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銀] 千重相遇千重劫 - 千重相遇千重劫11

「阿銀！不好了，烏天狗先生他......！」

「嗯？什麼啦？」睡午覺被驚醒的銀時不愉快的瞇起眼睛。

「烏天狗先生他，讓我和神樂改口叫他土方先生！」新八很震驚，想不透自己何德何能可以得到真選組巡守大人的真名。

「又不是什麼大事，別人給的東西只要是免費的就收下啊。」翻了個身，白捲毛打算繼續找周公下棋。掛心的事情少一件，簡直更能偷懶得心安理得。

「為什麼說的像是被請一頓飯一樣稀鬆平常啊？真名欸，是絕對信任的人才願給的！」

「那啥，新八啊，」被吵到受不了，銀時轉回來，撐著臉趴著。「你知道天狗對小男生有特殊偏好嗎？類似西方的獨角獸只喜歡被處女摸那樣？」

「唔，是有聽過......」

「所以啦，對人類男性而言有洞六十分，對他們這些戀童癖來說呢，我們也在及格的標準線上，所以這件事就當作他性癖發作吧阿八，要小心屁股哦，不可以隨便和他走哦。」

新八心想，這段言論被土方先生聽到八成會大發飆吧。「所以阿銀也和他交換真名了嗎？」

「算是吧。」

「呃......阿銀，你當初特別變成這個模樣，是故意的嗎？早知道真選組會來的吧？」這個疑問放在心裡很久，現在才確切浮上來。

「嘿。各種意味來說，比較方便啦。」銀時打個呵欠，笑容裡有狡猾的味道。

「......哦。」降雨小僧冒出兩滴冷汗，心想對方不愧是狐妖，默默為被耍著玩的烏天狗先生掬一把同情淚。

而陷入妄想的土方揣揣不安幾天，還是不明白自己是否當了便宜老爸。

雖然很隱晦的以告知名字的方式表明老子要罩著了，但狐妖那兒卻非常安靜平和，和平常沒兩樣。

害羞嗎？或是那傢伙始終如一的彆扭？還是......

他小心翼翼探幾句，狐妖的回答依然不冷不熱，沒給名字不打緊，對他的稱呼依然是喂喂欸欸。

好，答案是以上皆非，那天死狐狸只是母性發作，炫耀自家小朋友順便多拉幾個保護者。

該死的狐狸窩，該死的詐騙集團。

再也不能輕視同儕們有點歪的偏好，搞不好大家都被大叔狐狸呼嚨過才對純良的小孩子另眼相看。骯髒的大人太可怕。

他惱怒的背過身，好幾天都停在外圍，不肯把臉轉向狐妖守地那邊。

正覺得自己簡直像鬧脾氣的小朋友，卻聽到背後窸窸窣窣。

「阿銀，這幾天土方先生有點奇怪呀。」

「我和鳥不熟，搞不好他們有和大姨媽差不多的東西，還是別靠過去好了。」

土方蹦起來大罵，「誰有大姨媽啊！你才來大姨媽，你整個月都來大姨媽！」

「你看，恢復正常了吧。」銀時沒心沒肺的挖鼻孔，繼續事不關己的彎腰除草。

土方深呼吸一口氣......果然還是吞不下去，他拔刀向銀時襲來，狐妖反應也很快，兩妖立刻打成一團。

新八不知所措，「呃，這該......」

「年輕人就是血氣方剛阿嚕。」神樂倒很淡定。

無言一會兒，降雨小僧決定一同視而不見，反正那裡不會出啥亂子，還是把委託完成比較實際。

發洩一點怒意後，土方的腦袋終於恢復清明。這事其實也就是自己想岔了，不該發火，他只是，只是......

很失望。

他想和那隻不著調卻昂首而行的妖狐並肩。

首次相遇的時候，就模模糊糊有這個願望，想追上對方，想讓對方確實看著自己，而不是如對待過客般轉開頭。想被這隻強大如同鬼神的妖狐另眼相待。

所以一直很努力修練，這點年紀已成為群裡的頂尖，但還不夠。

怎麼樣都追不上，就算妖狐沒騙他，已然被摧折的只剩單尾，還是悍然而驕傲。

連劍術都贏不過，他怎麼會選擇自己站在身邊？

土方灰心的停下手，白捲毛也順勢收刀。

「心情好點了嗎？......看來是沒有啊。」

銀時偷覷烏天狗陰沉的臉色，「有什麼無法解決的？」

對於銀時難得的關心，土方只想吐槽，是你啊！就是因為你！

當然無法說出口。「沒什麼。」

「欸......」銀時還想說什麼，被突發的小爆炸打斷。

是喚名符。

「十四！東沼屬地這裡有魔入侵，我們實在打不過，快即刻回防！」

符籙燒盡，土方臉色大變的展翅，才轉過身，背上就被白捲毛用力拍了一下。

「什麼事！」他急迫而憤怒的扭頭。

銀時沒心肝的指著自己方才被砍破的衣袖，「回敬你。一路順風哦，目標西天。」

烏天狗怒吼一聲，馳行而去。

王八蛋狐狸，這可能是最後一次相見了啊！滿肚子火趕到現場，他只剩這個感想。

業火蔓延至天際，龐大的翠鱗鱷上頭，坐著兩名魔族。表情瘋狂迷醉，隨手壓縮真空，就把中階天狗打下來。他們似是享受般的指使頭頸身縮自如的巨鱷狩獵妖族，從頭至尾都沒有起身。

不需要起身。因為實力差距有如雲泥。

只需，盡興享樂。

真選組大多是以天狗組成，摻雜少數其他妖族。不會飛天的那些幾乎已被吞吃殆盡，擁有翅羽的，則是如同蚊蟲般被魔罡殘忍的切去翼翅。

儘管力量強大，天狗一族卻沒有太多的術法，擅長的是近身戰。最常用的法力幾乎都是類似天石如雨的幻術和普通結界，對上難以近身的魔，非常不利。

他們以前戰術分析時考慮過的事情，現在才龐大的壓上來。憑他們要擋下領主層級以上的魔，恐怕得以命來填。搞不好，會到填完了換其他妖盟部屬組織來補的境地。

恐怕最好的決策是，乾脆的放棄這區，視後續情況補救......但這是妖盟與魔第一次對上，讓他們發現原來妖族這麼軟，恐怕會愉快的來軍全面覆滅。

無論如何，這裡都要守住。

費了九年二虎之力，才尋得空處擊殺翠鱗鱷。但兩魔坐在巨鱷龐然屍首上，竟徒手挖取生肉痛快大啖起來。綠色的血漫地，升起腐蝕的煙。

「呵，這就叫，酒池肉林吧？果然很愉快。助興吧，小烏鴉們？」舔舔唇，魔散出滿天星火，頃刻燒燃許多天狗的翅膀。

哀號四起，當中較冷靜的土方撲滅火苗，大吼。「縱風！不要著急，拿出法扇撲熄！連基本的術都忘記了嗎！」

「真吵啊......明明是鳥，聲音卻一點也不悅耳呢。」一魔皺起眉，捲發如彈砲的魔罡，直直朝土方打去。

「十四！」近藤組長的痛喊，沖田的啐罵，都傳不入土方的耳裡。

避不掉。會死，連掙扎的機會也沒有。他這麼想著，望著極將透胸而過的罡風。

最後的須臾啊，死狐狸。

還是想知道你的名字。

氣流兇猛的撕裂衣袍，想像中的痛楚卻沒有出現。他後背陡然發亮，延周身築起細密的護陣。擋下攻擊後，發散的光織成一個人影。

白狐面具，髮如銀絲，半黑半白的袍裾飄揚，搖晃著蓬鬆狐尾。

強大的存在感讓魔變了臉色。「你是誰？」

「路過的。」仍發出幽光的男子嘿嘿笑兩聲，舉起手做出隔絕的手勢。「喂喂你們，退開哦退開，從這裡開始是禁入區域哦~」

土方回過神，嘶吼著讓同僚退離後才問，「你......」

男子沒回答他，只說，「別動。」

面對魔一言不發的突擊，男子完全沒有迴避的打算，任罡風透身而過。他縱風疾行至魔族跟前，輕而易舉幾個手勢破開魔氣，妖力壓縮為刃，砍掉其中一個的腦袋。另一個電光火石間已退開三米，集結全力出手攻擊，男子晃兩晃後斜砍出去，飛沙走石，地上出現一個窟窿以及一隻斷手。

「我這個形態沒辦法追，但目前威懾力應該也夠了......你自己加油啊。」男子轉身朝土方說完，剎那消失無蹤。

土方看的很清楚，那人消失時，有什麼閃著光的東西墜地。他前去撿起，是一枚翠綠的勾玉，裂開一條縫，卻仍能感覺包裹著龐大妖力。

屬於狐妖的力量，靜靜躺在他手心。

近藤和沖田飛來，掛著震撼的表情。「十四，你從哪裡請來這麼強悍的大妖，為什麼沒有說！」

「這個......說來話長，我也不太明白......」土方顫著手，小心的捧著勾玉，有種這是很重要的東西的預感。

沖田望望那抹綠，「是那位老闆吧？」

「......沒錯。」

沖田若有所思的微笑，有點不懷好意那種。

但他們並沒就這事討論多久，還有很多事情得處理。損失很龐大，善後很複雜，被砍頭的魔也沒死透，要先禁錮起來。

花了三天時間才大致上解決歸整完畢，好不容易土方才可以回狐妖的領地，卻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白捲毛。

那隻狐狸，並不是對自己完全不上心......是吧？

莫非也把自己當成孩子，像對待神樂和新八那樣，出於長輩的照撫？

這個想法讓他非常喪氣，但覺得也沒辦法。

那傢伙不管人類或妖族，只要是組成他熟悉所見日常風景的一切事物都珍惜迴護。溫柔的要命，卻也遭糕透頂。

這樣的話，誰來站在你身邊呢？你就要這樣，一直孤寂地守望著嗎？

他想起懷裡那顆有裂痕的勾玉。至少把自己也放在守護陣裡面吧。不管是不是真身，都無畏的隻身迎敵，總有天會出什麼不該有的意外。

還是那傢伙其實已經毀損成真的只能以現在面目示人？

心煩意亂，完全不明白該拿狐妖怎麼辦。土方飛了很久，才發現不對勁。

早該到了，為什麼還沒有？

已超出平時抵達的時間很久，也可以遙望到村莊，可就是一直在途中，怎麼也到不了。

他謹慎的前行，發覺與村莊一直維持同樣的距離，確認自己走入幻術造成的歧途中。

為什麼？誰佈下的？

其實不用考慮，絕對是那隻狐狸無誤。

肯定出事了。

他緊張起來，想不管不顧破壞禁制，卻想起上次癱坐著阻止他的銀時面孔上掩飾不了的疲憊。

這麼大範圍的術，消耗的體力肯定不容小覷。不能增加自然捲的耗損，但要讓他在這裡看著更做不到。

有什麼辦法？肯定有什麼方法才是......

他緊迫的來回走著，猛然掏出勾玉。小心抽取一點妖力包圍住自己，凝神查找才找到禁制的接縫處，合著自然捲妖力的波動，謹慎走進去。

風中充滿腥氣。朝血液味道最濃厚的地方狂奔，很快的看到與魔僵持的銀時。遍體鱗傷，卻一步也不肯退。

狐妖看見他驚嚇的張大眼，「你怎麼進來的？」

「我不是說過，這種時候呼喚我的嗎！」土方比他還大聲。

狐妖怒了。「我也說過，這時你根本不頂用啊死烏鴉！」

「誰不......小心！」他發現銀時背後被攔腰斬斷的魔悄悄爬起來，發出極具破壞力的魔罡，顧不得性命就撲向他。

幸好狐妖轉過身神速畫下結界，不然他大概只剩一半了。

「白癡嗎？你根本擋不下那種攻擊，不要命了嗎！」狐妖痛罵，想把腦子壞掉的烏天狗推出禁制。

撿回一命的土方卻不肯出去，「背後傷痕累累啊，你。」

「廢話，我看起來像是背後長眼睛的樣子嗎！」

「或許我道行沒這麼高，但當你背後的眼睛還是可以的。」似是下了極大決心，土方眼眸澄淨如青空下的遠山。「傷到你之前，他們必須先踩過我。」

「你......腦袋是不是卡了什麼？」很想發怒，但銀時抱怨的聲量卻降低到有如耳語的程度。

「手伸出來。」這麼說著，烏天狗卻等不及反應就拉過對方的手，放上勾玉，以及一個包裝精緻的和果子。「怕沒機會給了......先給你。蜂姬出品的，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聽說甜到能讓牙齒掉下來，這次可不准嫌了。」

遞送上東西的手滿是細密刮痕，是硬闖入禁制時被斥力劃出的傷口。

銀時怔愣，「......你知道，現在這裡的魔有十三隻嗎？」

黑髮男子聳聳肩，「這麼多啊？所以我才說擔心沒機會給了啊。」

「......傻了吧你。」白捲毛低下頭，覺得喘不過氣。

糟糕。

真的是，糟透了。

些微靜電纏繞周身，後背的寒毛都豎起來。

完蛋了。

他盯著自己腳尖，「你懷裡，有大型傳送陣吧？借我。」

土方抱怨著，還是把符籙遞出。「這東西隨意用掉了我鐵定被上頭罵翻......但非常時期，你要做什麼？」

「這裡無法放手戰鬥。」接過陣，銀時立即催動，把周遭的魔也都包覆進去，帶到罕有人跡的荒野。拔地而起的只有幾棵枯木，蔓草隨風倒，連條獸徑也無。

剛想吐槽真是個埋骨的好地點，就聽到自然捲低語：「能退多遠退多遠，現在！」

土方沒有爭辯，而是依言動作。銀時身上傳來沖天煞氣，極速釋放的妖力竄流，雜草朽木安靜無聲的被斬半，窸窸窣窣倒成一片。

不知何時一晃為成人身形的他，右手木刀，左手炎刃，飛身而出，所到之處皆颳起腥風血雨。

傳說中的大妖，白狐夜叉、鬼水之蛟、覆天青龍，憑三己之力擊退群魔──以為是誇大的流言，實際上卻更甚於傳說。

幾個眨眼間，已是屍首遍地。銀時收刀，粗喘著蹲跪下去，土方趕到他身邊。

果然是他，當初那個倨傲又溫柔的人。想了三百年，一直一直想再見一面，看上去滄茫疏離，笑起來卻如斯柔軟。「你騙我好久啊，混帳。」土方死死看著大妖，一時間忘記眨眼。

終於用本來面目面對土方，銀時笑的很苦澀。「早被拆穿了不是嗎？不是叫你退開，跑過來做什麼啊白癡。」

「不都解決了？」土方扶他站起。

「沒有，沒有解決。快滾。」

順著他的視線仰首，才發現雲層中滾著遠雷，快速的逼壓到頭頂。「下雨......嗎？」

「不，是我的雷劫。」

銀時說的雲淡風輕，到土方耳裡卻是一記響雷。

「不可能！你......」烏天狗暴怒起來，「你連那隻貓又的劫都千算萬避，怎麼可能讓自己暴露在這種危險中？不是被打回還沒裂尾前的樣子，要渡劫也是過個馬路就好了吧！」

銀時只是緊盯上方逐漸聚合的閃光，輕輕晃一下尾巴，就一分為二。

「......好啊果然是騙我的！那這樣也是斬個心魔、挨個血光之災就......」

越說越小聲，土方見狐尾分為三、四、五......停在七條，狐妖捏碎剛接過的勾玉，又甩出一條尾巴。

「狐族的最後一關，避無可避。」長長的狐尾捲上他，把烏天狗拋到遠方。「我不怎麼喜歡吃烤雞翅，所以別過來，笨蛋。」

太糟糕，糟糕透頂。死定了啊這個。

銀時想著，卻還有餘裕微笑。

早在三十年前，他就該渡此劫，卻遇上登勢。

只是想報上熱包子的恩，才一再照看，卻越來越捨不下，想著反正人類擁有的壽算這樣短，多看幾年也沒什麼關係，傾盡所有的術甚至生生割下百年道行封入勾玉裡，只希望能看到登勢善終。

很可能跨不了雷刑，他只能這樣消極的延劫，好守住這樣一段靜好時光。

原本只是想求個保險，怎麼占算都顯示即將有大難，非得留後路。萬一在這魔族隨時都可能來犯的四個月出了什麼事情，守地上所有眾生都會被踏平，他才讓真選組留駐。

早和桂與高杉議定好，當中有誰出事，另外兩個就把那人看守的魔處理掉。他若死去，桂和高杉趕過來的這段時間，就交給真選組守住，至少婆婆和小鬼們可保平安。

做足一切準備，甚至算出來到這裡的會是隻烏天狗，他特意變成少年的姿態，只為了求討一地平安時能獲得肯許，畢竟天狗對小孩子一向沒轍。

只是沒想到千推萬算，卻被老天狠狠玩了一把。

延劫中不能再修煉，連運氣療傷都有可能降雷。但所謂修練悟道，不僅只是加深道行而已，藉由體驗將世事琢磨的通透，心境上的變化也是修行的一種。

而他，居然在這種時候動心了。

識得情慾，明白哭笑不由身的的這份枷鎖，無法抵抗的圓滿了一部分。既得完滿，就該走到下個階段，劫刑再也延不得。

坑烏天狗這麼久，沒想到會被反坑最痛的這把，都被推下懸崖了。

但是他卻覺得不太壞。

而且與迷惑的三十年前相比，他現在完全不想死了。

現在的生活，很有趣。越過這關，有人在等著。

使出畢生絕學，他昂首等待落雷。怎麼說都要拼上一拼，因為現在的他，好期待未來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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