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絢爛 - 十九、白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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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往反方向跑，去山坡上，光球不要弄丟哦，我等下超快速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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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著，一二三轉身衝進了大樓裡。

在此之前，數次攻擊都成功了，他只能信任這次，也會平安順利的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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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別無他法，剛硬了身子表層，依言轉身奔跑，低頭閃避光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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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間斷的轟爆聲，鐵樹不回頭，全力奔跑，直到上了山坡，半路時，那些不斷落下、燒毀頭髮、肩膀、衣物的光點消失了，不再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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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趴伏在上風處，靜靜地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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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小小的身影再次出現在鐵樹面前時，一片布料都不剩，整個人黑漆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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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過一二三的肩膀，鐵樹看見分頭走的那棟建築物，中層破了一個大洞，完全不用思考，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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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轉頭，蹲下用袖子胡亂抹乾淨一二三的臉，將自己的上衣脫了下來，塞到光溜溜的小孩懷中，自己只留下裡頭無袖破洞的黑色內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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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去吧，你這樣裸奔，很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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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哥哥你看，裙子！」手腳揮動，一二三提起衣襬，非常有元氣的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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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翻白眼，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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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自己來說合身的衣服，穿在一二三身上，就像女孩子的睡裙一樣，但現在顯然不是在意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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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推了推一二三的腦袋，「正經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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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正經啊。學你臭臭臉了呢。」一二三雙手擠壓臉頰，向下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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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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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有，老師說，這樣容易長皺紋。」

「……你上課就學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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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我知道的噢，哥哥辯不過我就會罵人，所以，我、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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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大大地嘆了口氣，決定大人有大量，不跟個剛救了自己命的臭小子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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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遮擋臉龐，鐵樹抬頭，看著太陽所在的位置，估計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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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黃的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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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時，是太陽都還未昇起的早晨，一步一步，撐過了日正當頭、眩暈發燙的正午，好不容易抵達如今的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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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色之下，日光漸深，一大一小兩道身影，手牽著手，在城裡漫無目的的亂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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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轟炸混亂下來，跑的跑了，躲了躲了…死的，也死了。原先密集著人與樓的城鎮，是鐵樹從未見過的繁華，而現在全都陷入了死寂，遠處不時傳來不知是人、還是其他動物的虛弱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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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怪哦，白樺哥哥呢？」

「嗯？」鐵樹頓了一下，迅速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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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點一直亂跑，我都帶你跑這麼久了，怎麼追都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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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鐵樹胸口一緊——原來早先狂奔著，不是亂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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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位置還在動嗎？那樣的話，應該…應該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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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身的光碎片塞在口袋，鐵樹沒有伸手去拿，而是直接詢問一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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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點頭，忽然伸手，指向身邊好幾個方向，「有些地方沒被炸過，沒有結冰，也沒有雷轟焦掉的樹，可是，卻沒有人了耶，唔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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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仔細想了想，決定前後兩件事應該沒有相關，只是小孩子的思維跳躍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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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決定將話題重新導回尋人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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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我們大致是追著白樺的座標球前進的吧？如果他移動很快的話，那有沒有可能他不是一個人，可能…可能有車？牛車？以游擊方式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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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擊？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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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戰鬥方式，但那不是重點，你現在還感應的到光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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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只是變慢了。啊，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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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躍動著緊張的騷動，慢下來，究竟是休息，還是受傷、出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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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他現在超級慢！我們趁現在追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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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飛快應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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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開始了加緊而迂迴的追趕。

跑累了就用走的，休息了會兒又繼續前進，兩人在半毀的城市之中穿梭，挑選著隱蔽的矮牆，小巷，終於，在一處建築物之前，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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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撐著膝蓋，彎身平撫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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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這是城鎮所屬之地，最邊的位置了，若說為什麼，並非因為他奇蹟的忽然記起了地圖，而是，顯而易見，稀稀落落的建築物之後，四方都是樹林，夕陽與夜色交融之下，延伸往看不清的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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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會不會躲著海月兵或者逃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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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渾身肌肉緊繃，身旁的男孩，卻跟他的狀態呈現了反比，沒有一絲膽怯，興奮地抬手一指，「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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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映入眼簾的，是一幢灰灰的建築物，外頭圍了一圈歪斜脫落的雕花柵欄，鐵樹總覺得看了眼熟，半晌，才意識到⋯這是一棟禮拜堂。　

即使在鄉下的老家，禮拜堂也是由雪白純淨的石材構成的，原來，海月不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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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瞇起眼，不由地走近了幾步，只見牆壁表面滿是裂紋，還有雨水侵蝕的條狀痕跡，看著這差勁無人打理的情況，鐵樹不禁想，或許，自己猜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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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間禮拜堂，或許本身不是由黃色的石材構成，原先也是雪白的也說不定，至少，這絕對不是禮拜堂原先的模樣，看，窗格裡頭，寶石玻璃全然不見蹤影，只有框上殘餘一點兒亮晶晶的邊角，要是下雨了，肯定會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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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下，牆的邊緣安置著鏟子和推車，推車上頭…那是拆了一半的雕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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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瞪大眼，老舊的建築物就這麼寂靜的矗立在樹林之前，微光吃力的穿透茂密的枝葉，蟲鳴與風聲交雜，卻哪兒都沒有這個季節本應出現的鳥聲啼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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砲火聲響嚇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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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懷疑不定，難以壓抑心中的不安，下意識轉頭看眼一二三，卻驚恐地發現，男孩吱呀一把直推開柵欄，早已脫落的金屬落地，清脆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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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你瘋了嗎？在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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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飛速奔近，隨著拂掠而過的風，鼻間忽地充盈花香味，那是開到荼靡時，濃郁至暈人的氣息——一下子衝到到門邊，陰涼的室內空氣鋪面而來，鐵樹的身子不知怎的發軟，晃了晃，眉心緊皺成團，他瘋狂地乾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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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喘息終於平靜時，香氣也像是錯覺一般的，早已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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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有門，走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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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叫你不要無腦亂跑了⋯怎麼講不聽啊、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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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度徒勞地試圖阻止，一二三我行我素，徑直往雜草遍佈的小徑跑去，跳過龐大建築物的門前階梯，鐵樹趕忙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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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小心、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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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途壓低音量，一二三也不知道是沒聽見或者選擇性的半點不聽，「碰！」一聲推開半掩的門，鐵樹微微喘息著跑上了石頭階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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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材建築物特有的冰涼氣息從裡頭傳來，一二三開心的探頭，「白——樺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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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湊上前，伸出手，終於一把巴住了難纏任性的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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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子給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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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險去！」柔軟期待的嗓音，迴盪在空無一人的長型走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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