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奇側頭看去,見廖局長身著警服,領章居然鑲嵌著四顆星,知道他官銜不低,不由得將信將疑,眼看著林逸明,臉上露出了詢問的神色。
林逸明趕緊對劉奇道:“劉大哥,忘了給你介紹了,這位是...”當下便將廳裡的眾人給劉奇一一做了介紹。
聽著林逸明的介紹,劉奇心裡卻暗暗驚奇,雖然他隱隱知道林逸明出身不簡單,但卻沒想到他竟有如此深的背景,僅僅只是半天不見,居然就令到副市長、警局局長和大名鼎鼎的神探齊集他家,劉奇並不知道這其實大半還是賀健的緣故,才驚動了賀副市長和廖局長的大駕。
眾人之中,蕭志翔性子最急,見劉奇看看這個又望望那個,始終沒有開口說話,忍不住出聲問道:“你現在知道我們是什麼人了,劉大英雄,能告訴我們你是誰了嗎?”
知道了這廳裡眾人的身份,劉奇在驚訝之餘,心裡也開始盤算起來,暗忖:“這些人除了林家之外,都是大有身份之人,既有政府高官,也有高級警察,應該是可以信得過的,自己現在似乎稍微恢復了點力氣,但要完全康復,最少也得一兩個月後的事,軍情緊急,刻不容緩,說不得,看來只能靠他們將日軍的作戰圖轉交給熱河守軍了。”
聽到蕭志翔發問,劉奇略為猶豫一下,心一橫,一字一頓地慨然應道:“我叫劉奇,是東北抗日義勇軍的。”
眾人雖然心裡都猜到劉奇身份不一般,但聽到東北抗日義勇軍這名頭還是禁不住地聳然動容。東北抗日義勇軍是九一八“奉天事變”以後,東北淪陷初期,部分原東北軍、警察和愛國民眾自發組成的抗日武裝力量,縱橫東北全境,在武器裝備、軍事訓練、給養各方面都遠遠不足的情勢之下,在極其艱苦的環境下,不顧一切,以血肉之軀和日寇殊死相拼,有力地打擊了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野心,激發了全國人民的抗日意志,轟動全國,為當時全國民眾所敬仰。
“那你這次來天津是...?”賀副市長問道:“怎麼會有那麼多日本武士追殺你呢?”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劉奇應道,轉頭對林浩然道:“林大夫,請你讓...”劉奇說著眼看著林浩然,示意他讓無關人等回避一下。
看到劉奇的神態,林浩然心裡立即明白劉奇一定是有什麼秘密軍情要與賀副市長他們商議,自己不是政府官員,自然是不得與聞,識趣地笑道:“嘿,瞧我,諸位想必都渴了吧,我們下去弄點茶點來,你們先談。”說著招呼一聲妻子、徐管家和梁嬸等退出大廳。
劉奇見林浩然和林夫人等轉身要走,心裡有點過意不去,心想今天的事幸虧有林逸明,而且林逸明也已經知道了作戰圖的事,現在又在他家裡,支開他父母似乎不太好,趕緊說道:“林大夫、林太太,請你們先留下。”
林夫人回頭嫣然一笑,笑道:“我一個婦道人家,還是下去給你們準備點茶水吧。”說著向徐管家使了個眼色,翩然退去。
“我不走。“阿福卻甩開徐管家的手,嚷道:“我要跟少爺在一起。”阿福傻乎乎的,就喜歡湊熱鬧,哪知道他們接下來要談的是重大的軍事秘密,嚷嚷著要和林逸明一起。
徐管家心裡又好氣又無奈,伸手拽著阿福的耳朵,硬是將他拖出大廳。賀健見狀,趕緊抓住林逸明的胳膊,嘻嘻笑道:“逸明不走,我也不走,我是逸明最好的同學了。“他适才聽了林逸明講述當天下午在樹林子裡大戰日本武士,早就聽得他血脈僨張,恨不得當時自己也在場,與劉奇、林逸明並肩殺敵,這時見劉奇神情凝重,鄭重其事,林逸明不走,他如何肯獨自退下。
林逸明怕劉奇堅持要趕賀健走,伸手摟緊賀健的肩,叫道:“對,賀健是我最要好的同學了,我能聽,他就也能聽。”
劉奇看向賀健,他剛聽林逸明介紹過,知道他是賀副市長的兒子,見林逸明這麼說,賀副市長也不表態,也就不再堅持。這時廳裡只剩下賀副市長、廖局長、邢彬、蕭志翔、林浩然、林逸明和賀健七個人了,賀副市長是政府官員,也是這裡官職最大的,廖局長是警局局長,邢彬是偵緝隊長,大名鼎鼎的神探,只有蕭志翔身份未明。
劉奇眼光逐一在眾人臉上掃過,最後停在蕭志翔臉上,遲疑地問道:“這位兄弟是...?”林逸明以前只見過蕭志翔一面,對他的身份也是不甚了了,剛才向劉奇介紹的時候也就語焉不詳,是以劉奇並不清楚蕭志翔的真實身份。
蕭志翔雖然性子急,手段毒辣,卻是嫉惡如仇,尤其痛恨日本鬼子,當初放著好好的警察不幹,毅然加入復興社,就是因為復興社的宗旨是喚醒民眾、抵抗外侮,矢志抗日,這時聽劉奇一問,不由得胸脯一挺,傲然道:“兄弟蕭志翔,南京國民政府國防部上尉參謀。”說著向劉奇亮出自己的軍官證。
沒錯。”邢彬介面道:“蕭參謀是我警校的同學,以前也是警察,現在是復興社成員,隸屬國防部情報二廳。”
復興社剛成立不久,雖然發展迅速,卻屬於秘密組織,知道這名字的人不多,但劉奇卻是略有所聞,知道是國府暗中設立的一個特工組織,是個秘密的抗日團體,專門收集、刺探日軍情報,當下正中下懷,對蕭志翔點了點頭,道:“很好,我知道復興社,聽長官說起過。”劉奇說著心裡再無懷疑,從懷裡掏出一張疊成四方形的紙片,遞給蕭志翔,肅然道:“這是一張關東軍進攻熱河的戰略作戰圖,是犧牲了五個弟兄的性命換來的,事關重大,你趕快設法交給熱河的守軍吧。”
當時日軍藉口“石本事件”,關東軍頻頻出兵攻打熱河的北票、朝陽等地,同時也不斷對長城一帶的臨榆、山海關等地進行挑釁,中日雙方劍拔弩張,大戰一觸即發,日軍狼子野心,世人皆知,熱河正是全國各個階層都關注的焦點。
聽劉奇說是關東軍攻佔熱河的作戰圖,廳裡所有人都不禁大吃一驚,聳然動容,蕭志翔接過作戰圖,見上面血跡斑斑,知道那是劉奇為保護這圖與日本武士搏鬥時受傷留下的,又聽他說此圖是犧牲了他五個弟兄的性命換來的,心裡一熱,雙手微微顫抖,鄭重地接過作戰圖,緩緩展開。
眾人都臉色肅然,湊過頭過去觀看,見作戰圖上密密麻麻地標滿著紅色箭頭,所指方向均為熱河周邊地區,箭頭邊上更是注明了各路進攻的時間,兵力部署,部隊番號等各種詳細的軍事情報。
賀副市長、廖局長和林浩然他們儘管都不懂軍事戰略部署,但一看之下,也知道時態嚴重,蕭志翔和邢彬仔細看過之後更是冷汗琳琳,特別是蕭志翔更是倒吸一口涼氣,他們復興社自然知道熱河的防禦情況的,當時熱河名義上為中華民國中央政府管轄,實為張學良的東北軍所控制,中央軍、西北軍均未能開進張學良的地盤,駐守熱河的守軍只有張學良手下的湯玉麟部與一部分敗退到熱河的東北義勇軍,兵力嚴重不足,裝備破舊,彈藥匱乏,防禦工事還沒開始建構,實在是不堪一擊,若關東軍照此作戰圖展開進攻,不出十天,熱河必定不守。
蕭志翔與邢彬對望一眼,心裡均知此圖非同小可,事關整個熱河保衛戰的格局,但心裡卻不由得有點疑惑,心想,此圖既然是關東軍進軍熱河的戰略作戰圖,那是何等的重要,關東軍必定是嚴密保管,劉奇等人又是如何拿到手呢?
蕭志翔看著血跡斑斑的作戰圖,忍不住開口問劉奇道:“劉兄,兄弟冒昧,就叫你劉兄了,兄弟有一事不明,能否請劉兄告知?”
劉奇臉露訝然之色,應道:“不用客氣,何事不明,請講。”
“咳咳~”蕭志翔輕咳兩聲,直截了當地問道:“此圖如此重要,劉兄是如何知道有這麼一張圖?又是如何拿到手的?” 說著雙眼緊盯著劉奇,見劉奇沒有立即作答,頓了一下,怕劉奇多心,接著說道:“事關重大,在交給熱河守軍前,上峰定會追問此圖的來歷,辨別真偽,劉兄可別怪我有此一問。”
“嗯。”劉奇點點頭,表示理解,雙眉一揚,傲然冷笑道:“嘿嘿,小鬼子有間諜,難道我們就沒有潛伏的特工嗎?關東軍也不是鐵板一塊,我們義勇軍也是有內線的。”
蕭志翔點點頭,表示認同,他們復興社就有不少特工潛伏在日軍內部。
“長官得到內線的密報,派我們兄弟幾個偷偷進入奉天,潛伏在關東軍參謀本部附近。”劉奇掃了眾人一眼,繼續說道:“但關東軍參謀本部戒備何等森嚴,我們整整潛伏了半個多月,卻始終沒有機會進入核心的作戰室,幾次冒險潛入其大院,卻連作戰室的大樓都未能進入。”劉奇說到這,停了一下,歎了口氣,續道:“幸好兄弟早年有個江湖朋友,輕身功夫天下無雙,我無奈之下,千方百計地費盡口舌,對他曉以大義,勸動他加入了我們,又得到內線繪製的地圖,得知作戰室的確切位置。”
“那位江湖朋友叫什麼名字呀?”賀健好奇心重,也最敬佩江湖好漢,忍不住插口發問。
劉奇看了賀健一眼,搖頭應道:“我也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江湖上卻有個好聽的綽號,叫‘雲中燕’,前些年我曾救過他,與兄弟我有著過命的交情。”
“雲中燕。”賀健嘴裡低聲重複著,叫道:“這名字真是好聽,莫非是位年輕的女俠?”
“那倒不是。”劉奇輕輕一笑,笑道:“是個年紀比我還大的精瘦漢子,江湖上給他起這個綽號,是佩服他輕功了得,行動起來猶如雲中的燕子一般。”
邢彬和蕭志翔對這些江湖上的掌故不甚了了,也沒聽說過雲中燕的名頭,急著要知道整個事情的經過,齊聲問道:“後來怎樣了?”
“得知了作戰室的確切位置之後,我們會同雲中燕,繼續在關東軍參謀本部周圍潛伏,在一個烏雲密佈的晚上,我們在週邊放了把火,趁著小鬼子慌亂救火,戒備略為鬆弛之際,雲中燕一身黑衣,施展絕頂輕功,幾個起落,繞開鬼子的巡邏兵,攀上作戰室頂樓。”
“哦。”邢彬點了點頭,問道:“那位雲大俠於是便潛入作戰室,一下子將鬼子的作戰圖偷到了手,是吧?”
“哼,談何容易,要是這麼輕易得手就好了。”劉奇苦澀地應道:“小鬼子也真是厲害,慌而不亂,週邊的巡邏兵除了一小隊去救火之外,其他都照常巡邏,守衛作戰室的衛兵更是紋絲不動,我那雲兄弟在作戰大樓上面整整潛伏了三天三夜,愣是沒有機會偷入作戰室,”
“三天三夜?”賀健不禁咋舌,叫道:“那怎麼吃飯、睡覺呀?”
“還吃飯、睡覺?”劉奇歎口氣,續道:“小鬼子日夜不停巡邏,雲兄弟在頂樓連大氣都不敢喘,哪還談得上睡覺、吃飯?幸好第二天下了場雨,頂樓有點積水,不然的話,練武之人三天不吃飯還能頂得住,要是三天沒喝水那可就不行了。“
林浩然深諳醫術,自然懂得其中道理,不由得暗自點頭,其他人如賀副市長、廖局長、邢彬和蕭志翔等自問就是三天三夜光喝水不吃飯,也肯定撐不下去,即便不給餓暈了,也必然渾身無力,別說還要深入虎穴偷盜作戰圖,恐怕連走路都走不動,不禁都為雲中燕擔心。
只聽劉奇繼續說道:“不知道雲兄弟在裡邊是如何的心焦,我們幾個在外邊可是心急如焚,到第三天晚上,忽然遠遠看到好幾輛轎車開進關東軍參謀本部大院,小鬼子們都列隊在大樓外迎接,顯然是有什麼高官來到,趁此機會,我拼死偷偷溜進大院,一口氣攀上頂樓,找到了雲兄弟藏身之處,商量著無論如何,最遲再過一天,不管能不能偷盜得手,好歹也冒死闖進去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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