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魔法師I 萬咒寂靜．急症解咒師與女助手 - 間奏之一：萬物皆有犧牲

這是一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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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魔之路的起點，也許可能是自以為的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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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八年五月十二日，中國，四川，映秀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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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主任，早安。」來者笑容可掬，但在他眼中卻醜如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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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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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姓梅的數學科科主任，也是日後的梅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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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一大清早來到的一對年少夫婦，他心知肚明二人來意。馬上就是高考了，試卷也好好地被鎖在夾萬中，而這二人在附近開補習班，學生大都來自這所學校。如果能提前看得到數學卷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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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心意，你老人家就去買些補品甚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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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梅主任對他們手中的高價禮物不屑一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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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池塘附近青蛙叫了一整晚，半夜起來喝水，半夢半醒間還看到遠方山頭的雲有詭異閃光，害梅主任一直心神不寧，現在更沒心情和二人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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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這兩個人……不，說是嘻皮笑臉的狗會更貼切，又來煩著自己，真是吃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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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主任，我們還有台二手跑車，美國貨，買多了不用，如果你有興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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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請回！！」梅主任怒喝，害教員室中的人都看過來，大家心中清楚：數學科的梅主任，是個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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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前收點甜頭，隨便說些似有還無的範圍早已是業界標準，就是這姓梅的死活不收，硬是令大家都不好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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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這傢伙教數學還是不行，這樣的數也不會算——這是大家的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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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梅主任的數學，令人擔憂啊。」男人收起信封，嗤之以鼻道，「你下班最好多注意，始終這附近治安不太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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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想來硬的，我隨時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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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主任手一揮，房中的牆壁好像突然會動一樣不斷變大，景深暴減，天花板與地板正在向中間壓過來，眼見就要把男人壓成肉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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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嗄……」男人嚇得倒地怪叫，「那那那是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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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呢，你在說甚麼？」梅主任笑著斜頭微笑道，順手解開風水結界道，「你沒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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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不識抬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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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氣沖沖，又怒又羞的衝出教員室。外面眾人連連搖頭嘆氣，明明這樣一塊肥肉，卻送到梅主任這不吃肉的笨羊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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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學校附近又出現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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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大群蝙蝠從山洞捲出，頓時把天空染成黑壓壓一片，正值午飯時間，害梅主任又要去驅趕看熱鬧的學生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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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們上輩子沒見過蝙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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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他這樣說時，卻被眼前奇觀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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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伏伏伏伏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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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真是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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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黑影像是一片黑雲，但是仔細觀察就能看到黑雲其實是由一大群蝙蝠組成。蝙蝠拍翼的聲音巨大至好像有直昇機飛過學校上空似的，甚至能感到拍翼捲起的腥風吹到臉上，人們議論紛紛的指著遮天蔽日的蝙蝠群與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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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聽說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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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啊……綿竹那邊我表哥說看到路上有超——多蟾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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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誰看到天上有U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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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UFO，是極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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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經病啊，四川哪來的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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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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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主任一邊驅散人群，一邊自己卻也不禁抬頭看天，人群看到午飯時間一定不見人的梅主任出現，驚訝程度竟然不亞於看到蝙蝠雲。好不容易才把學生們趕回教室內，一個女生在操場阻住他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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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回去啊，沒甚麼好看！走！想記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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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你也要記我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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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了，別在學校叫我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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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午飯時間也失蹤的他，是因為與自己女兒吃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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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好啦，梅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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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被人知道自己女兒在自己教的學校就讀，還是會招點話柄。聽說教場與官場同樣黑暗，梅主任可不想惹上甚麼爭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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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天上那些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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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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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初探術數風水的他，也未聞過這種怪事，聽說一些動物會受龍脈走向變化影響，也是西方所稱的瑪那魔力，而他們稱為「氣」的行星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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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當中有甚麼意義可不是那時候的他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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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是甚麼凶象吧。」女兒憂心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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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主任笑道：「數學主任的女兒就別這樣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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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術數師的女兒？嘻，你說這些還真有說服力啊～不過即使是凶象，我也有老爸照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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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有老爸照顧呢——這句話，多少年在他腦海中回放，如詛咒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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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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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甚麼時候教我？我找不到工作也能用這些東西幫人喔？」女兒壓下聲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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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學畢業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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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女兒眨眨眼睛，瞳中盡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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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主任看看面前的女兒，笑道：「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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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也和老媽說，你就不能食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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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也信不過嗎？」梅會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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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伸出尾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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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主任笑著伸出尾指勾著，「好啦，快回班房，要上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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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針剛過了下午二時，午膳時間結束。梅主任與女兒前後腳的離開這沒人用的班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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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者回到辦公室準備下班的課，後者就回到班房與同學談天說地，始終這是最光輝燦爛的青春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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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應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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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是二零零八年五月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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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二時二十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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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道題的思路，在於把圓形分成三份……」梅主任一如以往的為高考班的人補習，這群學生都是精英，最有希望能考進全市最一流的第一高中，就可以不用留在這窮鄉僻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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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前途無可限量的拔尖班，在飯後的飯氣攻心時間也是戰意旺盛，全神貫注的抄著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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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慧涓，這題你解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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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紮馬尾，身穿淺藍色體育服與紅領帶的她走出黑板前揮筆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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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的解法，甚至跳掉了幾個步驟，這樣一些沒這幾人頂尖的人，恐怕會看不懂。梅主任點點頭以示嘉許，她坐回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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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我完整解一次題給大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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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來到了下午二時二十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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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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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世界崩塌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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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轟——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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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名符其實的天崩地裂！大地突然猛然撼動，教學樓好似被整座山撞擊一樣發出悲鳴，甚至連無形的天空也恍似在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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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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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景色裂開的一瞬間，梅主任大喝：「所有人躲到桌子下！不要慌！不要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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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動越來越大，而且完全沒有平息的樣子，這到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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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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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叫聲此起彼落，梅會長心中有一絲希望這座由政府興建的教學樓能抵抗這大得異常的地震，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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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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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與地板一瞬間就粉碎了！連五秒也撐不到！何等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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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現在已經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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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學生，與在樓下的女兒——有沒有能拯救所有人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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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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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學樓的一邊正開始下沉，空氣揚起粉塵和巨響——拯救所有人……沒有這種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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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跑去救樓下的女兒，或是施展剛剛算是有點手感的法術保護自己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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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瞬間下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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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名為梅……！！」梅主任即場昭告真名，手中符紙閃爍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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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噹噹噹噹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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擲出的符咒散在地上或牆上，閃爍光芒，與大地的龍脈互相呼應，龍氣受他召喚湧來轉化成強化魔法，粉碎的牆壁被魔法陣覆蓋包裹，沒有再破裂下去！但即使已經使出了當年的全部法力，也只能保護這間班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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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水結界本來就是設好後長期運轉的法術，畫陣也好，放下風水物品也好，選龍穴也好，都是細膩而需要長時間準備的法術，本來就不擅長應該這樣突如其來的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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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在地震發生時，風水最依然的大地龍脈也失控亂舞，使他施展的這種法術處於極不利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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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使形神俱滅，也要保護好學生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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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脈的力量緊緊包圍著眼前課室，但真正的滅絕現在才終於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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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轟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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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幅暴增！天地幾乎要翻轉，遍地都是哀號，尖叫，哭聲，無盡的毀滅從大地深處爆發，恍似星辰也要撕裂，土地變成憤怒的汪洋，撲向地面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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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中只有一個班房如瓦礫之海中的方舟，依賴著如奇蹟一樣的力量抵抗著壓過來的巨石鋼筋發泡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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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會有發泡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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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主任沒空管這些事，儘管他已經知道了答案，但現在只能做的是維持拉起的結界，令這班房的結構不會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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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在兩分鐘左右後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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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又歸於平靜，但四周卻再無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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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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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氣中，聽不到任何聲音，只有石塊和瓦礫最後的滾動與停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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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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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血流披面的男學生從桌下爬出來，一手拔掉只剩半邊的窗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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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亂看！！」因消耗所有法力而筋疲力竭的梅主任喝道，但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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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只有一個小土堆，雖說高度好像下降了一點兒，但是還能看到廣闊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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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對面不是應該有另一座教學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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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平日不應看到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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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有煙柱升起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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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灰色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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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嗚……啊呀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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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橫遍野，不少模糊的血肉從層層的瓦礫中流出，不知名的液體，不知名的器官，不知名的臉孔，甚至只剩下半個頭顱卻還在眨眼，然後遠方的小鎮——已經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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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主任的拔尖班班房是唯一還能完整看出是班房的結構，如方舟一樣著陸在學校的廢墟最頂端。下方已經是一層壓一層的石堆，鋼根如墓碑一樣從廢土中伸出，甚至貫穿著一些人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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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沒法想像兩分鐘前這兒還是學校，這顯得相對完整的班房如墓碑最高的石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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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能走的人幫不能走的人，快！別隨便亂看廢墟，我們救不了她們的！看天空！看天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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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界撐不住，這班房也馬上就要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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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死的人爬出班房，部分不聽話的人，包括那個一開始的男生，才一看到了腳下如地獄一樣的景像嚇得魂飛魄散，甚至當場精神失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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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主任最後一個爬出班房，才一解開結界，馬上身後的班房如粉末一樣破碎倒塌，符紙被瓦礫淹沒，剛才的班房已化成了死域的一部分。事後解決說是最頂層課室負重最少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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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們看到地震才五秒後，天花板就如那題幾何題的圓一樣斷開三截，就知道這根本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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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保活著的學生短時間內死不了後，他才掏出手機打給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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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的接通了，他欣慰地看著學校後山的訊號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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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的……沒事的……既然訊號塔沒事，女兒也一定沒事。她低年級班房在較低的樓層，要跑到操場只是瞬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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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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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鈴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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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從梅主任腳下，滲出鮮血的泥土中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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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做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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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群未來社會的精英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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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自己的一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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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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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20多人，與救1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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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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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與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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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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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沒有可以拯救所有人的選項下，救較多人的一邊，與救一人的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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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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獎狀，錦旗，升職通告，花卉，加許，表揚，報導……都在說明梅會長沒有選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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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為甚麼妻子會扇了他那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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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受不住喪女之痛而自殺，是自己的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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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沒選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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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為甚麼身為救人英雄的自己沒有一點自豪感，光榮感，只有無盡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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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拯救所有人的方法下，只能作出最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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犧牲少數，成就大多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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犧牲價值低的，成就價值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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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尾梅主任——不，是梅副會長，是救了精英們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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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物皆有代價」，代表著萬物皆有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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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不需犧牲的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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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不需犧牲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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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不需犧牲的——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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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犧牲掉一個女孩，就能成就無數的家庭，社會，經營，發展，整個城市甚至國家的發展，那樣的話天秤的傾向就很明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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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會長就是以這一段往事為引子，來說服戴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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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算八字甚麼的，你的女兒是最佳的人柱，最完美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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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她作為活祭品，施展風水結界，就能令高鐵順利完工，她的死能拯救那些工傷的工人，本來會成為遺孀的人，甚至是香港的經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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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是大眾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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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一人之死，換來所有人的幸福，無數人會受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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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之——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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