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椅子上坐著夏先生 - 第四話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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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話

李城汯

May 17, 2025

63

3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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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連續下了好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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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是狂風暴雨，只要一出門，全身必定濕透，有時是毛毛雨，惱人又沉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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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子倖望著門外陰陰沉沉的天色，決定帶把傘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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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湊巧的是，家裡不管怎麼找，都尋不到一把簡單的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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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只有兩把傘，一把上次被風吹壞了，早扔了，而另一把不知道隨手放到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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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去便利商店買個午餐，應該不會下大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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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子倖存著僥倖的心理，離開了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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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當熱騰騰地在手中散發著香味，郝子倖探了探簷外的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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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珠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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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郝子倖躊躇著，還沒決定是在超商直接買一把新傘，或是乾脆淋雨回家時，一把透明的傘撐了開來，傘的主人將傘遞過來，伴隨著有些沙啞的嗓音，「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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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子倖驚了一下，扭頭去看是誰，而傘的主人旋即撇過身，低下頭，拉起了帽兜，又將傘遞過去，「給你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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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郝子倖的角度看過去，僅能看見帽兜下那傘主人的下頷，有一點點沒刮乾淨的鬍渣，由於對方身高足足高出郝子倖一顆頭，即使郝子倖抬眼，也看不清對方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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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正要說『不用了，沒關係。』的郝子倖被對方的動作打斷了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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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拉過郝子倖空著的那隻手，硬是將傘塞進了郝子倖的手中，「再還我就好。」對方這麼說著，就緊了緊帽子，往雨中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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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留有些錯愕的郝子倖拿著傘，站在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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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愈跑愈遠，過了馬路，在車子的往來中，隱沒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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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子倖看了看雨傘，新的，吊牌甚至還掛在把手處，那人貼心地替他撐開了傘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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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的傘面，雨滴撞擊在上的聲響很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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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子倖不由得看向傘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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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垂著烏雲，層層疊疊的雨雲中，雨珠劃過一條條完美的直線，落在傘頂，順著傘面，化成弧線，再凝集成珠，自傘沿滴落地面，和泥漥碰撞，濺起小小的水花，盪漾著，然後沒了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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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子倖愣愣地注視著水珠的動向，彷彿他就是那水珠，在千千萬萬的人群裡，湧動著，忽然，自那千萬中，被獨自拋下，化成泥水，什麼也沒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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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踩了踩地上的泥漥，攪動那池淺淺的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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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郝子倖的攪弄，一株原本被泥水壓住半個身子的小草歪了出來，綠油油地，在泥漥裡十分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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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子倖蹲下身子，湊近去看那株小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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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和小草一起生長的，還有一朵野花，白色的野花，只不過被雨水淋得有些爛，泡在水裡，一部分牽連著草，一部分半浮半沉在泥漥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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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子倖伸出手撈起那朵花，讓花貼合著小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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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因花莖已然被雨打斷了一半，花朵軟綿綿地又掉回了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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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郝子倖試了幾次，花朵仍然無法回到最初的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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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子倖望著那朵花良久，最後放棄，起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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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朵花在水中載浮載沉，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行人踩斷了花朵的莖，花朵離開了小草，但小草也被雨水打斷了根，花和草，在泥漥中，分分合合，最終，疊在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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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被無盡的雨水壓入了泥地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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