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園/Paradise - VI.無夢之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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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告知我的愚蠢，在末日之前

請擁抱我的傷痛，在毀滅之後

請了結我的一生，在永恆須於

就像我們曾經做過的

就像我們曾經愛過的

就像我們曾經許諾過的

記憶的本質是塵埃

正如光年以外

所有都是虛無飄渺

毫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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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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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依然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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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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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倫娜，妳總是讓我驚喜。」

兩人之間的戰鬥一觸即發。

金髮的少女起身，臉上帶著歡愉的笑容，她張開手臂，荊棘纏繞的六翼，也跟隨展開。

見況，勞倫娜擺出戰鬥架式，沒有掉以輕心。

已經愈發趨近神化的艾莉絲，下半身已經變成了血肉造物，剝去外皮黏稠血肉，就如地獄繪景，新娘裙襬化做千百隻血手層層疊疊，在她身下錯落舒展，遠看就像一件華麗禮服。

電光石火之間，她們一同消息在原地，幾秒後，一藍一紅的身影衝破昏黃天際，相互追逐纏繞。

『…妳聽得見吧、勞倫娜？』

一次短兵相接，黑髮紛亂狂舞，朔月鐮輕巧劃破空氣，勞倫娜迎上那把血刃，對上了艾莉絲但笑而詭異的神情。

首上失力，那把血刃沿著朔月鐮身，向下格擋，往回推了過來，勞倫娜見機撤回，往後退開了一段距離。

嗡嗡——

腦內在這時傳來一陣刺痛，就如短暫劃破夜空的雷電，一閃即逝。

卻也讓勞倫娜脫力，後撤的腳步頓了下，差一點就躲不過艾莉絲回身的一擊。

她後知後覺，明白到艾莉絲對她產生的影響。

勞倫娜皺起眉，再次調整架式。

『艾莉絲……不必測試我，我當然知道，這些改變代表著什麼。』

『呵呵……哈哈哈哈！那就好——我還怕妳不願承認呢……勞倫娜。』

＂我們都是怪物，也是唯一的同類了。＂

同樣的想法浮現，轉瞬間原地又只下一道藍色殘影，兩人再次投入到戰鬥中。

那陣頭痛在幾次來回後，又再一次朝勞倫娜襲來。

已經失去戒律的她，沒有任何的有效手段防禦艾莉絲精神上的攻擊，只能憑藉著修練的肉體反應，咬牙扛下體外體內的攻擊。

艾莉絲挽著劍花，一次回身閃避，架劍在臉側，震開了勞倫娜右後方發起的斬擊，同時襲來的還有艾莉絲又一次的精神攻擊。

「痾啊…！」

勞倫娜承受不住加劇的刺痛，反應慢了下來，一不留神，發出了一聲急促的哀號，緊接著手中朔月鐮被看準時機的血刃挑飛，潛伏在她身後尾隨的血色荊棘已經等候許久。

等回過神來，她已經被數道荊棘貫穿，串在教堂其中一面牆面上，牆面周圍以她為中心下陷，成蛛網狀，而她重重咳出一口血，染紅了雪白衣襟，只能吃力抬眼，看著艾莉絲緩緩降落，漫著優雅步伐，提著千手血色禮裙，來到她身前。

腦內的刺痛沒有如前幾次的攻擊馬上散去，額邊腫脹受到刺激，一跳一跳的，勞倫娜視線發昏，症狀的加劇，伴隨著諸多低與呢喃的人聲浮現，密集與雨下。

直到艾莉絲朝她伸手，撫上了她的面容，如此輕柔。

痛苦與煩擾全都在一瞬間消失，勞倫娜虛弱地又吐出一口血，透過共振，她可以感受到那股施捨的傲慢。

「妳的痛苦只能由我給予、同理的，妳的歡愉也只能由我給予，妳還不明白嗎、勞倫娜？——來吧，勞倫娜、妳我本該屬於彼此。」

話音剛落，勞倫娜便察覺到一片陰影投下，失去了戒律的庇護，她也不過就是強一點的一般人，此刻也飽受肉體上的無妄之災，她看著在她眼前放大的艾莉絲，沒有反抗。

等到她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直到鼻尖碰鼻尖，一股冷香混合著鮮血的腥臭，一同鑽入她口鼻。

湛藍虹膜瞬間放大、不受控制，勞倫娜一個激靈睜大了眼，感受著唇上傳來冷冰觸感，艾莉絲捧著她的臉，憐惜地撫過那玫瑰般嬌嫩的雙唇，然後俯身含住。

金色的光芒從兩人之間升起大放。

一陣頭暈目眩，唇上的冷冰觸感與令人作嘔的薔薇香氣又即刻散去，勞倫娜察覺到手腳恢復了自由，她晃著腦袋從地上起身，一雙湛藍縮起，赫然發現眼前場景的改變。

幽邃星河環繞著她們，立於一片沉靜的螢綠河流上，從對峙的兩人中央往後望，有金色大樹直達夜色天芎，看不清盡頭在哪。

世界的中心、王座的根源、星球的集合——樹根。

「為什麼……」勞倫娜發出疑惑，她摀著傷處起身，卻發現身上的疼痛早已消失。

就如她第一次進入這裡，見到了阿絲托莉亞，也見證了阿什迦卡與喀琉多的故事。

「這裡是根源(樹根)，是神祇的搖籃，在這裡、他們孕育星球的生機，以供他們虔誠的信徒們，能夠生活在永恆的樂園(地球)中。」

艾莉絲搧著血色的六翼，手上提著鮮紅的太刀，緩緩在她對面降落。

她說的這些勞倫娜早就知道，她好奇的並不是那些。

「……艾莉絲，為什麼非得是我。」

在接連的戰鬥中，眼下是她們唯一能夠喘息的時光，勞倫娜依舊警戒著，但這不妨礙她獲取一些資訊。

在她的夢境中，阿絲托莉亞並沒有提到這些，同樣也沒有說明，為何只能是艾莉絲。

「哼哼哈哈哈…為什麼？我以為妳應該知道了——最初的神祇、阿什迦卡，勞倫娜…妳是她唯一的伴侶，它將力量給了妳。」

「而喀琉多與阿什迦卡本就是雙生，在喀琉多失控絕望的時候，阿什迦卡卻先一步拋棄了星球、也拋棄了他……他選擇了英雄，讓一個絕望母親(喀琉多)坐以待斃，只憑他一人要讓星球再度好起來……妳覺得喀琉多會怎麼選擇呢？」

再造一個半身，擁有喀琉多的血肉，能夠與他一同孕育星球生命的半身。

而多米尼亞與廂庭便是為此而生的產物，樂園不過是追隨英雄死後，被留下的人扭曲的意志。

「………」勞倫娜瞇起眼。

艾莉絲臉上一本滿足，她宣告，「…勞倫娜，妳早就知道的。」

受賜。

藉由一次又一次的受賜，讓印記的力量擴散，從帶有喀琉多血肉誕生的多米尼亞中，篩選出最理想伴侶，強大到能夠取代阿什迦卡位置。

「艾莉絲……事到如今爭論這些還有意義嗎？」

「意義——？！能從勞倫娜口中聽見妳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勞倫娜心頭一驚，忘記眼下的艾莉絲混合了瘋狂與歡愉的神性，大抵不能以過去的方式與她溝通了。

「艾莉絲，妳究竟想要些什麼…？」

響應勞倫娜的問題，艾莉絲彎起眼，裡頭瘋狂擴散，她笑容擴大、帶著病態憐愛。

她朝勞倫娜伸出手，掌心向上，在遠處的勞倫娜這樣看來就好像被她一手掌握。

「勞倫娜、勞倫娜——勞倫娜…….我想要的只有妳——讓我們一起、創造＂永恆＂的樂園吧，那些人類種都將化做星球再造的基石，不會再任何事物有所阻攔，所有人都會合而唯一、一切苦難都將消逝……」

「——這才是、所謂的＂樂園＂。」

勞倫娜轉動刀身，趁著艾莉絲大放厥詞的精采演說剛落下，腳步蹬地，向前提刀再次衝上了天空。

兩人又一次短兵相交，艾莉絲臉上帶著止不住愉快還有歡笑，朔月鐮與血刃碰撞發出愉悅刀鳴，兩人穿梭圍繞在樹根周圍，分開又不斷撞在一起，一紅一藍兩道光芒就像流星相互追逐彼此。

「仇恨的終點沒有意義，妳想要的永恆不是所有人希望的幸福，妳憑什麼作為他們(人類)的神祇替他們決定一切！」

「勞倫娜——我啊，不過是希望重新塑造的世界、不會再有欺瞞，不會再有人必須無辜受牽連，所有的一切都是共享的……我們、他們還有妳，所有思緒會合而為一，集群的思想之上，我們將做為新生的神祇，為他們帶來永恆意義……苦難也不會再降臨。」

「！——艾莉絲，那些並不是妳的錯，妳也不需要肩負起過去的錯誤——＂母親＂確實選擇錯了方式，但她從來、從來都是愛著妳的！」

勞倫娜瞇起眼，自從進入到樹根後，一股久違的灼傷感便緩慢攀附上她光裸脊背，起初她沒有太在意，一轉頭又對上艾莉絲眼裡的瘋狂，兩把刀刃伴隨著一次次溝通失敗，又一次相撞，像在角力一般。

勞倫娜瞇起眼，僥倖地想，她的戒律已經燒毀，或許那是舊傷在隱隱作痛也說不定。

「我們都只是榭娜棋盤上的一員、勞倫娜，妳甚至不知道最初開始、被選為＂母親＂的一直都是艾妮法拉。」

艾莉絲歪著頭，向天真無辜的孩童，手上血刃發力，千手幻化的禮裙晃蕩一道鋒利弧度，她旋身再次砍上朔月鐮，發出銳利刀鳴，嗡嗡作響。

她早已繼承了所有記憶，在＂母親＂死後，與喀琉多所結合的她。

刀刃再次分開，兩人各自向後退去，勞倫娜又一次轉動刀柄，沉下腰部，凝神腳下隱隱發力，要再一次砍上艾莉絲。

可對方預見了她的動作，只是輕蔑一笑，轉眼間瞬身來到勞倫娜眼前，迎上朔月鐮晶藍劍光上，接著又閃身與勞倫娜錯開一段距離後。

隨即，艾莉絲仰頭收攏翅膀，高速衝上一段距離後停下。

勞倫娜不得不舉著朔月鐮，生生停下了追擊的腳步，與對方保持對距離，她抬頭，望著上方浮空的艾莉絲，神色凝重。

只見艾莉絲就如在空中漫舞，上升到一個高度後，她停下減緩速度，最後緩緩轉了一圈，就像優雅的華爾滋收尾。

收攏滑翔的血紅六翼又一次展開，柔順地搧動著，身後是散發金光的樹根，為那金髮少女，與那一身禮裙度上金光。

此情此景太過神聖，若非知道艾莉絲最終目的，勞倫娜可能會以為她就是喀琉多本體降臨，就如大教堂裡那些描繪神話之景。

「喀琉多已經與我合而為一，現在——只剩下妳、勞倫娜，來吧、與我一同共舞。」

不到瞬間，勞倫娜皮肉不笑，「述我拒絕——艾莉絲。」

「是嗎——？妳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我想不到妳有任何拒絕的理由…勞、倫、娜~」少女輕快笑起來，就如銀鈴急促，但聽在下方勞倫娜耳裡，異常刺耳。

「…就算這樣，我也有想要守護的回憶，妳希望所有人融為一個精神意識，那樣的話我就不是我了。」

「可笑、勞倫娜——真是、可笑，成為一體後妳何必擔心那些回憶呢？…我們將會融為一體，回憶也不過是意識存在的一種手段，只要妳還與我一起同立於星球之上，妳想要多少回憶隨時都可以擁有……甚至是已死之人的回憶還有意識，也都供妳所求。」

偉大天使降臨在星球深處，她張開雙手，將要迎接失去的半身。

那話語間雖然譏諷，但語氣卻是放得十分溫柔，為了她的半身，她不介意讓她繼續追隨那些虛幻片段，只要勞倫娜可以來到她身邊，這小小幼稚抵抗又算得上什麼呢？

「勞倫娜——來到我身邊吧，這是命中注定。」

艾莉絲張開手，一雙紅眸亮得不可思議，金色星芒的豎瞳擴張，數百個大小不一的三重法環在她身周環繞展開，勞倫娜警覺，她瞬即屏息架起朔月鐮，想要抵擋。

空氣中，高濃度的魔力因子肉眼可見凝成了紅光，朝那些大小不一的法環中匯聚……她可沒聽說過艾莉絲的戒律、或是上位的戒律能夠做到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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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祇走下王座，將要再現終焉之景，迎來長夜後的再造。

一切、從零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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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跨越童年，迎接妳的命定之死吧，勞倫娜——」

艾莉絲輕柔地宣告，她微微一笑，像極了世間詩人筆下纏綿的愛人，彷若回到水塘邊幻影，潔白裙襬隨雪白鳶尾擺動，盪起心上漣漪、觸動，勞倫娜不自覺睜大眼，她在那一瞬間好像看見了阿絲托莉亞。

被幻影迷眼，她迎上了刺眼紅光大盛。

環繞展開的三重法環中央爆發出了高熱能量，艷紅魔力因子匯聚成粒子，最終又凝結成型，在流光四散中，化作一道又一道懸掛刀刃。

勞倫娜抬起頭，不自覺追隨那道道幻影，甚至握住刀身的手微微顫抖，她張口呢喃，虔誠、怯弱。

「阿絲托莉亞……」

命運鐘聲已經敲響，隔著世界中心的泡膜，比起圍繞在此地亡靈的耳語，更加清晰地傳進了此處。

片羽與浮光點點，壯麗情景展開，隨著艾莉絲宣告落下，法環中的利刃就如數百把達摩克里斯之劍快速地、密集落下。

在那氣勢磅礡的劍雨來臨前，一切就如慢動作舒展，緩慢地倒映在她湛藍眼裡，勞倫娜眨了眨眼，輕柔呼吸聲響在耳邊，伴隨著平靜心跳，背後灼燒感已經不可忽視，那並不是來自過去的幻影…..

那是、越來越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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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聽見了一道聲音，不屬於艾莉絲、也不屬於阿絲托莉亞，它就像是設定好的劇本，將在命運轉動的時刻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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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曾何時、很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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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聲正好結束，一共十二聲，不多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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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祥的男聲虔誠，背景有嬰孩啼哭的清亮聲響，來自很久以前。

「我的孩子，妳必將留芳永世…….不為喀琉多——而是做為阿時迦卡的唯一伴侶，畢竟、妳是那樣地獨特，勞倫娜……去吧，妳的苦難已經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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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廢棄小教堂，被該做為信仰的中心，卻可笑地尋求幫助。

正如神父所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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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苦難不過是必經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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