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傳(冰漾)【命運之言。運命之鑰】 - 第七章【決定】

『年輕的孩子，你準備好了嗎？』

賽塔溫醇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我緩緩轉過頭去，臉上已不見之前的哀傷，換上了令人心安的淺淺微笑。

『是呀，我都準備好了，因為有點無聊，正打算下去找你呢！』指著一旁被整齊堆在角落的箱子。

『是嗎？既然如此我們就開始搬吧！早點過去你才能趕快整理。』

說完話的賽塔微微向我點了點頭就逕自踏進了我的房間，朝著一旁堆著行李的一角走去，開始著手準備傳送陣。

在賽塔看不見的身後，我以緩慢的步伐靜靜地跟著他的腳步，依依不捨的對著這個房間的一品一物做著最後的巡視。

不似以往圓潤的雙手依戀不已的撫過每一面牆壁、每一張桌面。

每一個學長曾經觸碰過的地方、曾經撫過的軌跡，彷彿留連似的淬取著早已不存在的殘溫。

『年輕的孩子，如果你反悔了就留下來吧！我立刻就可以替你更改回來。』

被聲音驚到的我驀然回首，做好準備的精靈望向我的精緻臉上寫滿了擔憂。

呵呵！

事到如今，我怎能忘了還有許多擔心著我的朋友與家人呀！

【褚冥漾，你別忘了。只是一味的沉溺於哀傷中是什麼也改變不了的，放下你那無用的自哀自怨，是時候回報這些打從內心關心我、疼愛我的朋友們了。】

留戀的看了這個房間最後一眼，我帶著堅定的微笑轉向了賽塔。

『賽塔，不用擔心。』向著賽塔揮揮手，『自從我進入atlentis後待得最久的就是黑館的這間房間，不論如何這間房間也陪我度過了許多事情，多少總會有些感情，只是現在要搬離會有些捨不得，想對它說聲謝謝。』

最初的一開始，對這個世界、對這個學校，當我還是那個什麼也不懂得懵懂時，學長曾對我說過：

『在這所學校裡，每樣有生命的東西都有名字束縛他。你需要它的時候呼喚它，使用完畢後感謝它是基本禮貌。』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也不確定你到底有沒有生命，但我想相信，也深深地相信。

『謝謝你，在這一年之間陪伴我度過，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

『現在我確定我已經準備好了。』

『那麼我們走吧！』賽塔點點頭作為回應。

賽塔抬手輕揮，原本放置在地上的行李隨著陣法的光芒消失在眼前，接著對我舉起了精靈特有，散發著微微螢光的纖白玉手，做出了邀請的姿勢。

我毫不猶疑的走向賽塔，在我來到身邊後，賽塔自另一手拋下了移動符，瞬間光芒大現，移動陣也在腳邊浮現。

努力睜著眼看著這間房間，即使眼睛被白光刺的痠痛不已，我仍捨不得眨眼，直到眼前的房間漸漸被光芒所掩蓋，消失於一片光亮之中。

【再見了……永別了…….】

※※※※※※※※※※※※※※※

地點：棘館時間：下午四點三十五分

『我們到了。這是位於棘四館二樓偏於角落的房間，一些日常用品都已備齊，你可以看看。』賽塔輕輕的將鑰匙放在我的手上。『這個是鑰匙，如果有甚麼需求你可以去找棘館的管理員或是來找我都可以，你的朋友雪野同學、米可蕥小姐分別住在二館的三零二號房以及一館的二一一號房，我相信他們會很高興你去拜訪他們的。』

『那麼我就不打攪你了，祝福你住的愉快，年輕的孩子。』賽塔向我介紹完房間的基本位置就向我點點頭，拋下移動符後便消失在我眼前。

環顧這間透著陌生的房間，窗外暖暖的橘紅斜陽卻無法烘暖我的心，歡樂的細碎吵雜聲被隔絕在房外，徘徊在房內的只剩寂寞的孤獨。

『凡斯…？』

我輕輕對著空氣中呼喚，回應我的卻仍是只有胸膛中傳來的心跳聲，以及自己似不可聞的呼吸聲。

奇怪，之前不是還可以聽到凡斯的聲音嗎？怎麼現在怎麼呼喚都沒有反應呢？

關於學長身上妖師的詛咒，我還有好多問題要問他。

還有，改變後的未來是不是不再悲傷？不再苦痛？

不再是那個只剩絕望的世界？

突然湧起的衝動讓我克制不住心中的想望。

【我想去……我想去親眼看看，那個來不及參與，我所改變的世界。】

緩步走到了以潔白床罩罩著，有著羅馬式黑色金屬條風格的床畔，我讓身體漸漸沉入白色棉絮花海中閉上了雙眼。

回想起改變的那一天，讓當時的感覺回歸於身上。

那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劇痛漫延全身，帶領我踏入飄渺虛幻的未來鏡界。

※※※※※※※※※※※※※※※※

顫抖的眼皮緩慢掀開，眼前的白霧漸漸化為清晰，我定神一看。

『不！！』

烽云凋戈依然刺入，胸膛血花仍就綻開，不同的是學長臉上的堅決以及同伴們眼中只深不淺的苦痛，一種明知不可行卻無法挽回的絕望。

『為什麼？為什麼？我不是已經改變了嗎？我不是已經改變未來了嗎？為什麼我所看見的未來還是如此充滿絕望？』

『為什麼喵喵、千冬歲、萊恩、然、老姊臉上的苦痛沒有消失反而加深了呢？』

我軟倒在瀰漫著霧氣的地上，彷若感受不到膝蓋猛然著地的痛，雙手不停的拉扯著墨色的短髮，眼神透著狂亂，悲痛的喊著。

【那我到底改變了什麼？我到底用我的生命作為代價改變了什麼？

　我犧牲了這麼多所做的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濃霧的中心深處傳來虛無飄渺般，熟悉的低沉嗓音。

『所有的一切都有其規則，所有事物都有其既定的平衡。付出一個靈魂的代價同樣的也只能轉變一個人的未來。』凡斯由濃霧中緩緩走近。『雖然仍未能避免一年後的大戰，但在遙遠的未來中，你的犧牲的確改變了颯彌亞的未來。』

凡斯伸手一振衣袖，眼前的畫面如同水中漣漪一般，由中心開始擴散，如波浪般翻轉著，漾著餘光的鏡面漸漸轉變為一處有著藍天綠蔭，充滿鳥語花香的華美宮殿。

淨白大理石砌成的宮殿裝飾著宏偉的白色雕花巨柱，以及掛在寬廣走廊牆上，一幅幅繪著各色精靈的鑲框畫作。

在宮殿的另一側，潔白階梯緩緩延下，進入了一個種滿各色奇異花朵以及高大鬱鬱蒼樹的花園。

透著晶亮的圓石圍成了走道的邊界，白色噴水池中如栩如生的尖耳精靈雕像半閉著眼，如捧物般交疊於胸前的雙手湧出涓涓細流，盈滿了手心，順著地心引力落入了粼粼水波濺起了水花，在陽光下映出了七彩霓虹。

特屬於孩童的無邪歡笑聲挾帶著怒吼隱約從花園中傳出。

『賽煒爾．伊沐洛．巴瑟蘭、渧珞姆．伊沐洛．巴瑟蘭，你們這兩個該死的小孩馬上給我站住！再跑你們就死定了！』

一樣的內斂銀髮裝飾著一抹紅，一樣光潔額際的十字凸起，彷若昨日的熟悉場景重現，然而諷刺的是，時空對象卻已全然不同。

眼前俊美依然卻多了份男性成熟味的銀髮精靈正追趕著分別有著如月光般的銀色短髮與火紅如艷陽般短髮的小男孩們。

兩個身高相同，容貌相仿的小男孩，有著同樣粉雕玉琢的雪白肌膚，以及赤紅透光琉璃般，與學長如出一轍的朱色細眸透露出孩童獨有的無邪與純真。

不遠的階梯邊還坐著一位身穿淺藍雪紡紗製成的長禮服，腰間垂著金邊布幔，擁有墨色青絲、金黃雙眼的精靈女子---薩蕾雅學姊，正淺淺的漾著帶著滿足與寵溺的微笑。

這一幕景象刺痛了我的雙眼，胸口隱約傳來抽動的苦楚，我的手不自覺的捂上了胸口使力下壓，微尖的甲片陷入了掌心軟肉，彷彿如此就能將喘不過氣的苦痛驅散。

【那是一幅不知該如何形容的美麗畫作，一幅我無法參與，名為幸福的傑作。】

※※※※※※※※※※※※※※※

『未來的確如同你所希望的改變，亞那的孩子會擁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精靈之女的耐心與愛撫平了你所帶來的悲傷。』凡斯語氣一轉。『但除了他以外，你所深深在乎的友人們內心因你而起的悲傷，卻沒有因此而改變。』

凡斯揮了揮手，畫面再次轉變，一陣激盪後，畫面來到一個充滿青草樹木的地方。

那裡有著藍天、白雲、還有遍地的綠，以及一列一列整齊排列著的石碑。

這裡是，墓園。

老姊、然、喵喵、千冬歲、萊恩、水妖精三兄弟的伊多、雅多、雷多、夏碎學長，還有許許多多我所認識的人們。

陽光灑落在層層麥桿菊圍繞的小小空地上，豎立著一塊由雪白大理石砌成的長方形墓碑反射著微光。

雪白大理石上既沒有姓名也沒有年份，只簡單刻著一句話：

【Forever Love , Our Angel】

【永遠的摯愛，我們的天使】

每一個人臉上都帶著遺憾的哀傷，緊緊握住手中捧著的花或是禮物。

美麗的花兒被玻璃紙仔細的包著，有秋海棠、薄雪草、紫苑、火花蘭、百日草，與圍繞著的麥桿菊相同，花語都代表著深深的思念。

秋海棠是思念。

薄雪草代表著重要的回憶。

紫苑懷念與思念著遠方的人。

火花蘭是那忘不了的人。

百日草思念著逝去的亡友。

麥桿菊將回憶銘記在心。

眾人一一來到了墓碑前緩緩蹲下，將手中盛開的花兒以及禮物輕柔的放在石碑之前，那雪白潔淨撒著細碎花紋的大理石石台上。

帶著懷念的溫柔低聲呢喃由眾人口中吟出。

『漾漾，你過的好嗎？』

那是一貫溫柔的夏碎學長。

『漾漾，你這個大笨蛋！喵喵好想你……』

那是第一個對我表示友好的女性友人。

『漾漾，我們又來看你了喔……』

那是告訴我『一切都會沒問題的。』的伊多。

『漾漾，你會不會寂寞？』

那是原諒了我的水妖精雙胞胎。

『親愛的孩子，我為你帶了個音樂盒，期望精靈的歌謠能伴你如眠。』

那是在我困難時給我協助的宿舍管理人。

『漾漾，好久不見……』

那是最會嘴巴很壞心卻很軟的彆扭千冬歲。

『漾漾，我帶了飯糰，這是最新研發的……』

那是拉著我進墳墓野餐的萊恩。

『小笨蛋，為什麼要獨自承受這麼多呢？承受這些本該屬於我的苦痛……』

那是大賽期間一直默默守著我的然。

『笨老弟……你怎麼能留我一個人面對失去你的老爸老媽？你怎麼狠心讓我親手抹去他們的記憶？你怎麼忍心獨留你老姐一個人……？』

這是，我最對不起也最親愛的老姊。

一遍又一遍，直到在場的所有人都輪過一輪後；直到雪白的石碑陷入各色花海之中。

不發一語的眾人沒有離去，仍舊靜靜地凝視著石碑，哀傷徘徊於其中，緊擁著每個人的心。

凡斯帶著哀傷的語調響起，恍若在我耳邊，緩慢的訴說著。

『每年的這一天，不需要約定、不需要通知，他們都會放下手中的工作，帶著一束花聚集到這裡來緬懷你，從不中斷。

即使，越來越多人回到了母神的懷抱，即使，剩餘的人越來越少，卻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中止過。

每到了這一天，你離開時所發生的事仍然不停的撕裂著他們的心。

一次又一次重複播放，陷入了無盡的輪迴中。』

眼中抑不住的淚滴滾滾滑落，落入了迷霧濺起了漣漪，心痛襲上了四肢百骸。

『為什麼？我不希望這樣……我不希望他們為了我的離去而永遠陷在這樣的折磨之中……這不是我所希冀的呀……』

凡斯無視於我的痛苦殘忍說出：『就是因為他們深深疼愛、珍愛著你，他們心中對你的愛不容許自己將你遺忘，不容許自己離你而去，不容許自己讓你獨自承受著悲傷，在這片小小的土地中長眠。更不能原諒無法即時注意到你的痛苦，及時伸出援手避免如此的結局。』凡斯頓了頓繼續說。『所以，只能永遠背負著名為後悔的罪孽，任由悔恨啃食著剩餘的生命。』

『我該怎麼做？我到底該怎麼做？我不要這樣……我不要這樣呀！！』

劃滿了淚痕的臉蛋無助的抬起，眸中滿溢著濃濃的愴痛，注視著絕望大海中唯一的一艘小船---凡斯。

凡斯如刀刻劃的堅毅臉龐透露出不捨與悲傷，黑色眼眸緩緩闔上，冷漠的下顎漸漸低垂。

當墨色瞳孔再次注視著我時，耳邊也傳來細微低沉的輕喃：

『遺忘……遺忘你們共同經歷相處過的時間，遺忘你們分享過的，生命中每一刻的感動，遺忘你們約定過的每一個承諾……由時空中抹煞掉褚冥漾的所有存在，既不存在於未來，也不存在於過去，你將從他們的記憶中永永遠遠的消失。』

『這是個很痛苦的抉擇，你將會孤獨的渡過接下來的苦痛，陪伴你的只有遺留在你腦中唯有你記得的回憶，染上了悲傷的回憶。你存在過的痕跡也將消逝，當時一切來到盡頭時，你就真的從這個世界永遠的離去。』說完的凡斯靜靜看著我。

墨色眼瞳中映照出我無助透著絕望的身影，叫囂著、哭泣著、抽噎著…….

漾著苦笑的嘴角已經收起了點點玉珠，我緩緩的站起了身，經由被淚水刷洗過的水漾眼瞳投注在凡斯身上，我帶著些微傻笑，微微歪著頭問著最後一句話：

『……但這卻是我唯一能為他們做的事……不是嗎？』

原本盈滿眼眶的淚珠早已停住，剩下的只有淚水沖刷過的水漾，以及深埋在其中，無止盡的悲傷。

【當你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失去時，眼淚已然成為最後的奢侈品。

當所有苦痛已超越了臨界點時，你會發現，淚水早已不再是測量的標準。】

凡斯心中對於傻愣表情的我牽引出的不捨，再度化作口中的歎息，輕輕搖了一下頭，他接著說：『我能幫助你的，只有將妖師一族族長所知曉的知識傳授於你。但如果要將妖師之力的使用方法傳告訴你，你必須消耗大量的體力來換取停留在這個時空中的時間，這樣的行為或許會減少你能自由活動的時間，這樣你願意嗎？』

慢慢走到我面前的凡斯一臉嚴肅的說著，但卻在我面前停下時，嘴角露出了一個代表疼愛的笑容。

『另外關於亞那之子身上的詛咒，雖然隨著血脈的稀釋詛咒的效力已經緩和不少，但帶著妖師之力的咒語仍會隨著時間一點一滴改變他的命運齒輪。畢竟精靈擁有千年以上的壽命，所累積的改變量也不可小覷。』

雖然已經消逝的我無法消除詛咒，卻能告訴你將詛咒轉移到另一個人身上，只是必須由擁有妖師之力的人來執行，並且轉移的對象也必須是自願。』

驚訝的抬起了雙眸，我透著詫異與驚喜的眼神投注在凡斯身上。

『你是說，我有辦法可以解決學長身上的詛咒？只要將學長身上的詛咒轉移到我身上，學長就會沒事了？』

對於即將來到生命盡頭的我，能在最後離去時帶走學長的詛咒，就算這樣的行為是會折損性命又有什麼差別？

這對早已把生命做為代價獻出去的我已不存在任何意義。

點點頭凡斯繼續道：『如果你已下定決心不後悔，我就將所有的知識傳授於你。』

這還用遲疑嗎！『我…』

冰涼的手指突然覆上了我的嘴唇，阻去了我急於答應的回答，接著用沉穩的口氣說著：『我知道對於現在的你，這些決定已經代表不了什麼意義，但是這不是一個憑藉著衝動就可以作下的決定。好好回去想想，想清楚這樣的決定所需要背負的苦痛，所需要犧牲的代價，所需要放棄的一切。』凡斯望著我的眼神無比堅定。『我要的是不容許一絲一毫疑惑、透徹一切的覺悟。唯有如此，我才願意將妖師的一切交付與你。』

接著凡斯拍了拍我的肩，彷若我是他當年的後輩一般。『你先回去吧！利用這個晚上仔細的想清楚，明天，當你踏入這個空間時，我期望你已找到自己內心中真正的答案。』

凡斯舉起手，向著我揮動衣袖。

瞬間，我感受到身體一陣沉重，隨之而來的是熟悉的痛感，我知道我將要離開這個空間回到現實，而在恍惚中，我好似聽到凡斯口中帶著憐憫的低喃：

『孩子，好好享受吧……這也許是你能擁有的，最後一個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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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出頭打個招呼~~

都沒人回覆有點寂寞wwww

希望能多聽聽各位的感想

有時間歡迎多來踩個腳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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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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