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裏來了一位轉學生 - 第二十三章聖誕聯歡：聖誕/生日快樂（五）

「怎麽會？」溫奕容快步走近凌瀚，嘗試扭動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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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一直沒給雜物室翻新，年久失修，門把卡住了也不意外。你往後退一下。」凌瀚沉聲道。溫奕容一回頭，他已經在離門口一米多遠的位置擺好助跑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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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凌瀚狠狠地用肩膀撞向厚重的鐵門。鐵門儼然一動不動，嘲弄著男孩微薄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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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凝固得可以聽見手錶秒針踢踏著脚步前進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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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瀚暗自汗顔。這次尷尬了。溫奕容還在一旁靜靜看著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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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是因爲男孩的自尊，孤男寡女、密室，傳出去不知外頭的人會怎麽耳語，他倒是無所謂，但絕對不能讓溫奕容有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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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鼓作氣，連續助跑了幾次撞向鐵門，撞得整間雜物室滿是抨擊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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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溫奕容開口制止他。窗外的月色朦朧地灑向她的側臉，清雅的臉龐在半明半暗中鍍上了皎白的月光，美麗得讓人無法移開眼睛。凌瀚呆呆地望著她，差點就錯過了她臉上一閃而過的緊張。「我們打電話看看吧。不要再撞了。」她抽出手機，臉色一沉。「我手機沒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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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瀚手忙脚亂地從書包中翻找著手機。好不容易找到，卻怎麽也開不了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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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我的沒電了。」凌瀚懊惱地打了自己的額頭一下。他不敢擡頭看溫奕容。要與自己被困一室到不知何時，她肯定滿臉嫌棄吧。想到這裏，他的心臟就像被緊攫了似的失去跳動的能力，滿溢的焦慮讓大腦無法正常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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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奕容看著慌亂的凌瀚，眼色漸漸黯淡了下來。他就這麽不想和她一起嗎？這個念頭以出奇的速度抽乾了她的力氣，讓她疲憊不堪。她不露聲色地長呼了口氣，不發一語地順著墻壁坐在地上。「燈也開不了嗎？」她有氣無力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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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瀚聽話地試了試，垂頭喪氣地點點頭。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溫奕容的臉色，發現並無異樣後才暗自鬆了一口氣，在離溫奕容隔了一個地磚的位置也靠墻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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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皎然若潔，像舞動的精靈，跳落在佇立在雜物室中央的木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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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害怕嗎？」溫奕容突然蹦出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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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瀚臉色蠟黃。這麽明顯嗎？糟了。她該不會以爲自己在嫌棄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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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站了起來，坐上了琴椅的左側。她白皙的手輕輕地拍了下右側的位置，示意凌瀚也坐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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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著也是閑著，我教你彈下琴吧。」

標準琴椅只長60厘米，只能容得下兩人。也許，它本來就是設計給雙人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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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瀚拼命搖頭，想把這個荒唐的念頭甩出腦袋。溫奕容坐在咫尺之間，近得偌大的房間只能聽見兩人的呼息聲，不自覺就緊綳起來的身體仿佛連對方的體溫也能感知。肯定是因爲以前從來沒有坐得那麽近，所以才會有這麽怪奇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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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奕容一如往常冷靜地開口：「鋼琴一般有88個琴鍵，每個八度有12個半音。」她修長的手指利落地在琴鍵上舞動。「每過12個半音，便是另一個八度。以C開頭的話，分別是CDEFGAB，加上中間的黑鍵，總共就是12個半音，所以B的下一個音就會回到一個更高音的C。聼懂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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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否是錯覺，但凌瀚隱約覺得溫奕容的語氣比平常更柔和。比起初相識那天的拒人於千里之外，如今她的嗓音似乎遠沒有以往冰冷。不對，應該不是今天才變成這樣的，根據他的直覺，冰塊女的態度應該是一天比一天緩和才對。什麽嘛。根本就是可融化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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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彈一下試試。」她的聲音把他從回憶中猛然回到現實。他老實地模仿著溫奕容剛剛的手法，彈起來卻遠沒有剛剛那般清脆動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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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指法都對了。但手勢應該像含著一個鷄蛋那樣拱起的。」她邊説著邊糾正著他的手型。突如其來的觸感像靜電一樣驚得他動彈不得，像是平時一直愛理不理的貓突然有一天凑到手邊邊糯聲撒嬌邊磨蹭，根本不敢亂動，生怕嚇到貓咪，讓來之不易的幸福從手邊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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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屏息靜氣，全身血液呼嘯狂奔，心臟激動得仿佛要跳出胸膛。這麽澎湃的心跳聲，她會聽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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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了嗎？」溫奕容認真地看著他。凌瀚呆了一呆。這眼神他很熟悉，是她平時陪他溫習時的慣用眼神。冰塊女這怕不是真的因爲看穿了自己的緊張，然後認真打算透過教彈琴讓他放鬆下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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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可奈何地在心中苦笑。這怕不是冰塊女，是木頭女吧。但每次對上她較真的眼神，他不知爲何就無法反抗，只能乖乖聽話。這次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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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了一口氣，强迫自己集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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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奕容的説法淺顯易懂，沒用多少時間凌瀚基本上已經明白了基本的樂理。「我們試彈一首歌吧。你有沒有想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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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瀚搖搖頭：「聽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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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過River flows in you 嗎？這首歌基本上旋律一直重複，我彈一下，你在旁邊看著。」話音剛落，溫奕容便把雙手放在琴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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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鍵隨著指尖的敲打而升降起落，流淌出溪流般悠揚的琴音，歡快而不失柔美，每個音符都輕輕巧巧、宛若羽毛般落在聽者的心上，譜下一輪又一輪的回憶。本該沉溺於音樂的凌瀚卻是眼睛爍爍地側頭定眼凝望著專注的溫奕容，像是生了磁性一般無法移開，哪怕錯過一刻也會遺憾可惜。他向來黑暗如淵的雙眸映射出螢螢月環，月環下是女孩的倒影。月色真美，用來看喜歡的人，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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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生中的聖誕都是在無邊的窒息中度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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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的他無數次問過聖誕老人，爲什麽他偏偏掠過自己，去給其他孩子帶去歡聲笑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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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長大後，他放棄了。聖誕老人是假的。這是唯一的解釋。不必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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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今晚是聖誕老人終於發現了蜷縮在陰影的他，決定也為他帶來一份禮物，那他似乎就能原諒聖誕老人了。如果那些煎熬的聖誕節，是換來今夜的代價，那大概也是苦盡甘來的必要鋪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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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手放上琴，在溫奕容耐心的指導下笨拙又認真地彈著。見他逐漸上手，溫奕容便在旁邊彈上低音的樂句。靜謐的夜中，無需言説，只是簡單地努力配合對方彈奏，讓二人錯開的節奏逐漸靠近，交織。只需如此，便以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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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樣。怎麽樣？好玩嗎？」溫奕容扭頭望著凌瀚問，剛好對上他明亮堅定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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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點頭。低頭看了眼手錶。也該差不多到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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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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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十二點了。生日快樂。」他輕聲地說，生怕呼出的溫熱會融化眼前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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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奕容難掩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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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聖誕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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