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隻貓。牠是我家的成員之一,除此以外,牠還有一個身分——書僮。牠不會讀書,也不會寫,以一般「書僮」的標準來說,我想在西湖中賞月的「文人雅士」的家門也進不了。然,牠總愛伴著奴人讀書。
愛到甚麼程度呢?無論在牀上,或是蹲在「時光座」上時舒適地讀,也總看到牠的身影。倘若在牠活動的空間內看不到人,便會翻遍整間屋子。若是在翻找的過程中打翻了甚麼,那時即便哭個天崩地裂,也無補於事了。假如你家擁有米高安哲羅的雕塑,某幅由失去耳朵的畫家畫的太陽花,或是甚麼朝代流傳下來的青花瓷啊等等名物,我勸你盡快找位保險經紀聯絡一下。
當書僮找遍了屋子也沒找到的話,牠有可能意識到某個地方——「時光座」。我常看到的畫面是:有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在門縫探頭探腦。先是看到一隻右耳在轉來轉去,接著便有一張臉從門縫,由右到左地生了出來,而且帶著一副呆臉。骨碌碌的雙目,瞳孔圓圓的,像一塊瑪瑙中嵌入了一顆會改變大小的黑曜石。這時,我的注意力便只好從書本中移到牠身上⋯⋯不分場合——這是牠的優點之一。
別的書僮會唸書,更要懂得讀書,不然怎把海量的「經、史、子、集」強塞進書生那只有湯碗般大小的腦袋裡呢?別人的書僮張口合口,唸唸有詞,不得效率也浪費精神和體力,不行!在我眼中,這些到是沒到家的功夫。我的書僮,自然是另一個層次的表現。
用嘴巴唸書——牠從來是嗤之以鼻,所以牠用的是眼神。聽起來挺荒唐的,卻是鐵一般的事實。每每我坐到書桌前時,牠總是不動聲色,從某個角落一躍——來到我面前。我的書本、文具、紙張等,全都成了牠腳下的「敗者」。而我呢?自然也是。然後,牠以一雙無底的「喵眼」瞪著我,彷彿在道:想讀書嗎?來讀啊!要是你有本事的話⋯⋯人的底線必須得守護,因此我反抗這個「資本家」!
啪!
在強大的資本家面前,我的反抗根本不足為懼。何況,要是我惹牠生氣,可真是罪該萬死。因此,若要平息牠的怒氣,奴人就得就下手中的書本。不管手中是拿著《道德經》或是《楚辭》,在資本家面前卻是不值一提的!那麼,該如何做呢?空出雙手,放到牠頭上;屈曲手指,以指尖不斷抓牠頭頂。力度得適中,時間得拉長。不然,這位資本家客人稍有不悅,便馬上送你一「僮掌」或齒印,屆時可直接休學了。當然了!只要做得夠好,讓「客人」滿意的話,小命便能得到保留。那麼,如何得知「客人」是滿意呢?答案就是牠會發出像「鼻鼾」的呼嚕聲。只要有這訊號,一切也就解決了,而奴人也可以繼續讀書。看吧,這可以「高效率」的讀書方式哦!這種不分優次的態度,也是我的書僮的優點。
還有別的嗎?有,當然有!不然,大家便有所誤會,以為「奴人」是一分輕鬆且休閑的工作。作為一名奴人,功課、備課、論文等是不是很重要?但對書僮來說,這一切不過是「外物」,真正重要的莫過於「罐罐」。因此,要為這費心的,自然是奴人;而要為課業操心的,也是奴人。那書僮負責甚麼?前邊說了一大堆了,總括來說⋯⋯就是吃。這就是書僮的生存之道。要是奴人不理解,硬要發起「不合作運動」的話⋯⋯很抱歉,後果自負。輕則,「踏破鍵盤來尋路」;重則,紙張書本一類的東西便成了牠找樂的地方。屆時,儘管奴人跪地求饒,恐怕也為時已晚了。
這優點夠白目了吧?
⋯⋯
我的書僮是一隻貓,但⋯⋯不說了,我該去清理貓砂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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