縞瑪瑙之眼 - 正章30 霍爾頓的委託-1

　　離開塔赫勒地區後，馬爾仕登比預期中多休息了幾天。

　　原因是即便離開了康魯德，馬爾仕登也始終感覺腦中有股揮之不去的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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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股混沌感像是源於雜訊干擾，又似源於外物入侵，馬爾仕登始終覺得自己的大腦與接受納伊姆的委託前不盡相同。

　　而即便馬爾仕登想靜心深思，或想探究那片混沌，他也總是在一陣頭痛與迷茫中漸漸毫無頭緒，最終邪門的淡忘原先的意圖與深究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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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數個矛盾、混亂卻思索無果的晝夜過後，馬爾仕登的不適感並非得到治癒，而是被一封信件突然中斷。

　　更準確的說，是被信件末尾一個熟悉的署名中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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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二十一日，日出。坎薩拉，王國軍軍營。酬勞可議。」

　　「霍爾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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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自然還記得霍爾頓這個名字，因為他屬於坎薩拉王國軍的小隊長，艾維朗特的親信以及忠誠的部下。

　　幾個月前，馬爾仕登才受艾維朗特所託，秘密傳送這位霍爾頓與艾維朗特的小隊到坎薩拉郊外，並突襲一處死靈餘黨駐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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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次委託結束之後，馬爾仕登已有一陣子沒有收到艾維朗特的消息，也不知道王國軍之後的狀況；而馬爾仕登才在塔赫勒沙漠地區感受了一次有關死靈學派的文化衝擊，如今又被這封信件提醒那段追捕死靈餘黨的過往，馬爾仕登不禁感慨生命的巧合，也對信件的內容感到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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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感到疑惑的部分是：

　　與自己有信賴基礎的是艾維朗特，而霍爾頓是自己上回才初見的新知，這回怎麼是以霍爾頓的名義發來私人委託？

　　而且這封信的用字遣詞和委託格式還跟艾維朗特一模一樣……該說他們是上下同心的主從，還是心有靈犀的情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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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在想到這些疑問時總是一面聳肩，一面意味深長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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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第三次確認信上沒有額外暗號後，馬爾仕登也不能排除委託方是艾維朗特，而由霍爾頓代筆的可能性；加諸同時對艾維朗特的近況感到好奇，馬爾仕登很快就收下了委託信，並做好了再次前往坎薩拉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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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orisqua marci locun rekd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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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連結了先前在王國軍據點所設下的傳送標記，並在咒語的輔助下化作金光，從雨季當前的凱夫丹閃身到了風和日麗的坎薩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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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的目標是據點的副指揮官辦公室，當金光消散時，他已經就坐於辦公室的客椅上，並看見了那張熟悉的書桌、整齊劃一的旗幟，以及堆積如山的捲軸。

　　闊別已久，馬爾仕登立刻注意到這間辦公室比記憶中還要整潔，而他記得艾維朗特並不是這麼勤於整理的人。

　　但作為雇傭法師，馬爾仕登也立刻自我說服道：或許副指揮官有私人僕役可供差遣。他接著便聳聳肩，重整注意力，並看向那坐在辦公桌前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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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雇傭法師『歐涅克斯』，隨——」

　　馬爾仕登說的是一如既往的開場白，他的伶牙俐齒卻在完成致意前陡然一僵。

　　因為坐在辦公桌前的並不是馬爾仕登預期中的艾維朗特，而是一名全副武裝、素未謀面的軍官；而那名軍官似乎也被馬爾仕登嚇了一跳，並露出同樣瞠目結舌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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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維朗特呢？

　　馬爾仕登忍不住對自己發問，而見書桌前的軍官很快收斂了面上的驚嚇，一旁的單手劍也很快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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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什麼人！」

　　劍尖凶狠的直指馬爾仕登的咽喉，逼迫他立刻揚起兩隻手，擺出投降的姿勢。

　　事實上馬爾仕登也有同樣的疑問，但在這樣性命垂危之際，他沒有脫口詢問，而是下意識的向後一閃，在金光中退到了辦公室的大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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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這是誤會…！」

　　馬爾仕登在收斂魔力時說道，他能看見軍官再次瞪大了雙眼，似乎是自己的法師身分又讓對方吃了一驚。

　　馬爾仕登思索著該如何解釋自己的唐突，此時辦公室的大門卻被突然推開，馬爾仕登又下意識的閃身傳送到書桌的一側，避免自己被門板撞到而狼狽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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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指揮官大人，您找我？」

　　隨著大門的敞開，門外傳入一聲熟悉又平靜的嗓音。

　　在看見嗓音的主人時，馬爾仕登一改先前的慌亂，露出一張驚喜又慶幸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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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瑟基爾！」

　　馬爾仕登十分感激自己的記憶力，並篤定自己並沒有叫錯來人的名字。

　　推開大門的人正是上次委託時見過的舊識——海瑟基爾，軍團的醫療團長，艾維朗特的部下與學生。

　　即便海瑟基爾在上回見面時態度冷淡、互動生硬，但能在如此尷尬的時刻遇見熟人，馬爾仕登依然感覺放鬆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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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瑟基爾似乎因為突然被呼喚而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將視線投向了桌前的馬爾仕登，並辨識出對方的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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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

　　海瑟基爾的反應還是那麼淡，即便馬爾仕登在一道金光中傳送到他身旁，他的表情還是沒有任何起伏。

　　海瑟基爾似乎還想多說什麼，桌後卻突然傳來一聲憤怒的悶響與一句「這個人到底是誰」，正是軍官也看出了兩人相識，因此對海瑟基爾拋來質問。

　　聞聲的海瑟基爾暫且忽略馬爾仕登，並立刻轉移注意力，接著冷聲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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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報告，這位是與軍團合作的雇傭法師，受正指揮官大人指示來軍團集合。」

　　海瑟基爾陳述著讓馬爾仕登一頭霧水的話語，海瑟基爾的表情卻很靜很淡，彷彿這是無可動搖的事實。

　　馬爾仕登不知道海瑟基爾這麼描述的原因，但軍官在聽到「正指揮官大人」這個名號後皺了皺眉，並不再追究雇用法師的唐突，馬爾仕登便也識相的閉嘴，讓海瑟基爾替自己應付了當下的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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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裡不是集合地點。」

　　而在消弭軍官的疑心後，海瑟基爾面向馬爾仕登，嚴厲的命令道：「去醫療室找艾維朗特指揮長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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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維朗特的名字讓馬爾仕登又鬆了一口氣，而在聽到這個指示後，馬爾仕登幾乎能夠確定：海瑟基爾的謊言是在為自己打掩護，讓自己能夠順利與艾維朗特會合。

　　但這樣的結論似乎不能解釋馬爾仕登注意的其他疑點與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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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記得傳送標記是位在「副指揮官辦公室」。

　　海瑟基爾稱呼那陌生的軍官為「副指揮官大人」。

　　艾維朗特如今的頭銜是「指揮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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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並不清楚王國軍的軍職等階，但從艾維朗特的職稱改變，便能大概推測出在上次的委託結束後，艾維朗特為他當時的失職受到了一定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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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想到了自己口袋裡的那封委託信，突然對後續有股不好的預感。

　　但他並沒有浪費時間在此刻深究，在對海瑟基爾與軍官相繼致意後，馬爾仕登立刻閃身離開了副指揮官辦公室，並叮嚀自己下回絕不能因為委託人是舊識而過度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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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副指揮官室後，馬爾仕登並不知道醫療室的具體位置，但他很快靠著艾維朗特的職位打聽到了對方的所在地，並一路避著人群，前往據點一處樓房較矮的建築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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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國軍團的醫療室建立在據點的核心位置，周邊廊道眾多，方便醫療隊的派遣和傷患的運送。

　　馬爾仕登在醫療室附近看到了不少治癒學派的徽章與旗幟，足見坎薩拉城與治癒學派之間的深厚淵源。而即便坎薩拉城並非治癒學派在南方的第一大根據地，遠道而來求學求醫的人依然絡繹不絕，此處的治癒學派也依然具備動搖北方莫茲海爾議會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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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一面回憶著在書上讀過的學派史，一面等待人潮散去的空檔，接著才從另一棟建築物的陽台閃身到醫療室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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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療室裡的景象和馬爾仕登的想像相去不遠——數不勝數的床位，擺滿櫃架的瓶罐，散落一地的板條箱與木盒，還有刺鼻的藥水臭與揮之不去的香草味。

　　然而，醫療室內的傷患人數比馬爾仕登想像的少上不少，他潛入的那扇窗後沒有任何傷兵，只有青色的符文被娟秀的字體刻在床頭，而一股清新的魔力散逸在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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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從那股魔力中感受到一絲熟悉，顯示出那些繁複的符文可能都出自艾維朗特之手，也代表此時的馬爾仕登與委託的下一步已相距不遠。

　　馬爾仕登輕手輕腳的繞過幾個床位，避開幾名醫療兵，最後終於來到一間放滿藥草與研缽的小隔間，並在隔間裡面看到了那頭熟悉的金髮與那道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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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雇傭法師『歐涅克斯』，隨時隨地為你效勞。」

　　此時的馬爾仕登終於能夠順利說完開場白，並對站在搗藥桌前的身影鞠躬。

　　而在馬爾仕登抬起頭時，他看見艾維朗特轉過身來，那副恍若雕塑的五官仍顯精緻稚氣，那頭宛如金絲的半長髮依然耀眼脫俗，那不受遮擋的綠眸依舊光采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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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維朗特穿著治癒學派代表性的白色長袍，手中拿著羊皮紙與油布，似乎正在收拾桌面。

　　艾維朗特的姿態明顯比上回少了一些副指揮官的霸氣，白袍上的草藥碎屑也顯示了他近日專注的焦點。

　　馬爾仕登猜到了對方可能被剝奪了部分指揮權，卻沒想到艾維朗特並未帶著一如既往的傲慢，也沒有說出那句蠻橫的「等你很久了」，他只是看著自己，面上帶著全然的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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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

　　艾維朗特在此時發話，像是對馬爾仕登的出現毫無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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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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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章30 霍爾頓的委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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