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鎖鏈 - 第一章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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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蒼月喚雪

Jun 19, 2010

33

7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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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因斯特……』

寒冷的夜晚，鐵窗外緩緩落下雪花。冷意的侵襲，讓小男孩迷迷糊糊的由睡夢中恍惚清醒，他頭一抬，恰好看見今年入冬的第一場飄雪。

剛剛有人輕輕呼喚他的名字，他才在半夜忽然醒來；但是那個溫柔的聲音，原來只是一場甜美模糊的夢，喚醒他的，是凍到徹骨的氣溫。

「好美，好像糖霜……」雖然手腳因為氣溫的驟降而忍不住發抖，雖然下雪代表他們這批乞兒更難在街上搜尋食物殘渣，但是，他還是覺得細白柔軟的雪花，是那麼樣的美。

小男孩叫貝因斯特，今年只有五歲，是艾爾頓王國的貧民區裡，數百條暗巷內，上千名乞討幼童中的其中一個。

時值戰亂，艾爾頓王國與鄰國聖赫斯王國因領土糾紛而爭戰不休，這場戰爭連打了六年，直到今年入秋，雙方的王室接受臣子的提議，考慮擱置領土糾紛，簽訂停戰協議，這場戰事才稍微止歇。

六年下來，兩國的資源都漸感空虛，不要說街上一堆每天等候領配給食物的貧民百姓，連一向生活奢侈的王公貴族，都不得不開始縮衣節食，以應付這場戰爭。

這些事情對年幼的貝因斯特來說，都是超出他能理解的，他只知道，這棟廢棄磚房是他們這群街頭乞兒的家，他們每天的工作不是去大街乞討，就是在每處垃圾堆撿拾少的可憐的食物。

撿拾到的食物不可以自己獨吞，不論是腐爛一半的蘋果，沾滿泥巴的白麵包，還是幾片生菜葉，通通都要交給叔叔，再公平分派給每個人。

叔叔，是這批孤兒的管理人。通常貧民區都有一些各據山頭的黑幫勢力，大都不具規模，有時候兩三名成年人聚在一起做些犯法的勾當，也可以勉強算是黑幫。不過在各式各樣的檯面下生意中，公認獲利最豐厚的，就是經營孤兒團。所以能夠經營孤兒團的，都是有一定勢力的黑幫集團。

強壯聰明一點的孤兒，可以訓練來偷搶拐騙，年幼瘦弱，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可以訓練來乞討；如果樣貌清秀動人，這種孩子長大了，還可以賣掉，獲取最高額的報酬。

貝因斯特就是後者，小小年紀的他已經有一張清秀絕倫的精緻臉龐，比眾多孤兒團中的男孩女孩還要漂亮，柔軟閃耀，如絲線般的金髮，湖水般碧綠的眼眸，尖挺的鼻子與淡粉色的嘴唇，就像櫥窗中珍貴的娃娃。

但是外貌並沒有讓貝因斯特免於挨餓與辛勞，他還是像大多數孤兒一樣每天髒兮兮的過活，就像溝渠中的臭老鼠，因為他還太小，還不到可以用另一種方式謀生的年紀。

懂事以來，貝因斯特就隨著年紀大一點的孤兒乞討。但是他微薄的回憶中，也隱約記得，他曾經過著有人呵護，不愁衣食的生活。

他記得他有一個母親，兩人住在一間狹小溫暖的閣樓，母親常餵他喝稀稀的溫白粥。

他不大記得母親的樣貌了，只記得母親有一頭烏黑的秀髮，面容總是很哀傷；但是她很疼愛他，常邊操作裁縫車邊摟著他唱搖籃曲。

之後，母親過世了，她被教堂的人草草掩埋。

看著母親的棺木下葬後，貝因斯特就被人帶到這個滿是孤兒的磚房。

「他母親還欠我半年的房租呢！真倒楣，這孩子算你五百元就好，剛好抵我半年的房租費。」

「開玩笑，這年頭誰還會花五百元買孤兒？兩百元。」

「老兄，少來這套。這孩子長的這麼清秀，幾年後，賣掉的價錢恐怕都不只買價的十倍。四百元，不要的話，我去別家賣。」

「誰曉得他能不能活到那時候？有些年幼的，來不到三個月就病死了。這個孩子才三歲多，我怎麼知道有沒有健康？三百五十元，我肯付這個價錢，你已經賺到了，不要拉倒！」

之後，貝因斯特就開始懵懵懂懂的學習乞討，起先他也哭過鬧過，每晚更是因為極度思念母親而不斷啜泣，但是久了，在無數的鞭子與怒罵聲之中，他心中某個部分也逐漸麻木了。

每天，他只為了填飽肚子而活動；吃飯與賺錢是他唯一的本能，他不知道在藍藍的天空下，在街上日復一日的漫遊中，他還有甚麼可以期待。

直到今晚，他被突如其來的降雪所驚醒；雪是無聲的，可是貝因斯特總覺得，雪好像對他說著甚麼話。

眼前這麼美麗的場景，他只有在麵包店的櫥窗前看過，綴滿糖粉的長麵包，薑餅屋，還有裝飾鮮奶油與草莓的蛋糕，彷彿在慶祝一場慶典。而雪花，更為這場慶典揭開序幕。

「唉呦，下雪了！對了，今天是聖誕節嘛！」旁邊一名九歲的男孩也醒過來。

「聖誕節？」貝因斯特疑惑的問。他還是第一次聽到聖誕節這個名詞。

「就是一個很重要的節日，最近街上出現的那些聖誕樹還有漂亮的彩帶裝飾，都是為了慶祝聖誕節呀！這一天，很多人都會準備很多好吃的東西。對了，去年聖誕節你一直發燒，所以不知道這件事。」

好吃的東西？想到昨天在餐館外面瞄到的烤火雞與水果派，貝因斯特空乏的腸胃又開始咕嚕嚕的叫，最近他吃過最美味的東西，是幾片發黴的杏仁餅乾，是叔叔偶然在廚櫃發現，隨手扔給他的。

「聖誕節為什麼很重要？大家為什麼要準備很多好吃的東西？」難怪最近管理員叔叔要大家多去販賣食品的商店後街翻垃圾。

「我也不知道，好像這天，全家人一定要一起過吧！反正聖誕節大家的心情都不錯，我們乞討也會順利一點，運氣好的話，還會收到餅乾糖果呢！只可惜都要先交給叔叔……」男孩唉了一聲，又躺下來，繼續窩在薄被內睡覺，留下貝因斯特繼續看著窗外雪景。

全家人一起度過的重要節日呀？

貝因斯特繼續望著窗外柔軟如絲，飄忽如羽毛的白色雪花，有生以來，他第一次，對某樣東西產生了強烈的渴望，那就是聖誕節這個充滿美好事物的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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