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西血玫瑰 - 005

“喂——有人吗？”

谭茄雪拼命摇晃着铁门，然而铁门被锁得紧紧的，她根本晃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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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她再次大喊，也根本没人回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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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茄雪叹了口气，认命地倒回床上。

第一次与巴格拉季昂的会面就这么错过了，将来她或许会因此而失掉这个伴读的身份，甚至被因此赶出庄园。毕竟，农场主们才不会管仆役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耽误了工作，他们看重的只是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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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茄雪无聊地借着从门缝、窗户缝中透过来光翻着背包里仅剩的东西：一本欧洲简要历史手册、一部手机、一瓶矿泉水和一包纸巾。

现在矿泉水已经喝完了，手机也没电了，她只有一本简要历史书和一包纸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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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茄雪嗤笑两声，干脆躺在床上直待到太阳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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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西斜，门被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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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材壮硕的卡嘉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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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尼娅，你生病了为什么不打报告呢？”她用非常惋惜惊讶的语气说，“巴格拉季昂少爷等了你半个小时，而莫德管家已经把你的旷工行为记在册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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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茄雪轻嗤一声：“我好像被某个没长眼睛的人锁在宿舍里了，而我大声叫喊了很久，都没有人理我。”

卡嘉看上去更加惊讶了：“那真是太可惜了，你应该去找莫德管家说明情况，但不知道他会不会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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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茄雪心里咒骂几声，然后直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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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传来卡嘉和其他同伴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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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太阳已经快落山，金色的夕阳洒在一望无尽的田野上，农人们从田间归来，这幅乡间画景还是十分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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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谭茄雪却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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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己孤身一个人穿越到十八世纪末的俄国，想穿越回去也找不到方法，而目前看起来，庄园里的仆役们对她并不好，她能在这个贵族庄园平平安安地待下去都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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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现代社会的一切都离她远去了，而她将在这个目前阶级矛盾空前激化、生产水平较现代来说低不知多少倍的地方待到死，她鼻子就有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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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完全落山，身后，大婶正站在草地上发晚上的食物，谭茄雪没有去拿，她知道她一定拿不到什么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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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逐渐降临，身后的人逐渐散去，人声也逐渐消失，谭茄雪独自坐在树丛里，抱着膝盖，眼眶有些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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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的俄国很冷，即便是圣彼得堡这种地方，也丝毫感受不到暖意。现在已经接近十月份，寒意顺着她的小腿蔓延，攀上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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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茄雪勉强清了清嗓子，她的喉咙已经因为下午半天的缺水而干涸急了，由于太想喝水，她揉了揉眼睛，准备起身回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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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身，却发现一个年轻的男人站在她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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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概二十岁左右，有一双忧郁漂亮的灰蓝色眼睛，但他的脸部线条又是如此坚毅，身材也是高挑修长，这些特质在他身上形成了一种美妙的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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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深蓝色滚边天鹅绒礼服，领口束到脖子，因为是居家，他并没穿黑色及膝长筒靴，但白色长筒袜和短靴也足以显示出他的守礼和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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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茄雪骤然意识到他在观看，急忙擦了擦眼睛，说了声抱歉，“我没注意到这里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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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小姐。”

青年点了点头，

“是我打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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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青年看上去举止有礼温和风度，谭茄雪松了口气，她应该不会被当成在这里偷懒的女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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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青年偏头看了看她：“你是亚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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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是今天下午没来的那个奴仆吗？”他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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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茄雪一怔看着他，青年大约二十岁上下，看上去文质彬彬，该不会他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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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茄雪说：“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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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彼得·巴格拉季昂。”

青年自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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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青年的话，谭茄雪先是一怔，然后有些兴奋地吸了口气。

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历史上的巴格拉季昂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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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兴奋，但不得不压抑住自己的情感，赶忙解释：“对不起，下午我被其他奴仆锁在宿舍里了，没能及时出来，可以请你不要把我的过失记下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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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格拉季昂说：“没关系，我已经猜到你或许不是因为真的生病而迟到，这里的奴仆有时候会恶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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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会跟她们说让她们不要再为难你，你明天按时来找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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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嗓音很沉静，浑身上下透出一种智慧温和的气质，跟俄国男人大多的粗旷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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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茄雪急忙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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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格拉季昂话锋一转：“这里的奴仆经常会做坏事，你如果再被欺负，可以告诉我。”

谭茄雪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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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格拉季昂顿了顿：“本来只是出来散步，但正巧遇到你，有件事顺便告诉你。既然你是清国人，我希望在今后的伴读课程中，能跟你学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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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茄雪微怔：“可以，但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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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学习不同国家的文化和政治，了解他们政治制度的优缺点，用来改良自己国家的制度。”巴格拉季昂说，眼神一直望着远方，瞳孔漆黑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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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同历史上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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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没问题。”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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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格拉季昂笑了：“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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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注意到谭茄雪的声音很哑：“你很久没有喝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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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谭茄雪说。她被那些奴仆关在宿舍里，根本没地方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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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来。”巴格拉季昂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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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茄雪一怔，赶忙跟着他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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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注视着他的背影，青年的背影挺得笔直，仿佛任何重量都不能将其压弯，他会意识到自己的未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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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茄雪心里思绪万千，巴格拉季昂已经把她领到了殿堂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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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茄雪来到庄园半天，还没进入过真正的贵族主人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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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奴们都是住在外面的草屋或棚子里，俄国这个时代农奴连人身自由都是奴隶主的。但巴格拉季昂让身旁的仆役点了蜡烛，自己举着灯带谭茄雪进入了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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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栋金碧辉煌的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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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墙壁上都缀满了吊坠珠宝，火红明亮的灯在两侧闪烁着，左右两侧各有精致的门，走廊直通到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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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国上流社会向来奢侈阔绰，沙龙、金钱、享乐……占据了此时贵族们的大部分生活，即便是巴格拉季昂这样少有的热爱国家的有识之士，房屋依然是奢华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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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两人遇到了一个穿着华丽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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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

巴格拉季昂立即向女人行礼。

女人穿着华丽的长裙，裙摆大而蓬松，她点了点头，看着谭茄雪：“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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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刚来家里的奴仆，她受到了其他奴仆的欺负，已经半天没喝水了，我去给她找水喝。”巴格拉季昂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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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叹了口气。

似乎已经习惯了儿子的善心，她也没就此说什么，而是说：

“你妹妹从法国来信了。”女人的声音有些焦急，“她说法国现在正处于动乱，她每天都在担心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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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格拉季昂的神色一下就变了：“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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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看了谭茄雪一眼，似乎觉得让一个微不足道的亚裔奴仆听听他们的对话也没什么，她继续说道：“法国正在闹革命，市民天天暴动，无论是保皇派还是共和派都闹得不可开交，自从他们把路易十六送上了断头台，那边就一直不太平，谁知道她会不会也受到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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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这样，就让她另寻他处。”巴格拉季昂想了想说。

巴格拉季昂的妹妹本身是去法兰西学习的，但自从法国发生了大革命，封建君主专制、君主立宪、共和派的政权不断更迭，里面的人也多少会受到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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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已经乱成一团糟。”女人摇了摇头，“各派每天都在激战，边界被反动者封锁，市民根本出不去。”

“这……”巴格拉季昂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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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带她去喝水，稍后我们再议。”女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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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格拉季昂点点头，说了声“好的”，然后带谭茄雪进了房间。

谭茄雪却因为听到刚才的对话暂时忘记了口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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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18世纪和19世纪交替的欧洲啊！如今，法国正处在革命热情的高涨时期，民众喊着“自由、平等、博爱”的口号，资产阶级则将冲破一切旧制度的壁垒，建立新的自由民主政权。

就像忘却了战争的残忍和权力博弈的阴暗面，历史爱好者谭茄雪的心又不禁咚咚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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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她现在身在贵族农奴阶级对立的俄国，国内还一片平静，死气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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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么？”

这时巴格拉季昂已经倒了一杯水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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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茄雪猛然反应过来，差点就把“那我去法国把你妹妹叫回来吧”这句话说出来了。

……唉，想什么呢，她现在只是奴仆，连自由都没有，怎么有机会去法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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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妹妹本来正在法国留学，但这下不巧，正好赶上革命，估计有很长时间都回不来了。”巴格拉季昂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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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茄雪接过水一口气喝完，觉得口渴被缓解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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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她对巴格拉季昂真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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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谢。”彼时，年轻的巴格拉季昂冲她露出一个和煦温暖的微笑，“明天下午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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