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彬和蕭志翔剛下令,命令四個警員四下警戒,準備仔細檢查屍體,一聽賀健叫喊,心裡一驚,掏出手槍,朝賀健的方向望去,卻見賀健手扶大樹,邊吐邊手指斜指地下,一瞥之下,立馬發現地上躺著一個身材粗壯的男人,一動不動,身上還插者一把明晃晃的倭刀。
邢彬和蕭志翔暗鬆口氣,收起手槍,走了過去,邢彬伸手拍了拍賀健的肩膀,笑道:“是個死人,有什麼好怕的?”說著便朝屍體走了過去。
賀健壯著膽,跟在邢彬和蕭志翔後面,一看,不由得又是一陣噁心,只見地上的屍首右眼血肉模糊,左眼翻白,額上皮開肉綻,嘴巴大張,嘴角掛著一道暗紅色血痕,臉部肌肉擰在一塊,胸口還插者一把倭刀,死狀比剛才所見的三具屍首還有可怖。
邢彬令兩個警員在附近警戒,令其他兩個將四具死屍搬到一塊,與蕭志翔蹲在地上仔細查看傷口,蕭志翔恨恨地罵道:“小鬼子,又是小鬼子。“拔起插在一個武士脖子上的倭刀,奇道:“奇怪,這鬼子怎麼被自己的倭刀洞穿喉嚨呢?”
邢彬指著另一個武士的脖子,道:“這鬼子卻好像是被咱們中國的長刀所殺,你瞧,這傷口比那鬼子大得多哩。”
“對。”蕭志翔應道:“胸口這一刀也是長刀所刺。”說著指著胸口中刀的另一個武士,訝然驚道:“誰這麼厲害,一口氣連殺四個東洋武士?”
邢彬與蕭志翔對望一眼,均暗暗吃驚,雖然不知道這四個武士的功夫如何,但既敢持刀潛入內地深處,必定武功不弱,邢彬與蕭志翔自忖單憑自己一人,絕難做到連殺四個小鬼子之後全身而退。
兩人看了一眼地上的四具屍首,又再互看一眼,均不可思議地搖搖頭,道:“不可能,絕不可能。”
賀健這時已經稍微緩過勁來,見兩個大偵探又是搖頭,又說什麼不可能,不禁好奇,問道:“什麼不可能?有什麼不對的嗎?”心想,殺死小鬼子還有什麼不對的?明明地上躺著四具鬼子屍首,又有什麼不可能的?
邢彬看向賀健,笑道:“我是說,不可能是逸明,他殺不了這麼多鬼子。”
“怎麼就不可能?”賀健強辯道:“逸明功夫可厲害了...”賀健越說聲音越弱,看著地上橫挺挺的四個死屍,自己也覺得不可能。
“蕭志翔瞪了賀健一眼,哼道:“你以為小鬼子都是笨蛋啊。”心想,就算林逸明功夫再怎麼了得,畢竟還是個學生,年紀輕輕,再高強的武功也不可能單身一人,一口氣連誅四個東洋武士。
忽然賀健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大叫一聲:“是他,是逸明,我知道一定是他,瞧,這是什麼?”說著俯身從地上撿起一顆鋼珠,叫道:“鋼珠,是鋼珠,我認得他的鋼珠。”
蕭志翔從一個警員手裡接過一根火把,往地上一照,發現地上有好幾處在火光的映照下,閃出點點銀光,撿起來一看,果然是一顆顆鋼珠,奇道:“這鋼珠是怎麼回事?”
“逸明彈弓用的鋼珠呀。”賀健叫道:“我認得的,沒錯,一定是逸明。”說著張眼四望,沖著幾個警員大聲嚷道:“快,快,到處找找,看逸明在不在。”
聽賀健說得這麼肯定,邢彬不由得心裡吃驚不小,忙揮手讓幾個警員四向散開,仔細搜尋,心想:“此事怪誕詭異,撲朔離奇,難以索解。”側頭對蕭志翔道:“瞧,賀公子說的沒錯,這幾處傷口都是被彈弓射傷的,我剛才還在納悶,這些傷口是怎麼來的呢。”
蕭志翔點頭應道:“難道不止是他一人?另有人將他救走了?”
邢彬與蕭志翔對望一眼,均想,最大的可能就是林逸明遭小鬼子綁架,正在反抗,與小東洋武士打鬥時,幸遇救星,幫他將綁架的四個日本武士誅殺,又將他救走。邢彬與蕭志翔都是經驗豐富之人,自覺分析得八九不離十,哪知道實際情況卻恰好相反,不是林逸明遭到圍攻,別人救了他,而是別人遭到東洋武士的圍攻,他拔刀相助,救了別人,只是這四個日本武士卻確實不是他殺的。
賀健戰戰兢兢地站在原地,心裡忐忑不安,慌張地四下張望,看著火光慢慢四周散開,越走越遠,心裡害怕極了,嘴裡禁不住念念有詞:“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他可是真怕林逸明就死在這樹林子裡。
萬幸,片刻之後,幾個警員陸續回來,均報告沒有發現其他任何人的屍首。賀健稍稍放下了心,心想:“我這是瞎擔心了,憑著逸明的功夫,打不過總跑得了吧,最多也就受點傷,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死掉呢。”
賀健猜得不錯,林逸明怎能可能輕易就死掉呢?這時林逸明正扶著劉奇叩開家門,開門的梁嬸見到少爺滿身血污,扶著一個同樣渾身血跡斑斑的中年男人,手裡還握著一把明晃晃的長刀,嚇得連連後退,叫了一聲少爺之後,下面的話都說不出來,轉身就跑回內廳,哆哆嗦嗦地大聲叫道:“太太,太太...”
林逸明眉頭一皺,剛想開口,就聽阿福從旁邊沖了過來,大聲歡叫道:“少爺,少爺,你可回來了。”阿福雖然傻乎乎的,什麼也不懂,也知道少爺不見了,全家人都急得不得了,他幫不上忙,但同樣心焦萬分,正上上下下地跑來跑去,見到少爺終於回到家,不由得一聲歡叫,沖上去一把就將林逸明抱住。
見到阿福,林逸明心裡一樂,趕緊沖阿福叫道:“好阿福,快,幫我將劉大哥背進屋裡。”
見劉奇渾身是血,手裡還握著一把明晃晃的長刀,阿福卻心裡害怕,遲疑著不敢動,急得林逸明開口罵道:“傻阿福,你楞什麼,還不快點。”
阿福素來聽林逸明的話,儘管心裡害怕,還是戰戰兢兢地背起劉奇,邁開大步,往內廳跑去,便跑邊大喊:“太太,太太,少爺回來了。”卻聽到身後“咣當”一聲,劉奇手裡的長刀掉落地上。
原來劉奇支持到這一刻,已經精疲力竭,被阿福在背上一顛,長刀再也握不住,掉落在地,人也幾乎昏闕過去。林逸明少了劉奇的負擔,卻頓感輕鬆了許多,大口喘了幾口氣,撿起長刀,遠遠跟在阿福身後,走進內廳。
林夫人在裡屋聽到梁嬸的叫聲,又聽到阿福大叫,心裡一喜,急忙從裡屋走出廳裡,卻不料與慌張而入的梁嬸撞了個滿懷。林夫人性格一向沉穩,雖然一直不見兒子回家,心裡也是焦急萬分,卻還能沉住氣,見梁嬸慌裡慌張的樣子,不由得眉頭一皺,正想出聲呵斥梁嬸,卻猛地看到阿福背著一人呆呆站在廳裡,臉上一片茫然的神色。
再一看,見阿福背上的人耷拉著腦袋,在阿福背上一動不動,看不到那人的臉,只隱約看到那人渾身浴血,林夫人心裡又是一驚,顫聲問道:“阿福,是少爺嗎?少爺受傷了?”
“不是,不是少爺。”阿福依然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訥訥然地應道。
這時林逸明也走到大廳門口,見阿福背著劉奇,傻傻地站著,也不將劉奇放下,心裡微慍,沖著阿福嚷道:“阿福,你傻啊,還不趕快將劉大哥放下來。”
阿福本來就有點傻,又從沒見過如此一個滿身血污的人,背在自己身上,心裡又是害怕又是驚惶,聽到林逸明的叱責,心裡更加惶恐,張著嘴呐呐地應道:“我,我,我...”心裡一緊張,連話都說不完整了。
聽到兒子的呵斥聲,林夫人轉頭看去,心裡吃驚更甚,見林逸明上身襯衣的兩隻袖子不知道是斷了還是掉了,露著兩隻光溜溜的胳膊,身上血跡斑斑,手上還持著一把明晃晃的長刀,在燈光下發出森森寒光,刀刃上似乎還有絲絲暗褐色的血痕。
林夫人這一驚非同小可,顫聲叫道:“逸明,你,你殺人了?“說著趕緊向兒子走去,問道:“你,你有沒有傷著了?”
“媽,我沒事。“林逸明迎著母親,快走兩步,跨進廳裡,道:“媽,爹呢?快看看劉大哥的傷。”
“劉大哥?”林夫人心裡一愣,訝然問道:“誰是劉大哥?”見兒子沒回答自己的話,卻將手裡的長刀往門邊一靠,搶前幾步,扶著阿福背上的男子,慢慢將其放在椅子上,隨即心裡恍然,暗忖,敢情阿福背著的男子就是兒子口中的劉大哥了。
看了一眼椅子上的劉奇,見他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林夫人心裡暗吃一驚,暗忖:這位劉大哥受的傷可不輕啊。但她愛子心切,儘管知道劉奇危殆,但見兒子身上滿是血跡,擔心兒子受傷,還是忍不住先關心兒子的狀況,問道:“逸明,你們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樣了?哪裡受傷了?”
“媽,我沒受傷。”林逸明擔心劉奇的傷勢,趕緊答道:“還是快叫爹出來,先看看劉大哥吧,他好像傷得很厲害哩。”說著揮手拍拍自己的胸脯,以示自己身體很好,一點傷也沒有。
劉奇儘管幾次自己暗自運動療傷,怎奈傷勢過重,又體力透支,失血過多,加上一路顛簸,這時清楚到了林逸明家,心裡這口氣一松,在阿福背上時,已經陷入到半昏迷狀態,耳際聽到林逸明叫著媽媽,極力想睜開眼睛,但眼皮卻仿若灌了鉛似的,勉強睜開一條縫,望出去卻白茫茫模糊一片,說什麼也看不清眼前的環境,想晃動腦袋,振作一下精神,卻連搖一搖頭的力氣都沒有。
林夫人伸手一搭兒子的脈門,發覺林逸明的脈象強勁沉穩,脈跳有力,方才放下了心,轉頭看向跌坐在椅子上的劉奇,嘴裡應道:“你爹和徐叔找你去了。”
直到這時,林夫人也才看清楚兒子口中的劉大哥的模樣,見劉奇分癱坐在椅子上,滿身血跡斑駁,眉眼嘴鼻倒是頗為清秀,但臉上卻是東一塊西一塊地沾著血污,整張臉蒼白如紙,尤其是嘴唇更是連一絲血色也沒有。雖然不是出身於醫家,但嫁到林家也快將近二十年了,在林浩然的薰陶下,林夫人也已經頗通醫理,一望劉奇的臉色就知道他是因失血過多所致。
果然一搭劉奇手腕的寸關尺,就發覺劉奇的脈象不僅虛浮,而且細弱,捫之如同細絲,不僅浮大中空,如按蔥管,還浮散無根,至數不齊,明顯就是失血過多的脈象。
好在劉奇武功高強,內功深厚,又及時自己運動療傷,脈象雖虛卻不滯,浮而不澀,還不至於有生命危險,只是脈搏跳動不僅無力而且微弱,時有時無,時快時慢,散漫而無力,沒有規律,恐怕除了失血過多之外,內臟也是受損嚴重了。
林夫人不敢胡亂給劉奇用藥,心想:還是等丈夫回來再好好給他診治,免得用藥不當,反而加重他的傷。於是吩咐梁嬸先去藥房將林浩然祖傳秘制的“續命還元丹“取來,再下去熬制一碗濃濃的參湯,回頭又吩咐林逸明和阿福將一張病床抬過來,讓劉奇平躺著休息。
吩咐完一切之後,林夫人抽空給藥坊打了個電話,告知藥坊的負責人兒子已經平安到家,讓他放心,並轉告林浩然,讓他趕緊回家。
不一會,梁嬸就熬好了參湯,端到廳裡,劉奇躺在病床上,這時已經昏迷過去了,林夫人親自用手掰開劉奇的嘴,將兩粒“續命還元丹”喂入劉奇的口中,又將一碗參湯全部灌進他的口裡,先吊住他一口氣,不至於傷勢加重。
看著劉奇服用了參湯之後沉沉睡去,林夫人這才有時間細細詢問兒子究竟發生了什麼。林逸明畢竟年輕,這時已經緩過勁來,不敢有所隱瞞,一五一十地將當天下午在樹林子裡發生的一切詳詳細細地告訴了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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