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他的搖滾編年史 - 39. verse 3-6

陳子澄拍拍他的頭，不難理解自家主唱此時的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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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頭看著陳子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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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得讀空氣的經紀人在此時介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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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你不是因為喜歡唱歌才當主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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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火速放開抓住陳子澄的手，轉身朝向謝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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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是喜歡。」鎮定下來的林晴河指向陳子澄和楊國濱，「但我會當主唱，是因為他們兩個都不想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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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澄無所謂地聳肩，楊國濱則是把兩手一攤，雙雙默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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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角落的kiki抓到關鍵字，輕聲問：「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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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小聲解釋：「出道後，不太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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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雨城嚇了一跳。身為經紀人，他居然完全沒注意到主唱的迷惘，太失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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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抓著主唱的肩膀，「為什麼？你唱得不錯，也很努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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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又怎樣？」林晴河自嘲地笑，「會唱歌的人這麼多，我算什麼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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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雨城瘋狂在腦內檢索該怎麼安慰演唱會前夕失去自信的主唱，聽到旁邊小個子的貝斯手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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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彈貝斯的人這麼多，我算什麼咖？」Kiki頂著精緻妝容的漂亮臉蛋，語氣比林晴河平淡，自嘲的成分絲毫不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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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賜賢摸摸鼻子，跟上隊伍，「會彈吉他的人這麼多，我算什麼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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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國濱抬手擦了擦國王的眼淚，哽咽道：「會打鼓的那人那麼多，我算什麼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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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澄正要開口，被林晴河一把摀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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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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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澄用眼神打出一個大大的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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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陳子澄你閉嘴，我們不跟全國熱音大賽的最佳吉他手玩。」楊國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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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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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員們順著聲源看去，熊爺端著吃到一半的湯圓，臉色比剛才被嚇到時更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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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這樣開什麼演唱會？詐騙集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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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雨城一個箭步擋在團員們與演唱會製作人之間，「熊爺你不要那麼凶，小朋友不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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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謝你別插嘴，我在跟他們說話。」熊掌一揮，直接把身形單薄的謝雨城拍到一旁，省得礙事。熊大陽捏著湯匙指向開啟一切禍端的主唱，「弟弟，我不管你是真沒自信或是想討拍，睜開眼睛看看這裡、看看這些人，如果你那麼爛，不配唱歌，那我們在幹麼？吃飽撐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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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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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大陽沒聽他辯解，繼續用湯匙指向周遭的團員，「你們也是。樂團的重點就是團體，主唱在那邊撒嬌說喪氣話，其他人也跟著擺爛是怎樣？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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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熊爺用捏著湯匙的手握拳高舉作勢要揍，陳子澄向前一步，擋在林晴河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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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是我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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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澄低頭微一鞠躬，其他人見狀，連忙跟著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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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零零星星的對不起之後，現場沒有別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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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大陽站在那裡，把剩下半碗湯圓唏哩呼嚕吃完，將碗塞給身旁的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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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著幹麼？滾回去睡覺。明天早點來彩排，聽到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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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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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團員一個跑得比一個快，落在最後的謝雨城朝再度投入工作的製作人道謝，「熊爺謝謝，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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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自己人苦口婆心說破嘴，比不上外人一句當頭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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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大陽沒回頭，擺擺手，把謝雨城也一併趕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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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點，偌大的體育場燈火通明，數十位工作人員穿梭在翠綠草皮與銀白鋼架構築的空間內，不知道要忙到幾點才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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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洞音樂一夥人走到停車場，紛紛爬進貼著公司標誌的廂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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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裡沒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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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兼司機的謝雨城本想快把人送回去，透過後視鏡往後看了一眼，打開車窗，點了根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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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們五分鐘，有話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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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開口的竟是Ki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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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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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瞪著眼，「你道歉幹麼？熊爺罵的是我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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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ki拍拍林晴河，讓他冷靜。「我知道你只是緊張，隨便說說。如果不是我跟著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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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賜賢舉手，「照你這麼說，我也有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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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人精楊國濱跟著舉另一隻手，嬌滴滴地說：「人家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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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早被剝奪表態權利的陳子澄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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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副駕駛座的湯圓聽不下去，「你們不要這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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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雨城把沒抽兩口的菸按熄在車用菸灰缸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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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爺剛才講什麼，你們聽過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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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咕噥，「我自己沒信心，跟害大家被罵，是兩件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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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同一件事。」謝雨城打開車頂燈，看向被燈光照得無所遁形的團員們。「你們是樂團，是一個te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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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排的楊國濱小聲問薛賜賢：「哪個提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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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賜賢想了想，更小聲地回：「提姆波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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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斷頭谷＞那個？」楊國濱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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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賜賢點頭，「＜地獄新娘＞也是他拍的，我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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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那兩個電影社的，你們要不要下車慢慢聊？」謝雨城沒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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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手和第二吉他手馬上閉嘴，不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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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團長，陳子澄終於在此時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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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哥，他們只是緊張，你別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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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雨城嘆了一口氣，「虧我上禮拜跟張哥保證，說你們天不怕地不怕，幾千人的小場面根本不需要找漢尼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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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紀人口中的漢尼拔其實應該稱呼為Lecter醫生，他是公司特約的諮商心理師。因為跟人魔漢尼拔同姓，加上混有外國血統，高大優雅帥氣，非常符合變態殺人魔的刻板印象。一開始是楊國濱開玩笑這麼說，後來團員們跟著叫，時間一久謝雨城也被洗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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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出道時，謝雨城擔心Kiki堅持女裝扮相會招致攻擊，跟公關部準備好幾份應對方案，沒想到外界反應比他們預測得友善，Kiki本人也足夠堅強，沒把少數人的汙言穢語放在心上，在謝雨城的堅持下跟醫生聊過一次後，就被宣告不用再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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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林晴河下了個很宅的結論：「可愛即是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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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雨城不能同意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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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發行第一張專輯的新樂團即將舉辦數千人的大型演唱會，那個活像在梁山泊安營紮寨的張經理會擔心他們是否能扛住壓力，也是很合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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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險起見，陳子澄問身旁的主唱，「要跟他聊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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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把我吃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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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澄貌似認真想了下，「你要先養胖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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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就瘦的林晴河這陣子因為壓力沒吃好沒睡好，體重掉了兩公斤，瘦到下巴跟毛利蘭頭上的角一樣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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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裡，湯圓翻找背包，翻出一盒香草小泡芙，遞給主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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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來，這個給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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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國濱調侃負責餵食的助理，「湯圓，妳拿小泡芙給他，是要他快點變胖，被醫生吃掉的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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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湯圓連連搖頭，「不是！沒有！我只是聽到林晴太瘦，想找東西給他吃……林晴！我沒有那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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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笑著收下，安撫慌亂的湯圓：「我知道啦，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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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盒小泡芙被主唱抓了一把，分幾顆給團長，再整盒交給貝斯手。貝斯又抓了一把，傳到後座。等後座的鼓手和第二吉他手湊上前一看，裡頭只剩三顆。不需要擁有柯南的智商，隨便問一個小學生也知道，三除以二除不盡。後座二人只能猜拳，搶奪最美味的最後一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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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草甜香在車內蔓延，撫平人們無論有無說出口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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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唱會進入倒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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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四的彩排從早上十點開始，一路進行到下午五點，發現很多問題、更改很多細節，只為了讓短短一小時的表演朝完美更接近一丁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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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團員中午抵達體育場，進行總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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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掛天上的太陽帶著眾人的興奮與擔憂西沉，傍晚五點多結束總彩的團員被趕去休息室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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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場前，不知是誰說了句：「我們穿這樣好像男孩團體，一點都不rock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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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公司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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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還是菜鳥嘛。以後紅了就不用穿成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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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像哪個男孩團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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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66？我難過的是放棄你放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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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ergy啦！都跟你說了放手！不要！再聽！你的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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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給我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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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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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要上台了！」聽了半天忍無可忍的謝雨城像趕羊似地催團員們離開休息室，「給我認真點！走了！快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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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十二月二十二日，晚間七點半，一方通行的第一場大型演唱會，準時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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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場曲＜一方通行＞的燈光經過調整，在原本的紅色雷射光束之外，追加好幾盞大面積的紅色燈光，整個舞台紅豔豔一片，透出不祥的詭譎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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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把吉他、貝斯與鼓聲交織的旋律宛如咒縛包圍舞台，直到一道銀白光芒從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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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唱在此時開口，聲線帶著魔力，突破天羅地網。紅光漸層轉亮，變成一條從舞台延伸至台下觀眾席的光之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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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通行，在重重圍困中用音樂殺出一條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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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演出永遠有各種意想不到的狀況，有的能不著痕跡掩飾過去，有的直接被觀眾抓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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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斯音量太小、主唱進歌慢拍、吉他組車禍、鼓手敲斷鼓棒、視訊跟現場畫面銜接失誤出現黑畫面……還有發生在控制台或舞台兩側的種種意外，在在考驗眾人的應變能力與心臟強悍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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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三首快歌之後是talking。林晴河站在快刺瞎眼睛的舞台燈下喘息，接受全場潮水般的歡呼與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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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我們是一方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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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迷大聲回應，穿插尖叫與對團員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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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穿著長袖白T搭配釘滿鉚釘與束帶的黑色西裝外套，抬手擋光，想看得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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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有這麼多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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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排時沒觀眾，如今燈亮，才發現底下四千人似乎喊出萬人演唱會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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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今晚沒跟女朋友去看電影，也沒跟同學打電動，願意來這裡吹冷風，聽我們製造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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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林晴河拉著衣襬微一彎腰，行了個紳士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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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的歡呼更大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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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側台的謝雨城只覺得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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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有給專人寫好的MC稿，再三叮嚀主唱不要亂說話，他仍脫稿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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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快昏倒的經紀人，演唱會製作人熊爺只在耳機裡冷靜提醒，「廢話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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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按著耳機，笑了下，「好的，我們廢話少說，馬上介紹團員。首先，是團長兼吉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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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光燈下，陳子澄穿著同款黑T與黑色外套，抱著琴即興sol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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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半闔著眼，指尖撥弄出的旋律操弄在場每個人的情緒，如同傳說中的神秘吹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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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奏完收獲滿場尖叫後，他才湊近林晴河快堵到臉上的麥克風，「我是阿燈，謝謝大家今晚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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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林晴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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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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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那麼多人看著，平常陳子澄連那句「不然」都懶得回，反正林晴河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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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團長也不照腳本來，主唱摸摸鼻子，「大家可以看到，我們團長就是那麼無情、那麼冷酷、那麼無理取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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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無情冷酷的團長抗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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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逞的主唱哈哈一笑，繼續往旁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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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介紹我們另一個吉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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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吉他手小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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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林晴河遞麥克風，薛賜賢就大聲自介，隨即來了段獨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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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於陳子澄厚重沉穩的音色，薛賜賢的琴音如其人，花俏活潑炫技感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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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黃上衣外搭黑外套的薛賜賢像小太陽般朝底下揮手，邊揮邊跳，「謝謝！我也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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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按住他的肩，「冷靜，你快跳出車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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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薛賜賢一時沒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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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笑得很和藹，朝薛賜賢伸手，「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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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賜賢傻傻伸出手，林晴河一把握住，上下搖了搖。「來，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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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子，薛賜賢再傻也知道林晴河在演哪一齣，他誇張齜牙：「汪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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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回家開罐頭給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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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揉揉薛賜賢的頭髮，幸好髮型師噴了三斤重的髮膠，沒有強颱不會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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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種主人與忠犬的場面，觀眾紛紛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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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走到另一頭，「接下來，為大家介紹我們的貝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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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ki依舊穿著蘿莉塔洋裝，從假髮到皮鞋，色調以鮮紅與純黑為主。裙面上的紅色蜘蛛網和開場曲的燈光特效呼應，可見其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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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低沉性感的貝斯solo之後，貝斯手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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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Ki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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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性嗓音透過麥克風傳出，有人早在以前的演出場合聽過，有人直到現在才知道貝斯手的真實性別，開始鼓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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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不是第一次碰到這種狀況，笑著解釋：「很多人光看照片會以為我們團裡有兩個大正妹，不好意思，讓大家失望了。Kiki雖然很正，但只是喜歡蘿莉塔裝扮的普通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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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Kiki拎著裙襬朝台下行了個禮。林晴河繼續走到鼓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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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頭髮比很多女生還長的傢伙，也是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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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國濱怕熱，跟造型師討論後，乾脆中空，上半身只穿跟大家同款的黑色西裝外套，下半身是一條破洞牛仔褲，穿去圓山大飯店可能會被擋在門口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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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國濱聽完主唱的介紹，二話不說脫下外套，讓大家見證他胸前的飛機場，接著開始瘋狂雙踏，大炫鼓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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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尖叫聲四起，林晴河撿起外套，等鼓手的獨奏結束將外套扔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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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我們賣藝不賣肉，不用這樣。我會長針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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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鼓的楊國濱披散滿頭長髮活像黑山老妖，他拿了外套沒穿，朝林晴河拋媚眼，「討厭！人家身材那麼好，你看到賺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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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的聲音刻意低了幾度，「你敢不敢再娘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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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國濱一手捲著髮尾，一手捏起蘭花指，掐著嗓子笑罵：「死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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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不是忘記台下有四千個活人？」放棄對他們發火的謝雨城虛弱地在耳機裡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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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麥克風掌握話語權的林晴河趕緊開口：「謝謝鼓手帶來的solo！So lo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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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長？林晴你怎麼可以開黃腔？」楊國濱大聲指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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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哪有……」林晴河愣了下，「『So long』是再見的意思！你是不是英文課都在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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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國濱嘿嘿一笑，「被你發現了。說！你是不是暗戀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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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唱沒再理會自作多情的鼓手，趁攝影師沒注意，回敬一隻中指，走回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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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唱需要馬賽克的小動作和鼓手想起自己還沒自介，伸出爾康手挽留的畫面，數千人透過螢幕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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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團跟電視上差太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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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不說話的時候很帥，開口就破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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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感情很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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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死了！他們是來搞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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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觀眾對他們的印象開始改變，台上的演出持續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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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場五分鐘，螢幕出現他們出道以來參加各種通告的串場影片，團員們把握時間下台換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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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換裝，只是把流汗溼透的上衣脫掉，換上場外販售的演唱會T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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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種燈具和設備讓舞台上的溫度偏高，楊國濱和陳子澄乾脆不穿外套，先一步跑回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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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賜賢換裝完畢追上去，剩下林晴河在等補妝的Ki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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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趕到定點時，卻不見楊國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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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楊呢？」林晴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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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毛病。」陳子澄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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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沒再多問，跟著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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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數剩下兩分鐘，因腸躁症跑廁所的楊國濱從走道盡頭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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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到差點去廁所逮人的謝雨城看著楊國濱額角的冷汗，「你OK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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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國濱點頭，任由造型師幫他整理頭髮和衣服，化妝師幫他補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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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尿布？」陳子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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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手翻了個白眼，「你自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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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雨城走到楊國濱旁邊，小聲叮嚀：「別逞強，身體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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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國濱甩了甩長髮，笑道：「放心，我死也不會拉在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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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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