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銀短篇 - 歸隱於晨光之中

秒針移動的聲音，是這麼讓人難以忍受的嗎。

忍不住又抬頭望了眼掛鐘，10：21......大概還剩21小時左右，不，謹慎起見算20小時。時間很足夠，足夠使人胡思亂想，平添焦慮與煩悶。

雖早有心理準備，想到即將來臨的未來，還是有些微反胃感。

他還能做什麼？職權轉移文件為什麼還沒傳真過來？自己不能在現場盯睄，這些死傢伙就鬆懈成這樣了？明天過後怎麼辦啊這群混帳。

忍無可忍拿起手機撥回組裡，沒唸兩句下任副長就哭給他聽，害他怒意一瀉千里，匆忙罵兩句就掛了電話。

很好，太好，看來副長的鬼之名無法繼任下去了，那傢伙能不能管束好組裡頑劣的崽子們真是個大問題。

越想越不放心，他的真選組。

說到放心不下，另一個就是......

不能想。剛動念他就無意識折了手中的筆。已經朝夕相處了多久？二十年？三十年？為什麼直到現在想起他，還是理智無存的，感到痛徹與不甘心。

早該看到厭煩才對。

他試圖振作起來，把心力重新集中到手邊的書信上，卻突然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後頸寒毛根根豎起，明明房間內除他之外空無一人，卻彷彿讓掠食者盯上，手掌沁滿了汗。而外頭喧嘩聲而遠而近，摻雜驚懼的哀叫與痛喊。聽起來簡直像是有輛戰車毫不留情碾進來。

他憑藉本能起身尋找武器。還不及細思來者的身分與本意，對方已破壞他的房門。

望著緩緩走進來的人，他不知自己臉上掛著什麼表情，也不知道該優先思考什麼。

江戶和平太久，自己居然連這人殺氣凝鍊宛如鬼神的樣子都忘了。

見者無不顫抖發冷，散發著沉重威壓的坂田銀時手握很久沒蘸血的木刀，淡然寫意的朝他扯著單邊嘴角卻不帶笑意，「呦。土方十四郎，你好樣的。」而後如砲彈急撲襲身而上，扯住他的前襟用力啃上嘴唇，力道兇猛戾烈，狠狠的嚙破彼此口腔黏膜，啃完加送了他一記頭槌。

「歸西前有東西忘帶了，拿去，早安吻，混帳！」銀時居高臨下，睥睨眼冒金星倒在地上的副長大人，抹抹嘴。

土方看到他的動作幡然醒悟急吼，「給我吐出來白癡！馬上吐出來！你知道你做了什麼？！」

「來不及啦，該吞下去的都吞下去了。」白捲毛更故意的舔唇角，昂首露出滑動的喉結。「所以？我也倒數24小時了？」

「混帳......揍也揍出來！」

很久沒像這樣，毫無保留的舉拳相向。他們都忘記彼此有多強橫難纏，就算放眼現在的江戶也無人披靡──曾與宇宙為敵豪戰一場的過往，還牢牢刻在骨髓中，所以分外不忍，分外的......憤恨。

「你不該...你不該──」

死在這種惡意之中。

全然的惡意。愚蠢，而且劣質。

自多年前的戰爭後，星際間組成大大小小的防禦聯盟，為了避免憾事重演，更為守護各自的星球，有志一同的人們聯手促成合作組織，隔一段時間就會召開安全會議。

由剛開始的審慎與戰戰兢兢，到後來放鬆戒備的在會議中連家常都聊，每次聚會雖不至於流於形式，卻也是漸漸忘了警戒。而參與者多是知己知彼的老戰將，對各自的武力信心十足，防護就也日漸鬆散。

是他們疏忽了。

刺客的武器從來不只刀或槍而已。

那是個佯裝成贈送和平信物的使者，帶來了只生長於某個邊陲星球的特異鳥類。與會人士苦笑著謝絕，生態不明進食行為不詳怎麼想都是養不活的，更麻煩的是檢疫問題。提到檢疫時使者一瞬的震顫沒能逃過武者們的眼睛，準備將這可疑的傢伙拿下時，那人卻飛快撬開關押著怪鳥的籠子。長有翅膀的龐然巨物們發狂般攻擊所有活動的物體，所有人都遭受波及。雖眾人合力將鳥群斬於刀下，一切已來不及......

徹查生物資料庫，這種稀有鳥類帶著致命病毒，育成牠們的星球上，所有哺乳類動物皆因此而滅絕。

沒有解藥，沒有抗體，沒有治療方式。病毒學家們唯一掌握的只有感染途徑與發病時間──接觸與飛沫傳染，潛伏期二十三個鐘頭，於第二十四小時快速發病，臨床症狀包括腦膜炎、菌血症、敗血性關節炎等，最後引發致命的沃-弗二氏綜合徵──沒有生物撐過最後這一小時的攻城掠地。

他們，生命僅存一天。

靜默許久，用於開會的航空母艦上響起爽朗的笑聲。

「還真是著了人家的道了，唉喲~實在太疏忽啦，生物兵器太卑鄙啦。」某位大將軍搔著髮量稀疏的後腦，「不過這樣也很不錯，死一船行將就木的老頭子當作借鑑，以後這種詭計就無法得逞了，至少我的星球上永遠不會引進這種該死的鳥，掛得夠值！」

全部人都笑了，不管勉不勉強。

他們下完這個結論後散會，連絡疫管局後一一回到各自的星子上，當土方到達地球上的隔離病房約莫晨間八點，而遭受突襲剛好是一個鐘頭前。

死法很蠢，但也值得，最好的是來得及安排好所有事情。

這樣也很可以，他想，除了......

幾個掛念。

而那個掛念的實體現身於此，抹殺掉他所有心理建設，以及硬吊著的雲淡風輕。

不想死。原本，可以和他一同活到厭膩，但和他一起，大概就算是步履蹣跚也會很有趣。嘲笑彼此的老態，競賽誰的命韌，也許吵架時可以比誰的假牙噴的比較遠。

從前那麼艱危的困局都熬過了，九死一生，脖子上架著死神的鐮刀卻還是拼命活著。

終於遠離硝煙，生活安逸，應該會是安心地用不著懸念什麼一路走到棺材裡。

怎麼可以死在這裡。

為什麼沒有及時醒悟，愚蠢到把死亡過給他？從來不想大難同擔，只要想著那人安心過著小日子，他就可以心甘情願笑出來。

為什麼他最重要的人非得要死在這裡不可。

土方神色慘傷，鬥毆時撞斷的指甲從緊握的掌中不斷滲出血來。

銀時摸著被打腫的腦袋慢慢蹲下來，很困擾的看向滿臉灰敗半跪著的土方。他知道自己此舉一定會害土方將自我責殺，但不這麼做他受不了。

踹開門時一眼看出去，無機質的慘白病房內唯一有顏色的這個傢伙，不復以往的帥勁微張著唇，用一種痛切而專注、想把一切牢刻心底的眼神看著他。

把那種眼神的土方留在這裡，他覺得自己活不了。

原來這把年紀，他依然輕狂若此，說時間會圓滑一切果然是騙人的。不過眼前這個傢伙也差不多，銀時不禁微微感到好笑，琢磨著開口：「喂，臭條子，你知道嗎，外面在下雨。」

他輕輕坐下來，「舊傷很痛啊喂。沒人幫我拿熱水和毛巾熱敷，痛得睡不著啊，混帳。」

土方猛然抬頭。就算這樣，他也會死皮賴臉躺到下午，絕對不會起來。而且捲毛怎麼可能知道他在這？他特意交代自己罹病的事不要讓兩個人知曉，一個是眼前的傻瓜，另一個是近藤老大，這倆他無法掌握住行動又老是衝動的不經大腦的，天曉得讓他們知道會捅出什麼婁子。

還果然捅破天了。

他氣到聲音有點抖，「你為什麼知道......？」

銀時聳聳肩，「聽說你家的小朋友今早拍爛了兩扇門，一扇我的，一扇白葉庵的，死皮賴臉要甜點店提早開門把你訂的蛋糕交出來，然後提著蛋糕滿臉鼻涕眼淚求我趕緊見你最後一面......他們是說開視訊啦，不過呢，我無論如何都想給你一拳所以過來了。」他無賴攤手。

土方一把捉起手機打算撥電話去罵，卻抬眼看到兩個真選組隊士偷偷摸摸將一個大蛋糕推進房間順道把門釦回該有的地方。他們非常愧疚，發現攔銀時不住只好提著蛋糕一路跟在後頭急趕，至少不讓副長心意付水東流，卻只讓土方氣急攻心，怒吼：「你們......！」

氣到想斬人，銀時卻用力巴他腦袋。「聽說你讓他們在下午替你送蛋糕來？公器私用斷我家網路和收視訊號阻絕消息，還給口信說你晚點到讓我不要出門等你，甚至派人監視、準備一堆拖延戰術，藉此拖過今天，啊？」

土方比他大聲，「還能怎辦！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做啊你告訴我！」

「所以你腦殘不知怎麼做，就要讓老子生日當天枯等一個再也不會回來的人！」

這句徹底捅穿軟肋，土方啞了聲。白捲毛不想理他，把蛋糕搬進來，切也不切用內付的叉子挖來吃。

沉默良久，土方吶吶，「反正你也沒注重過自己的生日。」

「還不是哪裡來的某人每年這天都訂一堆平時不讓我吃的東西，我想不看重都不成了。」

「......沒有不讓你吃，糖尿病本來就要節制，已經比院方要求的飲食控制寬鬆很多......」土方倏然住嘴，這幾句早講到他嗓眼長繭，不過捲毛從來沒在聽。他講到很煩，但發覺以後沒機會再說，方才借由怒氣壓抑的遺憾又湧起來。

再也回不去的日常。絮絮叨叨煩的很，卻是為了能相攜走遠一點的日常。

他安靜下來，空氣中只剩秒針轉動的聲音，而鈴聲不合時宜的打破寂靜。

電話那頭是熟悉的嗓音，「I want to play a game。」

「總悟你......！」

「限時土方先生二十四小時之內跪下和老闆賠罪之後切腹，不然不放你們出去喔。啊不過就算做到也不能出去就是了。」

「現在是開玩笑的時候嗎！」

「因為土方先生就是一場玩笑啊。放心把副長位子讓出來然後去死吧土方先生，真選組我會負責的。」

與昔日相同的懶洋洋諷刺聲調裡，摻雜了幾許認真，於是土方笑了。「我會在那邊看著。」

「那倒不必，局中法度第幾條來著，安心去死別對人世眷戀。」

「第四十五條，給我切腹去！連局中法度都不熟怎麼率領真選組！」鬼副長大罵，不過沖田沒打算聽啪擦一聲掛了電話。

在土方跳腳的時候，沖田總悟又傳來訊息，指名給銀時，土方沒好氣把手機遞出。

內容很短，白捲毛看後淡淡笑起來。土方偷瞄後覺得果然這兩個抖S才是一夥的，差不多的語意態度完全不同啊混帳。

叮啷一聲，沖田總悟又傳來一條訊息：「所以，這算殉情嗎？」

銀時慘叫，「殉個屁！閉嘴住口不准講！」他這一生做過很多蠢事，都絕對沒比這個死因傻！

他怒氣沖沖的遷怒，用力送後頭的土方一拐子。吃疼的土方忍不住又舉拳，銀時卻懶得繼續幹架了。

「煩死了夠了啊發情期嗎，銀桑老了體力不濟不想奉陪啦。」

句式很熟捻，是萬事屋老闆白天接了委託，晚上拒絕床上二回戰的標準詞言。別說土方愣住，銀時出口後連自己都覺得怪怪的。

他們對上眼睛，突然覺得空氣黏糊，因方才扭鬥焚燒的情緒轉個糟糕的彎更灼熱的燃起來。

「那啥，反正還有時間，來個分手砲怎樣？」白捲毛摸摸下巴。

「......有監視器。沒有要分手。」土方掩著臉，覺得在捲毛面前所有傷春悲秋都很可笑。

「是喔，」銀時扭頭審視房間一圈，「啊，有廁所。」

敢情想來個廁所PLAY是吧！土方幾乎呻吟的怒吼，「我們一起進去廁所不出來還不是一樣！」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在做什麼啊喂！

「反正你現在是個快槍俠，五分鐘，速戰速決。」

「才不只五分鐘！而且你還比我快，混帳！」土方幾近哀嚎，「就不能做點別的！？」

銀時望望掛鐘，「好吧，該吃午餐了。」

「扯來講去怎麼都是三大慾望之類的事情！就不能對所剩不多的人生有點建樹嗎！」

「要死也要當個飽死鬼！」白捲毛義正嚴詞。

「十五吋的蛋糕幹掉大半個，再塞午餐就真的變飽死鬼了啊！」

「迎接甜食的胃袋是亞空間啊混帳，再說連死刑犯都可以點最後一餐的。」

被踩住痛腳的土方撇了嘴，「......這裡是病房。你應該比我清楚醫院都提供些什麼貨色。」

「啊真是......虧我昨晚就想今天要煮蒲燒鯖魚當午餐。」銀時捻起叉子抱著蛋糕，繼續嚼嚼嚼。瞄一眼面沉如水的土方，繼續說下去。

「配菜會是甜的玉子燒，中間夾點昨天吃剩的鮭魚。」他含著叉子，回想家裡的食材。「冰箱裡好像還有培根？糟糕豆腐不知壞了沒......」

聽著天然捲平淡絮叨的說菜，土方卻沒聽到半點埋怨的意思，只覺得眼下的大坎被撫成尋常。他想起面前這個人一直習慣這樣，即使躺在斬首檯上也面不改色，脖子上懸根繩子也還談笑風聲遙想其他。

死亡與柴米油鹽醬醋茶平等而視。

這人還真從來就是這個樣子。有人在他面前溺水就習慣性的伸出手去，即使會被拖下水，即使他其實不諳水性，即使他也會出事，即使伸出手前隱隱發覺對方救不活。從來就把性命拋出去隨著心意亂甩。

從年輕時就覺得這種個性會害死他，現下還真被害死了。

不會改變的東西，被時間磨礪也不會圓融的東西，是真切存在的。

很糟糕，也美好到讓人痛徹心扉。

什麼鬼早安吻，他們可從來沒這個習慣，或者說是第一次也不為過。大老爺走到老大爺的糜爛感情不存在丁點浪漫。這傢伙隨便又不著掉的一講，就變成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想及此土方頭痛又胃痛，眼一抬，自家隊士非常乖覺的搬了一堆白捲毛叨叨唸唸的食材和卡式爐悄悄送進來，又淒涼又氣又好笑。到底多少人躲在門後聽他們胡言。

而銀時一躍而起，把裝著材料的大布袋踢到一邊，用力拍著關上的門狂嘯：「反正都要送東西來為什麼還讓我自己煮飯！麻煩死了！快買鰻魚飯來！還有飯後甜點也拜託了！」

槽不知從何吐起，土方扶著額，感覺神經中樞有點混亂。

果然和捲毛在一起傷春悲秋就是很愚蠢的事情。

哭笑不得用過飯，他們總算打起精神做點正經事。土方連絡律師把身後事料理完全，順帶辦理捲毛的，幾份分別指名的的遺書厚厚一疊，卻覺得事情怎樣都交代不完全。他回過頭，不擅這些東西做得嘀嘀咕咕的白捲毛抱怨聲停了，輕手輕腳靠過去，發現，銀時運筆的不是遺言。

他在寫食譜。

胸腔似乎被劃開一個口子，尖銳得發疼。一直待彼此無比親厚的萬事屋，個個成家立業還是每隔一段時日聚首的萬事屋，眼鏡仔即將失去他值得崇慕的兄長，小姑娘也從此沒有娘家可以回了。他突然想起多年前神樂由宇宙回萬事屋的場景，一切彷彿昨天。

『辦手禮呢？星際獵人阿樂，電視有撥妳的事蹟喔，應該賺不少吧。』銀時的聲音由玄關傳來。

快速換好睡衣的神樂嘟嘴，『為什麼我回家還要帶伴手禮啊。』

『......妳上個工作的星球甜點很有名嘛。』銀時吶吶，後頭這一句遲疑而語音模糊，『三個月才回來一次還說自己家。』

『不是故意的嘛，都是白癡哥哥和爸鼻添亂阿魯。』神樂從沙發上爬起來拉拉銀時袖子，『小銀，我好想你喔，好久沒吃到你的蛋包飯和味增湯啊魯，都做不出一樣的口味。』

『後面兩句才是妳的重點吧！』

『嘿嘿。』神樂嬌憨咧嘴，『路很遠，飛船餐很難吃，肚子餓了阿魯。』

『想快點開飯就過來幫我切蔥。』

『呀呼！要加很多很多蛋喔！』

『還有很多很多火腿和洋蔥是吧。』

嘆著氣穿起圍裙的銀時，不經意和他打了對眼。

笑意明朗，眼眸燦如辰星。

那時忌妒他家兩個小鬼，現在依然。

這種時候沒留什麼遺言，只擔心暴食女兒吃得不好。

他對他的家人該是多麼信任啊。

土方悄悄退開，有種將會被拖出來鞭屍的覺悟。除了倆小鬼，前白夜叉大批大批親朋好友也妥妥讓他屍骨無存──尤其兩個前攘夷頭子，桂小太郎前陣子見到白捲毛一面搖頭一面暗笑，高杉晉助更明目張膽的不懷好意勾嘴角，只因昔日的白夜叉現在和瘋狂貴公子一樣高了，還有越來越矮的趨勢，不知道這些年喝進去的鈣質都補充到哪裡去了。這兩人肯定非常期待等白捲毛縮成小糟老頭時報以一鬨嘲笑。

被挫骨揚灰定了。

原來失去的未來這麼多，一直以為去死是很簡單的事情。

要怎麼讓遺憾少一些？等這些雜事處理完，怎麼樣好好相處最後的時間？

這些問題直到吃完天然捲拍門凹來的豪華晚餐，答案依然杳然無蹤。

他絞盡腦汁的時候，坂田銀時宣布他要睡了，土方一整個張口瞠目茫然無措。

什麼鬼，最後幾小時！等會兒就得進入長眠，好好利用最後的一點時間好不！

銀時打呵欠，「你才開什麼玩笑，我很久沒有像早上這樣體力勞動了很累耶。反正也沒事情好做啊。」

「可是......！」

「吶。我覺得很值得，很夠了。吃飽穿暖，不是躺在混著泥的血窪裡而是躺在床上，而且......」混著睏意的銀時輕輕拍兩下土方的手臂，笑得又軟又甜。「真的很可以了。」

而且你在。不管你怎麼看，這於我而言，是善終呢。土方有點恨自己把捲毛的心性琢磨完全，聽懂了銀時的心裡話。

鬢髮飛霜，一向堅毅決然、自認為早已看透死生之事的鬼之副長，還是不小心在懷裡人傳來均勻呼吸聲時濕了眼眶。

又這麼自說自話，真是個混帳。土方死死咬住聲音，把臉埋在銀時頸側。

你覺得夠了，我可覺得沒夠。

你忘記了的，我都會記得。

我不會忘記誰幫我守住最重要的真選組，不會忘記誰在我身處於黑暗中一再伸長了手搭救。不會忘記最最艱困的時候，是誰守住我的後背，是誰，陪我站在浪口風尖。

不會忘記誰設法周全我的世界，讓我除你之外沒有任何遺憾。

債台高築，幸好沒清償。可以讓我還完的吧？

吶。

江戶安平，但他們依然如團團轉的陀螺，尤其銀時，還是有許多人許多事，需要他主持安撫拿點子，也偶爾被推出去或他自己跳出去把某個沒眼色不識好歹的傢伙以絕對的武力轟成渣，雖年過半百，像他這樣的爛好人還是沒得清閒的。

一直想著，要找時間帶白捲毛到各地走走看看，鬆泛悠閒的，體會難得身為人身的美好滋味......這人前半生過得這樣苦，後半怎麼甜都來得。但總被各種事情牽絆住，竟沒能為他做點什麼。

從來沒回報什麼。

肯定是，為了進入輪迴後，繫上深重的緣分，就算打散他方還能相見奉還。

這樣想很阿Q，但僅能這樣期待。以為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早安吻？不是，你佔初，我就要後來居上。這樣，才不至於最後還全盤皆輸。

結束長考，已是即將清晨。

土方俯身，鄭重卻如蜻蜓點水的虔誠相觸。

「早安。」

卸下一切，好好的睡吧。而下次醒來的時候，我們一定會再度相逢。

fin

語感死光，養好些天養不活，將就看(躺

梗源於噗浪上開的許願池，中年日常與一起死......太神祕了我開池前以為會有肉的選項，都想好怎麼拉燈呼悠絞肉渣了啊！道行太淺預料不到！

最後，銀時對不起，銀時2017生日快樂。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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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隱於晨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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