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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賜婚前，世嬅有大半時間生活在貴和宮，對於這個恒安禁宮，說得上非常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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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份熟悉，並不包括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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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第一次進來，便是頂著女主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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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這一年備嫁，宮裡頭派了好幾位嬤嬤到宰相府指導她規矩。她認真看過東宮的圖則，對這個新家的一草一木，皆瞭然於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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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嫁入東宮，她已經準備了很久很久，今日來到東宮，心中與其說是惶恐的，倒不如說有種微妙的感覺——終於走到這裡了。18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frhbfo6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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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和嬤嬤說的很像，但親眼實見和紙上談兵畢竟有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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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佔地不少，可說是個袖珍的後宮。除了正側二殿和偌大的庭院外，太子和太子妃各有寢殿和起居廳室，更附有其他小院落，方便以後安置太子的各級側妃、良娣、良媛和姬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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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殿歸太子妃所有，同時也是新房，被佈置得非常喜慶紅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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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宮娥的攙扶下入了寢殿，卸去沉重的太子妃冠，換上雙尾祥凰斜金簪以及大紅宮裝。這喜服雖然仍有些份量，但比起方才內六層外六層的嫁衣，已是輕巧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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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宮規，後宮只有皇后能穿正紅。但太子正妃得聖上恩准，在大婚當天披正紅嫁衣踏入泰民大殿，足見聖上對任家，還有東宮的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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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采露半跪著，給她套上彩凰宮鞋的同時，另一個大宮女采風靠了過來，輕聲問道：「太子妃，容奴婢為您傳膳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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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露和采風並非任府的人。後宮妃嬪不能從宮外帶來自家奴僕，太子妃自然沒有例外。她們乃是宮裡為她選備的大宮女，在大婚典禮前半年便去了宰相府伺候，對她的習慣算是有點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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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為太子妃指派大宮女一事上，姨母和太子肯定有過一番角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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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母自然想把貴和宮的人安插進來，但太子妃的近身也算是太子跟前的人，太子又怎可能讓姨母遂意？後宮由程貴妃掌管，但東宮是太子的，由誰來安排太子妃的貼身大宮女，這便有得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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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最後太子用了甚麼方法，把跟在福全底下辦事的采風采露派了過來，亦算是讓他在西殿這裡有了可靠的眼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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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上盞茶吧。」世嬅想了想，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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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卯時未到便起床做準備，且太子妃冠乃真金鑄造，沉得很，把之頂在頭上大半天，一再跪立，如今她這一雙腿還是痠的，甚麼也不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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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風點點頭，「奴婢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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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刻之後，世嬅喝了茶，又坐著歇了好一陣子，才感覺自己活過來了，開始打量起周遭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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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殿地方寬敞，裝飾擺設卻不算多，除了因今日大婚典禮而掛起的紅剪紙外，以玉飾和青銅雕刻的物件居多，對於一個太子妃的居所來說，可以說是非常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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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只是西殿如此，剛才從東宮大門一路走來，沿路的擺設皆是如此，看來太子不是喜歡這種風格，就是懶得打理，讓宮人統一從簡處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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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於東宮其他地方放了不少刻有蟒紋的東西，西殿這邊的屏風、窗欞和花瓶等等——則和她頭上金簪一樣，盡是太子妃的象徵：雙尾祥凰的樣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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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別的，這祥凰擺尾，還是畫得挺漂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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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小宮女前來通報，說貴和宮的儀仗到了東宮門外時，世嬅就立在屏風前，欣賞那精緻的雕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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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妳們先把娘娘請到正殿去吧，我這便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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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母的動作，倒是一貫的迅速。聖上和太子正在明恩殿設宴，東宮就只有她這個初來乍到的太子妃，姨母當然是要現在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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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靜德娘娘仙逝後，姨母就成了後宮第一人，把後宮事務一把握在手裡，沒有皇后之名，卻有皇后之實權。對姨母來說，後宮裡就沒有她不能管的人，不能插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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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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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多年了，姨母一直想把手伸進東宮，卻始終不得要領。太子殿下雖年幼喪母，但靜德皇后的母家驃騎大將軍府也不是省油的燈，自是想方設法護住了太子，不讓貴和宮觸及東宮內務絲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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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如今太子大婚了，為了給太子妃掌宮的歷練，累積管事經驗，按例東宮內務便歸太子妃所管。之後無論是誰，也不能再以太子年輕為由，搶著為他作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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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正是其中一個原因，姨母不得不費盡心思把她嫁進東宮。如果太子妃不是程家的人，貴和宮又怎能找到機會，動搖東宮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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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銅鏡之前，鏡中女子一身紅衣，正值青春年華，臉上卻無半絲新嫁娘的羞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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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女子，就是貴和宮派來的細作，來為程家，監察著太子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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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擺正垂墜在襟前的雛凰玉飾，逼自己掛上一個微笑，回身道：「采露，妳來引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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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采露領著世嬅去到正殿時，程貴妃已倚坐在主位之上，品著宮人奉來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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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在後宮專寵十數載，為聖上生了一兒兩女，姨母的年紀早就不輕了，但有些女子，並不會因為年歲長了而失去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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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惜芙，就是這樣的一個女子。年月厚待她，沒有給她增添半絲老態，有的，就只是舉手投足間愈發入骨的嬌媚，和年輕女郎難以模仿的顧盼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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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世嬅從小被養在程惜芙身邊，還是不時會感到驚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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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在後宮三千佳麗中傲視群芳，總是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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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嬅迎上前去，斂裙福身，行了個標準的宮禮：「嬅兒見過皇貴妃娘娘，不知娘娘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望娘娘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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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貴妃眉開眼笑的受了禮，親自起身下來握住她的手：「快快起來。忙了大半天，可累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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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娘娘關心，嬅兒精神還可以。」她半垂著頭，溫順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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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姨母就怕妳太累了，身子會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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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貴妃眸中帶笑，輕拍了拍她的手，又扭頭看向立在一旁的采風，語氣微硬，「還不快給妳們太子妃奉茶？這還得主子開口吩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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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風聽了，忙連聲告罪，轉身交代小宮女去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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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嬅臉上掛著笑，靜看著程貴妃，後者察覺她的目光，眉眼彎了彎，解釋道：「嬅兒別怪姨母多事，在宮裡管人就得先立下規矩，妳年紀輕，更不能被奴才壓了過去，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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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母的意思，是不能讓太子的奴才壓了過去吧？她萬般受教的頷首：「嬅兒明白了，謝娘娘教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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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明白就好，想當年姨母入宮的時候，走過不少冤枉路呢。」程貴妃微歪著頭，細細打量她的妝容打扮，又道：「年輕貌美就是好，姨母早知妳穿起宮裝來定很好看，就可惜沒能在泰民大殿上，親眼目睹妳大婚的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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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世嬅是不敢接的，只保持微笑，靜靜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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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皇后娘娘以外，後宮妃嬪不得涉足前廷。就算是太子妃，在大婚典禮完結後，亦不得再踏進泰民大殿。這規矩，連新入宮的她也曉得，姨母又怎可能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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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想來程貴妃亦沒指望得到回話，只拉著她一同坐回主位之上，重新端起剛剛擱下的茶杯，輕呷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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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嬅見狀，也不心急，只接過采風奉來的茶，邊暖手，邊等待姨母接下來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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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新年快樂。大年初三，給大家送上比較厚的一章。看完別忘了點個「書籤」，方便之後閱讀：）18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H1Q4j04n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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