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藤田居然跪倒在地,苦苦哀求,小山不禁勃然變色,怒斥道:“藤田君,你瘋了,居然向支那人下跪,帝國的臉面都讓你丟光了。”
藤田不理會小山的怒斥,正待繼續苦求林浩然,卻聽到一聲怒駡:“壞人,不許你們欺負太太,我和你拼了。”卻是阿福見到林夫人受辱,忍不住叫出聲來。
原來阿福被兩個武士一左一右押在一旁,剛見林夫人危殆時,便用力掙扎,想要衝出去救林夫人,卻被死死按住,掙脫不開,林夫人一向待阿福如同子侄,可憐阿福自小便沒有母愛,智力又受損,平日裡對他是倍加憐惜,阿福雖傻,卻心裡明白,對林夫人敬若天人,哪容得了林夫人當眾受辱,這時見林夫人受鬼子欺侮,哪裡還忍受得了,奮起神力,左右一掙,掙開兩個武士的手,一聲怒駡,沖到小山身側,舉手就是一拳,朝小山打去。
小山見阿福龐大的身軀呼哧呼哧地朝自己沖來,身形呆滯,步履沉重,哪裡將他放在眼裡,眼睛斜撇,待阿福沖到身前,身形半轉,左手迅疾一推,推向阿福的肩膀,他這一推用了巧勁,借著阿福猛衝過來的力道,順勢一推,滿以為自己這一推,阿福必當跌倒在地,不料阿福卻同樣出手迅急,左手一撩一撥,擋開小山一推,右手半點也不停頓,直直擊向小山的胸口。
阿福左手一招“撥雲見月”,右手一招“黑虎掏心”同時使出,正是新近從劉奇哪裡學來的絕招,小山一朝輕敵,便中了阿福一拳,只聽“碰”的一聲,胸口結結實實地被阿福一拳擊中。
阿福身材高大,力大如牛,這一拳使盡全力,小山雖然武功高強,被阿福全力擊中,胸口也是疼痛異常,不由得怒火中燒,飛起一腳,狠狠踹向阿福,將阿福踢翻在地,伸手一撥,將林浩然撥到一旁,拽住林夫人裸露的手臂,惡狠狠地盯著林浩然,嚷道:“快交出秘方,不然我就剝光她的衣服。”說著作勢又要撕開林夫人的衣服。
林浩然目眥盡裂,氣得說不出話,不顧一切地沖向小山,卻被小山一掌推倒在地,林浩然雖醫術卓絕,卻只在年輕時學過一點粗淺的拳腳,可以說完全不識武功,如何經得起小山這麼用力一推?登時一個踉蹌,撲倒在地,額頭磕在地上的青石磚上,頓時鮮血長流。
阿福剛被小山一腳重重踹中心窩要害,喉頭一甜,噴出一口鮮血,跌坐在地,耳聽林夫人連聲尖叫,又見老爺被小山推到在地,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大吼一聲,翻身坐起,又向小山沖去。
小山冷哼一聲,斥道:“小子,找死。”又是右腳飛起,踢向阿福的小腹,阿福傻裡傻氣,心裡只有一個信念,不能讓林夫人受到欺侮,竟然不閃不避,雙手合抱, “噗”的一聲小腹被小山狠狠踢中,合身往前撲倒,兩隻手卻死死地抱住小山的右腿不放。
阿福身軀龐大,抱著小山的右腿撲倒在地,而小山被阿福這麼一拽,也不由得身體失衡,和阿福一起滾翻在地。小山心裡怒極,右腳連蹬,想要將阿福蹬開,卻不料阿福恨極了小山,又鐵了心不讓他再欺侮林夫人,任憑小山怎麼狠踹猛蹬,硬是不放手。
小山在地上滾了幾滾,連蹬好幾下都未能蹬開阿福,不由得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伸手拔出倭刀,大喊一聲:“小子,去死吧。”倭刀朝前一挺,將阿福釘在地上。
阿福胸口巨疼,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手上力道一松,小山趁機腿一蹬,將阿福踹到一邊,翻身從地上跳起,揮著淌著阿福鮮血的倭刀,刀尖一指,指著倒在地上的林浩然,厲聲叫道:“再不交出秘方,我可就殺人啦。”
徐管家自從見到林夫人被小山欺侮,就氣得渾身哆嗦,捏緊拳頭,目眥欲裂,這時猛見兒子阿福中刀慘叫,發出一聲大叫,不顧一切地朝阿福倒地之處急奔過去,嘴裡嘶聲大叫:“阿福,阿福”,。
當年徐管家在東北與林浩然一道救了藤田,一路帶回天津林家治療,對藤田盡心盡力照料,藤田心知肚明,後來到天津與林家來往,對徐管家一直以大哥看待,愛屋及烏,對阿福也甚為友善,這時見阿福中刀慘死,心裡又痛又哀,臉上淒然,事情鬧到如此地步,完成出乎他的意料,也完成不受他控制,見小山揮舞著倭刀,眼露凶光,怕再出人命,見徐管家不顧一切地沖上來,趕急攔腰將徐管家抱住。
林夫人聽到阿福的慘叫,心裡一疼,顧不得衣裳不整、上身幾乎半裸,尖聲叫著沖向阿福,抱起阿福的頭,連連搖晃,叫道:“阿福,阿福...”
阿福勉力掙開雙眼,眼光呆滯地看著林夫人,嘶聲叫道:“太太,他們,他們都是壞人,我,我好疼...”可憐的阿福一生無憂無慮地生活在林家,從沒接觸過外人,說不出惡毒的話,平日他聽父親講故事,心裡只知道知道世上有好人、壞人之分,儘管小山卑鄙下流,窮凶極惡,在他嘴裡也僅僅是壞人而已。阿福說到這,再也無力說下去,嘴裡湧出一股鮮血,眼睛一閉,死在林夫人懷裡。
林夫人腦袋“嗡”的一聲,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阿福是她除了林逸明之外最疼愛的孩子,平日裡總是樂呵呵的,人畜無害,如今卻慘死在自己懷裡,林夫人心裡如同堵著一團氣,在胸臆間不斷鼓脹,只想大聲吼叫,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這時,門開忽然傳來一聲“嘎吱”的汽車的刹車聲,又一陣馬達的轟鳴聲,接著就是幾聲敲門聲,門外傳來了林逸明高聲喊叫:“徐叔,我回來了,開門,徐叔,開門呀。”
徐管家被藤田攔腰抱住,掙脫不開,聽到門外林逸明的叫門聲,心裡猛然一震,顧不得查看倒在林夫人懷中的兒子,顫聲大叫:“少爺快跑,家裡有壞人,快跑。”
林逸明隔著大門,聽到徐管家的聲音,卻沒聽清楚他說的是什麼,繼續敲門叫道:“徐叔,你還沒睡吧,是我,快開門呀。”
當天晚飯時,劉奇在蕭志翔的力邀下,和林逸明一起,在會芳樓與邢彬、蕭志翔慷慨高歌,喝得酣暢淋漓,直到此刻邢彬才開車送他們回家。與林逸明下車後一起走向林家大門,他內功深厚,聽力遠超林逸明,林逸明沒聽清徐管家的話,他可是聽得清清楚楚,聽到徐管家聲音有異,心裡一愣,趕急拉著林逸明,繞開大門,聳身一跳,跳上圍牆,放眼看向院子裡去。
徐管家聽得到林逸明的敲門聲,藤田和小山自然也能聽到,藤田心裡一驚,心想:“逸明現在回來可不是時候,如今林家已經這麼亂了,小山凶性畢露,逸明又會武功,看到阿福慘死在小山刀下,林夫人又衣裳不整,肯定要與小山拼命,他們再打起來,萬一逸明又被小山殺了,事情就再也無法收拾了。”
小山卻心裡一喜,心想:“來得正好,抓住林浩然的兒子,再脅迫他,還怕他不乖乖地交出秘方?”轉頭向兩個弟子努努嘴,使了個眼色,兩個武士點點頭,心領神會,提著刀,就往大門走去。
徐管家見狀,只道這兩個武士是要到門口埋伏截殺林逸明的,心裡大急,拼命掙扎,帶動起藤田身子,在原地打了幾個轉。林夫人也同樣以為這兩武士跑向大門,要對兒子不利,愛子心切,顧不得衣裳不整,放下阿福,尖叫一著,也朝大門沖去。
就這樣無巧不巧,藤田剛才拔刀對著小山,脅迫他收刀,怕小山再次對林夫人下毒手,一直持刀戒備,並沒有還刀入鞘,這時一手持刀,一手攔腰抱住徐管家,被徐管家狠命地一掙一拽,身子打了個轉,手裡的倭刀直往後戳,恰好碰到林夫人往前直沖,倭刀“噗”的一聲,直直穿過林夫人的小腹。
林夫人慘叫一聲,雙腿一軟,跪倒在地,這下變故嚇得眾人臉上都變了顏色,藤田更是嚇得發出一聲驚呼,連退數步,目瞪口呆地看著慢慢委頓在地的林夫人,張大嘴,呆若木雞。
林逸明剛躍上牆頭,就看到母親被藤田的倭刀刺中倒地,哪裡還忍受得了,悲聲大叫:“媽...”縱身一跳,跳進院子裡,正好迎面碰到兩個朝大門跑去的武士,林逸明急怒攻心,見有人擋道,更不打話,右手一探,一鉤一扭,就將離自己最近的一個武士手裡的倭刀奪了下來,左手一拳“直搗黃龍”,“砰”的一聲正中那武士心口,右手順手一揮,一刀將武士的腦袋砍下一半,腳步絲毫不停,怒睜雙眼,仗刀沖向藤田。藤田失手刺中林夫人,實非有心所為,但林逸明趴在牆頭,燈光昏暗之下,哪能看得真切,見到藤田手裡的倭刀直直插入母親腹中,認定藤田就是兇手。邊仗刀直沖,邊高聲大叫:“藤田宏志,你這狗賊,我要殺了你!”
林浩然适才被小山一掌推倒在地,額頭磕到地上的青石磚,皮開肉綻,鮮血模糊,剛掙扎著爬起身,就看到藤田手裡的倭刀插入妻子的腹中,失聲慘叫一聲,連滾帶爬地踉踉蹌蹌地爬到林夫人身邊,抱起妻子,大放悲聲,嘶聲大叫:“娟兒,娟兒...”
林夫人姓李,閨名麗娟,剛成親那會兒,林浩然總是親昵地叫著妻子的閨名,這些年,隨著年齡增長,兒子也逐漸長大,林浩然便不好意思再叫妻子的閨名,如今見妻子被長刀穿腹而過,眼看沒治,心裡悲痛萬分,不由得叫起了妻子的閨名。
林夫人彌留之際,意識開始模糊,耳旁聽到丈夫一聲聲深情的呼喚,仿佛回到年輕新婚時,夫妻恩愛、鶯鶯燕燕、呢喃細語的時光,依偎在丈夫懷裡,心裡蕩起一股柔情,眼睛癡癡地看著丈夫,輕柔一笑,忽然聽到林逸明高聲喝罵,心裡瞿然而驚,驚叫道:“逸明,是逸明,家裡危險,快跑...”掙扎著想要爬起身來,扯動到插在腹中的倭刀,“咳”的一聲,口中噴出一股鮮血,雙手無力地垂下,眼光渙散,雙腿抽搐一下,雙目定定地望著天際,在林浩然懷裡香消玉殞。
林浩然胸口巨疼,顫抖著伸手一探妻子的鼻息,察覺到妻子已經停止了呼吸,不由得頓時天旋地轉,雙眼發黑,但覺喉頭一甜,“噗”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
大門那邊,林逸明搶過擋道的武士手裡的倭刀,揮手將其腦袋劈開一半,如瘋虎一般撲向藤田宏志。竹下站在藤田附近,見林逸明刀光霍霍,直指藤田的胸口,而藤田卻失魂落魄地呆立原地,手裡也沒有兵刃,趕緊斜刺裡搶前兩步,擋在藤田身前,揮刀一撩,蕩開林逸明一刀。
林逸明急著追殺藤田,見有人阻攔,不由分說,將倭刀當長劍使,使出追風劍法,“刷,刷,刷”連環三劍,快如閃電,竹下萬料不到林逸明年紀輕輕,功夫竟如此了得,劍法更是快得不可思議,大吃一驚之下,連忙使出自己最得意的刀法,倭刀急舞,在身前織起一片刀網,但聽一陣緊湊的金鐵交鳴之聲,雙方以快鬥快,刹那之間,“錚錚,錚錚”之聲連響,兩人手裡的倭刀急劇地碰撞了十數下。
林逸明的追風劍法一招三式,每式又有三個變化,端的是奇幻詭異,快如閃電。竹下是日本劍道“竹下流”的嫡傳傳人,在日本眾多劍道流派中以快著稱,這一流派由竹下的祖上所創,距今已經有三百餘年,多年來歷代高手精益求精,在快的基礎上求得更快,其最高境界的核心,便是“一擊必殺”,力求最初的一擊也是最後一擊。以極快的快劍,在敵人尚未出劍或剛剛出劍時,己方的劍已經刺中敵方,不再需要第二劍,是為“一擊必殺”,與中國武林中的流傳的“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竹下作為竹下流的嫡傳傳人、黑龍會的教官,武功自是不弱,大吃一驚之下,展開快劍,一劍緊似一劍,林逸明的追風劍雖快,卻也未能攻破其織成的劍網,一個攻得急,一個守得密,登時戰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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