縞瑪瑙之眼 - 正章42 培西多爾的委託-6

　　鐵公爵競技賽仍在如火如荼的進行，然而，馬爾仕登的心情卻輕鬆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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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觀賽完畢後，艾維朗特花了整整一天寫了封信，並讓馬爾仕登把信送回王國軍據點。

　　而在信送出的幾天後，艾維朗特便與克拉瓦林暫別，說要「回軍團緊急處理一些私人任務」，之後再返回處理原先的事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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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艾維朗特回軍營前雀躍不已的身影，馬爾仕登不免掩嘴竊笑。

　　即便事關「死靈餘黨」的事件尚未解決，馬爾仕登認為自己仍有跟隨艾維朗特的必要，但在對方回據點處理「私人任務」的過程，馬爾仕登認為自己應當暫住在坎薩拉城內，留給艾維朗特與霍爾頓一些私人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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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殊不知，在馬爾仕登回歸「自由之身」的某個清晨，他便聽到了某個再熟悉不過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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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流—星——！」

　　充滿愛意的呼喚、結實有力的身軀、不容拒絕的擁抱。

　　馬爾仕登原本在享用鋼鐵堡的鐵鏽蛋當早點，這聲甜蜜的呼喚卻立即攫住了他的注意力，並令他的食物掉回了托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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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培西多爾…？」

　　馬爾仕登回頭，果然看到了那張略帶野性的俊臉、笑成彎月的琥珀眼珠，以及一身筆挺修身的長衣——這個男人本該出現在鐵公爵競技賽的後台，馬爾仕登因此大吃一驚。

　　「你怎麼會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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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到呼喚的培西多爾頓時笑如天邊的朝陽，那高大的身軀一彎，便坐到了馬爾仕登對面的空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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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我想見你，所以就來找你了啊。」

　　培西多爾笑著說道，一口白牙因咧嘴的弧度而閃閃發光。

　　馬爾仕登看著對方行雲流水的招手，向侍者也要了一盤鐵鏽蛋和一杯鼠尾草水，忍不住為對方的回應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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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之前主辦方不是說要參賽者待在休息區？」

　　馬爾仕登解釋，而他並非不歡迎培西多爾共進早餐，只是對既有的規定提出質疑。

　　「這難得倒我嗎？」

　　心情大好的培西多爾則對馬爾仕登眨眨眼，那俏皮瀟灑的模樣一如往常的哈布蘭特么子。

　　然而，或許為了避免馬爾仕登擔心，培西多爾還是在噗嗤一笑後伸出右手，展示出指骨上的繃帶：「開玩笑的，小流星，這幾天我已經把預賽都打完了，而其他對手的比賽也還沒結束，所以我就申請出來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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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培西多爾朝馬爾仕登送上一個媚眼，滿臉都是寵溺的笑：「我在每場正式賽都有看到你喔，你願意來幫我加油，我真的非常非常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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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言的馬爾仕登先是抬起一邊的眉，因為培西多爾嘴上說是「申請出來」，實際上可能是動用了哈布蘭特子爵的影響力。

　　而當面對培西多爾的感激，馬爾仕登很快咧開一張半真半假的笑容，既不明確說明自己的用意，也不直接承接培西多爾的話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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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培西多爾雖是個性爽朗的世家公子，但在情感方面也與馬爾仕登同樣細膩。

　　他很快注意到了對方不置可否的神態，卻沒有因此氣餒，只是向前傾身，繼續追問道：「怎麼樣，小流星，場上的我有沒有很帥？你有因此愛上我，想跟我結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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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並不意外彼此的對話來到這個話題，他也注意到培西多爾眼中炙熱的情意。

　　與此同時，培西多爾的鐵鏽蛋與鼠尾草水正好上桌，馬爾仕登便藉著侍者在場，行雲流水的道：「是，當然，哈布蘭特的么子格鬥技舉世聞名，至今已經用寸拳擊倒了六個對手，是當之無愧的世界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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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輕描淡寫的恭維讓培西多爾笑出了聲，那串大笑裡毫無半分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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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會說話，小流星，」

　　培西多爾叉起一口鐵鏽蛋，卻沒有急著放到嘴裡。

　　那對琥珀色的眼珠自始至終都盯著馬爾仕登，清澈的虹膜裡滿是真情：「但我不必是世界第一。只要是你心裡的第一名，我就心滿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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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語畢，培西多爾笑得像是個少年，叉起的鐵鏽蛋放到那勾起的薄唇裡，連嘴角都洋溢著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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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言的馬爾仕登忍不住一笑，而後卻抿了一口手邊的麥芽酒，語氣與酒沫同樣的淡：「……你對你的夫人們也都這麼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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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再次提起了培西多爾的三位夫人，如此用意早該讓普通男人心生退卻。

　　面前的培西多爾卻只是眨了眨眼，接著誠實回答：「不，她們都不太喜歡我『打架』。所以你很特別，小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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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這招精湛回擊，此刻的馬爾仕登總算失笑——

　　面前的格鬥家果然不僅善於出拳，連人心最軟的那塊也能精準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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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還真是說不過鼎鼎大名的培西多爾少爺……」

　　馬爾仕登笑著又拿起叉子，解決了托盤裡最後的半塊鐵鏽蛋。

　　見到雇傭法師那投降般的笑容，培西多爾卻是伸出一隻纏著繃帶的手掌，如乘勝追擊般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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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作為給我的獎勵和給你的補償，你今天就陪我在坎薩拉晃晃吧？」

　　培西多爾看著馬爾仕登，目光既炙熱又誠懇，像是把目光緊鎖在渴求與內斂的分際線。

　　培西多爾的指節很寬、指腹有繭，那是一張經過千錘百鍊的手，一看便能感受到歲月的累積與為人的擔當：「我想多與你相處，你願意陪伴我嗎，小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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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培西多爾的話語很真摯、眼神很炙熱，或許因為被馬爾仕登拒絕多次，此刻的他並沒有急著握住對方的手，只是讓自己的手掌攤在原處、掌心向上，彷彿在等待一枚價值連城的珍寶，主動的、自願的停留在自己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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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畫面在馬爾仕登的預料之中，但他還是忍不住噗哧一笑，並沒有急著拒絕。

　　他不知是培西多爾看穿了自己當下沒有事務，又或是對方無論如何都想邀請自己，總之在衡量一番利弊得失後，馬爾仕登最終摸出一塊硬幣，並塞到培西多爾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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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剛好沒事做，之前又受了你的幫助……」

　　馬爾仕登說的是入城證明一事，而先前的自己因艾維朗特的事而忙得焦頭爛額，始終沒有正式答謝培西多爾，如今也算有藉口卸下重擔，忙裡偷閒一番：

　　「付完早餐的錢就出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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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馬爾仕登塞進自己手中的硬幣，培西多爾不免一笑，接著問道：「還是不願意讓我請客嗎，小流星？」

　　話雖如此，他依然大口吃掉了盤裡剩餘的食物，並將鼠尾草水一飲而盡，接著一把從桌前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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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走吧？」

　　起身的培西多爾依然是那個高挑的格鬥者，他臉上的笑容卻再次純真得恍若少年。

　　他隨手將硬幣拋給侍者，接著便搭過馬爾仕登的肩，動作行雲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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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沒再多什麼，只是大方的讓培西多爾攬著、挽著——就像最初那次被迫合作的危機，和那個逃出生天的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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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曾在任務中與不少委託人「約會」過，但與培西多爾作伴的感受很不同。

　　或許因為此刻沒有太多利益牽扯，也或許兩人有過患難與共的革命情感，馬爾仕登的態度總能比平常更尖銳、更功利一些，而他身邊的貴族公子仍會爽朗的大笑出聲，然後寵溺的說「行，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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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經過藝品鋪時，培西多爾挑起一串鑲有黑縞瑪瑙的項鍊，並問：「如果我戴著這條項鍊上擂台，算不算你也陪著我上場呢？」

　　馬爾仕登很隨興的聳肩，接著說了一聲：「我不這麼認為。」

　　但而後培西多爾還是把那條鍊子買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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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參觀一座礦災紀念碑時，培西多爾揚起一邊的眉毛，問：「小流星，如果我一開始對你沒那麼兇，並在那條礦道裡就向你求婚，你會嫁給我嗎？」

　　馬爾仕登斬釘截鐵的搖頭，接著說道：「絕對不會。」

　　但培西多爾還是挽住了他的手，笑著補充「但我還是很感激你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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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走進一間人聲鼎沸的酒吧時，培西多爾首先替馬爾仕登拉開了座椅、張羅好坐墊，接著才柔聲的問道：「想喝什麼，小流星？我還有比賽，不能喝酒，你得代替我喝才行。」

　　馬爾仕登知道這是對方一貫展現財力的藉口，而他還是笑得那樣輕巧，低聲回應：「不了，花自己的錢喝酒，我更心安理得。」

　　培西多爾笑得有些失望卻沒有反對，他知道自己還要再嘗試幾次，才能抓住這個風一般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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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雖說馬爾仕登在培西多爾面前較為謹守分界，但有對方的陪伴，他也確實放鬆了不少。

　　比如兩人在酒吧一喝便到深夜，馬爾仕登喝掉了足足一個月份的蜂蜜酒資金，走出店門時已是東倒西歪，幾乎完全掛在培西多爾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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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請等等…！」

　　暈頭轉向之時，馬爾仕登隱約聽到一名侍者的聲音，酒意卻讓侍者的話語糊成一團，他只能勉強聽出「競技賽」、「人多」、「治安問題」等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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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事，我會保護他的。」

　　培西多爾則是這麼回應侍者，低沉的笑聲穿透胸腔，將馬爾仕登的心口和肺震得發癢。

　　而後的兩人便相伴著走入夜色，培西多爾的手臂橫過馬爾仕登的背脊，毫無困難的攙著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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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馬爾仕登一直有嘔吐的預感，連培西多爾說了什麼笑話情話都沒聽清。

　　培西多爾也只是笑他是「飛不起來的小流星」，並帶著他穿過夜幕籠罩的轉角，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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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哐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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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培西多爾正說著某句情話，一只酒瓶突然碎在兩人面前的牆上，濺起的酒液潑濕了馬爾仕登的肩膀。

　　培西多爾飛快的將馬爾仕登護到身後，瞪向酒瓶飛來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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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搞什麼啊！」

　　馬爾仕登聽到培西多爾這麼怒喝，目標是街角一群喧嘩的醉漢。

　　馬爾仕登仍在與反胃感對抗，卻也能看到那夥人手邊的骰盅、籌碼、寫字板，以及四處傾倒的瓶瓶罐罐，這樣的隨身物品最能代表一個身分——賭徒，而且是在暗巷聚集的非法賭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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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鬼？」

　　馬爾仕登聽到一人同樣醉醺醺的大吼，他們的目光卻明顯忽略了自己，聚焦在衣著光鮮的培西多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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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喲，這不是那個打拳很厲害，害我們輸了一大筆的貴公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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