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山海 - 02-沒有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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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少年的意識逐漸恢復，四肢的感官功能緩慢回歸。

呆愣了一段時間後，少年轉動著鈍痛的腦袋，試圖理解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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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試著睜開雙眼，但沒能成功，短髮貼在他的臉頰上，除了髮絲帶給皮膚的刺激外，還有一種更不明顯的……是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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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雙眼被布料矇住，閉上眼睛感受到的是完全的黑暗。而要造成這種效果，要麼四周沒有半點光，要麼這塊布十分不透光，但從他感受不太到布料這點，他更傾向於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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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左邊肩膀傳來一陣陣發酸的疼痛，像是被重物壓了很長一段時間導致的，而很顯然，那個重物就是昏迷時自己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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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手被固定在背後，而他全身的重量都壓在左手手臂上，在進行淺淺嘗試後，雙手也完全無法動彈，甚至握拳時手掌很明顯的發麻，更顯示他雙手正被綁著，並且綁得很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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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直都沒有人來鬆開繩子，雙手恐怕很快就不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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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心想，將身體翻轉到另一側，使左手手臂能稍稍休息。翻身的過程很順利，他的雙腳並沒有被束縛住，但他現在渾身發軟，對能穩穩站起身還有一些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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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身體恢復的這段時間，少年側耳傾聽外界動靜，但安靜得出奇，四周一點聲音也沒有，就連他自己在轉動時都沒有什麼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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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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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手臂和地面隔著一層布料，但藉由摩擦少年還是能感受到地板有些柔軟和潮濕，但從手臂發酸這點就知道這種程度的軟並不是軟墊，也不是任何的人造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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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感覺是……水和青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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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平常的他，藉由氣味就能知道地上有什麼東西，但待在這個地方這麼久，此處的氣味早已熟悉，不可能聞出什麼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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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欸？」習慣性的嘆了一口氣，少年才發現他的嘴巴沒有被堵住，是能夠正常說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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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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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自嘲的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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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身體逐漸恢復了力氣，他開始嘗試站起身來行走，雖然有些搖晃，但綁他的人手法很不錯，沒有多餘的線或累贅，是能自己穩住身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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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因為無力讓他感覺身體很重，但從小練習足球的他下盤足夠穩，即使再加一個他的重量也能站立得住，因此並不是什麼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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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聽說過，要離開迷宮最安全的辦法就是貼著牆壁一直走，既然現在視力不見，那麼想必這是最安全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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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有朝一日真的會用上這種知識……

他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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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定了一個方向，少年便開始前進，沒兩步就撞上了一個比地板柔軟很多，卻又凹凸不平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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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東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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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臉頰靠到牆上去，一碰到牆壁，他瞬間就知道那是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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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吸音海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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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心裡驚呼道，以前媽媽帶他去錄音室工作的時候，牆上就有這個東西，據說凹凸不平的表面能隔絕掉不少聲音，也可以減少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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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他也很喜歡貼在這個東西上面磨蹭，因為很舒服，但現在的他可沒有心力享受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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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著牆壁，他緩慢繞了房間一整圈。除了一端有一扇鐵門以外，其他三面牆上也全都是吸音海綿，並且房間不大，只要三四步就能碰到另一面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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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小的房間，沒有任何聲音，看不見，不知道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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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想著，覺得自己的處境挺絕望的，他甚至不知道要維持這個狀態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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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靠著一面牆緩緩的坐下，緩緩的嘆了一口氣，開始思考自己在這裡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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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得原本是在一個房間裡面，有一個人進來問他很多問題，然後給予了一些建議，然後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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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少年不禁冒出一些冷汗，對自己被插針這點感到後怕，而想必把他弄暈帶到這裡的就是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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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名字是……

「諸懷……」少年喃喃，開始回憶對方給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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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過什麼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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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重……這應該是指態度，現在用不到。

然後是……運動？指得是現在這個處境嗎？如果是這樣，是不是代表這個處境會持續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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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體力要下降，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通常大於一周後恢復訓練才會感覺到明顯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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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要在這個鬼地方以這種方式待上一周？甚至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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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想少年越是感到絕望，但還是繼續回憶諸懷給的建議，畢竟他不像是想害他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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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什麼是他沒記起來的……？

雖然好像大部分都被回憶起了，但少年總覺得還有什麼東西被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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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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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究竟又被帶到哪裡去了？潮濕的地面使得他全身都不對勁，手臂上的束縛很緊，繩子很粗糙，很痛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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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腳可以動，但以方才的感覺來看他並沒有穿著鞋子，赤腳踩在地面不知是何物的濕軟上也使他渾身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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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見，沒有聲音，對觸感什麼的會變得十分敏銳，感覺時間也走得格外緩慢，相信不用待到一周，很快他就會瀕臨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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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爸爸媽媽和妹妹現在在做什麼，免去債務後的生活有變得比較好嗎？足球隊的朋友們呢？發現他不見了會不會擔心？再也見不到我的話會不會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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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少年開始亂想，來打發著磨人又難耐的時光。這個轉移注意力的方式對現在的他來說一點也不合適，越想，他越清楚的處理被拋棄的事情，憤怒、悲傷、困惑、無助，從這件事的解離狀態脫出後，他感覺心臟像是被掐著一般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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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臟劇烈的跳動，一抽一抽的緊揪著。他彎下腰，試圖撫平心臟的疼痛。而他也再顧不得地板帶來的潮濕噁心，再次攤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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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沒有布料隔開，能清楚的看見他的眼中續滿了淚水，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臟的跳動對他來說都是足以導致昏厥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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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水浸濕了他的頭髮，但他顧不上這個，甚至此時完全無法思考，只能在幾近窒息的感受中賣力呼吸，像是溺水的人一樣試圖掙扎著呼吸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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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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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扭曲的掙扎著，胸膛劇烈的上下起伏，汗水和淚水逐漸浸濕矇住雙眼的布料，他感覺自己快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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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沒有亂想，如果他還在當機，是不是就不用面對這種痛苦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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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難受，好難受，我不想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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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差不多要死掉了喔，諸懷。你快過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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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控室內，一名少女翹著腳坐在屏幕前的電競椅上，像是觀賞精彩好戲一般拍著手笑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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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懷靜靜的站在門邊，聽見少女的叫喚，朝她露出標準又溫柔的微笑，「好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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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上前，看向屏幕中倒在地上掙扎的少年，又看向少女。從他的角度看過去，能見到少女脖子上有著一小塊粉色記號，那是隸屬天元的象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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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來說，天元的記號會是純黑色的，並且印著的位置在左手手背，不能隨意更改，而有更改顏色和地方的權限，就是天元山海的最高位者，『天尊』和其家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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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淡淡撇了一眼，諸懷的視線就重新回到螢幕上，掛著的微笑角度不變，眼底卻閃爍著難以察覺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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