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故事【短篇小說合輯】 - 太陽與月亮

　　這是一個流傳在星星口中的故事。

　　據說，天空中，曾經是有太陽的......

　　很久很久以前，天空住著一顆善良的太陽，她每天的工作便是用自己的光芒照顧陸地上的所有生物，溫暖他們。

　　有一天，在太陽經過一座山谷時，飛來一隻麻雀請求她幫助他解決一個問題。

　　麻雀說，「太陽大姐姐，妳能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

　　麻雀垂下腦袋，圓溜溜的大眼睛頃刻充滿委屈，「我有個東西掉在山洞裡了，可是那裡面好暗，我什麼都看不到......」

　　太陽露出微笑，「沒關係，我陪你去找。」她原地轉了一圈，身周散發的光芒不只給予溫暖，還提供了光明。「這樣你什麼都能看見了！」

　　「麻雀，你的東西掉在哪裡？」

　　太陽進入洞穴，裡面又濕又暗，上面還時不時落下水滴。這使得她身體的溫度瞬間降低了一點，她忍不住打個寒顫。

　　「麻雀？」

　　太陽回頭，上方的洞口只有微弱的光線，卻不見麻雀的身影。

　　「奇怪......」太陽嘟囔著，轉身往上爬。唰的一聲，暴雨如洪水般從洞口灌入。

　　「咳...呃！」水須臾間演沒太陽，寒意蜂擁鑽入她的身體。感受不到溫度，太陽的意識逐漸消失。

　　突然，她覺得自己好像被人撈起，那觸感既蓬鬆又柔軟。

　　「這樣真的好嗎？」一隻小鳥湊到麻雀身邊。

　　麻雀睨了他一眼，「總需要一個去陪白雲。不然你去？」

　　那小鳥頭搖得像波浪鼓。

　　白雲盯著太陽，過了很久，握著的冰雹卻始終也沒落下。

　　眼前的身影與過往傷疤縱橫、鮮血淋漓的人影重疊。她們一樣都奄奄一息地躺在這。

　　輕輕撫過漸漸從蒼白轉為紅潤的太陽，嘴角不自覺溢出一絲微笑。他離開床邊，走出地窖。

　　不久之後，白雲又回來了，這次他端著一碗藥。

　　把藥碗擺在床頭櫃上，下面壓著一張紙條。

　　妳要......永遠陪我喔。

　　***

　　太陽悠悠醒轉，石頭的棱角刺痛她的背。左顧右盼，她注意到櫃上一碗黑糊糊的液體，和一張小紙條。

　　“醒來後記得喝藥，可以讓妳早點恢復。”

　　把藥一口喝盡，太陽感覺到有一股暖流淌過心頭。

　　這個人真善良！

　　太陽笑彎了眼。

　　房間內是清一色的灰，唯一的色彩來自對面的一扇小鐵窗，樹影紋絲不動，看起來有點不真實。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太陽不見好轉，病情卻也沒有繼續嚴重下去，只覺好像比以前虛弱。可能是被關在這裡，不能外出的關係。

　　「喀啦。」鑰匙打開門鎖，咿呀一聲鐵門被人推開。

　　「白雲？」

　　對方微微一笑，「要喝藥了喔。」

　　「那個...」她斟酌再三，決定開口，「為什麼我喝這麼久的藥......還是沒有好啊？」

　　白雲動作一頓，難受地別過臉，「妳懷疑我？」聲音有一絲顫抖，「你覺得我在害妳？」

　　「不是不是！」太陽趕忙否認，找個理由搪塞，「我只是想說藥是不是拿錯了......」

　　「為什麼...連妳也這樣......」

　　極力壓抑的聲音如字字剜心，讓太陽疼得喘不過氣。

　　「不是這樣的！白雲，你聽我說......」愧疚一波勝過一波，話語卻哽在喉頭。

　　「反正你們都一樣，把我孤單地留在這裡，你們都討厭我......」

　　一絲絲暖意透過棉花糖般的身軀傳遞到白雲身上。

　　「我不是懷疑你。白雲，我相信你，你不要難過，好不好？」太陽抱住白雲，「我不會討厭你，我、我會陪著你。」

　　「真的？」白雲蹭了蹭她溫暖的身子，「謝謝妳。」

　　***

　　眼前是一望無際的漆黑，看起來既狹小又廣闊。

　　奇怪，她怎麼睡個覺就跑去陌生的地方了？

　　太陽左顧右盼，不遠處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模樣簡直和她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可是光芒卻明顯黯淡了幾分。

　　「妳好，妳知道這裡是哪裡嗎？」太陽走上前，拍拍對方的肩。

　　她轉過頭來，容貌與她如出一轍。

　　「妳看起來有心事。」對方用一個肯定句越過她的問題。

　　太陽腦中瞬間浮現白雲壓抑著痛苦的表情，她連忙轉開視線，「妳是誰？為什麼要問我這些？」

　　「我是月亮，是與妳最親近，最了解妳的人。」

　　明明看著如此地陌生，卻有一股熟悉感源源不絕湧出。

　　月亮走上前，把太陽擁入懷。

　　「妳累了，剩下的就交給我吧。」

　　「什麼？」太陽還摸不著頭緒，下意識地拒絕，「不行不行，怎麼可以麻煩妳呢！」

　　「沒關係。」溫柔的嗓音在耳畔響起，月亮輕輕拍著她的背，她慢慢地，墜入信任的夢鄉。

　　「妳就是我，我就是妳，我們本來就是一體的，哪需分什麼彼此呢？」

　　月亮站在門口，看著白雲離開的背影，悄悄勾起一抹笑。

　　鑰匙被她掏出，上下拋玩著。

　　三兩下開了鐵門的鎖，她蔑視地瞥一眼生鏽的鎖頭，離開地窖。

　　***

　　「統領、統領，大事不好了！」一隻小鳥慌慌張張飛到麻雀跟前。

　　「冷靜，慢慢說。」

　　「有、有...」小鳥喘了喘，「有好多小鳥守衛都被淹死了！」

　　麻雀臉色煞白，他想到了那天山洞裡的暴雨，想到了那天白雲罕見的仁慈與溫柔。

　　麻雀閉上眼，嘴邊留下一絲淒楚的笑，「你先下去吧，記得加強防衛。」

　　如舊，白雲停在崖邊眺望遠方。

　　聽到麻雀的拍翅降落聲，白雲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問了句，「怎麼了？」

　　「最近不太安穩，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從這個角度，正好可見白雲彎出的笑容，「知道了，謝謝。」

　　「白雲...」麻雀語帶擔憂，「你一定要這麼做嗎？」

　　「你都在我身邊這麼多年了，你還不了解我嗎？」又是同樣一句話，明明漏洞百出，他卻無從反駁。

　　「我也不想變成這個樣子啊，還不是他們.....」埋怨道一半，白雲露出一抹笑意，語調也變得溫柔，「不過，我現在有了她，應該就不會了吧。」

　　麻雀皺眉，還是說出心底的猜測，「可是太陽......」

　　等了許久，身後都沒有下文。

　　白雲疑惑回頭，就見一隻麻雀從湖中被提起，濕漉漉的羽毛滴下一灘灘積水，然後不帶猶豫地被扔下山崖。

　　白雲面色一僵，直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動彈。

　　月亮拍拍掌，歪頭睨著白雲，一字一頓地說，「你，是最後一個。」

　　「誰也不能欺負太陽。」

　　隨後，月亮也沒打算多說什麼，趁著白雲恍神之際，直接飛速奔向白雲，打算讓他嚐嚐太陽受過的痛苦。

　　這時，她腦中卻爆出一聲尖叫，「妳不要傷害他！」

　　月亮像是被雷劈一般，抱著腦袋蹲下，在原地動彈不得。

　　「唔！妳放開我！」

　　在黑色空間中，太陽死死抱住月亮。

　　「不放！」任憑月亮掙扎，太陽還是不鬆開。「妳不能這樣，妳這樣做是不對的！」

　　突然，她們的身體同時被利刃貫穿，明黃的表面開出兩朵絢麗的紅薔薇。

　　「妳傻啊！」月亮慟哭，「他根本不是什麼好人！」

　　悲戚的聲音迴盪在腦海裏，太陽仰頭對上白雲那雙冷漠的眼睛。

　　「我知道你經歷了很多很多的痛苦，我不怪你，」她嘴角微彎，像是凋謝之際，綻放一生美麗的花朵，「我唯一的遺憾，就是沒來得及幫助你......」

　　聲音越來越小，直至消失。

　　白雲手握冰雹，尖端的鮮血一滴滴墜落地面。他痛苦地閉上眼，「妳不該殺了他。」

　　曾經的關切和羈絆，隨著落下山崖的麻雀而消失，但一幕幕的回憶，仍在他眼前，徘徊不去。

　　霎時間，風雲變色，電閃雷鳴，狂風暴雨襲捲而來，夾雜著石塊冰雹，和山上的滾滾泥流......

　　「嘖嘖，怎麼突然下暴雨啊？」一顆星星看著遠方被烏雲籠罩的山，皺起眉頭。

　　「是啊，很久沒這怪天氣了......你看！山崩了！」

　　附近的星星齊齊看向那座山，高聳入雲的青峰頃刻間只剩一大堆混雜著亂石的泥土。

　　「它可怕了吧！」一顆星星瑟瑟發抖，「不過太陽不見了那麼多天，怎麼還沒回來？」

　　「說不定她想逃班呢。」

　　「算了，先不管她了，我們還是接著輪班吧。唉，太陽失蹤後，我們變得要多擔一份工作。」

　　聽到著，所有的星星一齊愁眉苦臉，唉聲嘆氣了起來。

　　***

　　不久之後，不知從哪傳出一個太陽的經歷過的事，既淒美又離奇，繼而訛傳訛，延伸出好多個版本。

　　所以，這個驚悚天災和故事又忽然在星星們之中爆紅，但也只流傳了一段時間就漸漸被淡忘。

　　世界的時鐘仍是照常運轉著，不會因為缺少了誰而停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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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與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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