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OO就出不去的房間 - [土銀] 不OO就出不去的房間上

「就算是再好的人，只要有在好好努力，在某人的故事裡也會變成壞人。」*

關東煮老闆邊說邊放了碟小菜在銀時面前，坐在一旁的大叔吹了聲口哨。

「難得聽你說了句人話，對吧，阿銀？」

「可不是。」渾身繃帶蔫巴巴的坂田銀時臉上終於有了點笑意。「……謝啦。」

「客氣什麼呢怪奇怪的，再說這句也是聽我孫女說的，不過是現學現賣。阿銀你……」

關東煮老闆講到一半的話被坐在桌尾的男人打了岔，「這句是不錯，但有些人可配不上這種漂亮話，好比……那些作惡多端的攘夷志士？不是嗎，老闆？」

老闆瞄瞄男人倚在桌邊的刀，再偷覷男人兇惡的臉。「噢，攘夷志士是不太好啦。」他嘴裡回著，不動聲色的遞給臉又塌回原樣的白髮男子一杯酒。「招待的。」

男人似乎還不滿足，又向另一頭的大叔搭話。「你說呢？」

大叔同樣，偷瞧著男子的刀與面孔後回了句「是啊是啊不太好啦」，把自己桌上未動的下酒菜推到銀時那，「我請客。」

白髮男子含糊道了聲謝，快速掃完面前的吃食，搖搖晃晃離開了。

見到坂田銀時走出店外，有著兇惡面孔的男人也拎起刀買單，他才掀簾邁出沒幾步，狹小的攤子就爆出一聲埋怨。

「那個真選組副長啊、是怎樣啊？你看到他眼睛沒？那根本是禿鷲的眼神啊禿鷲。」

土方聽到這句就不走了，窩在避人耳目的轉角處靜聽。

「剛剛是試探吧。」

「哼——會抖出阿銀曾經是攘夷志士的傻子，他踏破鐵鞋也找不到啦。都過去幾年了還想抓捕人家？閒著沒事幹，不會去找那些現役的嗎。」

「搞不好真選組也有績效制度？阿銀以前似乎很大尾噢。」

「那又怎樣呢，老傢伙？他剛來到這兒的時候啊，那副樣子……噯，你可別說忘了噢。不就是個瘦成皮包骨，愣頭愣腦的毛頭小子嗎。」

「當初大夥兒都叫他小銀來著啊。現在可是阿銀嘍。」

「噢，你這麼一說我可記起來了，不就那一次嗎？一夥外地的醉漢跑去登勢老闆娘那裡鬧事，結果被阿銀一手一個攆出去。那時阿銀還沒帶著木刀哪，誰也不知道這個死氣沉沉的小鬼打起架來跟鬼沒兩樣。」

「別用鬼來形容啊，晦氣，看看那個有著鬼的名號的副長……嘖嘖。人家是夜叉啦。那時場面真夠熱鬧的，讓街坊足足講了好幾年吶。」

「可不是。那些被砸出去的白癡帶了一扎人來，還不是被阿銀扔得像放煙花一樣。大家一看，不得了啦這傻小子不知是哪來的牛鬼蛇神，得有點禮貌，通通改口，不敢輕挑的叫小銀了，怕自己也被當成煙火來放。但阿銀那時確實還是個啥都不懂的小毛孩，還需要我們這些長輩的關照呢，不然那張要死不活的臉怕是要掛到現在囉。」

「那張要死不活的臉依然健在啦。所謂的關照是教他賭馬和打柏青哥？我想正經大人不太同意。」

「少囉唆，連玩樂都不會，在歌舞伎町可沒立足之地噢。那小子也好好長大成人啦。」

「現在已經腐爛過頭了啦。」

接下來大叔們聊起歌舞伎町的各種八卦，內容實在沒什麼營養，土方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吹著夜風，他胸中莫名燃著的惡氣與怒意悄悄消散無蹤。

不知這種不忿從何而來，或許從屋頂被砍斷刀那時就積累至今。

輸給那人的當兒，真選組的鬼之副長直直把「歌舞伎町的萬事屋」這個存在歸類為極端危險的犯罪窩巢，劃分在需要監控管轄那一邊。

他沒想到離真選組這麼近的地方棲息了隻神鬼莫測的怪物，感覺原本可掌控的領土之中破了個洞，他厭惡這種不確定性。

為了制定驅逐降伏的策略，他開始收集情報……沒想到除了難以捉摸的萬事屋當家，那個天然捲身旁的小女孩子竟是三大傭兵種族之一的夜兔。

夜兔！單槍匹馬便能毀去一星一國的戰鬥種族！傳聞中能徒手撕人肉的人型兇獸，萬一哪天失去理智，江戶還不生靈塗炭。

看來看去，最好擺平的只有眼鏡小弟，實力尚不入流的破敗道場後裔……

但回頭看看自家老大，他掩面嘆息。

可能最不能動的就是這傢伙，他若要出手，自己上司就先不同意。

天大地大愛情最大，他對局長的眼光感到萬分遺憾。

但經過幾個事件，雖然依舊沒打算與天然捲好好相處，卻也逐漸放下了警戒。

儘管知道對方形跡可疑，但土方對坂田銀時頗為放心。因為那人對自己的命並不吝惜。

那傢伙心很軟，軟到不懂得避禍，軟到土方不明白這人是怎麼活到現在的，在他看來，愚蠢到活該死個成千上百萬次。有哪個白癡願意不計前嫌對立場相左的人不顧自身安危幫扶一把？除了這個傻蛋再無其他。

對這種把自己腦袋掛腰帶上亂晃的傢伙，實在是沒什麼好生氣的。但他雖然明白，遇到天然捲還是一見胸悶二見惱火，他仔細分析原因，除了那人天生欠揍，另一個原因大概是因為白捲毛打怪沒揪。

他在宅十四附身時被萬事屋幫了一把，於是再不情願，在對方落難時也該仗劍一下。但對方從來沒要求過，導致他每當見到天然捲又又又又渾身掛彩時，總覺得有些心虛，彷彿看到了債主衣衫襤褸，提醒他有錢沒還。

今天也是，走在路上的萬事屋看起來像被剪爛的鹹菜乾，他鬼使神差的悄悄跟在後頭，一同進了關東煮的小攤。雖想責問對方又惹了什麼麻煩事，但看看那人神色，決定在質問前先還點利息──請點小酒權當慰問，或許能讓那張死人般的臉好看一點。

但在他張嘴前，其他的大叔們就一擁而上關心調笑給拍拍了。他有些不悅，閒雜人等拍什麼拍，亂拍一通，心情低落的天然捲都給拍爛了，還難得的說了實話。

「也沒什麼……不過是當了一根不識相的眼中釘。」

大叔們交換了眼神，斟酒的斟酒，安慰的安慰，讓白捲毛慢慢展了顏。

那傢伙從來沒給他任何好臉色，更沒說過啥好聽的話，不知怎麼，他有些不是滋味，不禁吐出尖酸刻薄的話語。他原本以為自己和萬事屋吳越同舟過稍微親近點，大叔們是局外人，結果他自己才是。

好啊，整個歌舞伎町知道萬事屋真正身分的不知凡幾，還聯合把他蒙在鼓裡。但他早知道了，不希罕啦。雖然是蒐集資料時推測的，天然捲從來沒對他透過口風，但誰希罕。鬼才在意那傢伙是什麼鬼白夜叉。

反正那人跟他沒啥關係，償還該還的債後，彼此就再無瓜葛。

雖是這麼想的，但隔天祭典之中他的想法遭受了嚴厲挑戰。照舊閒閒沒事幹的萬事屋三人在流動攤位之間鬼混玩鬧，從這一頭的刨冰吃到那一頭的棉花糖，晃來晃去，搞得他想無視都很難。

中華女孩對不好好警備跑去挑釁的沖田總悟做了鬼臉，一旁的眼鏡仔大驚失色，「神樂，你的舌頭變成藍色的了。」

「刨冰的關係吧，看。」坂田銀時吐出自己的舌頭。

「啊，紅色的阿魯。」

莫名地，土方感覺被電流劈中，由脊椎酸麻到腦髓。他的視線無法克制地隨坂田銀時一開一閉的嘴轉來晃去，這才發現這家子非常不成樣，食物沒在管口水不口水，非常自然的這個人買了章魚燒順手餵給另外兩人，那個人挑了冰棒其他人也來咬上一口，於是那條紅艷的舌頭勾啊勾的，把土方勾到自己幹了什麼都沒意識過來，徑直遞了蘋果糖到天然捲嘴邊。

「給。」

原本和樂融融互相分食的萬事屋三人停格不說，發覺自己幹了什麼的土方當場石化，後悔到想把自己的手砍了。

站在他面前的三人一人面露驚嚇一人簡直見鬼，而被強迫中獎的那個滿頭霧水當然沒有張嘴，用探詢的目光瞅他兩眼，伸手接下。

「莫非，昨晚的賠禮？」

「嗯？呃嗯、哦。」

土方胡亂應聲，硬逼著自己轉頭不去看那條壞事的舌，目光正好對上沖田總悟，對方一臉「矮額」。

「這、這什麼眼神！只是賠禮！」

「我什麼也沒說，此地無銀的土方先生。」

這話看似輕輕放過，但S星王子明擺著「不用解釋，把柄在手希望我有」的惡劣笑容已打響今後他命運的悲歌，雖然此時的土方還沒參透。

不只這個，此時的土方連自己的心情都沒摸透，基於避險本能，也不想摸透，他只覺得碰上天然捲一切都亂了套，那麼最佳解就是以後離禍源遠一些。

可惜一切事與願違，兩周後，他在一間陌生的房間內醒來，並肩四仰八叉躺著的，是呼呼大睡的萬事屋老闆。他不受控的望著那張他可能再也無法得見、對他毫無戒備的睡臉五分鐘，才記起該來幹正事。

門是鎖上的，而且撞不開。

沒有對外窗。

找不到類似鑰匙的東西。

毫無辦法之下，他把天然捲推醒。「喂，這是什麼狀況？」

坂田銀時迷迷糊糊的看看他，再環顧四周，嗯──

對方衣衫完整。

他自己的雖有些凌亂但還算完整。

沒有要他學必殺技的可疑大叔，也沒有準備對他仙人跳的男性或女性。

溫度正好，肚子不餓，似乎也沒立即上的危機，唯一的問題是叫醒他的那張臉看起來有點兇惡，但這不妨礙他再睡個回籠覺。於是他回了一句「吵死人了」，背過身，繼續睡個天昏地暗。

土方有點傻眼，直起脖子怒吼的時候不經意抬了頭，這回他終於看見了，房間內有一個懸得老高的匾額，上頭用龍飛鳳舞的字跡寫著：

不打炮就出不去的房間。

土方馬上就掌握了情況，但思緒上的混亂並沒有少一點。

近來有須彌星的天人來到地球，想要借個場地實驗他們的儀器，幕府沒拒絕就罷了，還以監督為明目，枉顧土方的抗議把那些人安排在真選組的後院。因為這個緣故，這幾天一直有隊士被扔進各式各樣的「不OO就出不去的房間」。看來這回輪到他了。

看著那行字，汗如雨下的鬼之副長腦袋一片空白，只剩下把那夥天人趕出地球的想法。冷靜下來，土方十四郎。說明會時，他聽見了什麼來著？

一千個小千世界為一中千世界，一千中千世界集為一大千世界，謂之三千世界，且三千世界無數無量。而他們的存身之處不過是人們選擇之下分化的世界，某人做了一個選擇，便分割為「做了」與「沒做」的世界線，雖然無法直接觀測或干涉另一個宇宙，但這些世界之間，有著夾縫。

為了讓人們一窺其他世界的自己做了什麼選擇，可以當作建議，也能成為參考，於是他們發明了能穿梭於夾縫的儀器，藉由夾縫間命運的收束力來達成簡易的觀測。技術還不成熟，只能以一個狹小的空間作為顯現方式，進去的可能是不同世界的自己，或在另一個世界牽絆頗深的人，房間內的題字會作為提示。

比如另個世界兩方告白了，那這一邊的他們可能會被扔進不告白就出不去的房間。

按照這個邏輯，所以，另一個世界的他和萬事屋打炮了。

想到這裡，土方陷入情緒的風暴之中。莫名的對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又酸又怒，「那傢伙是不是太幸運了」與「那傢伙眼睛怎麼長的」以及「那傢伙在想什麼居然跟這種混帳親密來往」各種疑問交錯，搞不懂哪個比較強烈，最終「雖然那傢伙是個白癡但我能夠理解」的想法佔了上風。但存在於這裡的他可沒那種膽子，敢跟超大尾的攘夷志士往來而不去在意各種接踵而來的問題。

他揪著自己酸到快要發酵的前胸死命回想說明會的後續，雖然題字是這樣，但並沒有強制性，每個都有輕易離開的方法。例如不告白就出不去的房間，若雙方無意發展關係，只要隨隨便便對著某物告白就成，好比「這裡的地毯真好看啊」就能出去，但打炮？

在土方拼老命思索的時候，門悄悄的開了。他張著嘴，看看坂田銀時，再看看門，最後靜靜的把門重新關了起來。在衝擊之下他終於想起來了，臉蟎。

這種每個人臉上都有的小生物，會在人類睡覺的時候快樂開趴。也就是說他們啥都不幹，只要睡覺，臉蟎就會幫他們達到開門條件。

土方忍著把天然捲拖去洗臉的衝動，思考起與剛才完全不同的事。一邊想，一邊去關又打開了的門。

那門開了關，關了又開，周而復始無數次之後土方終於忍無可忍，拿了衛生紙狠狠擦拭白捲毛不知有多少臉蟎在開趴的臉，差點磨掉天然捲一層皮。

TBC

* 台詞來自漫畫【貓之寺的知恩姊】。台灣目前未出版。

好想看銀時剛到江戶時的故事喔......除了登勢婆婆，或許小白夜叉是被整個歌舞伎町一起養起來的，卡哇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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