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爾卡利城籠罩在一片悲傷的氛圍中,黑色的輓旗從王宮高塔垂下,城中鐘聲低沉迴盪。雷德國王的靈柩安放在皇家大廳,身著白袍的神殿祭司日夜誦經。表面上,整座城市都在哀悼一位睿智開明的君主離世;然而在這悲傷的表象之下,一場權力爭奪已經悄然展開。
米德王子在雷德國王離世的第一時間便掌控了王宮。他離開達爾莫斯後日夜兼程,比信使更早抵達托爾卡利,及時趕上了父王最後的時刻。當雷德在黎明時分斷氣,王宮內外隨即被米德的親信和鐵衛軍控制,任何出入王宮的人都要經過嚴格檢查。
米德憤怒地踱步於王宮大廳。他與蒙塔爾精心策劃的遺詔計畫完全失敗了——原來索科早已預見可能的危險,在雷德國王臨終前秘密將遺詔轉移,而那些被收買的金庫守衛和大書記官隨從竟然一無所知。更令米德惱火的是,瑟倫特家族的偽造師根本沒有機會接觸到任何可供模仿的原件。
「父王的遺詔在哪裡?」米德質問大書記官塔爾斯,後者是皇家文書的保管者,也是雷德國王最信任的老臣之一。
塔爾斯是個已年過七旬的白髮老人,細瘦的身軀在米德的注視下顯得更加單薄。「殿下,」他顫巍巍地說,「陛下生前將遺詔交予索科大人保管,由他在合適的時機公之於眾。」
「索科!」米德冷笑,「那個始終偏袒海拉的陰險小人!他在哪裡?」
「索科大人自陛下離世後就不見蹤影,」塔爾斯小心回答,「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米德的臉色變得陰沉。索科的失蹤以及遺詔的下落不明,這絕非偶然。他立即下令在全城搜捕索科,同時召集王室議會緊急會議。
當日午後,托爾卡利最有權勢的五十位大臣、貴族和軍官聚集在王宮議事廳。空氣中彌漫著不安和緊張,人們低聲交談,時不時觀察著彼此的表情,判斷誰站在哪一邊。
米德身著黑色喪服,腰佩長劍,昂首步入議事廳。他沒有坐在議長席上,而是站在父親生前的座位旁,這個微妙的姿態既表達了對父親的尊重,又暗示著他對王位的覬覦。
「諸位,」米德開口,聲音響徹大廳,「我們齊聚一堂,不僅是為了哀悼我尊敬的父王離世,更是為了確保王國在這個動盪時期的穩定。」他環視眾人,「父王的遺詔不知所蹤,首席顧問索科不知去向,而北方的哈伯德虎視眈眈。我們別無選擇,必須立即決定王國的未來。」
卡修斯家族的蒙塔爾立即站起:「根據塞克爾王朝的傳統,在沒有明確指定繼承人的情況下,男性繼承人應當優先。米德王子不僅血統純正,更在達爾莫斯一役中證明了自己的勇武。我提議立即擁立米德殿下為新國王!」
「附議!」杜蘭特家族的領主高聲呼應,「塞赫需要一位強大的領袖來抵抗外敌,而非一位依靠貴族支持的女王!」
議事廳內立刻分成兩派,支持派和反對派爭論不休。然而,米德注意到,那些通常支持海拉的重要貴族如阿茲蘭和維林的代表都不在場,顯然他們已經得到風聲,選擇避開這場明顯傾向於他的會議。
就在爭論最激烈時,皇家侍衛長史坦頓突然闖入議事廳,單膝跪地:「殿下,城南發現大批騎兵接近,旗幟顯示是海拉公主的隊伍,約有三千精兵!」
議事廳陷入一片嘩然。米德的計畫是在海拉返回前完成權力交接,現在這一計畫顯然無法實現了。
「關閉城門!」米德命令道,「任何人未經我的許可不得進入托爾卡利!」
「殿下!」年邁的凱倫伯爵站起身,他是雷德國王的表兄,在宮中德高望重,「公主殿下剛剛拯救了達爾莫斯,她理應被允許回到父親的靈柩前哀悼。阻止她入城將被視為極大的不敬!」
「不敬?」米德轉向凱倫,眼中閃過危險的光芒,「知道什麼是真正的不敬嗎,伯爵大人?是趁國王尚未入土,就試圖顛覆王朝傳統的繼承順序!我的姐姐帶著軍隊回來,這是為了哀悼,還是為了爭奪?」
凱倫伯爵堅定地回應:「無論如何,阻止公主參加父親的葬禮是不道德的。如果米德殿下真的相信自己的繼承權無可爭議,為何要懼怕讓海拉公主回來?」
議事廳內的支持者們開始互相爭吵。米德舉手示意安靜:「允許海拉公主入城,但僅限她本人和少量隨從。她的軍隊必須駐紮在城外。」
在米德的命令下,皇家衛隊和鐵衛軍已經控制了城內的主要街道和關鍵設施。當海拉在傍晚時分抵達城門時,她被告知大部分隨從和全部軍隊都必須留在城外。
「這就是我弟弟對待達爾莫斯救星的方式?」海拉冷冷地問道,「他忘了自己是如何離開戰場的嗎?」
「公主殿下,這是王子的命令,」城門守衛長露出歉意的表情,「整個城市正處於戒嚴狀態。」
海拉環視城牆上密集的士兵,明白爭執無益。「我會獨自入城,」她最終說道,轉向隨行的阿茲蘭騎兵指揮官,「瑪倫斯,你帶領部隊駐紮在城外,保持警惕,等候我的指示。」
「殿下,這太危險了!」瑪倫斯擔憂地說。
「別擔心,」海拉微微一笑,「米德不會在父親的靈柩前發動兄妹相殘的鬧劇。而且,」她壓低聲音,「城內有我們的朋友。」
海拉進入托爾卡利後直奔王宮。當她踏入大廳,看到父親的靈柩時,堅強如她也忍不住流下淚來。她緩緩跪在靈柩前,輕撫父親蒼白的臉。
「海拉。」米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他站在大廳入口,面容冷峻。
「米德,」海拉起身,注視著弟弟,「我們在父親面前,應該和平共處,至少在葬禮結束前。」
「如果你願意放棄對王位的非分之想,我們可以永遠和平共處,」米德走近幾步,「但看來你已經做出了選擇,帶著軍隊回來。」
「我帶軍隊回來是因為哈伯德仍在邊境虎視眈眈,」海拉平靜地說,「而且,我不知道回到托爾卡利會面臨什麼。看來我的擔憂是正確的。」
兄妹二人的對峙被一隊神殿祭司的進入打斷。奧利弗大祭司親自前來為雷德國王舉行傍晚的祈禱儀式。兄妹倆不約而同地退後,暫時放下爭端。
當晚,母后艾莉恩邀請兩個孩子共進晚餐。艾莉恩王后是個優雅端莊的女性,即使在丈夫離世的悲痛中,她依然保持著王室的尊嚴。三人在王后的私人餐廳會面,氣氛凝重而尷尬。
「我的孩子們,」艾莉恩溫柔地說,輕輕握住兩人的手,「你們父親生前最大的願望就是看到你們和睦相處。無論何種結果,請記住你們首先是兄妹,是彼此在這世上最親近的人。」
「母親,」米德輕聲說,「我尊重父親的意願,但國家需要明確的領導。海拉如果願意承認我的繼承權,我保證她將擁有崇高的地位,托爾卡利最美的宮殿將是她的家。」
「而你願意承認我的繼承權嗎,米德?」海拉反問,「如果父親的遺詔指名由我繼位呢?」
「所謂的遺詔只不過是索科偽造的文件,」米德冷笑,「父親重病時已經神志不清,他不可能做出有效決定。」
「夠了!」艾莉恩突然提高聲音,「我不允許你們在這裡爭吵。至少在葬禮結束前,請保持表面的和平,尊重你們父親的靈柩。」
晚餐在沉默中結束。當兩人離去後,艾莉恩獨自留在房間,淚水不斷滑落。她的心在兩個孩子之間痛苦地撕扯,而她知道,最壞的還沒有到來。
接下來的幾天,托爾卡利表面平靜,實則暗流湧動。米德控制著皇宮和城市中心,而海拉則在城內支持她的貴族家族中秘密活動。雙方都在拉攏軍隊和官員,爭取在關鍵時刻的支持。
雷德國王的葬禮定在他離世後的第七天舉行。這是塞赫最隆重的國事活動,來自全國各地的貴族和使節都將參加。這也是一個公開展示權力和支持的舞台,每一方都在為此做準備。
葬禮前一天,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傳遍王宮:失蹤多日的索科突然現身,並宣稱手中握有雷德國王的遺詔原件。更令人意外的是,他沒有前往王宮,而是在卡洛斯神殿尋求庇護。
「立刻逮捕索科!」米德在聽到消息後咆哮道,「他涉嫌叛國,盜取皇家文書!」
「殿下,卡洛斯神殿是庇護之地,」鐵衛軍指揮官科爾曼謹慎地提醒,「強行闖入神殿將引發信徒的憤怒,甚至可能被視為褻瀆。」
「那就派人監視神殿的每一個出入口,」米德命令道,「任何人不得進出!」
與此同時,海拉接到了秘密信息,立即前往王宮一處隱蔽的小花園。在那裡,她見到了多日未見的老臣索科,他看起來疲憊不堪,臉色蒼白。
「殿下,」索科迅速行禮,「我帶來了陛下的遺詔。自陛下離世後,我一直躲避米德王子的追捕,為的就是將這份文件交到您手中。」他從長袍內側取出一個密封的皮套。
海拉接過皮套,小心地打開,取出其中的羊皮紙。紙上是雷德國王的親筆字跡,蓋有王室印章。內容簡潔明了:雷德指定海拉為塞赫王國的合法繼承人和新任統治者。
「父王在遺詔中提到了理由嗎?」海拉問道,眼中閃爍著複雜的情感。
「陛下擔心米德王子的性格過於衝動,容易引發戰爭,」索科解釋道,「他認為現在的塞赫需要穩定和和平,而非冒險和征戰。」
「米德不會輕易接受這個結果,」海拉思索著,「我需要在適當的時機公開這份遺詔,讓所有人見證父王的意願。」
「殿下,已經沒有時間了,」索科急切地說,「米德王子已經派人監視神殿,他可能很快就會找到我。我建議明天在葬禮上當眾宣讀遺詔,讓所有貴族和使節成為見證。」
正當海拉同意這個計劃時,花園入口突然傳來腳步聲。海拉迅速將遺詔藏好,轉身面對來人——是母后艾莉恩。
「你們果然在這裡,」艾莉恩走近,聲音顫抖,「索科,雷德的遺詔真的指名海拉繼位嗎?」
「是的,王后陛下,」索科確認道,「國王最後的願望非常明確。」
艾莉恩閉上眼睛,淚水滑落:「我早該知道。雷德一直擔心米德的衝動會帶來災難...但他不明白,這個決定本身就可能引發更大的災難。」
「母親,」海拉柔聲說,「我會盡一切努力避免流血。如果米德願意接受父親的決定——」
「他不會的,」艾莉恩悲傷地搖頭,「你了解你弟弟。他已經相信王位是他的權利,他不會放棄。」她看向海拉,眼中充滿哀求,「女兒,為了王國,為了無辜的百姓,請考慮與米德和解的可能。也許...也許你們可以共同統治?」
「陛下,」索科謹慎地說,「共治在塞赫歷史上從未有過先例,很難執行。而且,米德王子似乎已經準備好了武力爭奪王位。」
艾莉恩的肩膀垮了下來:「那麼,我們的家族即將分裂,王國將陷入內戰。」她的聲音充滿絕望,「多少人會因我的孩子們的爭鬥而死去?」
海拉想安慰母親,但她知道艾莉恩的擔憂並非沒有道理。托爾卡利已經分裂為兩個陣營,一旦繼承之爭公開化,內戰將不可避免。
當夜,托爾卡利城內的緊張氣氛達到頂點。米德的支持者控制了城市西部和北部,包括王宮和軍營;而海拉的盟友則掌握著東部和南部,特別是商業區和阿茲蘭領地。街道上的巡邏增加了,市民們感受到即將到來的風暴,許多人已經開始囤積食物或準備離城。
在這緊張時刻,母后艾莉恩獨自一人在王宮花園的月光下徘徊。她的心靈承受著無法想像的痛苦——她愛她的兩個孩子,但他們即將兵戎相見。作為母親,她無法選擇支持任何一方;但作為王后,她深知這場衝突將給王國帶來災難性後果。
艾莉恩走到花園中央的噴泉旁,這是她和雷德常常散步的地方。她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巧的水晶瓶,裡面裝著一種清澈的液體——一種無痛而迅速的毒藥,是她多年前從東方使者那裡得到的,為的是在敵人俘虜她時保全尊嚴。
「我的愛,我很快就會與你重聚,」艾莉恩輕聲對著星空低語,彷彿是在與已故的丈夫交談,「請原諒我的懦弱,但我無法承受看到我們的孩子自相殘殺。」她的淚水滴落在噴泉的水面上,漣漪蕩漾。
艾莉恩仰頭飲下瓶中液體,然後平靜地坐在噴泉邊的石凳上,望著夜空中的繁星和明月。毒藥很快發揮作用,她感到一陣溫暖的倦意籠罩全身。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她寫下了一封信,放在身旁的石凳上。
信中,她懇求她的孩子們放下仇恨,為了王國和無辜的百姓尋求和平解決之道。「如果我的死亡能換來和平,那麼這是值得的。」信的最後寫道,「請記住,你們體內流淌著相同的血液,無論誰坐上王位,都改變不了你們是兄妹的事實。」
當第一縷陽光照亮花園時,侍女們發現了艾莉恩王后的遺體。她的面容安詳,彷彿只是沉睡。噩耗迅速傳遍王宮,米德和海拉幾乎同時趕到花園。
當兄妹二人看到母親的遺體和那封心碎的信時,他們都陷入了震驚和悲痛。一時間,權力之爭似乎遠去,只剩下對母親的無盡哀思。
「這是你的錯,」米德最終打破沉默,聲音因悲痛而扭曲,「如果你不執著於爭奪不屬於你的王位,母親就不會走到這一步!」
「不,米德,」海拉的聲音同樣充滿痛苦,「是我們兩個的傲慢和固執導致了這場悲劇。母親選擇離去,因為她無法承受看到我們自相殘殺。」
「現在說這些已經太遲了,」米德的悲痛逐漸轉為冷酷的決心,「父親和母親都已離去,王國需要新的統治者。我不會讓他們的犧牲白費。」
「那麼你認為母親會希望看到什麼?」海拉質問,「更多的死亡和痛苦?還是和平與理解?」
米德沒有回答,他最後看了母親一眼,轉身離去。海拉留在原地,淚水無聲地流下。她知道,母親的死亡不僅沒有阻止即將到來的衝突,反而可能加速了它的爆發。
那天下午,雷德國王的葬禮在凝重的氣氛中舉行。整個托爾卡利城籠罩在雙重悲痛中——不僅是為國王的離世,更是為王后的自盡。葬禮上,米德和海拉站在靈柩兩側,面無表情,但彼此間的敵意幾乎能夠燃燒空氣。
在葬禮的最後環節,依照傳統,新的統治者應該接過王權的象徵——鑲嵌著「天地之劍」碎片的龍紋權杖。當侍從捧著權杖走向前方時,索科突然從人群中站出,高聲宣布:
「在位者離世,新王加冕。根據雷德國王的遺詔,王國的合法繼承人是海拉公主!」
他展開了那份羊皮紙,準備當眾宣讀。米德的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他一個手勢,早已埋伏在周圍的鐵衛軍立即行動。在全場震驚的目光中,士兵們逮捕了索科,同時將海拉的支持者們控制起來。
「叛國者索科偽造皇家文書,企圖顛覆王室繼承秩序!」米德高聲宣布,「按照王朝傳統,作為唯一的男性繼承人,我宣告繼承王位,成為塞赫的新國王!」
隨著米德的宣告,他的支持者立即高呼「國王萬歲」,士兵們拔出劍來,為新王護駕。場面一度混亂,但很快在武力威脅下平息。
「逮捕她!」米德突然指向海拉,「任何反對正統繼承的人都是叛國者!」
鐵衛軍立即行動,朝海拉逼近,海拉被迫退後,她的眼神冰冷而堅定:「你今天的行為將被載入史冊,米德。不是作為一位偉大的國王,而是一位篡位者。」
「帶走索科!」米德命令道,無視海拉的指責,「明天,他將因叛國罪接受審判!」
海拉的隨從寡不敵眾,很快被控制。就在士兵們即將圍住海拉時,大廳側門突然被撞開,二十餘名身著阿茲蘭家族盔甲的戰士衝入,手持長矛迅速形成保護圈。
「保護公主!」為首的阿茲蘭戰士大喊。
混亂中,艾德里安族長站在階梯上,聲音洪亮:「海拉公主是塞赫的合法繼承人!阿茲蘭家族永遠忠於真正的王者!」
米德憤怒地咆哮:「攔住他們!這是叛亂!」
但已經太遲。阿茲蘭戰士護送海拉穿過混亂的人群,迅速退出大廳。幾位支持海拉的貴族家族也派出護衛,在撤退路線上掩護。米德的士兵試圖追擊,但走廊中早已埋伏的阿茲蘭弓箭手放箭阻擋,為海拉贏得寶貴的逃脫時間。
「你們都將為這一天的選擇付出代價!」米德的怒吼在大廳中迴盪,但海拉和她的支持者已經消失在王宮迷宮般的走廊中。
阿茲蘭戰士護送海拉通過早已計劃好的路線,迅速撤往托爾卡利城內的阿茲蘭區。這裡如同城中之城,有自己的城牆和守衛,阿茲蘭精銳早已嚴陣以待,米德的追兵只能在區域邊緣徘徊,一時無法進入。
就這樣,在雷德國王的葬禮上,塞赫王國正式分裂。米德控制著王宮和城市大部分區域,宣告自己為國王;而海拉則暫時在阿茲蘭區尋得庇護,成為反抗軍的領袖。
內戰的陰影籠罩了整個托爾卡利,塞赫王國將面臨自建國以來最嚴峻的考驗。而在王宮花園的噴泉旁,一束白色的花朵被輕輕放在艾莉恩王后自盡的地方,象徵著一個時代的結束和新時代的血腥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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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恩王后的葬禮比丈夫的更加簡樸,卻籠罩著一層沉重的政治氛圍。按照塞赫的傳統,自盡者就算是皇室成員也不能與國王合葬在皇家陵墓中,艾莉恩王后被轉而安葬在王宮花園的一處小丘上,這裡曾是她生前最喜愛的地方。
葬禮當日,烏雲密布,彷彿天地也在哀悼這位溫柔賢淑的王后。但更令人注目的是托爾卡利前所未有的分裂景象——王宮花園被米德的鐵衛軍團團包圍,只允許經過嚴格檢查的貴族入內;而在不遠處的阿茲蘭區,海拉率領支持者舉行了另一場悼念儀式。
米德穿著國王的正式服飾,胸前佩戴著王室徽章,手持龍紋權杖,整個葬禮過程中神情冷峻。他的周圍站滿了全副武裝的鐵衛軍,昭示著這位新國王的威嚴與權力。有人注意到,米德在母親墓前站立時,眼中閃過一絲罕見的悲痛,但很快就被堅毅所取代。
與此同時,在阿茲蘭區的另一場儀式上,海拉已經換上了戰時的服裝——深藍色的輕甲上繡著阿茲蘭家族的徽記,腰間佩戴著一把精緻的短劍。她的周圍是阿茲蘭的精銳戰士和支持她的貴族,每個人都嚴陣以待。當她獻上白花時,眾人看到這位堅強的公主眼中泛起淚光,但她的聲音依然堅定:「母親,我將遵循父親的遺願,恢復塞赫的正統。」
托爾卡利的居民們親眼目睹了王室的分裂——一座城市,兩場葬禮,兩位自稱正統的統治者。人們在私下議論,這場分裂將如何影響王國的未來。有些人選擇了米德,認為他代表了穩定和傳統;也有些人站在海拉一邊,相信雷德國王的遺願應該被尊重。但更多的普通民眾只是恐懼即將到來的戰爭。
就在葬禮結束的那一天,托爾卡利城內的隔閡變得更加明顯。米德控制著王宮和城市西部,他宣告任何支持海拉的行為都將被視為叛國;而海拉在阿茲蘭區建立了臨時指揮中心,開始集結力量,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內戰。
「陛下,」葬禮結束後,卡洛斯神殿的大祭司奧利弗走向米德,低聲說,「神殿願意承認您的王位,但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米德微微皺眉。
「釋放索科,」奧利弗平靜地說,「不是為了他本人,而是為了王室的名譽。審判一位為王國服務了三十年的老臣,會讓貴族們心生不滿。」
米德冷笑:「索科犯下的是叛國罪,大祭司。如果我現在釋放他,等於承認他手中的遺詔是真實的。」
「那麼,」奧利弗意味深長地說,「或許可以考慮讓他『自行離世』?這樣既避免了公開審判的爭議,又能達到您的目的。」
米德沉思片刻,點頭答應。這個提議合乎他的利益——索科的死亡將使那份所謂的遺詔失去唯一的見證人,同時還能避免一場可能引發更多爭議的審判。
當天晚上,守衛發現索科在牢房中「自縊身亡」。消息傳出後,托爾卡利城內的緊張氣氛更加濃厚。索科的突然死亡被許多人視為米德的手段,而非意外。
海拉在得知索科死訊後,立即召集支持者在阿茲蘭區集會。「我們都知道索科是如何『自殺』的,」她憤怒地說,「這是對真相的殺害,是對父王遺願的踐踏!」
「公主殿下,」阿茲蘭族長艾德里安嚴肅地說,「時間緊迫,米德已經開始調動軍隊圍困阿茲蘭區。我們必須立即行動,要麼突圍離開托爾卡利,建立反抗基地;要麼在這裡堅守,等待外部支援。」
「離開,」海拉果斷決定,「阿茲蘭區雖然堅固,但被包圍在托爾卡利中心,戰略位置不利。我們需要更廣闊的空間組建軍隊。」她轉向地圖,「東北方的達爾莫斯向我們敞開大門,伯納德將軍已經表態支持我們。」
「但如何突破米德的封鎖?」一位年輕的軍官問道。
「阿茲蘭地下有幾條古老的隧道,」艾德里安解釋,「它們是早期建國時代建造的,連接著城外的河谷。我們可以利用這些隧道秘密撤離。」
海拉點頭同意:「立即準備,今晚行動。只帶必要的物資和裝備,輕裝急行。」
就在海拉的支持者們緊急準備撤離時,母后艾莉恩的侍女露西亞悄悄來到阿茲蘭區,要求見海拉。
「殿下,」露西亞跪地行禮,「我帶來了王后陛下的遺物。」她遞上一個精緻的小木盒,「這是陛下生前最珍視的物品,她曾說,在關鍵時刻它將成為證明王位正統的關鍵。」
海拉打開木盒,裡面躺著一枚古老的戒指——王室的傳信戒指,是雷德國王交給索科的那枚。「露西亞,」海拉驚訝地問,「這枚戒指怎會在母后手中?」
「王后陛下臨終前將它交給了我,」露西亞解釋道,「索科大人早已預感可能遭遇不測。在葬禮當天,他將真正的遺詔藏在衣袍內側,身邊帶著一份普通文件作為替代。當米德的士兵在大廳中衝向他時,索科趁著混亂的幾秒鐘,借著人群的阻擋,迅速將遺詔交給了我。」
露西亞神情凝重地繼續說道:「我立刻將文件藏入裙摺,然後混入驚慌的人群中離開。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小動作,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索科被逮捕的場面上。我按照事先的約定,將遺詔直接交給了王后陛下。」她聲音哽咽,「可誰能料到王后陛下會選擇自盡...臨終時,她將戒指、遺詔和一封親筆信全部託付給我,囑咐我在適當時機將它們交到您手中。」
海拉接過露西亞遞來的信封,打開後發現是母親的親筆信。信中,艾莉恩解釋了她為何選擇結束生命——她不忍看到子女相爭,也無法在其中選擇支持任何一方。然而,作為一個了解真相的母親,她知道雷德國王確實立下遺詔,指定海拉為繼承人。
「我無法公開支持你,我的女兒,」信中寫道,「但我可以給你這枚戒指,它是王權的象徵,與龍紋權杖同等重要。你弟弟可能控制了權杖,但持有這枚戒指的人同樣擁有王位的正當性。」
讀完信後,海拉沉默良久,淚水無聲滑落。「謝謝你,露西亞,」她最終說,「你冒著生命危險帶來這些,我不會忘記。」
「王后陛下還有最後一個請求,」露西亞低聲說,「她希望您和王子殿下能夠找到和平解決爭端的方法,避免更多無辜者死亡。」
海拉苦笑:「我也希望如此,但米德已經走得太遠。現在,只有通過戰爭才能恢復正義和秩序。」
當天深夜,海拉率領三百多名核心支持者和一千名阿茲蘭戰士通過秘密隧道離開托爾卡利,前往東北方的達爾莫斯。與此同時,城外等候的阿茲蘭騎兵接到信號,立即向東南方向撤退,作為掩護。
第二天清晨,米德得知海拉逃離的消息,勃然大怒:「立即派騎兵追擊!活捉海拉和所有叛逃者!」
鐵衛軍迅速組織了兩千輕騎兵追擊,但很快傳回消息——海拉一行已經與早前布置的阿茲蘭斥候匯合,安全撤往達爾莫斯方向,追兵在幾次小規模衝突後被迫放棄追擊。
「達爾莫斯...」米德陰沉地說,「看來伯納德也選擇了背叛。」他轉向軍事顧問,「立即調集兵力,準備攻打達爾莫斯。我要徹底粉碎這場叛亂!」
「陛下,」科爾曼將軍謹慎地提醒,「我們剛剛擊退哈伯德的入侵,北方邊境仍然脆弱。如果將主力調往東北,哈伯德可能會再次進攻。」
「讓北方防線堅守,」米德堅決地說,「但我需要足夠的兵力對付海拉。她每多活一天,我的王位就多一分不穩。」
就這樣,塞赫王國正式分裂為兩大陣營:米德控制著首都托爾卡利和西北部地區;海拉則以達爾莫斯為基地,獲得了東北部大多數城市和貴族的支持。一場全面內戰即將爆發。
在兩軍對峙的緊張氣氛中,艾莉恩王后的墳墓成為了一個奇特的中立地帶。雙方的使者偶爾會在此秘密會面,傳遞訊息或探討和平可能。然而,隨著時間推移,這些和平嘗試越來越少,雙方的立場也越來越強硬。
艾莉恩的犧牲非但沒能阻止內戰,反而成為了戰爭的導火索。她的死亡象徵著舊時代的終結,而她的兩個孩子,無論是握著龍紋權杖的米德,還是持有傳信戒指的海拉,都將在接下來的血與火中書寫塞赫的新篇章。
在托爾卡利城的普通民眾中,流傳著一個奇特的傳說:當時在夜深人靜時,人們能在王宮花園看到艾莉恩王后的幽靈,她在噴泉旁徘徊,淚水不斷滴落,彷彿在為即將到來的戰爭和流血哀悼。這個傳說迅速蔓延到全國各地,成為人們對和平渴望的象徵。
但和平已經遠去,硝煙即將彌漫整個塞赫大地。兄妹之間的爭鬥將演變為全國性的內戰,一場新時代的血腥開端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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