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勇利,我喜歡你。」
身旁的人才剛醒來,頰側還有著壓痕,就露出笑容,講出衝擊力十足的話語。勇利腦袋正揪成一團,想著要如何回答,值班室的門就碰地一聲被打開。
「勇利沒事嗎?」是準備上工的披集。似乎是聽說了什麼,他的表情看起來很緊張。
「我沒事!」勇利跳了起來,把維克托推出門。「讓我換一下衣服。」
為什麼只把我丟在外面,卻放了倉鼠進去?維克托抗議,可惜裡面的人聽不到。
「你昨晚跟維克托睡一起?」披集看著友人紅透的耳根,八卦天線嗶嗶作響。
「沒⋯⋯」
見勇利縮到角落逃避現實,披集決定留給好友一點空間,不追問到底,轉而詢問起他的身體狀況。
「勇利快走,回去休息。」十二點剛過,勇利收拾的動作稍微慢了些,旁邊的披集就開始趕人了。雖然已經把人壓著做了整套的理學檢查,也確定感冒症狀基本消退了,他還是不太放心。
勇利苦笑,神經內科今天都特別關心他,還主動把新病人都分配走,降低他的工作量,連護理長都特別要他多休息。但他自覺沒那麼嚴重,不過就是小傷加上小感冒而已,沒這個必要早退⋯⋯
維克托等在值班室門口。他忍了一個早上,努力做好主治份內工作。現在,是回答揭曉的時候了。
勇利衝他露出緊張的笑。
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怦通怦通地在胸腔搏動。
「要來我家嗎?」沒有任何迂迴,維克托直接邀請。他再也不想找藉口了,人生是這麼的短,隨時都有可能會出意外,醫生的生活又太過繁忙,留給彼此的時間要少太多,他想趁著年輕、彼此都尚熱情的時候好好相處。
「嗯。」勇利紅著臉點頭。「不過我想先回家休息。」
在學長家會睡不好,還要順便拿衣服⋯⋯末尾的句子是湊在維克托耳邊講的。
維克托一陣高興,抱住面前的人,不過顧慮到場合,只是擁了一下就放開。
「原來勇利就住在對面。」維克托感嘆,看著門後的勇利,他的頭髮有點亂,顯然是接到電話後才開始整理,身上穿的還是毫無防備的睡袍。
他直到值班需要接手勇利的工作,才發現相處這麽久,連對方的帳號都不知道,更別說密碼了。
攬著人通過走廊,關門落鎖,維克托傾身吻上勇利,兩人跌跌撞撞地走向屋裡的大床,衣物散落一地。
勇利躺在柔軟的床上,全身被維克托的氣息環繞,耳邊是維克托的嗓音,他正努力地想告訴勇利一切關於他的事情,現在正講到他喜歡的內褲款式。
這真的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但對於偷偷收集學長資料非常久的迷弟來說,有個問題更加緊急——
「那個,維克托,我很早就想問了。」
「嗯?」聽到勇利的稱呼,維克托笑得開懷。
「你有沒有養寵物?」雖然他來維克托家幾次都沒有看到,還是想再次確認。
「當然是沒有啊。」
那上次在門診你講到你家寵物是?勇利看著維克托帶笑的眼,突然側身把自己埋進枕頭。
被戲弄了!
隔天克里斯一上班,就聞到一股噁心的、春風得意的味道。
維克托身為一個主治,居然跑到值班室裡,拿著勇利遺落的筆燈把玩。
雖然他身為總醫師也溜進來打混了。
「勇利今天輪休喔~」維克托愉快的對著克里斯笑。
「你們做了?」
「哎呀不愧是情聖克里斯,還是這麼敏感。」
「去。」同為風流才子,克里斯和維克托挺熟的,私下會交流把妹心得。認識了這麼多年,兩人又個性相近,克里斯自認是少數得以窺見私下的維克托的幾人之一。
「被你賺到了。」恭喜,以及好好珍惜。
維克托的回答,是用筆蓋戳了戳桌上的小豬。
*
有位老病人再度入院,距離上次出院才過沒幾天。入院後病情一直沒什麼好轉,甚至逐漸變差,進到病房時氣氛非常凝重。
勇利雖然沒說什麼,但私底下非常自責。
「你很沮喪?」維克托連說了幾個處置,只看到勇利懨懨的記下來,不禁問。
勇利本來還想逃避,勉強扯出笑容應付,但他看著維克托的眼神,決定承認。
「是,我覺得我該做的處置都做了,也很認真地關心他,我也自認比還是學生的時候處理更快了,我不懂為什麼病人狀況還會變差。」
「疾病已經發生了,我們的治療只能控制、症狀治療、延緩惡化,並不能使病人痊癒或是變好。感冒也是,一個病毒之後又會是下一種細菌,沒有治好這回事。」
維克托一邊說著一邊走進下個病房。
勇利還想說什麼,只能打住,轉換心情報告起病房的狀況。
「剛才那個是用來安慰病人的說法,還是你自己這麼認為。」離開病房之後,勇利問。
「是事實。」
未免也太悲觀。勇利覺得不能接受,醫師的使命就是要治癒病人,告訴病人的當然不能夠太樂觀,而要盡量理性,但如果連醫師都不抱持著希望,病人跟家屬該怎麼辦。
「不是悲觀,等你看的例子更多就會知道。」維克托用大絕年資壓得勇利無法反駁,一口氣噎在胸口。
「怎麼了嗎勇利?」披集敏感地發現好友的情緒,前陣子還甜蜜到飄粉紅泡泡,怎麼今天臉色這麼難看?
他不知道該怎麼說,聽到的當下他是滿生氣的,也氣自己沒辦法反駁。這算不算吵架他也不知道,他也是第一次跟戀人意見不合。
「我跟維克托今晚有約。」不管怎樣,兩人難得有共同的空閒,就算心情不好還是得赴約。
「那我一個人去吃大餐啦,路上小心。」雖然什麼都不知道,但還是相信他們兩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