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銀] 連動 - 連動09

土方巡邏回來，就看到四、五個隊士在他房間外惴惴不安地踱步，望見他還驚一跳露出大事不妙的表情，一看就知道很可疑。

他大步跨過去，隊員發著抖畏畏縮縮擋在門前，顫聲：「呃，歡迎回來，副長，呃......哈哈哈哈，副長一定餓了，一起去食堂怎麼樣......」

土方聽而不聞撥開這群驚弓之鳥，大力拉開門。一團白毛球窩在他房間的一角，意態安適，還打呼嚕。他捏住那隻憑空出現的捲毛貓後背，一把拎起來。

「副長！請手下留情啊！」隊士們心驚肉跳的望著土方陰沉的臉，還有他沒輕沒重甩著貓的手。

「解釋一下這是什麼東西。」

「貓。」隊員聲如蚊蚋。

「這不是廢話嗎！」

「因為你也在問廢話啊土方先生。」沖田漫步走來，把貓接過去，放入忙不迭伸手的隊員懷中。「遷怒什麼的實在太難看了。」

「總悟......！」

「哦呀，還是安靜點吧，我可沒耐心聽什麼辯解哦。喏，關口研究所的回覆函。」

土方臉色一變，再也顧不上貓和沖田的挑釁，他抽走少年手中的信等不及尋找剪刀就以手拆封，邊拆邊轉身進房。

被晾在房外的眾人鬆口氣後，有人低聲：「這次有找到線索就好了。」

「嘛，誰都是這麼想的。」沖田瞄瞄那隻白貓，「就算只養到牠傷口痊癒，也要把貓顧好。否則恐怕會有人成天想著疑似故人來呢。」

他們也知道這時間點貓的毛色太過敏感，但要讓他們撒手不管也於心不忍，傷了後腿的流浪動物怕是會餓死在街上的。

真選組隊員大多都年輕，沒有家或離家遙遠者眾多，撿些受傷小動物當心靈寄託是時常之舉。只要別太明著來，通常上面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除了鐵面無私的副長大人。

所以他們才如此惶恐——誰的房間不好鑽，偏偏跑進土方的房間裡——近藤組長會笑笑的和小動物共處一室，沖田隊長看心情，最糟也不過丟出房門，副長則會拎著小動物在巡街時丟個八百里遠。他的房間又無人可進，除了組長和啥也不管只管欣賞副長跳腳的隊長，再也沒人有權限踏入，山崎阿鐵要遞茶水送東西也得經過允許。

是還有一個踩進去如入無人之境的人，但他已消失四個月了。而在三個月前確認失蹤後，副長的臉色就再也沒有好看過。總說是孽障是冤家，與之爭鋒相對到習慣，見面第一件事是吐痰表示不屑，一言不合吵架鬥毆樣樣齊全。身分可疑至極，卻是他們真選組打從心底信賴的盟友，無論何種劣勢，只要出現在戰場上就能讓人定心的人物，真是除他之外再無分號了。

別說副長對失蹤事件上心，組裡上下無一不在意，這起案件沒人公事公辦，全都當成組裡相關事務來優先處理。

方才的書信副長等了很久，或許有新的線索也說不定。他們祈禱著，卻在開晚間檢討會議時看到土方陰沉的臉色明白這次的希望也落空。

大夥兒異常沉默的聽完本週配置的班表，土方略過一向會進行的個別檢討直接解散，不去看大家等待著什麼的眼神，徑直回到房裡，站在書桌前發愣。

「......一定遺漏了哪個環節。」土方低聲。

他房間空了一處地板擺放了個巨大的書頁矩陣，目擊情報、指認搜尋、行跡探測、行為推斷等基本搜查檔案放同一列，其餘的區塊是從萬事屋現存所有物拷貝的資訊——名片夾、電話簿、委託留存單、各式信件，甚至賀年卡。另一側，是各大研究院與科技中心、醫學院所的詢問確認函。

方才收到的關口研究所的回覆，已是這幅巨大拼圖的最後一塊，但別說這起失蹤事件的全貌，連半點蛛絲馬跡都找不著。

土方無法理解這個結果。搜查方向應當沒有錯誤才是。一定漏失了什麼部分，否則有太多無法解釋的東西。

第一千零一次，他拿起坂田銀時留下的筆記影印本，翻開到書寫著奈米機械病毒那一頁。

筆記本被送回萬事屋時，白詛才剛擁有他致命的名字，在此之前都只當作零星變異，輻射癌化以及詛咒巫術背了好一陣子的黑鍋，後來才確定是傳染疾患。至於判定為人工病毒是更後頭的事，筆記本記錄的事實比病理學家們確認病因的時間超前至少一個星期。萬事屋老闆不是什麼醫療專家或技術人員，不可能比任何人都先了解這個未知的病毒，甚至為了解決此事失蹤。

對此只有兩個解釋。其一是他從某位相關領域人士在消息未發佈、甚至未確認前就已得知，也許還獲得破解病毒的方式。其二則是他直接接觸過病毒製造者或帶原者。

事實上他的確接觸過類似的例子——在十年前，白夜叉手刃過魘魅，應當知道蠱毒這種東西。但又如何？那時喪命的志士因病毒濃度太高直接身亡，並沒有傳染擴散，白夜叉不可能知道病程或原理，而彼時魘魅的伎倆被看做行使巫術，要說以經驗推斷也是不成的。

所以現行的搜尋方向由這兩者下手，優先清查與萬事屋相熟或有關連的研究機構與專業人員，不相關的機構也發信詢問——是有些國立設施高冷地對小小失蹤案來個袖手旁觀相應不理，但真選組更驕傲的表示此人手上握有白詛的重量級資訊，那些機構便脫去高冷的皮問一答十，可惜從沒得到有用情報。

另一方面，他們掃蕩了所有毀滅世界派組織，不管攘不攘夷。病毒暴發至今，從一開始的陰謀論，到現在絕望的等待末日，大家明白，有錢有勢者出走後滿是病原體的地球已毫無利益可言，病毒製造者若要拿疫苗或藥物交換任何對他們有利的東西早錯過最好的時機，恐怕圖的只是單純的毀滅而已。所有政要機關集中火力把有這種意圖的人事物通通連根拔除，最後依然一無所獲。

所有的搜查，無論白詛的來源，還是坂田銀時的下落，全都陷入膠著。

——要放棄嗎。

土方望著一地組不出真實的狼藉，心如死灰。

反正就算把那傢伙崛地三尺找出來，也得不到一句感謝吧。那蠢貨八成覺得他的努力只是多此一舉。

土方想著，背著資料叢林遁入糟糕的睡眠裡。

但睡沒多久，有個溫熱的什麼撞進懷中，他睏的張不開眼睛，只抬手推了推那東西，卻在摸到物體的瞬間動彈不得。這下完全清醒，但他不敢張開眼睛。不敢，也不想。

「......別走。」

「喵。」

「......。」

其實他知道，觸感還是差很多的。也只是想胡攪蠻纏催眠自己一下那人還在，逃避現實一會兒。要不是那隻貓無法無天爬過來踩他的臉，根本不想睜眼。但就算貓不把他的臉當彈簧床跳，天還是會亮，組裡的公文也沒人幫他偷改，無奈的坐起身，對上一雙毫無精神的眸子。

「......好一隻目中無人的貓啊。跟那傢伙一模一樣。」

他抱怨著，卻溫柔的把貓抱開，走去盥洗。等他打裡完鬍子拉渣的自己，那團毛球依然在原地等他。

晨練回來，貓還在。

他批公文，白毛團呼嚕呼嚕的窩進他盤起的腿，十二萬分愜意，而土方沒有趕。他想了想，撈來外套，取出巧克力，在貓抬頭望著他時一口一口咬掉，自虐的吃完過多砂糖的甜食後也不明白自己在想啥。很想做些什麼，但連這股焦躁從何而來也不知道。

「喂。聽說你以前變成貓過，該不會就是這副德性吧。」

他試著說話。

「喂。你很重。」

他試著抱怨。

「喂。萬事屋？」

「萬事屋。」

「......銀時。」

他試著取回一些後悔。

「為什麼沒有回來？你知道那只是氣話吧？」

「......是我不好。不要報復我。」

心裡的結沒有變得輕一些，倒是貓受夠了他的碎嘴，慢吞吞爬出腿窩，把頭擠進紙門的裂縫處，離開房間。

土方安靜無聲的目送牠消失，放下批改公文的筆，掏摸抽屜深處取出鋁箔小紙包放進外套口袋裡。

——沒有，灰心的時間。

他叫來阿鐵，發佈下一個搜尋路徑。

阿鐵看向他身後宛若迷宮的紙堆，小聲說：「恕我直言，副長，物證資料不是正本比較好嗎？昨晚的偵探檔案也是這麼說的，每個細小折痕都會藏有故事來著，影印本就看不出來了吧？」

「......因為那傢伙會回來。」土方什麼都不想取走，那是萬事屋白手起家的積累，合該好好放著，等待主人歸家。

「......是。」

阿鐵說不清什麼滋味，只覺得很難受。他接過土方批好的公文堆，例行清理把一疊衣物順走，丟進洗衣機前檢查口袋時，發現外套的內袋裡，菸盒後面總會放著的、經過四個月已稍微變形的巧克力，替換成一塊新的。

他看了很久很久，小心地收起來。在還外套前，連同菸盒一起放回它該有的位置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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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動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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