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骨相思》BL/古風 - 第四章：回憶

武練場與十三年前沒多大改變，顧行之今日將髮束束得整齊，耳鬢小辮纏著紅巾帶交雜一起，高束髮，長髮穿過金冠，簡潔精神地盪在腦後。

　　他不愛進宮，不愛經過任何一處與云宿有過過往的宮院，自那件事發生後，他再也沒勇氣踏入五皇子的宸佑殿。

　　與云宿相識於懵懂的十歲，那年他們在武練場第一次見面，彼此都對對方充滿了好奇。

　　十四歲情竇初開，兩人常常膩在一起玩耍，產生了若有似無的情感。

　　十六歲那一吻點燃兩人的相戀，那是在一個夏日的午後，云宿正專心看著書，顧行之鼓起勇氣，輕輕吻了云宿。

　　一切的一切都是在這廣大皇宮中發生，每一處都有他倆的回憶。

　　顧行之每次走過這些地方，心中都會湧起無數的回憶，那些甜蜜的時光如今卻成了他心中最深的痛。

　　在國子院讀書習字，在武練場騎射蹴鞠，顧行之與云宿在這皇宮中整整朝夕相伴了六個年頭。

　　那時的日子多甜蜜，如今的回憶就有多心痛。

　　顧行之立於一棵大樹下，十三年前這棵松樹還不茂密，十三年過了，長得高壯不少，枝葉濃密，成為為人遮蔭大樹。

　　咻—！

　　「中了！太好了！」年僅十歲的云宿，穿著練武服，小馬尾隨著身子搖著，手拿著輕弓，開心的喊著。

　　「呵呵，這樣就如此高興？」

　　云宿被和自己相同稚嫩的童音，嚇了一跳，四處張望著，卻沒瞧見任何身影。

　　「誰？誰在說話？」

　　「這，我在這。」相同年紀的顧行之坐在樹幹上，小腿晃著晃。

　　云宿朝著聲音處找去，在大樹上找到人，一時迷了眼。

　　那一身紅白相接的常服，一股小辮垂在胸前，高高的馬尾，顯得十分亮眼。

　　「長寧？你是長寧嗎？」

　　顧行之有些吃驚，竟被這人認出來。

　　「你認得我？」

　　知道自己猜對，云宿特別高興，高仰著頭，回著。「母后說，她兄長的小兒子長得十分漂亮，白白嫩嫩，像個糯米糰子，今見著你真就如同母后所說。」

　　「我才不是糯米糰子！」顧行之小臉氣著，鼓脹著腮幫子。

　　「長寧，你真好看，像個姑娘似的。」

　　宮中嬪妃也都長得十分出眾，可在云宿眼裡，那都是胭脂水粉疊出來的，都沒眼前人天生麗質來得好看。

　　這稱讚更讓顧行之不悅，喊著。「我才不是姑娘！我以後可是要當將軍！上陣殺敵，保家衛國！」

　　一直仰抬著頭，脖頸開始使不上力，酸痛著，云宿揉了揉後頸，說著。

　　「長寧，你下來，抬著頭同你說話，我累。」

　　顧行之居高臨下俯視著底下，朝謙恭有禮的云宿笑著。「你上來啊！」

　　云宿眼神有些心虛，垂下。

　　爬樹這種事，在皇宮內沒一個皇子敢做，從小就被教導要循規蹈矩，要有身為皇子該有的舉止，一舉一動皆代表皇室，不能做有失身份之事。

　　可他又想與顧行之多說些話，眼前這亮眼的小糰子，如同一顆小石，落在云宿那平靜無波的心湖，濺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我還在練射箭不能上去。」云宿揚了揚手中小弓，心生一計。「不然我們來比射箭如何？」

　　顧行之架起腿，撐著臉，完全沒有坐姿，譏笑著。「你想同我比射箭?不自量力了吧！」

　　這話也激起云宿的勝負心，些許惱火，不服氣說著。「武師父說我的箭術，是皇子中最好的！」

　　「呵呵呵。」顧行之壓根就不信，笑得更加肆無忌憚。

　　清脆如銀鈴般的笑聲，讓云宿漲紅了臉，他知這笑帶著嘲諷。「你....你比不比！」

　　「行。」顧行之沒在怕。

　　他站在樹幹上，一個俐落翻身躍下樹。

　　這動作讓云宿顯些驚掉下巴，呆呆楞楞看著。

　　如此高的樹，怎能輕輕鬆鬆跳下來，還毫髮無傷。

　　云宿一臉詫異又崇仰看著這神彩飛揚的同齡人。

　　顧行之望了望他手中那把小弓，又是一度瞧不起。「怎還在用這種小孩子的玩意？」

　　楞了片刻，云宿不明白的問。「不然該拿何種弓？」

　　「在北疆十歲的男孩子早就不拿這種小弓。」顧行之走到一旁，放著成年人使用的弓架上瞧看著，取下一把弓試拉著。

　　「這把可以。」轉身又看向一臉呆的云宿，揚了一下唇。「那種小弓到底能射中什麼？是在耍著玩吧！」

　　在北疆出生、北疆長大的顧行之，五歲就已在軍營裡與叔伯學騎射、耍槍舞劍，在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縱情跑馬、鬥牛牧羊，一身豪放不羈。

　　但隨著全家搬遷來到京城，屋舍密密麻麻，人多又吵，一眼望去藍天都被遮住一半，吹過來的風都帶著侷促不自在，進到這皇宮更連言行舉止都被限制著，他有多想念北疆的生活，就有多討厭京城的一切。

　　有時在想，住在這的人都不會被憋死嗎?

　　也太無聊和無趣了。

　　看著顧行之試著手中的弓，云宿想為自己辯解卻又站不住腳，看著這長得如花似玉的小糰子，已經站在離自己有三倍遠的距離，準備挽弓，又讓他再次大開眼界。

　　「你......你站如此遠射的中？」

　　顧行之嘴角揚起自信笑著。「你站那麼近，怎射得到獵物，早發現你跑了！」

　　他流暢挽弓，架箭、拉滿，一臉得意自信。

　　夏末午後吹來涼風，吹動著顧行之的小辮、髮束，衣擺隨風擺動著，讓人覺得慵懶的風都顯得神彩奕奕。

　　那雙漂亮的眼眸專注的直盯靶心，目光凌厲，具有攻擊性，顧行之天生長得美，眼尾上揚著帶著媚人的勁，在午後陽光的鋪照下更加顯得英姿颯爽、閃閃發亮，天地間就為他而美麗似的。

　　鬆弦，箭筆直從云宿眼前飛過直中靶心，同時也射入云宿心裡，埋下一顆未發芽的種子，至此開始，云宿的目光只隨著顧行之而存在。

　　顧行之依舊維持著拉弓姿勢，眼眸笑得如一道彎月，灑脫、奔放。

　　「長寧，你也太厲害了！」云宿兩眼都閃著欽佩的光，興奮對著顧行之喊著。

　　「那當然！」顧行之下頷抬得老高。「我將來可要當全天下最厲害的神射手！」

　　「你是如何練的？教教我可好！我也想同長寧一樣當個神射手。」

　　「為何？」顧行之看著眼中閃著期待光芒的云宿，問著。「你是皇子，又不用上陣殺敵，練這麼厲害要做甚？」

　　「我想爭氣！」在云宿小小心靈中一直是自卑著。

　　云宿的生母是嬪位，身份低微，在云宿一歲時就因病離世，那時顧皇后還未育有子嗣，見這麼小的孩子無人照顧，就將云宿養在膝下。

　　他從未想過自己能有多大成就，只希望自己守規守矩，不給顧皇后惹麻煩，長大後封個親王，在自己封地過此一生就行。

　　如今他有新的念想，他想爭氣，想給對自己很好的母后一個驕傲，他想守護辰國疆土，讓百姓安居樂業。

　　「我想讓母后以我為榮，所以我想像長寧一樣，上陣殺敵，保家衛國。」

　　顧行之對眼前這目光閃亮如星的皇子來了興趣，這人似乎和自己之前遇見得其他皇子都不同。

　　他將弓放回弓架，又一步、兩步踏著樹幹上了樹。

　　這靈巧身姿，更讓云宿望出驚訝聲來。

　　這與自己同齡的小糰子每一舉動都讓自己感到前所未有的新鮮感，來自北疆的自由與在宮裡的限制，實在有太多不同之處。

　　「長寧，你怎麼又爬上去了！」見顧行之又離自己遠去，云宿心中竟有些慌，在樹底又揮手又叫著。

　　「你不覺得四周都被高牆圍著很難受嗎?像是被圈禁住的鳥，飛都飛不出去。在這看得遠，連空氣都自在的多。」

　　這話引起云宿的好奇，在這四面高牆下生活久了，也都習慣了，從未想過在那麼高的地方能看見什麼，空氣都自在是何感覺?

　　見底下人痴痴望著自己，一臉羡慕，顧行之問著。

　　「你沒爬過樹嗎？」

　　云宿搖了搖小腦袋。「沒有，嬷嬷說，皇子要有皇子的樣，不能做危險之事。」

　　「爬樹哪危險。」顧行之嘟嚷著，又再問。「那掏鳥窩呢？」

　　又是搖頭。

　　「那鬥風箏、鬥蟋蟀呢？跑馬呢？」

　　顧行之越問越覺得不可思議，得到的回答都是沒有。

　　他心想，這人怎沒被悶死。

　　「你說的那些好玩嗎？」

　　云宿也是個好動的孩子，這些遊戲聽都沒聽過，想像起來就覺得好玩，也顧不得什麼身份，奮力要朝樹上爬，他想離顧行之近一些，似乎靠近些，他的人生就會有所不同。

　　這可是云宿第一次爬樹，不得法，爬兩步又向下滑三步，爬了老半天也沒爬上去。

　　「長寧，你說的那些能帶我玩嗎？」

　　不服輸的云宿又再次嘗試向上爬，這次在顧行之的指導下，順利爬到距離顧行之一個手臂長的高度。

　　「我拉你。」顧行之伸手將人拉了上來，坐在自己身邊。「看，是不是很美。」

　　視野無任何阻擋，一覽無遺。

　　能看見宮落各處，再遠能看見街道，山與天連在一塊，心胸豁然開朗起來。

　　「太美了！」云宿從未見過如此風景，十分著迷。

　　「我爹說，這叫登高望遠，要當主將就要有這樣的眼界。」顧行之偏著頭，不解。「可我不懂他的意思，是說只要我站得高就能當主將了嗎？」

　　「我也不懂，但我喜歡這樣的景色。」云宿想起剛的事，又追問著。「長寧，我能與你一起練騎射嗎？你能教我嗎?我覺得武師父沒你厲害。」

　　顧行之抓了抓頭，略想了一下。「能吧？我爹要我進宮當五皇子的伴讀，你也一起吧，反正都是皇子。」

　　一聽，云宿興奮握住顧行之的手。「我就是五皇子，云宿！」

　　如此巧也讓顧行之訝異了片刻，本來還對要進宮當伴讀這件事不太情願，沒想到這位五皇子似乎是個有趣之人。

　　「好，我教你，可是會很辛苦哦！」

　　「我不怕！」云宿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更讓他開心的是，往後的每一日都能見到又美又厲害的顧長寧。

　　「你剛說的那什麼掏鳥窩、鬥風箏什麼的，也能教我嗎？」

　　「當然！」顧行之開心的搭著云宿的肩。「以後我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好吃的一起吃，有好玩的一起玩！」

　　云宿也搭著他的肩，高興著。「好！有罰也一起受！」

　　兩人稚嫩的笑聲迴響在四周，一切美好的回憶，如今就如同一把鈍刀紮進心口。

　　顧行之斂目滾著淚，臉上笑著卻苦澀。

作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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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迴令系列：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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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趕著事業上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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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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