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銀] 歧途三千幸會矣 - 歧途三千幸會矣01

正值梅雨時節，以往江戶都籠罩在五月病發作的疲乏困頓中，連過激攘夷派在陰雨綿綿的日子裡也少有動靜，各大警察機關樂的流世隨俗懶散一把，今年卻陷入焦頭爛額的混亂，都被稱為黑暗五月了。

首先是發現某種毒品低調的廣為流傳，但引起的關注很少，畢竟哪個稍有規模的城市沒有類似東西橫流呢？只是這種毒品代謝時間短，約莫四個小時尿液就不易檢出，所以取締困難罷了。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大尾了，接連有人失蹤，正大張旗鼓的成立搜查總部時，人卻陸續回來了，而且還是毫髮無傷的回來……且全都不知自己曾經失蹤過。大多摸摸鼻子滿臉迷惑的繼續生活，但有些卻被家人朋友指認感覺換了一個人，皮相一樣內裡卻不同，而不同的部分癥候細微。這讓整件事情一整個提升變成陰謀論了。

弔詭的是，過一陣子這些原本指證歷歷的親友們又向前來調查的警員們吞吞吐吐，表示這些人都已回復正常，還是他們熟悉的那一個……

到底怎麼回事啊？有妖怪混入江戶搞神隱是不是？條子們都想翻桌了，卻也沒空停下腳步審視細查，因為與此同時，依然有人消失，依然有人回來，甚至有人沒失蹤過也被報案說替了人…….感覺自己像隻無頭蒼蠅亂撞的公僕們恨不得真的吐血三升，乾脆躺下住院不起來了。

對真選組來說更加糟糕的是，他們的老冤家，萬事屋那老摻和禍事、總是滔了天也沒讓警察知道的老闆，毫無因由在街上被襲擊好幾次，鬧到他們都知道了，可見有多大條。

鬼之副長頭痛的要命，五月第幾起了這？他堵到遍體鱗傷的萬事屋老闆，指不定要把這該死的混蛋送醫還是押回屯所。

滿肚子煩悶焦躁，一開口就語帶慍怒與挑釁：「最近這些事件的幕後指使者根本是你這混帳吧？不然這些傢伙怎麼苦大仇深想幹掉你？」

讓新八和神樂一人一邊扶著的坂田銀時不遜地斜睨他，「呦，西聞東嗅還抓不住兇嫌的無能巡警打算隨便誣賴個善良市民交差了事了？嘖嘖真腐敗啊你墮落的比光速還快啊。」

「墮落的只有土方先生而已喔老闆。」沖田嗅著飄盪在空氣中的鐵鏽味，又瞄向巷底雜七雜八躺在地上的一干人等，既意外又不意外的察覺散發出濃厚血腥氣的來源是白髮男子，他吊高了眉。

「但這事確實有蹊蹺哪，就算不明白那些人攻擊的動機，老闆也太過於手下留情了。倒不如說你是會被這些雜碎傷到的角色嗎？還是說老闆你身手退步了呢呀啊上了年紀真可怕啊，我想到未來都寒毛倒豎了啊。」

「臭小子你說什麼！」神樂瞠目而視，「小銀才沒有上了年紀呢！只是有點老年癡呆而已！」

「不、神樂，我覺得你比沖田先生說的更過分啊。」新八冷靜吐槽，暗自握了握銀時搭在他肩上被血濡濕的手臂。「不好意思，有什麼要問的之後再說好嗎？我們想先回家了。」

聞言兩個警察叔叔更是故意的當街當起了路霸，死死橫在巷口，大有連隻野貓也別想溜出去之勢。

「罪證確鑿在警察鼻子下打人的暴徒還想跑？」土方冷笑。「看要被押回去還是銬回去，自己選吧。」

被困在巷中的萬事屋三人沉下臉。

「比起暴徒，你們這些偷老百姓辛苦稅金的流氓更惡質吧？」

「對於這整件事老闆也不是毫無頭緒的吧？這些傢伙就算不訊問，」沖田瞥了橫七豎八滿地亂躺的人一眼，「肯定也是一問三不知。」

兩個星期前，真選組接獲有酒醉者滋事的報案，到了現場發現一干作亂的傢伙已被撂倒，滿臉沒睡飽的萬事屋老闆收了木刀，連塊擦傷也沒有。目擊者滿臉困惑，或者說大家都摸不清頭腦──為什麼萬事屋老闆剛掀開門簾走進來，看清他面孔的幾個人突然嗷嗷怪叫衝上前，隨意拿了手邊的棍棒折凳想賞白髮男人一頓粗飽……現場的旁觀人士說有多傻眼就有多傻眼。

要知道，這條街上萬事屋老闆無論鑽進哪個小酒攤或小酒館，獨飲都是件稀罕事──這人普天共友心胸開闊，通曉義理人情又隨和，能耐也是一等一的，想與之爭鋒相對的通常都是不識眼色的外來客，本地人不是抱持著善意，就是做了虧心事怕被找上門的敬畏。故當場打抱不平者多有，真選組僅能奚落幾句，摸摸鼻子把一干鬧事份子押回去。

但那些鬧事份子清醒後卻不記得做過什麼，聽聞自己攻擊萬事屋老闆更是滿面驚惶不可置信，明白表示跟他打不如以卵擊石還比較有建設性。在大夥兒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時候，萬事屋老闆又再次遇襲。這回他受了點輕傷，不礙事，卻情緒低落若有所思，看似有事不肯講，連孩子們都打探不出。

巡警叔叔們不開心了。每次都這種死樣子，什麼都自己單幹，當警察機關白設的。連接受訊問也只不著邊際的嚷嚷警方辦事不力，卻沒絲毫怪罪的意思，明顯只是推拖之詞。他們看著第二批悠悠醒來的嫌犯又是滿頭問號，其中一個還接受過萬事屋的幫助，一臉天打雷劈的迷惑和愧疚。

有二必有三，還鬧大發了。萬事屋差點被捅了個透心涼，不是因為對手高強……而是這堆意識不清不顧後果隨手亂砍的傢伙差點把彼此弄死。坂田氏閃過刀，眼看就要砍中後面的人了，持刀者卻沒收鋒，甚至要用肉身接刃的也沒迴避，徹底殺紅了眼，逼得坂田銀時左支右絀的救人卻來不及救自己。

這次的浪人群又在真選組偵訊室一頭霧水，最後以非法持刀被起訴。警察們的火氣越來越大，能做得卻只有增派巡邏的人力與密度。

而倆孩子下定決心這段時間要當坂田銀時這棵樹上棲居的無尾熊，男人走去哪後頭都黏著兩根小尾巴。

小心點總是好的，更何況他們家頂梁柱是個衰鬼，每次都被各種事件拖下水去。

衰鬼本人卻非常沒有自覺，他們一恍神就跑個不見人影，等聽到騷亂聞音而至，再度發現他們的家長又被打個坑坑疤疤。

已經很火大，卻不忍心對傷患動手，更是和匆匆而來爭鋒相對的警察相看兩厭。

尤其火氣也很旺盛的巡警先生們句句不離嘲諷，左刺一句白夜叉右捅一聲恐怖分子，揚言讓他們牢底坐穿，要不是還扶著銀時，神樂真會衝上前把這兩個條子打得不成人形。

當她發現肩膀一重，自家家長明顯地失去意識的時候，她就乾脆的把衝動付諸實行，揚起傘砰砰砰擊發子彈，認真的想讓條子們身上掛幾個口子──很可惜沒有成功──倒讓兩個公僕退出了巷口，於是他們頭也不回的奔回萬事屋。

被留下的警察先生們滿臉懵。土方難得的反省自己，把一個傷者晾在那邊淌血只顧著唇槍舌戰確實不算個事，和突然安份下來的沖田一同善後了現場。

待事情都處理完畢，副長先生開著車前往登勢小酒館門外，巡檢附近有無可疑人士後，站在轉角處狠狠抽了兩支煙。他低頭尋思半晌，正要離去，卻發覺面前不知何時悄然無聲的停了雙黑靴。

順著流雲衣襬往上望，白色天然捲在月光的照耀下呈現清冷又柔軟的氛圍。傷處包紮好的坂田銀時口氣仍不正經，「鬼鬼祟祟在人家門外幹麻？」

土方低聲，「例行檢查。沒事？」

「貧血。」

「嗯」了一聲，土方扔下菸蒂，轉身進了車裡。

他雙手扶著方向盤，緩緩吐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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