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腦夢中歲月苦:困於電腦的夢中。渺渺茫茫,茫茫渺渺。我在遙遠南方的恆春當兵,想要回家,卻沒辦法回家。海邊小廟外霧濛濛的下著雨,我身上裹著墨綠色連帽的軍中防寒大衣,就像蠶蜷曲著身體,背倚著小廟的牆邊睡著。渺渺茫茫,茫茫渺渺。我在漆黑的路上踏上了回家的路,一路向北走,迎面而來是濛濛的迷霧。懷裡揣著的是我在恆春海邊,日日夜夜寫給戀人的信,心裡多想再和在台中唸大學的戀人見一面。相思就這麼由寫給戀人的情書,一張又一張一疊又一疊,字字句句排成了通向天邊兩行鐵軌...」3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7XCY9xfXn
「渺渺茫茫,茫茫渺渺。我沿著兩行平行的鐵軌一路向北,想要回家,卻無法回家。濛濛迷霧中隱隱聽見廟裡的神明操練兵馬。東營西營南營北營,千軍萬馬團團圍繞,竟讓我走向了烽火漫天的戰場。屍骸遍野的戰場,瘦骨嶙峋的枯骨,堆滿古老的城牆下,我開始逃難,一路的南逃。渺渺茫茫,茫茫渺渺。為什麼戰爭總是永無止息?而我,就算我不想打仗,但我卻不得不上戰場打仗。幽冥的路上,一路鬼哭神號,我再也回不了家鄉,也再見不戀人...」3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GH30I06kH
「渺渺茫茫,茫茫渺渺。我在幽冥的路上一路走回了古代的唐朝,想回家,卻沒辦法回家。刺桐樹環繞的城,紅色的刺桐花灑落就像血染的土地。圍城十月,飛鳥吃盡,城內老鼠吃絕,繼之百姓易子而食。渺渺茫茫,茫茫渺渺。戰爭的時候,人打仗打得喪心病狂,人都變成了禽獸,人吃人算甚麼。鹽巴醃漬的人屍,堆滿了一車又一車,蔡州稱帝的秦宗權,以人肉為軍糧。黃巢揭竿反唐的義軍,設搗磨寨,無論男女老幼,皆剝皮去骨烹煮;幾百支巨錘開工,將人搗磨成肉醬。渺渺茫茫,茫茫渺渺。我不想變成人性泯滅的禽獸,也不想殺人與吃人。但我不得不上戰場。因為你是那國,我是這國。因為你是那族,我是這族。因為你是那黨,我是這黨。因為仇恨與敵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因為我們都得將對方,割喉割到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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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昭宗,光啓元年。泉州城就在大唐江山邊陲的閩南沿海,因遍城四周種滿刺桐樹,所以又稱為刺桐城。刺桐城,唐初經略閩南以來,日漸受到重視。為灌溉農田,環城先後更建有尚書塘、僕射塘。先後又疏濬東湖與天水淮。使得刺桐城的農田水利,更加發達。因而盛產蠶絲、苧麻織品,乃至中原製造青白瓷器,與銅鐵器的技術,亦皆傳至閩南。物阜民豐的刺桐城,更是個海港,自中唐以後,更日漸發展成大唐帝國,對外通商的四大口岸之一。舉凡前來大唐帝國的外國使臣、商賈、傳教士,無不齊聚刺桐城。「市井十洲人」正是刺桐城,商旅繁盛,舉城處處外國人齊聚的寫照。但這大唐盛世之時的景象,今都已成過去。
黃巢之亂,數十萬亂民,流焚劫毀,席捲過江南與嶺南,刺桐城亦不能倖免。原本滿城青翠蓊鬱的刺桐樹,經得亂民燒殺劫掠後;而今環城所見,僅剩下有人骨般的枯枝。原本富賈巨商齊聚,紙醉金迷的街道市井;而今更是處處斷垣殘壁,百姓衣衫襤褸。曾經高檣大舶,海船風帆聚集的港口;而今更只是一片檣傾楫斷的荒涼。十年的巢亂,亂民燒殺劫掠,只是導致刺桐城,由盛而衰。但導致刺桐城,由此破敗,一蹶不振的真正原因。卻是天下大亂之後,朝綱皆廢,目無法紀之下,貪官汙吏更加的橫行。泉州刺史廖若彥,這個所謂的地方父母官,借巢亂之後,知國已將亡。自此更是對百姓大肆盤剝收刮,貪婪無度,成為刺桐之大害。
屍臭般的腐臭味,瀰漫在曾經繁華過,而今卻已殘破的刺桐城。所謂禍不單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用來形容眼下的刺桐城,再適切不過。黃巢亂民,燒殺劫掠過後,刺桐百姓已一貧如洗。繼之貪官汙吏,收刮盤剝,擄人逼稅,使得刺桐百姓,更是粒米無存。才傳聞巢亂已平,刺桐百姓尚未喘過一口氣,誰知卻又來了群土匪。幾千個土匪,就這麼包圍刺桐城,包圍了數月不退。數個月,糧食無著,使得被困於城內的百姓,天上飛的飛鳥吃盡,地上爬的老鼠吃絕;就連樹的樹皮樹根,也都被飢餓的百姓啃光。最後餓得剩下皮包骨的百姓,為了茍全性命,竟然開始人吃人。而且就從小孩子開始先吃起。但為人父母者,不忍心吃自己的小孩。所以就易子而食,為人父母者,就彼此互相交換小孩來吃。直是舉城饑饉,骷髏人骨堆成小山,哀鴻遍野,慘不忍睹。
刺桐城內,被圍困的百姓,滿城飢荒,又無處可逃。但城外圍城的土匪,也好不到哪裡去。這些土匪,亦是個個東倒西歪,或倒或坐在城牆邊,或蜷曲在剩得枯枝的刺桐樹下。無不個個衣衫襤褸,骨瘦如柴,看似也僅剩下一口氣。這不,城牆外一棵剩下枯枝的刺桐樹下,就見有一坡頭散髮的土匪,兩頰凹陷,一臉的鬍渣與髒污,倒臥在樹根處的土坑。且見其枯骨般的手裡,還握著一筆匕首,看似樹根的土坑就是他用匕首挖出來的。常理判斷,應是這個餓得瘦骨嶙峋的土匪,正在用匕首挖樹根吃,或是挖土中的蟲子吃。結果就餓死在這棵刺桐樹下。不,見那土匪骨瘦如柴的身體,似又蠕動了一下,應是還沒斷氣。就在這時,見得另一個身體瘦得就像是曬乾中藥材的土匪,頭重腳聽的走過來。到了倒臥樹下的身前,即恭敬的拱手、報說:『稟將軍。大將軍有事找你商議。請你快去帥帳。』
刺桐樹下倒臥的土匪,聽得稟報,睜開期兩眼烏黑凹陷的眼,卻是一臉的迷離怔忪,恍若剛從一場大夢初醒。『唔~這裡是哪裡?我怎麼會這裡?』倒臥樹頭土坑的土匪,幽幽然的抬起頭,竟是一臉恍若隔世般的渾噩,不知自己身在何處。這也難怪。因為此時悠然轉醒,一臉疲憊,眼窩發黑凹陷,背倚著枯樹的土匪。雖見其一臉髒污,可其容貌隱約可辨,卻不是顏程泉。
「唔~這城處處斷垣殘壁,樹都燒得剩下枯枝,腐屍味撲鼻。這是一個古代的戰場嗎?為什麼我又回到古代的戰場?~~我不是在恆春當兵,一直想回家,卻沒辦法回家。後來好像我在漆黑的夢中,一直走,一直走。因為我不想打仗,所以我想離開軍營回家。可是~~我怎麼又走回了戰場?」睜眼望向四周,顏程泉只覺肚中飢餓難耐,思索著腦海中片段的記憶。而腦海中的記憶,卻殘破有如演眼前的景象。唯見眼前一個瘦骨嶙峋,衣衫襤褸的土匪,又拱手再次稟說:『將軍。大將軍找你。請你快到帥帳,去見大將軍!』。聽得那土匪的稟報,顏程泉滿臉疑惑,只是順口便問:『嗯~你說的大將軍是誰?這裡又是哪裡?』
瘦骨嶙峋的土匪,聽得顏程泉的問後,頓露出一臉不解,卻還是回說:『稟將軍。大將軍,自然是我們光州義軍的首領,王審潮大將軍。我們光州義軍,已經在這泉州刺桐城,圍城十月了...』
「光州義軍」「大將軍王審潮」「泉州刺桐城」「圍城十月」驟聽土匪這些話,恰如電腦的數據串流的信息,滔滔如海潮灌入顏程泉的腦海。經得大腦解讀信息後,於是顏程泉想起來了─「原來,我來到了唐朝末年,黃巢之亂後的年代」。既知自己魂遊,來到了唐末年帶的戰場,顏程泉乾笑了聲,略帶尷尬的,忙便眼前的土匪說:『呵呵~我是餓昏頭了。跟你開個小玩笑而已。快帶我去見大將軍吧!』。隨即,顏程泉搖搖晃晃的起身,勉強撐著飢餓的身體,便隨著那土匪,一路走向一處看似軍營的大帳。
「戰爭啊,又是戰爭。我既不想打仗也不想殺人,但為什麼我卻又到了戰場。燒殺擄掠,就像禽獸一樣的人吃人,枯骨堆積成山。這不是地獄,那裏是地獄?戰爭啊,到底人在爭甚麼?為什麼人會集體喪心病狂成這樣?難道集體泯滅人性,與永無止盡的彼此殺戮,就是人類世界的常態?...」飢餓夾雜滿腦的渾沌,一路想著,轉眼顏程泉已經跟著那土匪,來到了一處經營的大帳外。只見那大帳棚上,飄揚著一面大旗,寫著一個「唐」字。進入帳棚中,帳棚內已坐著許多人。居中而坐的,自然就是義軍的大將軍王審潮。王審潮見得顏程泉進入帳中,抬頭望向顏程泉,即說:『喔,二弟你來了。快坐。正想找你商議軍情。』
王審潮有三個兄弟,在義軍中,被稱為「三龍」。大哥是王審潮,老二是王審邽,老三是人稱「白馬三郎」的王審知。王審潮驟見顏程泉,即稱顏程泉為「二弟」。於是顏程泉明確的知道,自己當就是王審潮的二弟─王審邽。既知自己是王審邽,就帳中席地而坐後,顏程泉為融入這群土匪,即忙向王審潮問說:『大哥。為何這麼急著找我來。難道是有甚麼重要軍情嗎?』。王審潮面容顯得憔悴,舉目環顧了帳中,個個面容同樣憔悴的將領後,即答:3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lnIrgqQFt
『二弟。現下咱義軍面對的困境,你也是知道的。昨夜裡,泉州刺史廖若彥,派了個細作,趁夜離開刺桐城,要去福州求援。幸好被我們逮著。據細作所言。現下刺桐城內,百姓已無粒米下肚,就連城裡的老鼠也都被吃光。甚至為苟存性命,百姓易子而食啊。但由於廖若彥,告訴百姓,說咱義軍是殺人不眨眼的土匪,兇殘有如豺狼虎豹,一旦入城,必將殺光城內的百姓。所以城裡的百姓,因害怕咱義軍,才誓死守城 。說來,真是造孽啊。咱義軍本是來為泉州百姓除害,欲除掉廖若彥這個狗官。沒想到現在,圍城十月。反是害得刺桐城的百姓,飢荒餓死,哀鴻遍城。再別說咱義軍,為刺桐城以來,久攻不下。於今也是糧秣吃盡,進退維谷。所以我才找大家來商議。看看咱們到底該如何走出這困境啊...』
這也怪不得。刺桐城的百姓以為,要攻入城內的,是一群土匪。帥帳中,就見各個義軍將領,要不滿身的衣褲破破舊舊,要不滿臉的髒污鬍鬚;再不就是個個瘦得就像餓狼一樣。果真是看起來,就像是一群凶神惡煞的土匪,那裡有半點像是甚麼「義軍」。再別說,流落嶺南多年,軍隊的輜重鎧甲都已丟棄,五千官兵,個個更都成了連一雙鞋都沒得穿的赤腳仙。所以也並非刺桐城,是甚麼固若金湯的銅牆鐵壁,難以攻破。實際上,恐是五千光州義軍,因武力著實太弱,根本無力攻城。加之,廖若彥又慫恿百姓,說是攻城的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土匪。而就眼前所見,百姓當然也相信,這光州義軍,當就是一群有如餓狼般的土匪。是以百姓誓死守城,寧易子而食,戰到一兵一卒,也堅不讓光州義軍入城。
圍刺桐城已達十月之久,非但城內的百姓,易子而食。圍城的義軍,亦是戰死的不算,餓死的,已不知多少,實亦已難再支撐。一片愁雲慘霧的帥帳內,即有將官,喟然諫說:『大將軍。刺桐城的百姓,既視我為土匪,誓死抵抗。與百姓為難,讓百姓悽慘如此,亦本非我義軍所願。不如咱們就撤了吧...』。王審潮嘆了口氣,卻是答:『撤!咱們還能撤去那裏?固縣咱們是不能回去了。大唐已日薄西山,眼下亂世將臨。你說咱們能撤到哪裡,可以讓咱義軍與家眷,能有塊安身立命的土地。可以讓咱義軍與家眷,免受亂世烽火的波及。眼下泉州刺桐,都已經是大唐江山的最邊陲了。再撤,咱們也就只能跳海了。總之,眼下咱們已是徹無可撤,退無無可退啊。』
「退無可退」王審潮,算是把話講明了─儘管進退維谷,傷亡慘重,但光州義軍絕不可能從泉州刺桐撤軍。既不撤軍,那就只有攻城,但義軍卻又無力攻城。這就是個大問題。進也不得,退也不得,但見滿帳將官個個憔悴的臉龐,更一籌莫展。眼前一幕,看再亦在帥帳中的顏程泉的眼中,頓卻不禁心中感到納悶。因為就顏程泉所知,河洛人向以奸巧著稱,甚至多半的河洛人,亦以奸巧自豪。所以自古以來,打從黃帝與蚩尤大戰,拉開了戰爭的序幕後。其後戰爭的烽火,便在每個朝代,越演越烈,甚麼商湯滅夏桀,後又是武王滅商紂。
周朝之後更不用說,春秋戰國,幾百年殺得昏天地暗。歷史斑斑可考,有了叫漢字的文字以後,河洛人的史書史冊,寫得最多的,無不就是甚麼─「曹劌論戰」「子魚論戰」「秦兵坑趙卒四十萬」「孟嘗君養三千食客,個個善於雞鳴狗盜。所以孟嘗君才能狡兔三窟,高枕無憂,還權傾天下」「蘇秦憑著一張嘴與三寸不爛之舌,攜六國帥印,縱橫天下」「張儀遠交近攻,助秦併吞六國」...
「姜太公兵符」「孫子兵法」「戰國策」「鬼谷子奇門遁甲」「呂氏春秋」...一本本教人如何奸巧的書,自古傳承,成了河洛人的智慧結晶。使河洛人一藉此奸巧智慧的累積,一代比一代更善於使盡陰謀詭計,去謀取財富權力。甚是剷除異己,消滅非我族類,或從他國奪取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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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河洛人如此奸巧。何以區區一個泉州刺桐城,圍城十月,卻還久攻不下?」對此,顏程泉自然感到納悶與不解。不過面對帥帳中,各個一籌莫展的義軍將領,天資聰穎的顏程泉,頓時又有了領悟─「阿公、伯公、叔公他們。講話的時候,嘴裡總是掛著"咱河洛人""咱河洛人"。可是阿公伯公叔公,他們那一代人,因為經濟條件困頓,一輩子幾乎都是在田裡種田。因為是既沒有唸過書,也不識字的文盲。甚至連最基本的加減算術都不會。乃至秤稻穀重量的秤桿刻度,都不會看。所以媽媽說,阿公他們辛辛苦苦種的稻穀,每當要賣給收購的米商的時候,往往總是被奸巧米商偷斤減兩,也只能吃悶虧。因為米商,通常都是有唸過一點書的,既識字、也會算術。因此媽媽才堅持,要讓我們兄弟上學念書。照此說來,雖然同樣都是河洛人,但奸不奸巧,或夠不夠奸巧,主要還是要有沒有唸過書...」
「五千光州義軍,根本就是一群像是流民的烏合之眾。這些義軍將領,看來,根本也是沒讀過書的文盲。就跟阿公伯公叔公他們一樣。因為是文盲,就算奸巧的河洛人,那也只是小奸巧而已。至於要攻下一座城,乃至要占領整個泉州的土地。那豈是小奸巧所能做到。難怪這些義軍將領,各個一籌莫展...」驟想即此,顏程泉頓感恍然。正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所以顏程泉,這才會莫名的來到這,光州義軍圍攻泉州刺桐城的古代戰場。因為顏程泉可是有上過學,有讀過書的。而且不僅是讀書識字而已。話說顏程泉,不僅讀到了大學畢業,主修的還是專解析社會與人性的社會工作學系。若要論奸巧,大概沒人比得過唸社會學科的人。於是顏程泉知道,自己出頭天的時候,終於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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