一點反應都沒有肚皮，它還真是個稱職的冰雪女王。

 

    沒有反應，於是女孩又再敲了一次。

 

    叩、叩叩叩、叩。

 

    雖然晴河一開始就知道那些金魚絕對不是普通的東西，會想對著別人的肚皮敲門，這兩個孩子（的腦袋）肯定也不算在普通的範圍裡，但晴河還是很想告訴他們，人類吞下肚的東西通常只會被消化掉，而不是被當成金魚的新窩。

 

    「加百莉莉，我覺得這傢伙剛剛好像在想很失禮的事。」

    「先別打爆他，狀況似乎不太對，賢明大人不肯出來。」

 

    「不、不肯出來？妳哪時跟牠對話的！？還有你們到底是誰？那些金魚又是什麼？」

 

    「好聒噪的傢伙啊。」

    「要先把他敲昏嗎？」

 

    「不，現在他好歹也是賢明大人的容器，不能對他不敬。」被稱加百莉莉的女孩支著下巴，懊惱地瞪視晴河的肚皮。

 

    「從你們把人甩在牆上又掀人衣服敲人肚皮開始就已經夠不敬了……」

 

    晴河再次被很瞪了一眼，乖乖抿起嘴巴。

 

    「唉，只能解釋了一下了。」

    「聽好囉，我們是……」

 

    兩人擺出特赦英雄的架勢，頓時風雲變色，只見他們中氣十足、震天一吼：

 

    「耀目神威、光輝的翅膀，吹響末日審判的號角，上主最寵信的僕役──加百莉莉。」

    「勇猛善戰、慈悲為懷，將一切的罪惡無情殲滅，絕對正義的化身──米凱洛洛。」

 

    「代替上主傳揚愛的真諦。」

    「賜福音的天使聖臨於此。」

 

    ……完蛋了完蛋了，腦子有病不好治啊。

 

    「加百莉莉！這傢伙又再想失禮的事啦！」

 

    「糟糕，忘記你們會讀心。」晴河趕忙轉過頭，看來光閉嘴不夠，連腦洞都得收斂點。

 

    「你這傢伙真的很讓人火大欸。」加百莉莉再次捏起拳頭，隱忍幾欲爆發的怒火。

 

    天使？晴河再次仔細地打量男孩與女孩，年紀大概只有十歲左右，他們穿著外國電影裡的華麗西洋服飾，鮮明的色彩將如陶瓷玩偶的別緻臉蛋襯托得更加可愛，舉手投足間雖然刻意模仿大人的高雅從容，卻反而帶出一股稚氣純真的印象，這兩個孩子確是很有被稱作「天使♥」的資格。

 

    「你們是天使的事我已經知道了，那金魚呢？」

 

    雖然理智上晴河還是默默認定這兩個孩子的腦袋生病了，不過畢竟他親眼看見魚飛走、聽見魚在笑，而且還吃了其中一隻，因此也只能逼自己失去理智強制採信。

 

    「什麼金魚！那些義理憂解聖賢者‧賢明大人啊！」

 

    「義美什麼時候出冰淇淋還兼出鹹明太子？」

 

    「是賢、明、大、人！」

 

    「抱歉，那接下來該怎麼辦呢？那些金……『賢明大人』？」

 

    加百莉莉和米凱洛洛突然眉毛一豎，像是終於抓到關鍵字似地，挺起胸膛、義正詞嚴地說道：

 

    「總之，既然是你打翻的，當然要你來負起責任，在期限內把賢明大人一隻隻找回來。」

    「要是三個月內沒完成，就把你先姦後殺凌遲處死剁成碎肉，再包成餃子賣掉。」

 

 

    ──我說你們是哪門子天上聖臨的天使，根本是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