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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大街上的很多車輛都滯留在了道路的中央。不明巨響緣由的司機們停下車，向傳來巨大震動的方向望去。公交車上的乘客們也透過窗戶，好奇地張望著。但是，在巨響傳來的方向上，大量的煙塵還瀰漫著，誰也弄不清煙塵的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BukNG0w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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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權生與王旭斜穿過馬路，越過永樂大街上的綠化帶，向聲音發出的地點——與市教育局只有一街之隔的嫩河市第二十三中學初中部校區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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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23中的金屬柵欄門正緊緊地關閉著。在門的另一側，門衛老張半個身子還在傳達室裡，一隻手扶著門把手，另一隻手撐著門框，仰著臉目瞪口呆地看向煙塵升起的方向，如同木雕泥塑一般。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AMPUEU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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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權生第一個跑到門前，對門衛大喊：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ORYrrwJz0
「老張，快開門！」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q5SAE1U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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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張這時才回過神來，很快辨認出是聶權生：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8QbVdDU9F
「聶科長？這……這是怎麼了這是？」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cR2RahK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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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張在23中當了幾十年的門衛，與很多教育局的領導都混了個臉熟，但很顯然現在並不是攀談交情的好時候，他慌慌張張地回到傳達室，按下了開門的按鈕，柵欄門僅打開一個半人通過的小口，聶權生就鑽了進去。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tauEhiAF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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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頭對王旭說：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1ME4HIeYM
「小王，你讓老張把門完全打開，再具體了解下詳細的情況。」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9rgOW3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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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旭忙點了點頭，聶權生便向著煙塵升騰的方向跑去。一邊跑，他還在不斷地安慰自己，現在是在暑假當中，學校處於封閉狀態，想來是會有什麼嚴重事故的。沒事的，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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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23中的校門到煙塵的方向要縱穿過一整個體育場，隨著聶權生越來越接近煙塵的中心，他隱隱約約看到了包裹著藍色防護網的修建中的建築工地。他不由得站住，仔細打量著工地中心的建築物，但看上去這棟建築安然無恙。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XV5u4nic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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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權生感覺自己鬆了一口氣，23中正在修建的新教學樓是他每天上班時都能看到的，可以說是在教育局眼皮底下開展的工程。但很顯然剛才的煙塵並不是來自這座工地，讓人擔心的施工安全事故並沒有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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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沖刷著周邊的煙塵，讓他的視野漸漸變得清晰。只見在不遠處的地方，有一個模糊的輪廓，正緩慢地向他的方向過來。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IujQoFjER
聶權生吃力地辨認出那是一個人影，於是便趕忙向著人影的方向問道：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vfn96AiEc
「你沒事吧？」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AIJnjIgS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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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厚重的雨幕中，這聲音顯得有些微弱。但是那人影卻注意到他的存在，原本緩慢挪動的身形先是略微地停頓，然後像是一瞬間力氣被抽空一般，徑直地原地倒了下去。聶權生意識到了什麼，朝著人影倒下的地方飛奔過去，奔跑的每一步都在積水的塑膠操場上激起一朵朵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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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位於操場外圍的塑膠跑道，在勾勒著完美白色曲線的跑道上，一個女孩倒在那裡。她整個人面朝下倒在地上，後腦上扎的馬尾辮深深地垂於地上，她在地上努力地掙扎著，似乎像是想要起身，但她全身使不出一點力氣，只是匍匐著在地面上不停地顫抖。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i0nj8ijr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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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雪白的運動服已經看不清之前的顏色，上面暈開著暗紅色的花朵，夾雜著泥土造成的黑色汙漬。而在她身旁本應透明清澈的雨水，也被暈染成了一條紅色的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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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權生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的大腦裡一片空白，理解不了自己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救人的本能讓他衝到女孩的身邊，此時鮮血正從女孩的小腿上汩汩地流出來。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bzxvm4Iv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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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權生將女孩翻過身，確保她呼吸的順暢，並抽出了自己的腰帶，將腰帶緊緊地捆綁在女孩的大腿上。然後又用力撕扯自己襯衫的袖筒，可是白色襯衫的袖子太過牢固，他扯了幾下都沒扯掉。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uzECByzR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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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女孩的臉上一點點地失去血色，聶權生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大吼道：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CrA8KuGnl
「孩子，堅持住……」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LFp2raX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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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用盡全身的力氣奮力一扯，只聽「咔嚓」的一聲，襯衫的袖筒應聲而碎。他將袖筒卷成一團，拼命地壓在女孩小腿上見骨的傷口處，隨著鮮血涓涓細流般地湧出，白色的襯衫很快被鮮血浸透。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MP0MC6Qz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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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的眼中噙著淚水，疼痛已經讓她的神智有些不太清晰。她喃喃地不斷重複著：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4tC6jofhj
「爸爸，好疼啊，爸爸……」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kgZznSgb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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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甜美的聲線，此時卻如同老舊唱片機發出的最後嗚咽。女孩的模樣，與聶權生腦海中女兒的形象重疊了，他的眼中噙滿了淚水：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jp4vNAdRZ
「孩子，你要保持清醒啊，可不能睡著，你陪爸爸聊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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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他放棄了自己無神論的信仰，向漫天的神明祈禱，不管是哪一路神仙，只要能夠解救這個受傷的女孩，只要能阻止這幼小的生命的消逝，讓他皈依也在所不惜。他就這樣叫喊著、呼喚著、祈禱著。這幾分鐘對聶權生像是幾個世紀那麼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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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身後的雨幕中傳來了救護車警報的尖嘯聲，這刺耳的聲音在聶權生聽來猶如天籟。救護車在離聶權生不遠處停住了，隨著一陣急迫的腳步聲，王旭帶著兩名抬著擔架的醫護人員向這邊跑來。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6Dhu2BCV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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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旭一邊跑一邊喊：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PH5FCuhBR
「處長，出大事了……」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EPRWvAEf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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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很快看清了雙膝跪在地上的聶權生，他的身前染滿了血跡，雙手拼命地按在女孩的傷口上，眼淚混著雨水從他的臉上流下來。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3ChNen7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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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的兩名醫護人員看到這情景對視一眼，快步跑到跟前，對死死按住傷口的聶權生說道：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AlajbDZtt
「接下來交給我們吧。」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5BPRNU1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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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中的一人接替了聶權生的位置，扶住女孩的身體，另一人則拿出工具箱中的紗布、繃帶開始為女孩的腿部做緊急處理。越來越多的醫護人員衝破後方的雨幕，從他們的身邊跑了過去，又消失在雨幕中，白色、藍色、粉色、青色，他們制服的顏色雖然各式各樣，但他們仿佛是聶權生祈禱喚來的沒有翅膀的天使。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hEe6H9VB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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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來越多的救護車和消防車到達現場，警報聲、叫喊聲、無線電的通話聲逐漸蓋過了原本無邊無際的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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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跪得太久，聶權生感覺自己的腿有些不聽使喚。王旭好像也注意到了，走到近前攙扶著聶權生站起來。聶權生的眼睛還在緊緊地盯著剛才的女孩，他張張嘴，發出沙啞的聲音問一旁的護士：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rLM2Zuoh8
「她的傷勢怎麼樣？」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9rDboNUb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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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回答：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6dM6rXOS1
「剛剛注射了鎮靜劑，情況基本穩定了。但失血很嚴重，需要立即輸血。請問您知道她的血型嗎？」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LmBLRFyaZ
「不，我不認識她。」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SLvywZXx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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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醫院護工小心地將女孩放在擔架上，再熟練地支起擔架的輪子，推向停在不遠處的救護車。聶權生跟隨著擔架走到救護車旁邊，剛才的護士看到聶權生六神無主的樣子安慰道：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hhkrNwKvK
「你的緊急處理很及時，她會沒事的，放心吧。」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yZUI0ZON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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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下這句話，護士跳上了救護車，並從車內將門關閉，救護車開啟警報呼嘯而去。
看著車消失在視野裡，聶權生轉過身，看向23中體育館的方向。雨終於開始變小了，煙塵也全部停息，遠遠地可以看到23中的體育館，它與平日裡是那麼的不同。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fjM4G0cwZ
作為體育館房頂裝飾的傾斜大理石柱不見了，遠遠地可以看到天花板坍塌後與正面牆壁形成的巨大裂縫。用鏤空金屬製成的「體育館」字樣的正下方門前，散落著許多白色麻布袋，這些袋子鼓鼓囊囊，有的徑直掛在一旁的樹枝頂端、有的落在廣告宣傳欄的頂部，像是從高空墜落造成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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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一切，聶權生並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當他低下頭，他看向自己被染成紅色的雙手。在雨水的沖刷下，這雙手正一點一滴地恢復到之前的顏色。不知道是為什麼，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在他的內心裡瀰漫。直覺告訴他，此時染在手上的血跡或許是永遠也洗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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