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崔春生的車子最後消失不見,蕭志翔回頭對邢彬笑道:“這次天津之行,雖然未能抓捕藤田這老鬼子,但總算摸清他的底細,也粉碎了他的陰謀,我也可以向上峰覆命了。”蕭志翔說著哈哈大笑,神情頗為得意。
邢彬卻沒有蕭志翔那麼高興,隨口應道:“是啊,我也該向賀副市長彙報了。”
“對了。“蕭志翔仿佛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皺眉道:“回去之後,我得讓上峰好好查一查這賀副市長。”
邢彬被他的話嚇了一跳,急道:“你可別亂來,賀副市長可是政府要員。”
“非常時期,凡是可疑之人,都必須好好查查。”蕭志翔應道,見邢彬一臉不以為然的神態,笑著拍了拍邢彬的肩膀,續道:“防患於未然嘛,對了,藤田這老鬼子不知道還有什麼陰謀,我走了之後,你今後可要多盯著他點,還有,加派點人手,暗中保護林家,我擔心藤田暗奪不成,便會強搶。”
“這個當然,我會小心的。”邢彬應道,雖然對蕭志翔這一套頗不以為然,但心想非常時期,當行非常之事,儘管行事過於狠辣,但也是一心為國,不得已而為之。
果然,正如蕭志翔所料,過了不久,林家就頻繁地遭到盜賊的光顧,雖然邢彬早有準備,在林家周圍安排了暗哨,但盜賊顯然不是一般小偷,個個武功高強,又都趁著黑夜,偷偷潛入林家,令邢彬防不勝防,有幾次邢彬親自在林家附近守夜,與盜賊直接交手,以邢彬的身手,竟然也生擒不到一個盜賊,不過幾次交手下來,邢彬也完全清楚這些盜賊顯露的功夫明顯就是東洋武功,自然不是普通的小偷,是藤田指派的東洋武士無疑了。
幸好林家秘方收藏得隱秘,又有邢彬和他手下警探的暗中保護,幾次盜賊潛入林家,都一無所獲,鎩羽而歸。但林家再明,盜賊在暗,邢彬也不可能長時間守護林家,只能一邊報告給賀副市長,請求天津市政府協助保護林家,一邊提醒林浩然加強防範,妥善保管好自己的秘方。
林浩然自然也不是傻子,知道藤田既然處心積慮地謀取他家的秘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早就謀劃好了對策,這一日。接到上海義兄拍回來的電報,第二天就叮囑徐管家好好看護家門,收拾好行裝,告別妻兒,悄悄地動身前往上海。
林浩然有一個八拜之交的結義兄弟,名叫郭嘯天,年長林浩然幾歲,是個江湖人士,年輕時,因為同情並支持革命黨,被朝廷追殺,有一次,被朝廷的鷹犬一路追殺到天津市郊區,郭嘯天一路逃,一路與朝廷的鷹犬搏殺,最後雖然盡數斬殺了圍攻他的清廷鷹犬,但他自己也已經遍體鱗傷、奄奄一息。
郭嘯天強撐著一口氣,步履蹣跚地往市里跑,打算投奔革命党在天津的一個秘密據點,卻最終體力不支,倒在林家的院子的後巷一個偏僻處。
也是命不該絕,正當郭嘯天渾身浴血,昏死在地,眼看就要斃命的時候,恰好林浩然和徐管家駕著馬車運送藥材回家,發現在倒臥在地、不省人事的他,將他救起。林浩然醫術卓絕,本來就擅長醫治刀劍創傷等外傷,秘制的療傷聖藥更是獨步天下,療效神奇,儘管郭嘯天傷勢危殆,但幸好還有一口氣在,林浩然將郭嘯天救回家後,殫精竭智,竭盡全力地加以醫治。本著醫者仁心的祖訓和精湛的醫術,林浩然不惜代價,不僅給郭嘯天用最好的藥材,而且和妻子一起對他悉心照料,供吃供住,而郭嘯天在林家將養了大半年,才得以完全康復,那時林浩然才剛剛新婚不久。
郭嘯天感激林浩然的救命之恩,更感激他與妻子幾個月如一日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料和看護,傷癒之後,臨走時,執意要與林浩然結拜。林浩然那時還年輕,也是血氣方剛的熱血青年,而當時中國正處於動盪的時期,各地革命活動風起雲湧,多次進行起義、暴動,清政府已經風雨縹緲,搖搖欲墜,在給郭嘯天治傷的時候,好幾次與郭嘯天談論起天下的大勢,既欽佩郭嘯天的俠義心腸,又佩服他敢於反抗朝廷的勇氣和高強的武功,更拗不過他的執拗,於是擺下香案,燃起香燭,告知天地,兩人結拜為兄弟。
郭嘯天性格爽直,當兩人喝完結拜酒,當即改口,不再稱林浩然為林大夫,改口直稱兄弟,林浩然一碗酒下肚,也是豪氣干雲,一口一個大哥地叫了起來,“大哥,兄弟。”兩人相互叫著,執手大笑,莫逆於心。
此後數年,中華大地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辛亥革命推翻腐朽的清政府,建立起民國,之後袁世凱竊國,復辟帝制,各地又爆發護國戰爭,之後各地軍閥割據一方,各自混戰,無量頭顱無量血,卻換來了假共和,中華大地陷入最動盪、最混亂的局面。江湖生活,過的都是刀頭舔血的日子,郭嘯天仗著高強的武藝,俠義仁心,走南闖北,僥倖在亂世中得以苟存,後來流落上海,漸漸地闖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
儘管生活動盪,郭嘯天卻沒忘記曾救過自己一命,又與自己又八拜之交的兄弟,特別是在上海漸漸安定之後,更常有書信來往,多次邀請林浩然一家到上海遊玩、散心。
其實,當林浩然心裡生出擴大生產的念頭的時候,就想到這位義兄,一直在心裡盤算著能否在義兄的地盤上開設藥廠,這想法在他心裡盤旋了很長時間了,只是茲事體大,還沒有太具體安排,一直打算儘快到上海跑一趟,與義兄好好商議。如今遇到危難,不能再多耽擱,於是在收到郭嘯天的電報後便立即啟程。
林浩然這次上海之行極為隱秘,除了林家之外,幾乎沒有人知道,而林浩然不在的這幾天裡,林家也出人意表地平靜,或許是邢彬和他手下的探員不斷加強戒備,或許是幾次潛入林家,多番搜查都一無所獲,又或許天津不是東北,還沒被日軍侵佔,日本鬼子還不敢太過猖獗,這些天,林家周圍竟然再也見不到一個可疑的人物,夜裡也不再有日本武士騷擾。更令人驚奇的是,滕宏志和他的商行也一夜之間從天津市消失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竊取林家秘方的陰謀破產,身份被戳穿而緊急撤離,還是日軍軍部另有任務。
這天,林浩然風塵僕僕地從上海回到天津,回到了家裡,顧不上休息,林浩然馬上將徐管家和妻子叫在一起,詢問這些天家裡的情況,同時也告知他們這次上海之行的情況。
徐管家在林家多年,一直將林家視為自己的家,對林家忠心耿耿,林浩然早就將他視若兄弟,大事小事都找他商量,什麼事情都不瞞著他,這次去上海所為何事徐管家自然也是清楚的,得知事情辦得妥妥當當,毫無阻礙,心裡均深感欣慰,而林浩然得知家裡沒事,懸著的心也總算放了下來。
交代完所有事情,林浩然與夫人回到臥室休息,多日不見,林夫人自然免不了與丈夫說些體己話,詢問義兄郭嘯天的情況,林夫人雖出身于書香門第,是個大家閨秀,但內心卻頗為俠義,平生最為欽佩便是鑒湖女俠秋瑾,常恨自己是女兒之身,不能仗劍天下,橫掃盜寇,對這位義氣干雲的義兄甚有好感,得知郭嘯天在上海已經是個響噹噹的人物,兒女成雙,都健康成長,心裡甚是安慰。對林浩然歎道:“郭大哥可是有些日子沒見了,不知道大嫂長什麼樣?你該見到大嫂了吧?”
“當然見到了。”林浩然笑著應道:“我在郭大哥家住了好幾天,哪能見不到大嫂呀?”
“也是。”見自己問得天真,林夫人也不由得笑了起來,問道:“大嫂是什麼樣的人,長得好看嗎?”她雖不是世俗女子,但女人的天性,儘管已經人到中年,卻也與一般女子無異,第一時間關心的就是長相。
“自然是好看的了。”林浩然心裡莞爾,笑道:“你們女人怎麼總是關心別人的長相,也不問問大嫂的品性、性格如何?”
“那就好。”林夫人也笑道:“想郭大哥如此一個英雄人物,大嫂想必也應該是個漂亮賢淑的女子了。”
“這個當然。”林浩然點頭稱是,歎道:“不然又怎能配得起郭大哥呢?”林浩然說著神秘一笑,續道:“你知道嗎?大哥的小女兒,比咱家逸明就小半歲,長得那才叫漂亮。”
“是嗎?”林夫人有點驚奇,問道:“有多漂亮?”
“瞧。”林浩然起身,打開行李箱,拿出一張照片,遞給妻子,道:“瞧,是不是極漂亮的一個女孩。”
林夫人接過照片,細細看去,見照片中的女孩,身著一襲英倫公主長裙,梳著兩根辮子,系著兩個蝴蝶結,垂在胸前,蓬鬆的劉海兒垂掛在前額上,臉上一對眼睛又圓又大,如洋娃娃般的長睫毛微微翹起,小巧筆挺的俏鼻下潤澤的小嘴微微笑著,露出兩排整潔的牙齒,淡淡一笑,梨渦淺現,瓜子般的臉頰襯著這精緻完美的五官,襯著身後的一泓湖水,宛如清水湖上的一朵奇葩,帶著蓮的溫婉,帶著梅的孤傲,帶著桃的爛漫,荷的清高,于雅致、嫺靜和嫵媚中,充盈著一種清新的青春氣息和傲嬌的英氣,顯得高貴、洋氣、典雅又充滿風情。
林夫人不由得嘖嘖稱讚,贊道:“世上還真有如此美麗的女孩子,古人所說的西施,貂蟬,想必也不過如此吧?”
“真人就跟照片一模一樣。”林浩然也跟著贊道:”就像是從畫裡走出來的人兒一般。”
林夫人翻過照片,看到照片背面寫著三個漢字和一串數位,遲疑地問道:“郭大哥的女兒名叫郭曉月?這數字是她的生辰八字?你不會是想...”
“就是。”林浩然應道:“郭大哥的女兒長得粉雕玉琢、乖覺可喜,我一見就喜愛得不得了,和大哥一說,大哥也正有此意,當場就給逸明定了親了。”林浩然說著得意地大笑起來,續道:“今後郭大哥就不僅僅是咱大哥了,還是親家哩,你不會反對吧?”
“我自然不反對。”林夫人秀眉微蹙,應道:“就是不知道逸明會怎麼想。”
“我給他挑了這麼漂亮的媳婦,他還能不樂意嗎?”林浩然樂呵呵地應道。
“你呀。”林夫人嗔怪道:“還是老一套,現在時興新文化,新生活,宣導戀愛、婚姻自由,我看逸明未必就聽你的。”
“他敢?”林浩然怒道:“這麼好的媳婦不要,他想找什麼樣的?”
“你忘了。”林夫人應道:“他的同學,佳美啊,他們關係那麼好。”
“哦?”林浩然微微一愣,道:“佳美當然也是好姑娘了,只是我看她父母卻俗氣得很,我可不喜歡這樣的親家。”
“喲,喲,喲。”林夫人揶揄地笑道:“原來只有林大夫你才是清新脫俗,卓爾不群的濁世奇男子啊。”
“哈哈哈,”聽到妻子的揶揄,林浩然不禁失笑,也跟著笑道:“然也!還有林夫人,也是秀外慧中,俠骨柔腸的奇女子啊。”
林夫人笑得打跌,右手握拳,輕輕捶打林浩然的胸,失笑道:“這把年紀還自吹自擂,可真有點沒羞沒臊了。”
夫妻兩人相互調笑一番之後,林夫人臉色一端,收斂笑容,正式道:“我說,這事還是先別跟逸明說的好,反正他們都還小,不用急。”
“嗯,也好。”林浩然沉吟了一下,道:“反正我與郭大哥都已經定了下來了,是再也不會變的啦,過一段時間,咱們也到上海去,讓他們小倆口親近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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