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與怪物之子，夜叉與夜叉之童 - [土銀]怪物與怪物之子，夜叉與夜叉之童16

過了兩天，土方還是很想掄天然捲的腦袋。

他知道要坂田銀時認認真真講出心底話簡直是要那傢伙的命，也大概明白那個白癡的言下之意是叫他不要吊死在同一棵樹上，若白捲毛會講人類的語言，應該是表達「真選組副長值得更好的人哦」這樣。

他也是一樣的，每回瞥見被女孩子包圍著的白夜叉殿下都會猶豫。

事實上，他想過要放棄，在那傢伙遠走他鄉的兩年之間。

日日看著相同景色，見不著盡頭的等待中，他曾經覺得對坂田銀時沒有任何感覺了。賴以回憶的照片翻來覆去看太多次，已味同嚼蠟，跟普通紙片沒兩樣。那張蠢臉不就這樣嗎，不特別出眾，沒什麼亮點也沒什麼缺陷，只比普通好上一點。

但實際碰面時，還是感受到本能的顫慄。就是知道，非這個人不可。

陽光平等的落在每個人身上，卻只有那張臉打上了光源。那抹銀白是兩年來唯一得見的鮮明顏色。

他早就吊死在這棵樹上了，無法放棄更從無後悔，困擾的僅有怎麼把那頭嘴硬的貓科動物也吊在自己面前，不然只有他無奈的隨風擺盪這麼久，不甘心不說，而且風蕭蕭兮，掛久還挺冷的。

還在發悶，不期然的在超市門口遇見志村新八。

眼鏡仔依然有禮，「午安，土方先生。」

「午安。」

他下意識的掃視周遭，新八笑著問，「找阿銀嗎？」

被看穿了，他有些訕然。「嗯。」

「阿銀在萬事屋，他這兩天滿安分的，大概是前天整個下午不見人影被我和神樂痛罵一頓的關係吧。」

也有可能是遵守與他的約定的關係。土方心情好轉了些，「這樣。那些聯繫還持續著嗎？」

「每天都沒有間斷呢。阿銀怎樣都不肯說，真是的。」

「我也問了，他說是跟故人聯繫，瞎扯。」

「對吧、阿銀也這樣搪塞我們的，這謊也編得太不高明了......連青梅竹馬都怠慢的懶蟲，哪可能這麼勤快每天跟別人搏感情啦。雖然講電話時總壓低聲量，但聽起來似乎是遇到一些一時半刻無法解決的事，就不能別老想著什麼都要自己解決嗎。過了兩年他還是沒變，尤其是獨斷專行的部分。」

「那傢伙麻煩死了。真虧你們能跟他相處啊。」

「哈哈......雖然這樣說，但大多時刻他也沒踩得這麼硬啦。」苦笑了兩聲，新八想起了些什麼，露出真正的笑容。「阿銀啊，在尷尬或不知所措時總習慣猛抓自己後腦，剛來到萬事屋時常常被他這個動作吸引，因為那些被暴力以待的白髮看起來柔軟蓬鬆又閃閃發亮，很想摸摸看。忘記說了什麼藉口，總之好不容易摸到了，阿銀看起來可不怎麼愉快啊，那時。但是，從『不愉快』，變為『隨你便』，這段時間出乎意料的短，現在呢，大概是『可以啦』。」

新八咯咯輕笑。「只不過是彆扭的本性在作祟，我是這麼想的。」

「你還真的很喜歡他啊。」

「喜歡什麼的......」青少年露出有點困擾又不好意思的笑容，「畢竟是家人嘛。」

「家人啊。但那傢伙，連坦懷相待都不肯......不覺得生氣嗎？」

「他在外表現就是那樣啦，但是，嗯......這樣說好了。阿銀啊，很敏銳，不是說現在，現在已經過度惕厲了，之前也總是很警醒。」

談著談著，他們乾脆的移動到路旁小攤，一人點了一串醬油丸子。

一邊嚼，新八一面緩緩道來。「挑釁啊尋仇啊什麼的，一直都沒少。他總能在別人的刀未出竅前就斬斷，很厲害呢。也許對真選組來說也很平常，但我覺得神乎其技。」

「查覺到殺氣的話，就算是你也會有所反應吧。」

「有時是沒有的啊。卑鄙一些的，會叫不知世事的小孩子遞來危險物品，但阿銀也總能發覺。或許因為他對周遭的信任度不高，也不怎麼喜歡肢體接觸，說什麼不喜歡積極的女孩子，大概是對他人突然的碰觸無所適從。但我們對他惡作劇時，出乎意料很容易成功。」

喝了口茶，新八以愉快的語氣述說。「身手這麼高強的人耶？警惕心一直都沒有放下來的人喔？隨隨便便就讓我們為所欲為，為什麼啊......只能解釋成，我們不管要對他做什麼，他都願意照單全收。這點，真的讓我很高興啊。」

「......你們標準是不是有點低？」

「會嗎？那再加上護短到近乎盲目以及心情好時任我和神樂揉圓搓扁……」

「夠了夠了。」想起遇襲時天然捲第一件事就是回頭把兩個小傢伙撈進懷裡，土方嘖了一聲。

聽出對方的些微妒意，新八難得沒良心地笑出聲。「而且從頭想來，想跨過那道藩籬的，是我們啊。想要待下來的是我們。起初，阿銀不太耐吵，在我和神樂打鬧時，總是皺起毫無生氣的臉，顯然正極力忍耐兩名不速之客。尤其早晨被打擾時那個懷疑人生的表情，厭世到很值得一看喔。但他從來沒認真趕我們走，我知道，他其實為我們默默磨合了很久。而且啊......經過這兩年，我發覺了。」

將茶一口氣喝完，少年神情渺遠，望著自己手心。

「一個人工作雖然辛苦，但經濟壓力比以前小很多。雖然婆婆沒跟我收房租，但我都有將租金存好放著，即使扣掉那些，每個月過完都有剩餘。在我們還沒來之前，那些都會變成很充足的甜食和酒吧？但現在連買個草莓牛奶都得斤斤計較謹慎考慮，畢竟養著兩個大胃王嘛。如果丟掉我們的話，阿銀可以活得很輕鬆。」

「但三個人也能輕鬆完成更多工作吧。」

「確實如此，但根本趕不上花費。為什麼他從來沒有提過這些呢？如果三個人分頭接受委託，經濟就不會這樣吃緊，或許以前阿銀認為我們是小孩子，所以總放在身邊看著。但現在的我，已經可以獨立作業，不會再拖後腿，而是成為助力。明明兩年間都是這樣想的，一直思考，一直想像著若其他兩人回來之後的事情。其實現在也可以跟他說關於獨立作業的事，但我無法開口。」

「你怕他會說『那我們各自獨立』這樣的話嗎？」

「不只這樣。我啊，很喜歡萬事屋，做什麼都好，什麼都可以，只要三個人一起完成。阿銀沒開口的話，就算嘴巴裂開我也永遠不會說出『這件委託很簡單，我們能分頭行事』這樣的話來。而且，像土方先生剛剛說的，要是他就此放心，認為自己不被需要，又自顧自走了怎麼辦呢。被小看也沒關係，被當成小鬼也可以，只要能讓三人加一匹大狗的生活繼續下去，怎麼樣都好。土方先生會覺得我很沒志氣嗎？」

「不。」

土方能夠理解。

「我無法放下近藤先生，可能某部分和你的情況類似。欽佩也好牽絆也好同道之人也好，最重要的是，沒一直看著，那傢伙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讓人放不下心啊。」

新八哈哈大笑。「確實是呢。」

聊到這裡，氣氛終於輕鬆了起來。他們又漫無目的聊了幾句——大多是抱怨自家老大以及痛罵某個混帳——才揮別對方。

萬事屋的頂梁柱確實該換一換。土方不禁覺得，志村新八是三人裡面最靠譜的，而且超乎意料的成熟。

跟另一個被天然捲禍害到放棄掙扎的可憐人聊完，土方的心態稍微平衡了起來。說得也是啊。跟那傢伙置氣根本沒用，指望天然捲好好講話，還不如期待阿米巴原蟲進化成人。

打定主意改日再戰的土方，兩日後，才在街頭望見那人。他在街尾與隊士一同巡邏，離的很遠，還是一眼就看見。

是個顯眼的人沒錯，但在龍蛇渾雜滿街外星人的江戶，其實真不特別突出。他心知肚明這個症狀以前就有──眼角餘光在大腦會意前就自動追上去，搞不懂是什麼機制。

這種雷達，要是能應用在犯人身上就好了。最好每個隊員身上都裝一個，工作起來不知有多輕鬆啊。他漫無邊際這麼想著，回頭向隊員交代幾句後，朝天然捲的方向走去。

因為莫名的預感收住腳，接著，聽到一聲槍響。

聽起來距離很遠，方向是......想尋音前去，卻發現走不了了。

「副長！」

隊員的呼聲也很遙遠。糟了。不要管他，去追......

來不及交辦，土方的意識就墜入黑暗中。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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